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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来此,有失远迎。”
永昌回头一看;少女明黄色七凤蜀锦妆花褙子;同色织金裙,家宴减等的朝阳五凤簪子;不是史宁云又是谁?
可惜此时永昌早就没了之前的气势,咳了咳才说出话来;“善化郡主好大的架子,本宫驾临;竟然不出来迎接。”
宁云却笑道:“这是我失礼了,之前因为皇后娘娘的事情耽搁了一下;这才将礼官送走,大长公主您不介意吧。”笑意渐渐加深,“要是大长公主当真是介意,不如善化在此给您赔个不是?”
永昌自然不会去查证是不是有这么一出事情。
卫后名头一出,永昌哪里还敢多问,说话的语气都有几分蔫蔫的,“罢了,本宫宽宏大量,不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
宁云一笑了之。
这时黛玉突然开口道:“之前看大家说的开心,不知道说的是什么?可否告知我等一二?”
贾敛是黛玉姨母,其余人吵吵嚷嚷不敢回答的时候,便跟黛玉解释道:“没什么事,你且放心便是。”
黛玉略颦了眉,“姨母莫要哄我,我依稀还是听见了几句。”将话锋转向了永昌大长公主,“公主殿下您刚才好似是提到了我母亲,说我母亲不叫女孩学管家理事,也不叫学规矩女红,尽教着她们与男儿亲近,在外抛头露面,写些不三不四的诗词到处传,没有女孩应有的教养,可是这么回事?”
永昌到底是大长公主,气势虽然弱了下来,但是派头仍在,“那又如何?贾府家风不严,满京皆知,此事白纸黑字,自然是这么回事。”
黛玉嫣然一笑,宛如三月春光,就是永昌也呆了一呆,“嗯,公主持家有道,余家家风严谨,前按察使更是一个一心为民请命的清官,两袖清风,绝无官商勾结,结党营私之事,黛玉在此受教了。”
全场哗然。
余延珑被免官的缘由便是贪墨和结党营私,因为是大长公主的儿子留了一命,加上财款数少,比起其余人等,事情不大,未曾收监。
相传永昌在凤仪宫前跪了三天三夜,卫后才答应放余延珑一命。
卫后到底是给了永昌几分面子。
永昌气的脸色发白,说不出话,但黛玉并没有就此将此事揭过,“哦,对了,大长公主说我母亲不会教养孩子,可是如今我是公主夫子,不知道大长公主是说我不称职呢,还是想说皇后娘娘不会选人呢?”
“再者,诗词传世一事,春秋战国有文姜宣姜,汉有班昭,班婕妤,三国蔡文姬,两晋南北谢道韫才名满天下,唐朝薛涛鱼玄机等人文笔贯两京,宋有易安居士,前朝有朱淑真,国朝端安公主,永和公主,就连如今皇后贵妃还要您都有诗词传出,那么按照您的说法,这些人是不是都得惭愧的无地自容?”黛玉浅浅一笑,“还是您觉得闺阁之诗没有传世的资格,方才如此说道。”
永昌哑口无言,这了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
贾敛觉得妹妹的这个孩子当真是个妙人。
永昌自诩清名,年轻时也会写写诗词,公主出手的诗,就算再烂,多少也会传出去,再者,永昌如今地位大不如以前,怎么也不会有胆子去说卫后识人不清,卫后写诗词是不三不四。
永昌觉得她之前头脑一热,定是挖了一个坑自己跳了进去。
得罪了一方大员夫妻不说,话里话外还得罪了卫后永和公主等人,又被人把家丑给翻了出来,简直……
她想撞柱。
贾敏那么一个安静从时的人,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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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来的雷厉,走的也快,到底是公主,没有人敢过问她的来去,不过这灰溜溜的走,确实是引得人发笑。
“姨母什么时候到的京里?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黛玉拉着贾敛说话。
“在京里留不了几日,就又要回去,想着就不惊动了。”贾敛和贾敏眉目间有几分相像,不过她生的更加柔和些,少了贾敏眉宇间的清丽。“算算日子,不几日就要回去了,连母亲的生日都留不下来,还弄的那么麻烦做什么。”
黛玉笑道:“姨母好些日子不见了,我也有几分想念,您怎么不多留几日?姨夫如今也在,左右西北那边现在也安定,没什么大事。”
贾敛拉着黛玉坐在一起,“怎么没有大事?就不说外边的政事了,你大姐姐要说亲事,二姐姐要备嫁,三妹妹还小,大哥又要娶的媳妇,现在我家里可是快要乱成一锅粥了,就等我回去调理呢。”
“大姐姐要说亲了?我怎么不记得这件事?”黛玉回忆半天没想起来。
“跟你母亲说了,应该是她还没时间告诉你。”贾敛笑了笑,“说着呢,贾府的那几个公子哥可是要说亲了?”
黛玉摇摇头,“不是很清楚。”
“我听说看上的是李宫裁的外甥女,到时候少不得上你那里求个赐婚的恩典。”贾敛半打趣似的说道,“不过说来永昌的话难听,但当真是一针见血,宝玉那孩子厮混内围,至今一事无成,你看,你们这辈的孩子,就说女孩子吧,元春当过女史,迎春是宁妃,你是侍中,再说史家,湘云有了归宿,兰云当了贵妃,宁云做了郡主,就连你们女孩子都比宝玉强上不少。”说着摇头,“也难怪娶个妻都如此费力。”
黛玉想了想道:“兴许是没有合意的。”
“两姓之好,还说什么合意不合意。”贾敛笑道,“你觉得是我的婚事是自己选的,还是你母亲的婚事是自己选的?”
黛玉想起祖母昔日种种作为,不由得叹道:“姨母说的是。”
贾敛正了正黛玉鬓边的步摇,“其实你祖母是个命好的,婆婆谱摆过了,而且当媳妇的时候,上头没有婆婆,也收拾过小姑子——到现在林太夫人都记着这笔账,去前孙子抱上了,又是走在你做侍中的前头。”
说起来贾敛倒也同情贾敏,“当日你母亲是最最得宠的,可惜啊。”
黛玉神色黯然,不愿意再提当年的事情。
那头湘云搅着帕子,义愤填膺的跟宁云说道:“她是公主,但就算是公主,也没有平白无故跑到人家里来数落别人一通的道理。”
宁云安慰湘云道:“这件事因我而起,对不住你。”
“我不是气你。”湘云看了宁云一眼,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我不过是生气,更生气柳家的那个公子哥!”
“怎么了?”宁云忙问道。
翠缕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好跟湘云道:“姑娘,准姑爷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好心能对我丫鬟指手画脚?如今我还没出阁呢,若是出阁了,岂不是还想他说一,我不能说二?”湘云气不打一处来,“合着这是我嫁过去后,连话都不能自己说了,也得他替我说了不是?”
宁云道:“哪到不一定。”她挨着湘云坐下,递过去一方手帕,“擦擦眼泪吧,都把妆给花了。”
湘云接过去擦了擦眼角。
“一会儿你重新画画吧,你看都花了。”宁云笑道。
湘云点点头,“知道了。”
宁云一摊手,“你看,我不也是再替你做决定吗?比如让你去重新化妆。”
湘云抿抿唇,倔强的说道,“那不一样,你这是建议,他那是指手画脚,那是指着鼻子说一二三。”
宁云愣了,忙问翠缕柳琼兰的原话。
翠缕复述了一遍。
其实按照当时功勋门第家的公子办事方式,这话倒也不算是太出格,要是放一个性情软一点,追求几分名声的女子,如她当年的儿媳妇,想来还会感激,但是这货碰上的却是湘云,如今不是国朝,是晋朝。
卫后一步入朝政,女学一办,加上和泰西等国的来往密切,女子地位骤然提升,就算是平头百姓也未必把什么名声放在眼里,更何况功勋门第的女儿。
什么贤良淑德的名声,不还是后世史家写的?地位够高,权力够大,那还不是想怎么改就怎么改?
起码在国朝,史家最没根骨。
“我不嫁了!”湘云越说越生气,最后这么跟宁云说了一句。
宁云苦笑道:“我的好姐姐,我当真不是今上,也不是皇后娘娘,您饶了我吧,若是去敲打敲打柳家,我办得到,若是你嫁过去受气吵起来要和离再嫁,也容易,满京少年你随意挑,但是现在拒婚,我可是没办法跟皇后娘娘说。”
湘云有点异想天开了。
“那我嫁过去第二日和离行不行?”湘云突然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
“您先嫁再说,实在过不到一起去再说和离的事情。”宁云无奈道,“我回去跟柳家说和说和,谈谈说是好好待你,不管你,什么事情都依着你,你放心好啦。”
如果湘云要和离,她倒也真的有法子。
湘云得了宁云这句话,才满意的笑了笑。
几人正在这里说着,华婕妤突然到访,把赵氏给吓了一跳。
华婕妤笑道:“没事,皇后娘娘吩咐我说今日是史大姑娘的好日子,特派我还给姑娘送添妆来了。”
一招手,几个礼官搬进来一盆万字金叶子镶珠牡丹,一架半人高的红珊瑚,如意手串等等不细论。
赵氏并着湘云,韩夫人等人连忙谢恩。
华婕妤跟她们几人客套了几句,便拉着宁云和黛玉到了一边,宁云忙问:“怎么了?”
华婕妤压低了声音,“天竺那里泰西异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宣你们两个进宫面圣。”
宁云和黛玉交换了一下眼色,宁云跟赵氏交代了几句,两人便匆匆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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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里乌压压的做了一堆人,宫人来往添茶,宁云和黛玉两人去的时候,基本上里面进进出出忙的不得了,内阁学士分别坐在了皇后太后的下首,就连孟嘉辰和徽静也都来了,安静的坐在太后两侧,无聊但是也不敢出声。
一看就知道情况有几分的紧急。
“赐坐。”
宁云黛玉两人正要行礼,卫若竹却突然打断了,“不讲究那些虚礼了。”
两人这才走到帘子后,坐在两个公主的身后。
“到底怎么样,你们是怎么看的?”卫若竹直接问卫燕生道:“你是我爹,也别给我支支吾吾,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她知道别的大学士轻易不敢出声,就怕之后责任全部都落在自己的头上,所以才装起来了哑巴。
卫燕生沉吟了片刻,道:“天竺濒临我国西南一带,但是西南高原,自古乃是天险,如今泰西虽然已经海陆两头取道,即便是取下天竺,对我们的威胁并不是很大,而且天竺内部的势力也是四分五裂,到时候想要镇压也得花费些时日。”
沈透便道:“能不能直接……”
卫若竹知道他的意思,“泰西的国制和我们不同,女皇是没有权力去操控贵族的行为,而且据本宫所知,这事是温莎公爵一人所为,就算是换了女皇,泰西总督自治,国内政治不涉及外土,可能也未必能够调停得住。”
“如今若是援助天竺……倒也不是不能。”林汐想了想,他猜出来了卫若竹的想法,“可就是天竺位居我土西南,期间隔着崇山峻岭,就算是从云贵走,取道暹罗缅甸,如今泰西的船已经到了波斯境内,我们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甄太后有几分烦躁,“哀家叫你们来议事,是要一个答案,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你们可到是说说,你们想怎么样?”
内阁大学士哑然无声。
“你们再去议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