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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一百零八颗木珠佛串,上面却有一颗勾玉似的白色缀物…在灯光下温润如玉,可是又看不出材质,白森森的…象是…
“这是熊牙…”新垣太太将碗筷归置好,又洗了手拿布细细擦拭干净,这才拈起珠串戴回手腕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她的眼神悠远,眉宇舒展,笑容居然透出几丝明丽。
“哦——”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很知趣的不追根究底,与她道过别就返身走出厨房,到了餐厅发现迹部景吾人迹渺然,就又回到房间。
拉开纸门见迹部景吾盘膝而坐,依着小茶几,盯着房间一角开着的电视机。
………
听到动静他侧首看了我一眼,随即有扭过脸继续看电视,等我挨到他身边同样坐下,他将茶几上的托盘往中央推了推,下巴微抬,也不说话。
我端起玻璃杯,一口气将温度适宜的茶水灌进肚子,重重舒了口气,然后转头一起看起电视来————原以为播放的是综艺节目什么的,没想定下神一看却不是心想的,而是…
“哼~怪不得我们能这么顺利旅行。”迹部景吾凉凉的在我耳边开口道,“原来…连环杀人案告破。”
他说的却是电视里正在播出的,十几年悬案真凶落网,警视厅一时扬眉吐气的专题报道。
默默挑了挑眉,我龇了龇牙,“给了那么多线索还捉不到人,那些警察可以全部去死了。”
“啊嗯?”迹部景吾收回盯着电视的目光,改为瞪着我,“除了设局你还做了什么?看过所有资料就能抓到凶手?”
“只是看过那些资料。”我歪了歪头,装叉的眯着眼睛笑,“其实没什么,不过是有很多当时看上去无关紧要的东西,实际上都是关键。”
“怎么就你看得见?”迹部景吾的脸色一黑,磨了磨牙,“你总不会告诉我,那些警察除了浪费纳税人金钱一无是处?”
“怎么可能?警方是国家法律正常运转的齿轮。”我抿抿嘴角,怎么也不敢真的狂妄自大,人贵自知,我不过是…想得比别人多些,经历曲折了些,如此而已。
“那个人犯案的时间很有规律,不是工作就是生活方面比较特殊,这是第一。”我抬起手,扳着手指开始点算。
“因为要掳人杀戮,他必须会开车,住处也需要保持独/立/性与私/密/性,几年前销声匿迹又重新出现,这表示或者他出了意外或者不在国内,反向推断,这样范围就缩小了。”
“往常他犯案的时候用的车或许是租借来的,常年生活或工作不在国内,身体可能受过很严重的伤导致他无法再狩猎。”
“追查十几年来系列失踪案发生前后在那附近出现的车辆是否存在租赁情况,排查特几个比较特殊的常年漂泊在外的工种人员…虽然比较繁琐,收效却绝对很好。”
“以上种种,警方要是抓不到人,我也无计可施。”
………
迹部景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闷闷的开口说道,“结果,真的如你所料。”
他说的是刚才电视里披露的情况,嫌疑人今年五十二岁,从照片看起来竟是神容倜傥,果然很能讨女人欢心的模样,远洋船大副,几年前在国外意外受伤后闲赋在家…
卿本佳人,奈何视人命如猪狗?我摇了摇头,对电视里大肆报道的,关于嫌疑人种种事迹与他为何犯案的揣测,表示不予置评。
再多借口也无法粉饰太平,就如同有朝一日,倘若我罪有应得…也是相同心思。
“对了——”许是我出神的时间太久让迹部景吾不耐烦起来,他的手探过来重重弹在我的额头上,语气有些阴森,“你没有别的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哈——什么事?”我眨巴眨巴眼睛,作‘你说的啥我听不明白请用地球语言’的表情。
“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迹部景吾缓缓眯起眼睛,神情颇具威胁性,“这次的旅行你坚持要到高野山来…还要我继续说么?”
“嗯——嗯——”我皱着眉头,半晌无语,待得发现他眉宇间煞气大盛,脸皮重重一颤,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啦好啦——”
我说还不行么?你那满脸比鬼狞恶的样子,吓得我小心肝扑扑跳啊亲!
整了整脸色,又偷偷看了眼迹部景吾‘不说实话要你好看’的凶神恶煞姿态,我清清嗓子,颤巍巍开口道,“资料里提到秋元舞子生前每年都会到高野山渡假…”
“那又怎么样?”迹部景吾愣了下,随即撇撇嘴角,有些不以为意。
“没怎么样,我只是奇怪。”耸耸肩,我抬头改看着天花板的隔尘,慢慢眯了眯眼睛,“资料还说秋元舞子是基督教徒,没有特别的理由是不会涉足佛教圣地。”
“比如说…”迹部景吾的语气凝重起来,片刻之后他忽的低呼一声,象是想起什么,说话有些急促起来,“你是说她到这里是为了什么人?”
我收回视线,低下头来,“秋元舞子的父亲,我是说她母亲每年带她来,或许是为了让某个人见一见女儿。”
“和尚?!”迹部景吾灰紫凤眸瞪得滚圆,“不是吧?”
脸皮默默一抽,我白了他一眼,“法庭外狙击小仓的远程枪支需要专业技术,你想想除了警方还有什么职业有那个能力?”
我说完之后,迹部景吾露出深思的神情,“射击运动员…”
“你忘了还有一种…极特别的…”我不等他继续想下去,直接给出答案,“日本有职业猎人的吧?他们拥有持枪证,合法持有枪支。”
迹部景吾猛地一怔,眼睛里还有尚未褪尽的茫然,语调拔高,“职业猎人…确实…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该不会一开始就?”
被他那样震惊的眼神死死看住,我有些不安的动动,挪了挪身体,试图避开他的目光,“我是后来才想起来,现在也是来看看…而已。”说得中气不足,自己都心虚。
………
我真的是后来才想到职业猎人一说,加上秋元舞子的母亲早年经历模模糊糊,若不是秋元舞子每年惯例的行程…谁会想得到?
“那现在你打算做什么?”迹部景吾显然是回过神来,脸色铁青得很,“总不会打着和偶像握手签名的主意来的吧?”说着他扭身去拿边上的包,语气恨恨然,“我通知日吉若,转告警方,真是疯了你这混账!”
“诶诶诶!”我见状不妙忙不迭横过茶几扑上前,“再等等再等等,说不定人还没回来啊喂!更何况我不觉得他做错什么,是法庭让他绝望,你总要等我确定…”
迹部景吾的动作猛地停顿下来,他扭过头,眉心皱得死紧,“等你确定三浦死亡吗?”
第一百零六章 挽歌之十八
我想如果就此深入探讨下去;今晚或许我与他会产生极大的分歧;为不相干的人吵得面红脖子粗,不是增进两人默契的手段;反而替将来埋下隐患的契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思来想去;干笑两声就此打住这个话题,我一贯不是长袖善舞的人,只能慢慢琢磨相处之道,再念及他的情意;我退一步也是应当。
沉默许久;我抿抿嘴角,从茶几上起身,仍旧端坐回原位;细声细语作小低伏,“你直接打电话给日吉警司,透过第三方转述反倒不容易说清楚。”
迹部景吾半晌没说话,面上露出一抹深思,考虑了一会儿忽的又把手机收起来,转过脸来静静看着我,仍是面沉如水,语气却好了些,“算了,确实不知该怎么说。”
灰紫凤眸似是犹带忿意,他低低的叹口气,说道,“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顿了顿,他的声线拔高几度,带着点命令意味,“明天我们一起上山,不许再节外生枝。”
“听你的。”我连忙捣头如蒜,只差没竖起手指发誓以示诚意。
不知怎地,许是觉得我的忠心过于急切?迹部景吾挑高一边眉梢,眼角斜睨过来,神色有些狐疑,“这么听话?我怎么觉得…你在打坏主意呢?”
看他这样唇角微微勾起,一幅‘我已经看穿你一肚子坏水还不从实招来’的模样,我的眼皮一颤,傻笑两声,“我这么纯良的孩子…你怎么忍心冤枉我嗷嗷嗷——”
“是么——”迹部景吾阴森森的微笑,手臂横过来重重掐起我一边腮帮子,又往上提了提,“套用你自己常说的中国那句古话,‘日久见人心’,本大爷拭目以待。”
指间揉搓良久方才松开,随即他露出真正愉悦的笑容,“好了,去洗澡,今晚早点睡。”
从他铁钳似的爪下逃生后我也不敢多废话,匆匆收拾洗漱用具就前往公用浴室,花了一个多小时几乎把自己一身皮都泡出褶子,然后心满意足踱回房间准备早睡早起。
………
拉开纸门,室内光线昏暗,入眼间情景却是与出门前大相庭径,身形微微一顿,我盯着地板中央铺陈好的被褥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轻手轻脚阖上门扉,走到角落将手里各色物什放置在案几上,然后蹭上前,蹲下,伸手拈起被角,往里看了看。
隆起这一团果然是某人虾米型的睡姿,他背朝外缩在被窝里,半丝往常大马金刀的气概也没有,反而象个小孩子。
于是,我探手戳了戳他的肩背,鬼气森森的问道,“分我一半被子,行么?”
他也不转过脸来,反手夺回被角将它掖回自己身上,把脑袋露在外面,拖着棉被往内侧挪了挪,声音闷闷的,“柜橱里自己拿,晚上不要踢被子。”
怎么觉得这句话应该是我说才对?盯着某颗银灰后脑勺呆滞半晌,我抬手揉揉额角,然后才默默起身照着他所说取来另一床棉被,把自己放平在里面,闭眼。
一段时间过后,听着近在咫尺绵长的呼吸声,我也渐渐觉得困顿,脑子开始迷迷糊糊…
山里的夜晚寂静无声,又时值深冬,虽说时间尚早,入耳却是除了风拂过树梢发出的簌簌细响再无其它,仿佛连时间都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神智挣扎在梦境边缘,迷迷瞪瞪间竟蓦然一惊…或许是潜意识里察觉了什么,一个激灵,整个人骤然清醒,睡意全消。
猛地睁开眼睛,我瞪着越发昏暗的天花板,竖着耳朵,凝神细听————外面似乎有什么异动,轻轻浅浅,象是有人踩过木质走廊的脚步声。
隔了不太久的一段时间,声响由远及近,却是一前一后两个人行经附近…前者步履轻巧,后者身形稳重,听着节奏来判断,一位是新垣太太,另一位却是陌生人。
“许久不见…您…”
“…今晚…”
新垣太太的只言片语在寂静如水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另外那人始终沉默,两人间的气氛却是平和,言谈间渐行渐远,那些声响绕过回字形庭院停留在正对面,接着是拉开纸门入内安顿的杂音…再不久,一切复又泯然无声。
许是就别重逢的友朋前来投宿吧?我想。
又等了一会儿,待得失序的心跳逐渐恢复,我闭上眼睛,翻个身,卷卷被子把整个人埋进去。
………
再一次睁开眼睛已是天光大亮,我抱着被子坐起身,怔怔出神,又是一夜无梦,真真奇怪,每次在他身边总是睡得特别安稳,莫不是我潜意识真的觉得安稳无虞?
心思百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