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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觉得自己的手搂的地方就是袁朗胳膊上那个伤口,他摸到一圈不平整,那肯定是绷带,说不定上面还有血的洇痕,于是他轻柔的抚摸了那个地方几下。
“还疼吗?”
“当然疼,被你一捏都裂开了,能不疼吗?”
“那我我我去给你找药去!”高城觉得自己脸红了,于是噌的一下子站起来就走。
袁朗拉住他:“给我回来,快点说你们的计划,我不能呆太久!”
于是高城只好腆着一张红脸坐回来,用正经事填塞刚才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史今的意思是,只有那十几个人离开被关的厂房,你们才好下手,所以我觉着你最好能进去跟他们通个气,把计划说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就说要换个地方,随便找什么理由都行,然后换地方的时间史今可以打听到,我再通知你,你和你手下就埋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来个劫囚车。”
袁朗想了想,说:“办法倒是可以,这样,我回去再计划一下,看有没有别的方案,多想几条路总没错。”
“好吧,我等你消息。”高城跟着袁朗一起站起来,看他摆弄花篮子里面的花。“下次你还这样来跟我接头?”
“不一定,也许换个地点换个身份,这样保险。”他把花篮子往高城手里一塞。“挑几枝吧,你叫我进来总得买点才像话。”
高城伸手就把篮子里的红玫瑰全抓了起来,捧在怀里。“就这些吧。”
“怎么只要红的不要白的?”
“红色吉利,白色不吉利嘛。”
袁朗接过篮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转身往外走,临出门时扭头说了句:“把花插上吧,花瓶里要放水,摆在窗台上,好看。”
等他走到外面院子里,忍不住又回头看,只见二层卧室的窗帘哗啦被拉开了,高城正抱着一只花瓶,笨拙得往窗台上摆,又忙着将支楞着的玫瑰一枝一枝插进瓶子去,一边插还一边凑过去闻。
袁朗轻声说了句:“红的你拿去,白的留给我。”
六十一
成才坐在屋子里发呆,把一枚光闪闪的“袁大头”捏在手指间翻来覆去耍玩,他早就梳理好了头发,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腕子上也多了块晶光闪烁的手表,屋子里只能听见表针轻轻转动的机械声。
他烦躁并且不悦的低头看看手表,眉头要拧成了大疙瘩。就在这时许三多推门进屋,抖落着身上的风尘,用脖子上的毛巾掸裤腿。
“成才,你咋现在还不去上班?都九点半了!”许三多倒还是从前那副打扮,旧棉袄上几个五颜六色的补丁,一笑起来大白牙就衬托得小脸黝黑。
成才恶狠狠的瞪他:“我还没问你呢,都九点半了你才回来,都好长时间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倒问起我来了!”
许三多像是感觉不到他的不快,笑嘻嘻的坐下,掀开桌上用碗盖着的饭菜就吃,边吃边说:“都好长时间了,还问什么,我就是在码头多找了个活儿干,没事!”
“谁给你找的活儿啊?史探长?”
“哪儿能事事都找史探长,我求六一哥找的。”
“伍六一那眼睛长脑瓜顶上,他能帮你的忙?”
“瞧你说的,六一哥是个好人,就是样子凶了点,你要多跟他接触接触就知道啦!”
成才坐在桌子另一侧,看着许三多漫不经心的低头往嘴里扒饭,同时对自己的问题对答如流毫无破绽,他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许三多忽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抬起头来,把油乎乎的嘴冲着成才:“哎,你咋不吃呢?”
“我吃过了,这都给你留的。”
许三多忽然又一咧嘴,龇着白牙乐呵呵的说:“成才,你打扮起来真好看,可好看了。”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当小白脸吗?还说好看?”
“现在世道不好,活着不易,你前些日子拼命赚钱还不都是给我治病。”
成才又看了看表,意识到自己该走了,便站起来,拍拍许三多:“你接着吃吧,吃完把碗刷了把地扫了,还有,我那儿一堆衣服……”
他没说完许三多嘴里塞满了饭便抢着说:“我我我回头就洗!”他终于给逗乐了,伸手在许三多脸蛋上蹭了一下,说:“呆子,最近市面上不太平,你别老跟着伍六一还有史探长往外跑,知道吗?”
“怎么不太平,我觉着租界挺太平的。”
“叫你别乱跑你就听话懂不懂?要是万一真出了事儿怎么办!”
成才一瞪眼,许三多就不敢说话了,但是也没有表示听从的意思,只是坐回去默默的吃饭。等成才出了门,听见房门咣当一声关闭了,才嘟囔道:“怎么成才好像知道我们要有行动似的?”
成才在路口上了车子,钻进后排一屁股坐到孔小姐的身边。孔小姐今天换了女装,戴着长波浪的假发,脸上化了浓妆,嘴上唇膏的颜色让人以为她刚刚喝了活人的血。
汽车发动起来之后成才看着街景说:“这是去哪儿?”
孔小姐一边打量他今天的装扮一边说:“日侨俱乐部,有几位太太小姐想见你。”
成才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一个劲整理脖子上的领结:“不会是……不会是日本的太太小姐吧?”
孔小姐噗嗤一声笑了,把胳膊搭上他的肩膀,又显露出男子做派来:“要是日本的太太小姐,我还不舍得让她们见呢!咱们中国男人怎么可以去陪日本人取乐?”
成才看看她:“那帮日本人做生意就可以了?”
孔小姐冷笑了声:“不一样,做生意那是我爸爸的事,我只管做我的股东,分红拿钱。”
成才似乎不打算软弱下来,说:“如果你家的工厂生产的都是枪炮呢?”
孔小姐白了他一眼:“那卖枪炮的钱,也有不少花在你身上啦!”
成才见她有点生气,便很快的换了话题:“今天请的是哪几位太太小姐?”
但是她却不回答,微嗔的脸益发显得娇艳。“你真是我的克星,成才,按道理说干你们这一行的哪个不是说话一个字都不敢错怕得罪了我,偏偏你就敢,我还拿你没办法。”
成才低下头,手里抚弄着刚才那个银元:“我不过就是混口饭吃,小姐您太抬举我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孔小姐一拳头捶在胸口:“有时候我真想把你扔到宪兵队去,连我的丫头都说你是个祸害,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家工厂老出事,不是仓库被偷就是机器着火,害得我妈都去找金半仙算流年了。”
成才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惊得一阵咳嗽:“那金半仙说什么?”
“他倒是也说我身边有个人不好,还说这人是狐狸精转世,专门迷惑我来的,呸,我才不信呢,再说就算你真是个妖精我也不怕!”
她突然从精巧的女士提包里掏出把手枪,硬生生的顶到成才胸口上,说:“世上还没谁跑得比子弹快呢!”
成才心脏狂跳,胸膛的起伏通过枪体传到她手上。“别怕,我就比划一下,我怎么舍得打你呢?”
成才看着她收起了枪,面色苍白着问:“这是你家工厂造的吗?”
孔小姐哈哈大笑:“傻子,我家工厂不造枪,日本人的军队里也不是光需要枪!”
日侨俱乐部的舞池边,几位衣着华丽的贵妇小姐坐在长沙发上,看着孔小姐挽着成才走到跟前,除了一位太太之外,其他几人都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成才笑着跟她们打招呼,却在看到那位无动于衷的太太时,脸上一僵。
对面坐着的,正是从前曾经和袁朗眉目传情的那位李太太。她一看见成才,脸上就露出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色,等孔小姐介绍完之后,率先开口道:“我认识这位小伙子,以前不是在仙乐都当服务生么,如今也出息了,能和孔小姐这么有身份的人出双入对了。”
成才脸一下子红了,坐下之后好半天都变不回来,低着头很不好意思,可孔小姐硬搂着他说说笑笑,他只有装笑脸附和。
李太太本来对于让成才感到难堪很有兴趣,正说得兴起,忽然眼角余光划过舞池的另一头,在晦暗不明的灯光里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成才几乎和她同时发现了那个身影。那是一张几乎在上海的风月场所消失了将近半年的脸,除了变得有几分消瘦和憔悴之外,是那么令她熟悉。
李太太拿成才取乐的兴致立刻烟消云散,成才斜眼看着她,她喝了一大杯酒,终于绷不住了,刷拉一下子站起来,就往舞池那边走去。
孔小姐们很是好奇,也往那边看,还问成才究竟怎么回事,成才先是没说话,眼看着李太太在走到那白衣人身边时,没有做预想中的停留,而是毫不犹豫的快步离开,向包房那边去了。他才回过头来,说道:“没什么,穿白衣服那人是以前和李太太相好的小白脸,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影了,大概是伤了人家的心,现在要秋后算帐。”
孔小姐看了看袁朗端着酒杯望着李太太背影失落而迷茫的样子,回过头来说:“就那个模样的李太太还为他神魂颠倒?太没眼光了!”
李太太让服务生给开了个单独的小房间,在里面慢慢品着清酒,看着对面一架落地座钟有节奏的摇摆。
功夫不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袁朗出现在门口。
她笑了,扫了一眼那走了将近十分钟的分针,说:“我就知道你会跟过来,而且不快不慢,快了显得你太掉价,慢了我恐怕就没有好性子等了。”
袁朗笑得很腼腆,似乎还很难察觉到的忸怩了一下,才走进来,关好门。
“我这也是一种礼貌。”他毫不客气的在李太太身边挤着坐下,自然得仿佛他们一直是那种亲密关系。“好久没见,怎么说也应该过来打个招呼嘛。”
李太太往旁边挪了挪,斜眼看着他:“打个招呼你就站门口打好了,根本也不用进来,还坐这么近!”
袁朗于是便带着满面的羞涩而毫不害羞的往她那边又挪了挪,说:“除了打个招呼,我还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李太太猛然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袁朗一惊。“你好歹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油条了,怎么也说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信的话?别忘了,我年轻时也是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说起来也算你的前辈啦,干这一行的人什么德行我也清楚,谁有钱就上赶着跟谁亲热,你这小半年时间也不知道跟着哪位阔太太阔小姐过好日子去了,把我丢脑瓜后头,现在人家不要你了,你又来找我,打量我是拣破烂的呢?”
她义愤填膺得厉害,可袁朗却不为所动,脸上那种羞涩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深的忧郁。他说:“我这半年没和什么小姐太太在一起。”
李太太彻底怒火中烧了,骂道:“袁朗,你要是一上来就开口死皮赖脸的求我,说不定我还会客客气气的轰你出去,可是你又跟我玩这一套,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滚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去!”
她说完站了起来,显示出不肯妥协的决心。袁朗仍旧不气不急,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那双愤怒眼睛,说道:“我没说谎话,我也没想要跟你玩什么花招,真的。”语气诚恳得甚至有些沉痛,让李太太不忍心打断他。“半年前你丈夫也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我和你的关系,找人把我拦在僻静的地方打了一顿,打折了两根肋骨,还捅了我一刀,我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才好,出院以后又养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