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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见顾惜朝沉默不语,突然就拉住了顾惜朝的袖摆,急急问道:“安出!撒兰纳到底是怎么了?”
顾惜朝道:“应该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少年不禁提高了音量。突然,他又想起什么,即刻不停歇地说道:“你不会认为是我做的吧?!安出,怎么可能是我?!不是我!!”
海东青平日里总是一派机敏老成的模样,容易让人忘记他其实还未过舞象之年,此刻,略显青涩的脸面之上,表情显得如此惊慌失措。
顾惜朝扳过他的脸,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不是你。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要害撒兰纳吗?”
少年狠狠地一把抹干泪水,猛点头。
顾惜朝继续道:“现在去把萧戈请到这里来。记住,收起你脸上慌张的情绪,不能让族里其它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找到萧戈之后立即赶回这里,明白了?”
海东青抬起头,正好看到戚少商也在看着他。
戚少商见他一时没了动作,于是,就对他笑了笑,道:“赶紧去吧!”
海东青再次狠狠地点了点头,一跃而起,向帐外奔去。
待到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帐帘之后,顾惜朝回头,却见戚少商不禁没有收起脸上的笑意,目光更是牢牢地看着他。
顾惜朝眉一挑,问道:“戚少商,你笑什么?”
戚少商回答道:“下毒的一定不是海东青。顾惜朝,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顾惜朝淡笑着反问道:“大当家就这么肯定一定不是他?”
戚少商点了点头,道。“其一,海子的神情不像作假,倒像是真的被惊吓了。其二,谁会笨到只有一个人在的时候让人看到他下毒而使自己百口莫辩?显然是明显的嫁祸。”
顾惜朝笑了笑,道:“大当家说的有理,只是我信他的理由与你不同。”
戚少商没有答话,静待顾惜朝把话说下去。他其实对海东青并不是十分了解,仅是凭借着自己行走江湖与公门的经验得出此结论,不过他确实是十分好奇,想知道这个计谋满腹的人到底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只听顾惜朝说道:“你初来铁离,可能尚且不知撒兰纳对族人的意义。”
话音停顿片刻,顾惜朝目光平视,看了看静卧在那里,似乎像是没有一丝生气的撒兰纳,轻叹一声继续道:“其实不仅是在铁离,北地各个部族之中,萨满巫者都是像神一般的存在。一人牵动整个部族的兴亡盛衰,是不容随意亵渎的。族人们连见上一面都心生敬畏,怎么可能轻易妄起毒害之意。”
戚少商听后不禁点头。
虽然他来铁离仅仅数日,不及顾惜朝待在这里的时日久长,不过,来此之前,他曾向无情讨教过一些有关于北地各部的详情史料,其中,就有关于萨满巫者的记述。
蛮地部族因身处穷山恶水之间,生存不易,因而往往只得借助天地自然、灵者术数来保佑族人,对人神、灵者的崇拜就愈加甚于中原。
这样的事情如若发生在煌煌都城亦或是江南富硕之乡,或许都颇有些引人一笑的地方,可是,在这片草原之上,就不容人有一丝不敬。因为,杀了他们的“神”就等于是毁了整个部族、害了自己。
且不论,现今还看不出海子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必须要杀了他崇敬的撒兰纳,只凭这么一个小小年纪的少年也不太可能会有那般歹毒的心思。就算是有,难道海东青就不怕他出生长大的家园因此毁坏殆尽,自己遭受同族唾骂,从此无根无萍,天涯沦落?所以,戚少商觉得顾惜朝这么说亦不为过。
“大当家可看出撒兰纳对海子的不同寻常吗?” 顾惜朝凝视着沉思之中的戚少商又问道。
戚少商略一思量,点头道:“就凭撒兰纳能够让他近身侍奉,对别的族人来说已有太大的不同。”
顾惜朝微微颔首,道:“撒兰曾与我提起,说海子天生就拥有习得萨满巫之术的灵力,是整个铁离唯一一个他一直在好好教导的孩子。虽然眼下看起来海子下毒最有嫌疑,却恰恰亦是这个可以信手拈来的嫌疑,反而令我起了疑心。”
戚少商蹙眉,道:“这么说,海子真的是被人利用了。可是又有谁会这么熟悉这一切?时机掌握得这么准?”
未等顾惜朝回答,各自思忖着的两人耳内同时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唤声。
戚少商回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去,只见躺在毡垫榻上的撒兰纳,手挣扎着动了一动,惨白的嘴唇轻颤着,好像在说些什么话。
顾惜朝立刻近前,终于听清楚撒兰纳口中叫着的是他的名字。仿佛像是彼此感应,撒兰纳在顾惜朝走近自己身边之时,眸子竟然慢慢地睁开了一线,却也只有近在咫尺的顾惜朝看得清晰,这双即便是始终隐藏在白纱之后依然流动夺目光彩的银眸,此刻毫无神采,一片茫然而迷离。人,显然是没有清醒。
支离破碎的轻微语声几不可闻,晕厥中的撒兰纳却坚持着断断续续的讲出来:“顾…惜朝…不是海子…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寥寥几字,已经能够让戚少商和顾惜朝肯定他们的猜测似乎没有错。
下毒的,果然不是海东青。
只是接下去半昏半醒的撒兰纳所说的两个字,却令顾惜朝的唇角不自禁地抿紧。
撒兰纳在说完那两个模模糊糊的字之后,眼渐渐合起,再一次地陷入了深沉的昏迷当中。
顾惜朝即刻伸出手去把脉。
戚少商问道:“怎么样?”
顾惜朝摇摇头,道:“老样子,只怕没有解药人很难真正的清醒过来。”
戚少商道:“他刚才所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指下毒的人来自那里?”
顾惜朝没有答话,修长的手指搁在唇边,仿似在思虑。穹庐内一下子静寂无声,就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就在这一刻,戚少商的耳内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是萧戈和海子回来了。”戚少商的话音未落,帐帘已被人掀起,海东青一手牵着萧戈急急奔了进来。
萧戈进到穹庐内,一眼就见到躺在毡垫榻上的撒兰纳和伫立在一旁的戚少商和顾惜朝,脸上不禁露出惊异而不解的神情,却没有贸然询问出声,只是向两人行过一礼,然后静待他们说话。
顾惜朝挑最关键的部分把事情对萧戈说明了,壮小伙沉静的脸上不禁布满了忧色。只是在全部听完后,他却坚定地说了一句:“海子不会做这种事。如若顾先生不信,萧戈可以用性命担保!”
戚少商被小伙面上绝然的神情所憾,回头看向顾惜朝。顾惜朝眼中神情不变,也没有答话,似乎知道萧戈有话要讲。
果然,萧戈停顿了一下,又道:“撒兰纳就是我们铁离族的人神,族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害他的想法,更不会去做。”
萧戈的目光直直地望向顾惜朝,道:“发生在海子身上的事情,顾先生已然知晓。在他的父母双亡之后,撒兰纳允许海子住进了他的穹庐,以便照顾和教导。可想而知海子对撒兰纳的感情更甚于任何人,他又怎么会这般做为?!而且,据我所知,秘藏之水存取不易,均来自霍格山顶的雪峰之上,每月朔日正午,撒兰纳习灵之后会用它净面洗手,只有海子独自一人近旁伺候。”
直到此刻,顾惜朝才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知道这件事的族人除了我,寥寥无几。族中长者有几位,还有就是取水与贮水的人,但是他们是不知道此水所用之意的。如若是这样,那么我亦有嫌疑。不然…”
“不然什么?”
萧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答道:“不然,就是族中混入了别族的人。”
顾惜朝笑道:“萧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萧戈一怔,似乎是没有料到顾惜朝在听了他的那番话语之后,会说出这般肯定地回答。
戚少商却是饶有兴趣地抱臂环胸,想着继续听听顾惜朝接下去要说些什么惊人之语。能够令顾惜朝说出这句话,看来萧戈的本事不仅仅只有自己在战场之上见到的那些吧。
“顾先生,此话怎讲?”萧戈忍不住问道,难道顾惜朝唤他进帐,就没有一丝怀疑?他可是撒兰纳唯一的护卫,几乎掌控着整个铁离部族的防御与岗哨。撒兰纳习灵的日子,他同样了解与熟知,要混进穹庐来下毒似乎比任何一个人都来的容易许多。
不容萧戈再细细想下去,只听顾惜朝说道:“萧戈,你也算是族中能够亲近撒兰的少数人之中的一员,原本是少不了怀疑你的。不过,这么说来,我和戚少商也有嫌疑。”话说一半,顾惜朝转头看了一眼戚少商,接着道:“现在帐内的四个人都是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也都是事发之时先后在场的人,要真的说起来,我与戚少商借居铁离,岂不是嫌疑更大?”
萧戈听了这话,立刻答道:“顾先生,虽然你来族里不久,但是在这一年多的日子里,我时常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对铁离做的一切。今日,如果我对一片良苦用心的你还存有怀疑,萧戈就是小人了!”萧戈说得真挚,目光更是不移不避,就那么直直地望向顾惜朝。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泛着青草淡香的空气,在所有人的身周微妙地流动着。
伫立一旁的戚少商没有漏看顾惜朝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见到顾惜朝在听了萧戈所说的话之后,有莫名的神情在眼中一闪而过,然而脸上,却只是淡淡地牵动了下唇角,表现得波澜不惊。这个人,还是这么不习惯别人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吗?只是,或许可能连顾惜朝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其实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就信了萧戈。
戚少商放下双手,朝顾惜朝走近,距离他几步之遥时,又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然后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青色的身影。
穹庐之内,光线明亮。这里没有大漠风沙迷蒙了心智,亦没有落日霞照炫晕了眼眸。
不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人。在此时时刻,无一不是那么令他熟稔于心。
随心而感,有感而发。
哪怕是像顾惜朝这般,始终逼着自己时时刻刻保持着清醒清明的人,也控制不住这份信任在别人的心口涌动,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
顾惜朝却是在那一瞬间略微有些恍神。
他信任海子和萧戈,也许是基于自己了解这些北地部族信奉巫灵者的那种无人可及的敬畏和虔诚,然而更多的,却是看到了这件事情背后的不同寻常。
此时,蓦然听到萧戈的这些话,使得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人的笑脸。
记忆深处,周围肆虐的黄沙尘土,似乎都不能掩去这张脸上灿烂的笑意,堪比日光更令人温暖,那个时候,拥有这张笑脸的人亦是像萧戈一般毫无保留地信任着自己。
感觉到戚少商的靠近,顾惜朝即刻收敛起情绪,正想开口,只听到戚少商已经抢先一步说道:“既然大家有如此默契,不如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走?”
顾惜朝暗自松了一口气,顺着戚少商的话说道:“铁离能接近撒兰纳的人不多,几乎只有萧戈、海子、我和族里少数的一些人,而下毒的人一定知道撒兰纳的习灵之事却苦于无法靠近他的身边。这样看来,虽然那人不能进入穹庐,至少隐藏颇深,可以接近秘藏之水,然后把毒下在水里,借海子的手来毒害撒兰。”
“水中有毒?惜朝,你确定?!”戚少商询问的语调不响,眉却不禁蹙紧。
他是亲眼见到顾惜朝把整个手掌都浸到了那盆原本以为没有毒的水中的,现在居然听到他又肯定地说有毒,胸口不免一阵心悸。
顾惜朝笑了笑,道:“大当家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