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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刻笑得眼睛不见,刚要开口亲热的打招呼,却被史今制止,指了指伍六一,又指了指三轮,做了个走的手势,许三多看了半天才明白,有些为难,可史今已经笑着蹑手蹑脚登上了三轮,指挥他快点上来,于是许三多只好扶把上车,双脚稍一用力,三轮便轻快的奔跑起来。
等伍六一察觉到不对劲再睁开眼,许三多已经载着史今和他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他一个旱地拔葱跳起来,骂了声“许三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混蛋!”,撒丫子便追。
本来许三多不敢骑得太快,不时回头看,一听身后伍六一暴跳如雷,吓得不敢蹬了,可史今还一个劲催他,他便下意识的快蹬起来,搞得伍六一跑出半条街才追上,扒住车子跳了上来,气喘吁吁的往史今旁边一坐,伸脚就踹许三多的屁股。
“哎哎,你踹人家干吗,是我让他快蹬的。”史今只是动嘴,也不阻拦,笑得像只吃饱了的小兔子。
伍六一喘定之后愤恨道:“好啊你,就知道欺负我!”
“那我给你烟抽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啦?”
“烟呢烟呢?”
伍六一去抢史今手里的纸包,却给他挡了回来:“没到地儿呢,等开完了会再给你!”
租界一条僻静小街上,小教堂后门停着伍六一的三轮车,许三多蹲在车旁揣着袖子晒太阳。
教堂内的忏悔室小屋狭小的空间内,是史今和伍六一。
“明天你找个机会,把我交给你的那部电台运出来。”
“运出来给谁?”
“给我呀。”
“你不是只管联络不管电台吗?”
“自从八一三之后,形势越来越差,不少同志被捕或者叛变,现在只能我来负责了。”
伍六一担忧的看着史今:“你的身份还安全吗?”
“目前看来算是安全吧,”史今把脖子里贴肉戴着的一枚十字架项链掏出来给他看,“大概很难想到我这么一个当了九年巡捕、十五年基督教徒的租界探长,会是个信仰马列主义的共产党。”
伍六一讪讪的点点头说道:“嗯,就好像我死也想不到你能把外面那个三呆子给列为重点发展对象。”
“又来了又来了,人家叫许三多,伍六一同志,你怎么又犯了歧视同胞的错误啦,再这样我可要严肃的批评你!”
“我没歧视他,他还用我歧视啊,除了出身无产阶级外加一根筋认死门之外,他哪点符合党员发展条件啦?再说了,他还有个顶顶靠不住的老乡,就他那傻劲,有什么还不都跟他老乡说了啊,叫成才那小子一看就比滑头还滑,他要是去告密怎么办?”
史今摇摇头:“许三多是有点脑筋转不过弯,可他绝对不傻,更不是笨,我给他讲革命道理,他可明白了,还说如果天底下真有那么一个为穷苦人说话的政权,就死心塌地的拥护。”
“你那是给他讲故事,要是你告诉他,拥护这个替穷人说话的政权得流血得牺牲,得时刻准备着挨打挨枪子,看他还拥护不拥护!”
“你别把人家看扁了,现在他不就在外面给咱们望风吗?你不也放心的进来了?”
“那不是因为咱俩本来就认识吗,要问起来我有一车理由呢!哎还有别的事吗,一块都交待了吧,交待完了好发烟!”
伍六一嘴上说着,手却已经向那个纸包摸了过去,史今也不阻拦,任由他偷腥的小猫般抓到手里,笑嘻嘻的打开一看,顿时小猫变了大乌鸦。
“不是烟啊?”
“你真以为我是开烟卷公司的呀?”史今走过去,把那纸包里的小瓶子指给他看,“春天一过马上就是梅雨季,这是预备了给你治腿的,这个内服这个外敷,这个在白酒里泡三天,然后你那腿一疼了就用酒拍,特别管用!”
伍六一还是兴致不高,史今一把抢过来:“不要我收回!”
“别别!”伍六一急忙往回抢,把史今的手都给捂进怀里了,“谁说我不要,我这不是用心记你说的话么……”
推着三轮回去的路上,伍六一跟许三多说:“明天我不出车,史探长年前在我那儿寄放了件东西,现在他要,我得给他送去,你要愿意的话,就蹬我这车出去转悠一天,赚的钱交了车份都归你。”
“真的?太好了,谢谢,谢谢六一哥!”
二十七
吴哲百无聊赖的窝在藤椅中看街对面的风景,花店内一个顾客也没有,小伙计靠着门口打瞌睡,他却也丝毫不着急,只是用钢笔在账簿上来回画圈圈。
忽然,身下柜台内隐蔽的一只灯泡亮了起来,从他的角度看的很清楚,于是他站起来,小心的转身走进里屋。
里屋的门被众多植物的枝叶遮蔽着,如果不是非常仔细根本没法发现这道门的存在,吴哲轻轻撩起那些绿色的门帘,游鱼般滑了进去,快得像是凭空消失。
吴哲从里屋的楼梯上到二楼卧室,看到窝在壁板之间的无线电机正嘀嗒作响,忙坐进去戴上耳机,仔细聆听。
片刻之后,他摘下耳机,迅速奔向卧室内的壁橱,当他打开壁橱门的时候,墙壁另一侧显露出齐桓在二楼的卧室格局。
齐桓正在自己的店铺中用砂纸打磨一口白皮棺材,忽然听见墙角的风铃乱响,于是他放下砂纸,直奔楼上卧室。
打开门,吴哲正站在卧室的壁橱门前等着他。
“什么事?”
“那个电波信号又出现了,持续了好几分钟!”
“找到发报地点了吗?”
“大概就在这方圆一公里之内!”
“我这就通知人去搜查!”
齐桓转身要下楼,吴哲在他身后说道:“我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齐桓诧异的看着吴哲发白的脸色,“你今天怎了,有什么消息不能一口气都说了啊?”
“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信号,反正不是官方电台,所以不清楚究竟这消息是不是真的……”
“你再娘们唧唧的我不理你啦!”
吴哲看着齐桓,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个电波信号说,去年冬天日军攻陷南京的时候,屠杀了三十万战俘和平民……”
成才在希尔顿饭店的门口迎来了一位棕发蓝眼的年轻女士。他殷勤的迎上去,帮她提箱子。
“Wele to shanghai!”他操着生硬的英文说道。
外国女士本来阴沉着脸,听他说话,不好意思的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然后把自己的房间牌给他看,示意他将行李箱子搬上去。
等一切都安置好了以后,外国女士塞给他一张钞票当小费,成才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张金圆券,值不了多少钱,便不高兴的嘟囔了句:“真没见过这么抠门的洋鬼子……”
那外国女士却听见了,用中文对他说道:“对不起,我刚从南京那边过来,身上没有带美元。”
成才吓了一跳,不过还不死心,笑嘻嘻道:“小姐,您没有美元不要紧,有那个圆圆的——袁大头也凑合啊!”
外国女士还是摇头:“我也没有,为了过关卡,我已经把大部分的钱花光了。”
成才很扫兴,扭头往外走,这次他嘟囔起来也不怕外国女士听见了。“没钱还住这么好的饭店……没钱跑到租界来,不是干等着受罪么?”
那女士听见了,却叹口气道:“小伙子,如果你和我一样,是从南京来的,就不会这么说了。”
“南京?南京怎么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们这里的报纸和电台没有报道吗?”
“租界的报纸都是外文的,我可看不懂,华文报纸就那么两种,还挺贵,买它还不如多买两个馒头呢。”
外国女士无奈的摇摇头,成才从房间内退出来,轻轻关上门。
傍晚,成才匆匆从饭店往仙乐都夜总会赶,一边用手扒拉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头发一边嘟囔:“老板都是催命鬼,不就迟十分钟么,我又不会飞,隔好几条街哪儿能眨眼就到……”
看着身边的三轮车欢快的擦肩而过,他又忿忿道:“三呆子真没白瞎这个呆字,非去蹬三轮,还和青帮的人混在一起,拉都拉不回来,不是找死嘛……不行我哪天得想个办法让他再回来上班……”
过马路时他停在路口,偶然瞥见脚下有一张中文报纸,头版上赫然印着“新报”两个大字。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弯腰将报纸捡了起来。
报纸上的日期是昨天,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有些字不认识,但大概能都看明白,只是没能找到他想要看的东西。
“报上没提南京啊……”
“南京”两个工整的毛笔楷书字静静的躺在纸笺上,铁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凝视着它们,袁朗站在他的斜对面,姿态笔挺。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因此在黄昏的阳光照射下,他们二人的脸都若隐若现。
“这个消息您一定早就知道了。”袁朗的表情让人觉得笑容从来都没在他脸上出现过。
铁路没有说话,他就继续说道:“如果不是吴哲从不知名的电波信号中截获了这条消息,我们恐怕还会被继续隐瞒下去。”
铁路仍旧不开口,他也不去看上司的脸色,继续道:“虹桥机场打第一枪的时候,给我的命令是侦剿共匪,这里成了孤岛,给我的命令还是侦剿共匪。”
他的话声调不高但是掷地有声,铁路深吸了口气,仿佛不得不开口:“如果我这样向上面汇报情况,就能得到抗日的命令,那么我早就做了。”
“南京的血已经干了,难道要我们等到那些尸体都化成了灰吗?”
铁路的手按在了那张纸笺上,关节发白,一瞬间屋子里静得只能听见二人的心跳。
“找到共党的那部电台,”铁路抬头望着袁朗,眸子里被夕阳染成了红色,“然后再来跟我要抗日的命令!”
高城在自己那间花匠的厢房内背着手转圈,刚刚进屋的白铁军和马小帅溜边往里走,害怕沾到他的边伤了自己似的。
坐下之后很久,仍旧看不见高城有停止的迹象,白铁军小心翼翼伸出手,将一份报纸递过去:“七哥,报纸买回来了……”
高城这才略微停下,从他手里夺过报纸,展开翻了翻,顺手又扔了:“妈的,连这新报也天天登爱情小说了,自从去年年底就没见它再提过一句战场的事!”
白铁军把报纸捡起来,掸掸土放在一边:“要不,我去买两张那外文的报纸?”
高城瞪他:“废话,老子看不懂那玩意儿!”
“七哥你不是说你上过教会学校吗?”
“上过半年,逃了五个半月的课,然后就背着我爸南下考军校去了,到现在连26个字母都记不全,妈的早知道就好好学了,也不会现在闹个睁眼瞎……”
高城骂完继续烦躁的转圈,马小帅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七哥,当初不是军统的人把咱们弄到这儿来的吗,要不你还是找他们吧,看有什么法子把咱再弄出去!”
可没等高城说话,白铁军便先给他后脑勺一下子:“得了吧你,军统的人是你找得着的?那天晚上那几个人有的连脸咱都没瞧见,进了租界就认识那个蹬三轮的伍六一,你说找谁去?你能站在马路上喊‘我要找军统特务你们谁是都给我过来’吗?”
“那咱就找伍六一呀,他把咱们接进来,那肯定跟军统有关系!”
“你看他那样,硬得攥不出水来,你问他他奏说啦?”
“那……找那小白脸!找那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