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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他去。我在等樱吹,她周一放学都会送晚饭来。她不会喜欢看到我跟奈落在一起。”英二抬手看表,樱吹应该已经放学了。
——她喜欢你男朋友?
“……说不清楚。”
——经典的模棱两可。
是真的说不清楚。
英二叹了口气,没有再辩解。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一只,会飞的眼睛?”英二眯起眼,仔细端详那“人”的模样,“为什么奈落看不到你?”
——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你能看见些什么?
“很模糊,有时候也看不见。发着微弱的光的,球体,有道裂缝从中间贯穿。……似乎是眼睛。”
——那便是了,我的眼睛罢。
“所以说你的眼睛……会飞?”未免太荒诞了吧?
那人无奈地笑,说,千野翊没有跟你说过诡灵吗?
“别唬我,诡灵是精神体,根本没有实体没有眼睛的,更不可能被人类看到。”
——你现在还是人类吗?没有容器,也算是人类?
“……!”
——你就从来没想过,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要我说多少次,我是神,是上天。神就是在他的意识领域中创造了世界,我就是神,是这个世界的存在。
“自负的是你吧!什么神,不过是个梦境中游荡的魂灵。又不是只有我这一个幸存者存在,为什么单单盯上我!快回去!在你的容器坏掉之前,回去!”再没办法忍受这个乖戾的不知是幻象或是什么的东西,英二冲那人吼道。
——真是薄情啊,千鸟英二。你不是一直很想结识我吗?我以为会是令人感动涕零的相识,没想到你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我,认识你吗?”
——记得吗,千野翊的录像带。我也一直想认识你,七海说过你很特别,小翊尤其喜欢你。
“!”英二惊恐地站直了身,瞳孔因为惧怕而放大,身后那原本熟视无睹的眼光愈发冰冷,煞气尖锐地似乎要刺破他的心脏。
七海,是泷泽先生,翊学长姐姐的名字。
会这样亲昵地称呼泷泽先生的人……这个人,这个人难道是……不会的,难道真的是……
谴学长?!
看他一副惊慌的模样,谴讪笑。不过就是个人类。
尽管这样说,自己不也是人类吗?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疯了吗!”
僵持被怒喊声打破。
英二转头看见花奈站在对街拐角,夕阳映红了她的眼。她紧咬着唇,肩膀起伏着,抓着便当袋子的手不住地颤抖。她没有看自己,亦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这四个月来,她对自己的态度由厌恶转变为憎恨和蔑视。
“你是我的神,我的上天!神怎可以和卑贱的人类攀谈!你怎可以亵渎我的上天!”
7
都说过叫你,不要忽视我的存在了。
8
羽多野辰斋又一次做了那个梦,是去年初春,他初次回到那栋门前挂着“羽多野宅”的房子时看到的一切。抱着重生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对父母的期待,回到这个“曾经的家”。
他还依稀记得从前和家人一起生活的情景。爸爸耐心地翻着说明书帮他完成折叠纸工的作业,他说他想建一个动物园,爸爸笑着说好,裁了纸板将各种动物模样的折纸围起来,握着他的小手用画笔调好水粉、给“围墙”上色。妈妈每周六下午都会煮他最喜欢的酒酿甜汤,拉着他的手教他怎么用拖把清理不小心打翻在地上的牛奶……都好像是昨日的事一般,似乎他们从未分开过。
然而当他回来,一切早已人事已非。家里改了隔断,他从前的房间改做储物间,书房重新装潢成了卧室,摆着一张带着不熟悉的气味的小床。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摆着一个陌生男孩的照片,笑容灿烂得像夏日里最明媚的阳光,他的眉眼和自己是那般相像,却又完全不同。辰斋完全想象得到,那男孩在拍照时,透过镜头里看到的,会是怎样一张喜笑颜开的面容。
这栋房子,没有任何他的味道。
这个家,与他无关,它只属于那个名唤羽多野一的孩子。
羽多野。一。
一。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痕,辰斋睁开眼,觉得手脚冰凉凉的,像死人一样。
五月东京的雨,今夜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
他蜷缩在供儿童玩耍的大滚筒里躲雨,听着稀疏的雨声,看到不远处的白色秋千,被风吹得来回摇摆着。
这真是一个寒冷的夏天。
9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几时是清醒的。
错综交杂的溪流相互纠缠、剥离、复合、暴乱,撞击出斑斓的色彩,眩晕了眼,急速震动的空气挤压他的头颅,快要爆开了。
走廊上极乐、迷茫、匆忙、尖啸、仓皇地相互追逐的看不真切的人影,他们或大声嘶吼或窃窃私语,重重叠叠的声音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界限,萦绕在耳边盘旋不去。散落又聚集再散落的光点或是水滴,相互吸引、汇聚,终形成一条流动的发光的大河,飘浮在空中,幻化出各种生物的形状和声音,最后蒸发在穿破云层的第一道曙光下。舔食着各色芬芳的气流的角马,禁不住诱惑吮吸同伴胸前球体破损后流出的鲜红液体,直到吸干舔净,再分尸同伴的血肉,津津有味地反复咀嚼。生了狰狞的蝠翼的豹一样的怪物,用巨大的尾镰割断人形猎物的喉咙,而后利爪穿过胸膛掏出心脏,榨干它的影子后又弃掉逐渐化为灰烬的人形……
——每天都会看到的这些幻影,也许不是幻影,管它是不是幻影,那么乖戾的一些事物,总不该是现实中出现的东西。是幻觉,都是幻觉啊!
如果说,不是幻觉呢?
那么……那么……
那位鳯医生,又是个怎样的怪物啊!只要他一靠近,那些诡秘的生物便通通退散了,他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擒住了隔壁床爱玩的和也还把他揉成灰烬!这个总是皮笑肉不笑的凶手!连最不安分的光河也在他面前散为无数细碎的光点……不,不止是他,美咲护士、深濑医生、诸星医生、甚至是妈妈和爸爸,光河都怕他们,他们到底是……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羽多野一你在想些什么啊!疯了吗!这哪该是一个正常人脑袋里该想的事情!
不要被他们得逞了!你是正常人呐!你不该待在这里的!是他们,有错的是他们!妈妈、爸爸、鳯医生、诸星医生、深濑医生、美咲护士、幼稚园的老师、同学们……是他们强说你是妄想症是精神病把你绑进来啊!他们杀了哥哥,也没想放过你!
美咲护士强迫他吃下去的是什么药,让他的思维都变得迟钝,扭曲,甚至出现幻觉了!不是让他变疯癫的药吗?他们要做什么?要对他做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他没错!他是正常人!
羽多野一这一次是真的做梦了,尽管每天都活在梦里似地的,睁开眼睛是梦,闭上眼睛也是梦。
映在眼皮上火红的熊熊燃烧的光团,炙热的光芒盲了眼,世界只剩下一片雾状的纯白,雪一般。笼罩苍穹的茫茫白雾下,藏着尖锐的刀子,冰凉彻骨的刀刃细腻地磨蹭着他的皮肤,极其柔软的疼痛,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温热的血液渗出,融化了疼痛,随即又灼热地燃烧起来。
头昏昏沉沉,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
恍然中有什么在推动他的身体前进,缚住手脚,迫使他承受、承受、承受……
这样子,是下地狱了吧?一定是梦了。
刚才是上刀山,现在下油锅了吗?
灼烧过的伤口奇迹般愈合,身上的钳制也松开了,白雾褪去,借着光河飘渺的亮光,恍然可见脚下是一条石阶铺成的浮在空中的路,石阶的间隙生着荆棘和刀丛。漆黑的夜将他困在梦中,除却石阶,不见其他。光河流经的阶梯被腐蚀、陨落进不见底的夜色,迫使他向前奔跑。耳边是不住的轰鸣,星色的烟火在空中接连爆开,夹杂着野兽的嘶吼声,全部如雷电一般尖锐地冲撞他的耳膜,嗡嗡作响。好痛,神经像是有针在挑动,好痛,脑袋要爆开了,要爆开了!
最后一节沾了血的石阶陨落之前他终于拉开了阶梯尽头的门。门后,是一个隐匿着黑夜的宽阔的房间。
缓缓流动的夜倏地冲向他,将他推出门,推进不见底的深渊。他想尖叫,声音被深渊中的狂猛的风吹散,吹去遥远的地方。
紧随其后的是凶猛的夜,势要将他吞没的夜。
黑夜深处的光河中传来细若游丝的呼唤声。它说,它们说,来吧,来吧,到黑夜的黑夜中来吧……不,不要来……不要被他们骗了……黑夜里面,有快乐啊……快走,快走,逃得越远越好……有快乐啊……躲起来……别躲了,你还能躲到哪里去……
身体不受使唤,那声音像是有魔力的磁铁,将他吸附了去。
然而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冲过来将他推开,挡在那漆黑的夜色之前。
“不要!不可以!”
“你们……求你们……放过他吧……”
凭什么……黑夜不满地叫嚣。你算什么……凭什么要听你的……
“求你们……放过阿一吧……”
是谁?
羽多野一皱了皱眉,空气稀薄得让他呼吸都很困难,根本分辨不出那声音的主人是谁。
是谁在唤我的名字?
“放过阿一吧……他是无辜的……”
哥哥……
这种感觉,是哥哥……
很真实的感觉,就是哥哥,不会错了。
可是,这不是在做梦吗?梦中,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但的确是哥哥没错啊。
深渊的最深处隐藏着一个黑洞,吸去了所有的声音,连带那嘶鸣的夜色一并吸了去。
世界终归静寂。
长久的茫然过后,羽多野一安睡之前,他依稀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唤他的名字。
“阿一……阿一……阿一……”
那声音透着悲凉,隐约的寒意穿过夜色,冻僵了他的指尖。
是谁?
是谁在唤我的名字?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我是羽多野一,我在这里。
你是谁?为什么要唤我的名字?
10
羽多野辰斋梦醒的时候雨还零星地下着。他赤脚走过湿滑的地面,走A栋侧边楼梯去416室。
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只看到一张空荡荡的病床。
四处流窜的不安分的夜,跟随着他的脚步,漫上走廊,吸收了每间房中的黑色后,满溢地涌向416室。
——此刻就停在他身后,玩味地打量他。
辰斋……
嗓音纤细的夜色亲昵地唤他。
你怎么会来?不早说一声啊……一个人走夜路不会怕吗……
谁叫你来的?谁准你来的?辰斋你不乖啊……辰斋不乖,要怎么罚你呢……
那么,今晚换菜单吧……
真是个好哥哥呀,懂事的乖小孩,我们会温柔对待的……
遁形于夜色中,那唤作命运之猛兽,眯着眼靠近,对着他耳边轻轻吹气。
它说,它们说,来吧,到黑夜的黑夜中来吧,陪我们玩玩吧,无处可去就只是游荡好无聊,我是这样迫切地需要你,渴望你,所以不要拒绝,来吧,天亮之前,我们好好玩,可要珍惜好时光啊。
命运舔舐着他细长的颈子,锋利的齿贝不经意滑过皮肤,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