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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人?来干什么?”两句话让他气喘吁吁。
破毡帽弯腰向他伸手:“高营长受伤了吗?好像伤得还不轻哦……”但立刻被马小帅给拦住了。
高城看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姓高?你到底是什么人?”
破毡帽尴尬的搓搓双手:“高营长你莫要生气哦,对你的伤不大好……”看见高城一副想打人的表情又赶忙回归正题:“我是来给你送信的。”
“送信?”高城眼见着破毡帽从脏兮兮的衣服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自己,他接过来拆开,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破毡帽似乎比他的三名部下更早察觉到他的不便,急忙从怀里又掏出一个药瓶递过去:“我这里有几颗消炎的药……”
高城却根本没理会他,只是拼命努力的在看信封里那张纸上的文字。
等他终于看完,脸上一片迷茫。
白铁军绷不住问道:“营长,那上面写的啥呀?”
高城沉默无语,破毡帽却又是摸索水壶又是拧开药瓶盖倒药片,嘴上还不闲着:“那是昨天蒋委员长发给你们88师师长的电文,命令你部全线撤退。”
他话没说完甘小宁就要抬手扇他耳光:“你放屁!”
马小帅也附和道:“胡说八道!”
高城突然发话了:“没错,是师长的亲笔签名,这个我不会认错。”
三个人呆了,趁这个功夫破毡帽已经把药片塞进他手心,又把水壶凑到他嘴边,龇牙笑着看他。高城这才看清此人的面目,脸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麻子,还瘪着一只眼,豁嘴兔牙,闹得本来就头晕恶心的高城险些吐出来。
见他看自己都看愣了,破毡帽嘿嘿一笑,指着那片药片说道:“没关系,我的手看着黑,其实一点都不脏的……快把药吃了吧!”
高城把嘴边的水壶按下去,说道:“是谁派你来的?”
破毡帽摇摇头:“这个我不能讲的,总之我给你带来的这封电文是真的,高营长,你们找机会撤退吧!”
高城还要问什么,他却利索的站起身,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先告辞!”低头忽然看到地上那面青天白日旗,捡起来揣进怀里:“这个我拿走留个纪念!别忘了吃药!”
说完转身下楼,马小帅还想拦他,只见他轻飘飘已经到了底层,消失在黑暗中,连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白铁军急忙跑到窗口向下张望,几天前曾因女孩泅渡而引起轩然大波的苏州河,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而方才出去的破毡帽也无影无踪。
十二
仙乐都舞厅内挤满了人,成才正拥着汪太太在舞池内跳舞,他的舞步显得十分娴熟,汪太太仰着脸对他左看右看。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我叫成才。”
“你的舞跳得这么好,看来你是经常陪别人跳舞了。”
成才用力将汪太太肥胖的身躯搂得更紧:“天天在这里看就会了,您是我第一个舞伴。”
汪太太咯咯笑:“我才不信呢,学跳舞只看是不行的,要有舞伴才能学会。”
成才用下巴指了指正站在角落等待客人招呼的许三多说道:“我拉着他陪我练的。”
汪太太笑得更厉害:“那个小呆子吗?他也会跳舞?”
“他当然会,这呆子爱死记硬背,我的舞步是他教的呢,就是他一跳就特别难看罢了!”
这番话又把汪太太逗得咯咯笑起来,成才正在得意,忽然瞥见袁朗从旋转门走进舞厅,向着这边走来,他紧张起来,急忙要走,汪太太却拉住他:“怎么啦?这支曲子才跳了一半!”
成才小心翼翼指了指袁朗道:“他,他来了……”
汪太太一见袁朗,只见他换了身深色西装,较之那身白衣更加峻峭挺拔,不由得心中荡漾,可又忽然哼了一声,故意把成才搂住,说道:“谁让他来晚了,先晾他一会儿,咱们接着跳!”
成才不敢挣脱,只好心虚得看着袁朗,拘谨的继续着舞步。
袁朗走到舞池边上,面对这一对身材悬殊的舞伴,意味深长的看了片刻,便转身走到汪太太女伴们身边坐下。
他对面是那位带着中分头一起来的李太太,见他来了,立刻打趣道:“哟,凤凰来啦!”
袁朗装傻道:“我要是凤凰,那您这几位美人可是比作什么呢?比凤凰还美的鸟叫做什么呢?”说罢笑呵呵向三位陌生的年轻小姐点头,对面的中分头冷冷看着他。
年轻小姐忙问李太太:“这位就是汪太太的朋友袁先生?”
李太太故意看也不看袁朗,轻描淡写道:“是啊,我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先生的妹妹李小姐,这两位是她的同学江小姐赵小姐。”
袁朗一一打招呼,等轮到三位中最漂亮的赵小姐时,还特意捞起人家的小手在手背上亲了一口。这举动让赵小姐又羞涩又好笑,却惹得中分头射来两道寒光,李太太似有似无冷笑了一下。
舞池那边的曲子终于告一段落,人们纷纷走回座位休息。成才战战兢兢被汪太太拉着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抓起小檀香扇子狂扇风。成才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袁朗看了他一眼,说道:“服务生,给我来一杯白兰地!”
成才如释重负的退下。
汪太太见他并不吃醋,更加来气,故意不理他,问李太太:“现在几点啦?”
李太太还没答茬,中分头已经撩起衣袖看了看表:“都快十一点了!”
袁朗吃惊道:“唉呀都这么晚了呀,都怪那个黄裁缝,又把我的尺码弄错了,害得我监督他改了好久才改好,我以为也就迟个二十分钟……”
他没说完汪太太用小扇子敲他:“你就不能改改这毛病,一个线头也要人家改来改去,我要是那裁缝,一定把你踢出门去!”
袁朗把身上的西装展示给所有人看:“不改能这么合身这么好看么?你能这么喜欢我么?”顺便不着痕迹的抛了个眼神给对面的李太太。
李太太皮笑肉不笑:“那也不行,你让我们等了那么长时间,要罚你酒!”
小姐们随声附和,汪太太也来了兴头,点手让服务生再来一瓶酒,满满倒了一杯,塞进袁朗的手里。“先罚你三杯再说!”
袁朗可怜巴巴的捧着杯子求饶道:“我酒量很浅的……这一杯下去就要醉了……”
可是所有人都坚决摇头不同意,催促他快喝,中分头更是来劲:“袁先生酒量好可是有名,就别真人不露相啦,这么小三杯酒还能难倒你?”
见此情景李太太忽然说道:“他要真不能喝,就不要勉强了吧?”
李太太发话,汪太太也不好意思一意孤行,软了下来,小姐们自然也就不敢再起哄,但袁朗却一扬脖把酒干了,紧接着顾不上缓解一下,又把剩下两杯干了。
在小姐们的鼓掌叫好里,李太太阴沉着脸看袁朗趴在汪太太一身肥肉上又笑又闹。
高城倚着墙根,借微弱的月光看那封揉皱了的电文。看了许久,又抬头去看身边仅剩的三个士兵。甘小宁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一寸完好的衣服,白铁军满脸焦黑甚至连牙都脏得看不出本色,马小帅佝偻着腰身,正用枪向外瞄准警戒,他稚气犹存的脸上满是杀气。
白铁军凑过来,有些担心的说道:“营长,你还难受不?要不再吃一片药?”
高城没有回答,他忽然问道:“老白你多大了?”
白铁军愣了愣,说道:“报告营长,我过了年二十二。”
他又转向甘小宁:“你呢?我记得你跟老白同岁?”
甘小宁点点头:“我比老白小两个月。”
他又把目光转移到马小帅身上,后者明白他的意思,主动说道:“报告营长,我是育婴堂捡来的,不知道自己生日,也不知道到底几岁,不过估摸着过了年总该有二十了。”
高城骂了句:“你能有二十?顶多十八!”
马小帅嘿嘿傻笑:“十八就十八,十八也不妨碍咱们打鬼子。”
高城又沉默了,他偏过头去看对面的日军阵地,星星点点的灯光下,枪口炮口凝然不动,色彩鲜明的太阳旗仍旧高高飘荡着。他忽然一把将那纸电文叠好塞进马小帅怀里,说道:“你们三个,今晚向西南撤退,去找咱们的部队。”
三人急了,问道:“营长那你呢?”
高城挣扎着站起来去摸墙角的机枪:“我掩护你们。鬼子那边迟迟不动,大概就等着我这个领头的流血流死呢,是时候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甘小宁一步跨过去,挡在他和机枪之间:“不行,营长你不能!”
高城无力和他争抢,只有阴沉着脸命令:“甘小宁,我这不是和你们商量,我这是命令!”
甘小宁没有动,白铁军和马小帅也蹿上来和他站在一起。
“营长,我们三个跑出去有什么用,以后谁带着我们打鬼子?”
“去找老部队,重新编好了队伍再回来!难道只有我才能带你们打鬼子吗?”
马小帅哭了:“对!我从当兵就跟着营长你,我不认识别的长官!”
高城又气又急,一阵头晕险些摔倒,白铁军和马小帅急忙扶住他,他喘着气说道:“你们看看我,我这样走不了多远,光从这里突围出去,还得绕大半个上海才行,我走不了那么远,我还是留下来吸引鬼子的火力!”
马小帅却死死抱住他:“不,我们不走!”
高城想吼,却又冷静下来,他脸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你们这样陪着我送死,只能让鬼子得意。”
甘小宁三人看着他,再没有话可说。
十三
袁朗从洗手间出来,在长长的走廊内碰上了李太太。
李太太显然也是刚刚补过妆,嘴唇鲜艳欲滴,风韵犹存的身段倚在一扇窗边,正略带幽怨的冷冷的看着他。
“李太太跳舞跳累了?”他走过去,停在窗边。
“我还没开始跳呢。”
“怎么不跳?”
“不喜欢我的舞伴。”
袁朗不置可否,欠了欠身继续往前走,李太太在他身后突然说道:“你开个价!”
他停下,回头看着李太太,对方就站在原地,但身子已经完全没有了方寸的婀娜柔软,而是绷紧得像一张弓,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袁朗,你不就是个看谁有钱有势就跟谁的拆白党吗?”
袁朗迷惑的看着她,她从外衣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钥匙环上吊着一只小巧的铭牌,拿在手里晃晃:“知道这是什么吗?日侨俱乐部的会员资格证,不光我老公,连我也是日资工厂的股东。日本人眼看就要打进上海来了,到时候和日本人沾边的都要飞黄腾达,你好好想想吧!”
那枚小钥匙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晶莹闪烁,袁朗的目光几乎被它全都吸走了。可是等他刚要有所表示,李太太却把钥匙一收,转身就走。
袁朗急忙跟上,李太太知道他追来,故意越走越快,很快就拐过洗手间,向包房区的楼梯走去,越往前光线越暗,包房区鲜少有人走动,没有任何障碍,于是李太太几乎是在跑了,甚至撞掉了走廊中装饰摆设的小花瓶,袁朗追逐着她,直到把她堵在楼梯拐角处的阴影里。
李太太脊背靠着墙角气喘吁吁,还不待她挣扎,袁朗已经压上来用嘴唇吻住了她,她的手起先还挥舞厮打,却很快演变成抚摸拥抱,和袁朗紧紧纠缠在一起。
黑暗中两个人吻得如醉如痴,李太太像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