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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汝不识丁(正文+番外争嫁妆1-6)-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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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果子道:“你这么说,岂非把顾相爷一同算进去了?”

        顾小甲忙道:“我家老爷不同,我家老爷胸怀天下,怎能与那些凡夫俗子相提并论?”

        顾射淡淡道:“他本是道源,如何提不得?”

        若是换了别人这样说,顾小甲一定会争个脸红脖子粗,但对方是顾射,他这样说,顾小甲除了闭嘴还是闭嘴。

        老陶见状,又将话题扯回来道:“你们还记得我去作甚?”

        “记得。你之前说,黄广德要送东西进京。”陶墨瞪大眼睛,“难不成,他想贿赂……”

        老陶哈哈笑道:“少爷一语中的!黄广德见连番算计不成,只能搜刮府中所有财产,向九皇子求助。”当今天下,若还有一人能在皇上面前为“勾结凌阳王”之人说话的,也只有皇上最宠爱的九皇子了。

        郝果子道:“哼!他想得美。那东西如何了?”

        老陶道:“由我出马,自然是手到擒来!那些东西已经被送往监察御史处了,雪中送炭不成,只好帮他落井下石。”

        他如此说,陶墨等人脑海中立刻想象出黄广德面如死灰的样子,都是一阵痛快。

        老陶等人走后,顾射见陶墨仍有心事,便道:“你怕空欢喜一场?”

        陶墨摇头道:“我只是始终觉得……他的罪名不该是勾结凌阳王。”

        顾射道:“凌阳王是王爷,勾结凌阳王又怎么会是罪名?”

        陶墨一愣。

        顾射道:“勾结凌阳王是皇上的心病,黄广德戳中了皇上的心病,便不得不死。至于如何死,以何罪名而死,那便是监察御史说了算的。”

        陶墨恍然道:“你是说监察御史会搜集他其他的罪证?”

        顾射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陶墨低声接道:“因果循环,屡报不爽。”

        “如此,可放下此事?”顾射问。

        陶墨回头见到他眼中满满的关切,逗留在心头的疑云与迷茫顿时消散无踪,不由露出真心的笑容。

        顾射道:“既然如此,那明日便随我去见见我娘吧。”

        陶墨望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115、安居乐业(七)

    自从连府唯一的公子被问斩之后,连府就闭门谢客,不再与人往来。若非皇上逢年过节时常惦记,只怕连府早已泯然于京城显贵之中。

    一辆马车在破晓时分悄然停在连府前。

    两个青年先后下车,一个容貌雅致,一个平淡无奇,正是顾射与陶墨。

    陶墨摆弄着衣角,神情甚是紧张。打出生以来,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覃城知府和黄广德,将军却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一想到一会儿要以外孙媳妇的身份拜见,他两条腿就不由自主地打着颤。

    顾射道:“放心,外公未必愿意见我。”

    陶墨愕然。

    顾射步上台阶,轻轻叩门。

    许久,门才咿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老仆歪着腰在门里头张望,“来者何人?”

    “顾射。”顾射道。

    老仆一惊,“小少爷?”

    门很快被打开,老仆弯着腰道:“我,我这就去禀告将军!”

    顾射道:“不。我只是来门口看看。”

    老仆怔住。

    陶墨原本紧张兮兮的精神一下松懈下来,却又感到一阵空虚。

    顾射道:“外公进来身体可安好?”

    老仆叹息道:“自从少爷与小姐先后去了,将军嘴上不说,心里头却一直耿耿于怀。幸好严将军时常过来为将军排解忧愁,不然,唉。”

    顾射低喃道:“那就好。”

    “小少爷,你真的不进府来看看将军?将军若是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的!”老仆道。

    顾射摇头道:“相见不如不见。”

    老仆叹息道:“小少爷何必像小姐这样固执?将军与小少爷毕竟是亲祖孙,纵然对顾相有所不满,也绝不会牵连到小少爷身上。”

    顾射道:“我娘生前说过,她选了我爹,便再无回头路。外公也说过,今生今世不想再见顾姓之人。”

    老仆道:“将军是气话。”

    “当初是气话,如今却是心结。”顾射垂下眼睑,“我何必再勾起他的伤心事。”

    老仆说不出话来。

    “难道见不到你,我就不会伤心吗?!”声如洪钟的质问声从老仆身后传来。

    顾射面色一紧,却见一个身穿短打衫,手持长矛的白须老者气势汹汹走来。

    “这算什么?当大禹了,过家门而不入了?”白须老者怒道。

    顾射行礼道:“外公。”

    白须老者道:“听朱红说,你要我帮你告御状?”

    顾射道:“此事柳暗花明,已不必再递状纸。”

    “哼。怪不得不肯进来了,原来是我这个老头子没利用价值了!”

    顾射双眉轻蹙,“我并无此意。”

    “那还站在外头做什么?还不进来?”白须老者说着,抓着矛就往里头走。

    老仆笑眯眯地让出条路来。

    顾射回头看了陶墨一眼。

    陶墨屁颠屁颠地跟上来。

    白须老者回到客堂,将手中长矛递给在旁伺候的小厮,金刀大马地坐下,冲顾射一仰下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朱红说不全,你自己说。”

    顾射施施然地走进来,“一个贪官罢了。”

    “少来。寻常的贪官你会管?”白须老者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参茶,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巴,“是他惹了你,还是你惹了他?”

    顾射见躲不过,就捡着重点说了。

    白须老者听得直拍桌,“反了反了!反了他的!居然敢行刺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顾射怕他动气,道:“如今有监察御史盯着,出不了岔子。”

    “他连你也敢动,说不定豁出去把监察御史也卡擦了!我看那些监察御史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就是嘴皮子磨得利,顶个屁用?”

    顾射没接话。

    白须老者道:“罢了。我且等着看,要是监察御史收拾不了他,我再去皇帝面前给他上眼药,保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顾射道:“多谢外公。”

    “哼。要不是看在你宁可求我帮忙也没去找你老爹的份上,早在你站在门口说不进来的时候,我就找人拿棍子把你轰出去了。”白须老者想到此,还是颇感欣慰。

    顾射道:“我既然没进来,又怎么轰出去?”

    白须老者指着他的鼻子道:“和你爹一个德行!”

    顾射抿唇。

    “不过你没进官场,这点比你爹强。文官那些乌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小心思,谁沾染上谁就变混蛋!”白须老者深深地吸了口气。

    顾射突然转头拉过陶墨,对白须老者道:“这是我夫人。”

    白须老者上下打量陶墨一眼,“好端端地,女扮男装做什么?”

    “他是男的。”

    白须老者差点一口气接不上来,连着咳嗽起来。

    急得旁边小厮忙前忙后地为他捶背。

    “男的?”白须老者又拍桌。

    顾射点点头。

    白须老者瞪着他,“我要是让你休他,你也一定不肯的了?”

    顾射道:“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顶天立地,有始有终。”

    白须老者道:“我说的时候可不知道你会娶个男媳妇!”

    “道理总是不错的。”顾射气定神闲。

    白须老者瞪向陶墨。

    陶墨虽被他瞪得冷汗直冒,却还是硬着头皮赔笑。

    “你看上他什么?”白须老者问,“才华?”

    “他正在认字。”

    “财富?”

    “他家道中落。”

    “那不用问,地位肯定也没了。”

    “他是个知县。”

    白须老者翻了白眼,问小厮,“知县是几品官?”

    小厮道:“七品。”

    白须老者道:“芝麻官。”

    顾射坦然道:“嗯。”

    陶墨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须老者道:“那你看中他什么?”

    顾射道:“顺眼。”

    白须老者愣了愣,突然感慨道:“天下竟然还有人你觉得顺眼?哪里顺眼,你对我细细说说。”

    顾射道:“太多。”

    “太多怎么样?”白须老者又开始吹胡子瞪眼,“难不成让你对外公说话也要数着字数不成。”他对小厮道,“去,让厨房准备好午膳晚膳。”

    小厮领命而去。

    白须老者对顾射得意道:“现下你总有时间了吧?”

    顾射终于坐下来。

    正因顾射寡言,他的概括叙述起来字字珠玑,无一字赘言。

    白须老者听陶墨破案听得津津有味,时而大笑,叫一声蠢材,时而又大怒,叫一声笨蛋,时不时打断顾射。总之,陶墨在他嘴里,却是从头笨到尾。

    陶墨越听越心情低落。最低落的却是顾射所言无一字夸大,皆是事实。以旁观者来看,自己之前所作所为的确很无能,不识字,不懂律法,却还妄想当个好官。纵使他如今努力学习,怕也很难扭转连将军对他的看法。

    讲到陶墨被覃城知府扣押,顾射隐去杖责那一段,轻描淡写地说覃城知府知道他是顾射之后,便做出让步。

    白须老者笑道:“这知府倒是明白人。”

    说着说着,便到了午膳时间。

    白须老者听得入了神,匆匆吃完饭,又拉着顾射继续说。

    顾射只能奉陪。

    如此,直到傍晚,才算将诸事说毕。

    白须老者道:“难得你竟记得这样仔细。这样说来,你这位小媳妇却是无才之人。”

    顾射道:“天下有几人能过目不忘?”

    白须老者佯作不喜,道:“罢罢罢,他是个只会过目不忘的无才之人。”

    顾射皱眉,“有才又如何?”

    白须老者怔了怔,眼中戏谑渐消,“不错。天下有才之人如过江之鲫,秀才、举人、进士、探花、榜眼、状元。不过这些人有才又如何?进了官场还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活着的又有几人?”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的感慨又变成了讥诮,“有些人满口理想抱负,满口江山社稷,但所作所为庸庸碌碌。纵然他不作小人,但纵容小人当道,岂非就是与小人为伍?”

    陶墨茫然地看看顾射。

    顾射沉默不言。

    “天下正道若是靠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才能维系,那又怎么能称之为正道!”白须老者说得气极而起。

    顾射道:“殊途或会同归。”

    “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正道行者,铁骨铮铮,哪里有那么多的委曲求全?!”白须老者突然走到陶墨身边,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虽然蠢,却不失是个汉子!我欣赏你。”

    陶墨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别人叫汉子,而且对方还是一代名将,不由怔住了。

    白须老者道:“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靠大声说话大口吃肉,而是坚持心中所想,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父仇不共戴天,你能在父仇前还秉持为官的公正,总算有点可取之处。说起来,我那个狗崽子若是有你一半冷静和清醒,也不至于……”他说话的声音抖了抖,闭上眼睛。

    沉默如针,无声地戳着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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