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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为我军全面占领中国的神圣战争做准备,那些中国工人可以代替皇军士兵修筑工事铺路架桥,不必给他们发饷,更加不必担心他们的能力,中国人向来是吃苦耐劳的,这要比南京那些单纯的杀戮有意义得多。”
下村却对他的话持反对意见:“虽然我这样说可能会受到您的责备,但我认为这二者同样神圣!”他固执的看着自己的长官,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正直姿态。
而原田却根本没打算与他计较,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不喜欢杀人,也从不觉得能从杀人中获得什么快乐,下村君,我们背井离乡来到中国,是为天皇陛下征战,是为帝国征战,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征战,要让庞大的中国和中国人俯首听命,杀戮只是手段,不是圣战的目标。”
下村仍旧一副死倔的脾气,板着脸问道:“那么少佐阁下,您认为圣战的目标是什么?”
原田竟然叹了口气:“一开始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可现在,说实话,我也有些迷惑了。”
六十八
高城走进圣马力诺教堂,穿过院子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到了难民收容所,一些老人在临时搭建的木板下蜷缩着睡觉,瘦骨嶙峋的孩子们捧着散碎饼干追跑嬉闹,就连流浪的猫狗都和他们挤在一起。
一名修士上前来问有什么事,他说和巡捕房的探长史今有约,但是找遍了整个教堂也没见人影。修士想乐却不好意思让他看见,低着头把他带到告解室。
高城看着被窗格后面的模糊影子发愣,端详了半天才发觉里面有人,但是没有找到门可以进去,于是他想出来找找看,刚转身便被史今的声音制止。
“别走,你在外我在里,这样说话比较方便。”是史今没错。
高城看看这转悠不开屁股的狭小空间,只好蹲下说话:“这地方真绝,任76号的孙子们想破脑袋都不可能想到你一个租界探长基督教徒会是共产党……”
史今的脸上映满了斑驳的窗格影子:“我可没说过我是共产党。”
“还用你说?你和袁朗他们是水火不容,又肯定不是中统的人,现如今在上海还敢跟鬼子眼皮底下捣乱的还有谁,不是共产党也和共产党脱不了关系!”
史今笑了:“你的推理很有道理,可咱们现在要说的不是身分问题。本来我还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倒先联系了我,这么着急干什么?”
“我想见剩下那几个88师的人。”
“不行。”史今的回答很简短但也很坚决。“高营长,你要小心,最近你的很多行为都特别引人注目,特别是你给岳团长送棺材的事,鬼子和他们手下的汉奸们知道了,一定会怀疑你调查你。”
“嗯,这个我知道,不过也没什么,我这一百来斤早就是在阎王爷那儿挂了号的,不是他不收我,是我自个觉着还没到过去的时候,你放心吧,万一我被抓了,我谁也不会供出来。”
“我想你能明白我不是担心你会把我供出去。”史今显得有些忧郁,这是一种和袁朗完全不同的、能够令人自惭形秽的忧郁。
“是是,我失言了!”高城没办法在这人面前软磨硬泡,憋了半天只有叹口气道:“我这种人能做的事总是微不足道的,也许我当初的选择是错的。”
“只要你心里一直想的是抗日,你的选择就没错!”
沉默了一阵子。
高城忽然抬起头:“对了,你说本来想去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样,你现在住在蔡之章的家里,搬进去之前,鬼子有没有搜查过蔡公馆?”
“搜过,但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书还是书。”
“蔡先生的夫人现在还在我们的保护之下,可能最近要安排她和孩子们转移去内地,她说蔡家地下室里藏着一幅赵孟黻的真迹,当初因为卷轴太大不方便拿就没带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给鬼子搜去了,既然还在,就想请高营长代为保管,如果有机会能送出来最好,万一出不来或是被鬼子发现了,就请你立刻销毁,不要让它落入日本人手中。”
高城吸了口冷气:“既然当初鬼子搜了那么彻底都没搜到,那一定藏得很隐蔽,我想日后也不太可能被发现,这样吧,我尽量想办法把东西弄出来,这事儿好办,找人装成古董商,我那么一转手就成,被发现了也没事,我卖东西犯哪国法?”
史今脸上的表情开始有些暧昧,在隔着窗格的高城看来那种神态就好像含有某种深意似的:“这么一来,你就又要麻烦军统的人啦……”
高城莫名其妙有点脸红,好在小屋太黑史今看不见,他点点头:“说不上麻烦,我本来就是他……们的内线,你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和你过不去的!”
“不会,现在大势所趋,是中国人团结一心抵御外侮,其实早在上海沦陷之初,国共两党的领袖就已经号召建立统一战线全民抗战,原本势同水火的两党都能不计前嫌携手御敌,更何况我们这样的区区百姓。”
高城悻悻道:“你的话说得也太滴水不漏,可我还是认定了你是共产党。”
“我是不是共产党很重要吗?”
“很重要。”高城凑到窗格跟前,从一个网格里望着史今明暗不均的脸:“如果你是共产党,那我想劝你弃暗投明,那样你会更有用武之地……”
可是史今打断了他的话:“高营长,要是我在十六岁之前认识了你,也许我今天会和你一样是个军官,可是我活了快三十年,已经不想再去改变什么,我只想做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我不属于任何阵营。”看到高城还想说话,他又抢在前面道:“还有,如果我是共产党,那么就更不可能背叛自己原来的信仰,即便把我的心挖出来,那上面也只有共产党三个字。”
高城知道自己彻底无话可说了,他似乎听出了史今最后几句话的弦外之音,于是他有点安慰的自言自语道:“谢谢你这么信任我,你不怕我会去告诉袁朗,还跟我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
史今又开始摆他那副意味暧昧的表情:“别忘了这里是教堂,在上帝面前是不能说谎的。”
常丰年在76号的牢房内等着,两个特工打扮的人从黑暗深处拖上来一个人,这人浑身浴血,身上除了一些烙铁烫焦的黑色就是明暗不一的红色,连头发都软绵绵的糊在脑袋上,两只眼睛都被打得封住睁不开,被人拖着的时候,还有丝丝缕缕血痕留在一路上。
听见手铐脚镣刮过水泥地面的声音,常丰年便开始暗暗战栗,仿佛空气中漂浮着看不见的钢针,被这声音推动着,在他脊背上乱扎。
站在他身边的丁默村用手绢沾了沾鼻子,做出一副厌恶而又司空见惯的姿态,向他介绍:“这就是军统上海站原来的王牌特工,代号胡杨,自从被捕以来,在那些还没来得及自杀的人里,他是唯一没开过口的。”
常丰年有点不敢去直视胡杨那血肉模糊的脸,抖抖索索的掏自己的手绢,掏出来又忘记了要干什么,只好含糊的请示:“丁主任的意思是——?”
丁默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镇静。“很简单,你把胡杨带走,就说我们要换个方法套口供,责令你找个保密的地方关押,那个叫高城的如果真的和军统或者共党有联系,他一定会想办法救胡杨,只要他稍有动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常丰年凝固的大脑似乎有些开始松动,他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称是,可一看见胡杨那张比恶鬼漂亮不了几分的脸,又是一哆嗦。
“可是这人的身份着实要紧,万一有个闪失不好交代……”
“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是半个死人了,没人帮助他连这间牢房的门都走不出去的,再说我会派人24小时监视,你怕什么?”
常丰年又急忙点头,连声赞同,立刻告辞,丁默村挥手,胡杨被拖着跟在他身后,脚镣摩擦着水泥地面,回响了很久。
六十九
高城在市政府大楼内走了一圈,从进门到上楼的途中,他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好像来来往往的人多了,有几个眼生的人,全部绸子裤褂礼貌布鞋,一副标准的76号便衣特工打扮,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在大楼里的各个角落,踱着步子,一种军人的敏感让高城感到这桩建筑之中要么有重要的事发生,要么就是来了某个重要的人。
他边上楼边琢磨,却看到安排给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也站着两名76号便衣,凡是进出的人都要被他们仔仔细细看个够。高城并不经常到这里来,也对办公室内其他的“政府官员”不甚熟悉,但几个总能碰面的老面孔还是认识的,却见他们皱着眉头接受着便衣们的盘查。
高城才不管那一套,大摇大摆往里走,自然也被拦住。
他的面孔也许对于76号的人更为陌生,于是遭到了最生硬的盘问。“你什么人?”其中一名矮胖子用下巴指着高城,嘴里喷出一股大蒜味。
高城斜了他一眼,也用下巴回敬着他:“你什么人?”
矮胖子今天大概头一次听见如此不敬的回答,瞪起眼睛叉腰道:“问你话呢,你要是在这儿上班就把证件拿出来检查,要不是,闲杂人等赶紧滚蛋!”
高城翻了翻口袋,一摊两手:“我就是在这儿上班的,可我今天没带着证件。”
矮胖子身边的三角眼插话道:“没带证件那就得跟我们走一趟!谁知道你是不是混进来的奸细?”
说着就伸手抓人,高城身子动也没动,一挥手“啪”的一声,已经将三角眼的脑袋扇得调转了另一个方向,朝着粉墙撞了上去。
矮胖子大怒,心里刚刚动了个想要扑上去狠揍这不长眼睛的大高个的念头,高城的拳头便到了,一点没浪费的招呼在他鼻梁上,顿时天女散花一般的狂喷鼻血,脑袋也顺着三角眼的方向扎堆去了。
走廊上的人见此情景全都傻了,唯有高城活动两下手腕,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最后干脆脱下外套,原地不动站着,等待那一对抱头呻吟的便衣爬起来反击。
矮胖子和三角眼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坚强,在满地找了好几分钟牙之后才忽然想起来要报仇,于是相互扶持着爬起来,战战兢兢的指着高城怒骂。
高城不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轻轻向前迈了一小步,他们便吓得倒退了一大步,三角眼撞在了闻声正匆匆赶来常丰年身上。
常丰年依旧眯缝着那一双小眼睛,擦着满头大汗将双方隔开,在中间解释道:“误会误会!这位确实是市政府的人,他还是原田少佐阁下招安来的呢,就是不常来,所以忘了带证件,二位多多包涵!”
那两名便衣见有常丰年来担保,又频频使眼色,另外多半也是不敢再和高城硬碰硬,便只好哼哼两声,撂下两句狠话,捂着脸下楼去了。
高城察觉到这期中有些蹊跷,于是半真半假的怒道:“什么东西,哪儿来那么两条狗?76号的人也太猖狂了,跑到这儿乱汪汪什么?”
常丰年陪着笑将他往办公室里推,说道:“说是有个重要犯人押送到咱们这儿,要执行枪决啦,怕他跑了,咱们加派人手严加看管还不行,非要派人过来盘问可疑人物,真真不把市府放在眼里……”
高城听出些端倪来,反问:“76号要枪毙犯人,干吗送咱们这儿来?脱裤子放屁么!”
常丰年装着也有些迷惑:“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