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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南下;前头几回官兵与他们交手是何等情形,贾赦与齐周父子如何猜测从头至尾俱说了一回。
末了她道:“我瞧见那假金印兵符并齐全文书便明白了,这些水匪总有一日能悄悄化作朝廷官兵的。”此时彭润以为全军化作官兵少说得数年以后,不曾想,她们当水匪的日子不多了。
半晌,姜武道:“你们何不拉了司徒老五入伙?”
彭润哼道:“他一个王爷,如何肯轻易归降水匪?眼下不是时候,待我军正名成了朝廷官兵却再拉他入伙不迟。”
姜武苦笑道:“这个入伙乃是结党罢,贾恩候终于还是反了。”
彭润道:“竟也不算。总归日后皇帝依然姓司徒,我瞧贾赦之意为诸王分政,莫使一君独大。”
姜武思忖了会子:“忠诚王爷想来乐间其成。”
彭润瞥了他一眼:“你呢?”
姜武苦笑道:“造反大事,且容我想几日。”
彭润颔首:“你且慢慢想着。”又道,“我不擅编谎,给圣人的密折如何上,你且琢磨着罢。”
姜武哼道:“我又如何会了,恩侯最擅此道,偏其人不再此处。”乃扬鞭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假作真时真亦假,额,有些剧透型的评论,金子就当没看见了……
☆、115
话说姜武终是知道了自己这几个朋友早联合一气预备拥兵自重;缩在无锡县衙思量了数日,有人问起来只说姜将军颇有些水土不服。北人来南地水土不服本是常事;旁人倒是不曾起疑。
偏莫瑜不知情;眼见师兄神色恍惚心思重重;颇为着急,大夫皆无计可施,唯有在姜武院子外头团团转罢了。
忽外头报彭润来了;莫瑜十分欢喜,迎出来急道:“彭姑奶奶,师兄这几日仿佛是魔症了似的;如何是好?”
彭润道:“他是闲的;你带我一同去见他。”
莫瑜满口应了。
二人便往姜武屋子里去;彭润直丢给他一份口供。“姜浩之;你水土不服这些日子,我已将常州县令拿了。”
莫瑜大惊:“啊?!”
“依着贾赦给冯紫英的法子,”彭润瞥了莫瑜一眼,万年难得好心一次,解释道,“冯紫英是圣人如今的密探头子。你岳父送了他一则审讯法子,便是将犯人关在密不透光之空屋中,使其眼不见人耳不闻声,不过数日功夫,再带出来时必然悉数招供。”
莫瑜眼珠子往上瞧,假装抓不住重点的模样叹道:“岳父奇才,我辈望尘莫及。”圣人的密探头子云云岂能随便说出来?
彭润接着道:“口供在此;人在外头、我使人交予你的亲兵了。”
“什么?!”姜武“唰”的站起来了,“你已将常州县令拿了?”
彭润点头道:“早预备好了要拿他的,单等你过来做幌子。终归我们是密营。”
姜武噎了半日。你们是水匪好不好……哪有这样洗白的……莫瑜还在呢……
“只是此处既无有水匪,我们也当回去日常练兵了。”说着她又掏出一卷东西来,递给姜武。“今日来了密旨,给你的。都是自己人,不用多礼了。”
姜武打开一看,果然是圣旨,乃是让他接手调查四皇子使人扮水匪一事。那字姜武熟悉得很,前几年他与特种营扮作江洋大盗楚留香与胡铁花搬空了平原定城两府的库房,便是留下的这笔迹——出自齐周他爹齐老爷子之手。再看那玉玺印子,无一处不真。
姜武好悬没拍桌子大笑,偏有莫瑜在一旁瞪着纯真的大眼睛,生生又忍了下去。
彭润又道:“你水土不服这么些日子,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莫瑜也道:“可不呢,大夫都说你身子本无碍的。师兄,既如今有正经事儿做,却莫在院子里耗着了。”
姜武瞪了他几眼,挥手道:“去去,抱了岘儿来我瞧,我便好了。”
莫瑜笑道:“这个容易。我只走慢些,二位将军好生商议。”跟后头有鬼在追似的撒腿跑出去了。
到了后院,不由得向迎春慨叹:“岳父这个隐谋当真什么都管的。连圣人密探头子审犯人的法子都是他教的。”
迎春笑问:“大约是早年姜大叔父掌密探营时父亲说给他的。”
“仿佛不是,听闻是说与冯紫英将军的。”过了片刻,莫瑜又惊道:“隽之师兄掌过圣人的密探营么?”
迎春奇道:“二爷竟不知道?我当你早知道的。”
莫瑜兴致盎然:“这等机密他如何肯告诉我。岳父倒是半点事儿不曾瞒着你么?”
迎春笑道:“我爹在儿女跟前时常口无遮拦,这些话皆是他无意提起的,我们虽听见了,只装作没留神罢了。”
莫瑜不禁揽住她笑道:“真真是心有灵犀了,圆圆跟我是一样的!方才彭姑奶奶与师兄说话忘了避开我,她说他们是密营云云,仿佛有旁的要务,圣旨也随手丢给师兄了,竟不是为了水匪来的。我也只装作没留神混过去了。半晌师兄才明白过来,打发我出去,我竟是逃出来的——谁知道他们要说些何等机密,我一个小小县令知道了全无好处。”
迎春连赞他机敏识时务,哄的他眉开眼笑。
另一头,眼见莫瑜没影儿了,姜武忙扭头望着彭润:“你们却又耍什么花枪!”
彭润道:“那常州县令本来便预备等你来再拿的,方可借你这幌子。我们是扮作你的人拿的他,还不留神在常州县衙留了你军中的影子,不然江南岂非又得上一封折子,常州县令让水匪绑架了?”
姜武哼道:“难道他不是让水匪绑架了、竟是让我拿了不成?”又一指圣旨,“这个呢?”
彭润道:“委实今儿才送来的,让你得空给司徒塬瞧瞧。齐老爷子道,此人日后是我们洗白之关键证人。”
姜武哼道:“无法无天。”
彭润瞥了他一眼:“水匪本来无法无天。”
姜武又问:“你们去哪儿?”
彭润正色道:“忠诚王爷起初送回京中的两封书信都是寻常笔墨,然最近一回用了秘语,齐周费了数日功夫竟破不了。司徒塬不是会等死认命之人,齐老爷子恐京中或生变故,我家小六那几个人只够护着圣人了,哪里顾得了这几家;偏偏他你又南下了。况如今你领着三万人马在这儿,两军在一处转悠着,若惹了什么不便,却难以收场。他便让我领着人往京中去,待你大军回京再回江南来。可巧这些年我弄过几次长途拉练都不甚远,如今正好练一练。”
姜武噎了半日,道:“你们的粮草军费呢?”
彭润奇道:“当年苏州粮仓那案子不是你来查的么?竟是忘了不成?”
姜武追忆往事,那会子贾赦猜道,若那些水匪将盗取的粮食吃十年卖十年养家十年,这十年水匪都不用去抢粮食了,便能安心经营附近的民心……苦笑道:“让他猜着了。”
彭润无意知道他想什么呢,又道:“实在不成先向朝廷预支些,横竖如今管着这些的是齐大人。”说得姜武翻了个大白眼子。
“人也给你了、口供也给你了、圣旨也给你了、司徒塬依然留在灵宝观养伤……你快些给圣人上密折子,过些日子京中那真圣旨便来了,想必跟齐老爷子写的这个差不了许多。”
姜武笑道:“我若将你们奏上去呢?”
彭润转身道:“你不傻,我们是你姜家之后路。”拿起脚来走了。
姜武哼了一声,拿起那常州县令的口供来瞧了瞧,不由得拍案道:“竟然是他!”半晌又叹道,“倒是有几分能耐。”他那水土不服登时好了。忙喊亲兵,“将彭润送来的那人带上来。”
亲兵跑去外头问了一会子,回来道:“彭姑奶奶不曾带什么人来,只给拿来一口箱子。”
姜武心道,还装什么密营,把人塞箱子里头难道不是水匪的法子?便说:“搬进来,打开,人在箱子里。”
两个亲兵方去将箱子搬了进来,姜武让他们打开,一个白净面皮的男子果然在里头搁着,便是时任常州县令了。
姜武乃令亲兵将他弄醒了,摆着架子又审了一回。
因彭润的人从一开始便暗示自己为朝廷密探,常州县令只当他投靠四皇子一事败露了,这会子见换了一位长官,也不曾生疑,老老实实又说了一遍。
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小喽啰,只依着京城号令写了三回夸大其词的折子罢了。而与前三路将军联络共同上折子圆谎呼应者乃京中来的一位辨士,唤作王然。姜武脑子灵光,立时想起此人就是昔日因惹了荣国府被五皇子亲手毁掉的侧妃王氏之兄王然。他本京城名士,其妹遭五皇子舍弃,自己苦心经营的文名又让姜昭轻易盖过去,明面上默然无声了,实则暗投了四皇子,大约欲候着有朝一日四皇子成事,向这一干人等报仇。至于施隆给忠诚王爷下套一事,他全然不知,甚至不知道那尸首是假的,还当真以为忠诚王爷让水匪宰了。至于那捕快,早在水匪第一回大胜之时便回京了。
姜武捏着口供想了半日。四皇子母家不显,既得了司徒塬相助、又能背着他弄出这许多动静来,显见他还另有旁的助力。不曾想他本事不小。又苦笑了几下。若无彭润之意外,他倒是八成能成事的。单单看他对司徒塬卸磨杀驴之举,决计不是个能容人的。不由得长叹一声:罢了,总得替阖府留条后路。
乃命将常州县令带了下去,又派人去外头请两位偏将来。
待他二人来了,姜武正色道:“我这些日子对外头装作水土不服,其实另有旁的公干去了。”
两个偏将面面相觑:“将军有何要务,竟连我们都瞒着了。”
姜武道:“我们进无锡的那日,我急着同彭润去了一回道观,你们可还记得?”
两个偏将都笑道:“记得,我们还颇为奇怪,将军无事往道观去作甚。”
姜武信口雌黄道:“彭将军随她的恩师游历江南,因其师痴道人旧年曾在灵宝观住着,他二人时常回来瞧瞧。偏前些日子他们回了观中,遇上几个人求宿,中有一人身受重伤。偏还有一个人,阿润瞧着像是宫里的公公,便多了个心眼子。虽将他们留在观内住着供那人养伤,也设法困住不曾让他们走了。后暗地里听他们几个言语,怀疑那受伤的是一个人。因她本人不曾见过,急着让我去辨认。”姜武不由得瞒怨彭润将编谎话这糟心的活儿留给自己,一面叹道,“你们猜是谁?”
一个偏将愣愣的挤出一个假笑来:“将军是为难我们呢。”
姜武道:“才在京中下葬的忠诚王爷。”
两个偏将大惊!
姜武便半真半假的述说了一通,最终顶下了劫持朝廷命官这顶黑锅,将常州县令那口供交给他二人看。
两个偏将自然震惊了半日。姜武特领着他们去灵宝参观了司徒塬一回;司徒塬愈发恼了,连骂虎落平阳。皇子佣兵自重乃天大的事,三人终于议定:忠诚王爷之事据实上报。
此事终是妥帖了,姜武心情大好,往后头来寻莫瑜。
莫瑜老实,见了他有几分讪讪的,半晌才道:“师兄之要务可是忙完了?”
姜武心想,要哄一齐哄,便将早先对两个偏将说的词儿又说了一遍,末了冲他使了个眼色:“阿润乃是无意间撞见的忠诚王爷,你须得记得。”
莫瑜一个劲儿点头:“这个自然的!彭姑奶奶如今赋闲在野,又不曾领什么军职。”
姜武心下好笑,面上只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