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连城璧从未有在背后道人长短的习惯,于是默默听着白苏的吐槽,淡淡微笑,兼之贴心地递上点心和茶水。
看着他这副好好先生的模样,白苏只觉不是知音,无聊地耸耸肩,拢过一盘点心,直接往窗边走去。
外面的锣鼓声已喧嚣震天。推开窗,太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湖边则密密麻麻站满了看热闹的行人。五颜六色的龙船已然蓄势待发,龙舟做得极气派,四角枋柱,插遍各色彩旗。船两旁有十六个划手划浆,赤着胳膊,系着各色头巾,握着木桨。中舱的吹鼓手正激情澎湃地敲着鼓喊着号子,蒿师手执长钩立于船头,船上甚至还建有一个小亭子,上面站着一位可爱的小男孩,这便是“龙头太子”了。船尾做工考究,雕刻描画成各种戏文图案,不过白苏认得的却仅有“童子拜观音”和“杨妃春睡”。
连城璧不是很喜欢吵闹的地方,但看见白苏聚精会神的样子,便也走到窗前站定,朝外望去。
不知道是哪位达官贵人的一声令下,河边的人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把手中的粽子朝湖里扔去,有专人抬过来几大篓子的河蚌﹑泥鳅往湖里倒去,以示放生。
“铿铿铿,”铜锣响亮地连锤三下,早已蓄势待发的七色龙舟同时并进,吆喝的号子此起彼伏,人群里时不时响起一阵阵喝彩和口哨声。
白苏注意到,湖面上除了比赛的龙舟,还有不少画舫,舫里的人将土罐接连抛入湖中,马上就有人跳下水去争夺这些土罐。
“拿到土罐的人会有赏银。”连城璧解释道。
“画舫的观赏位置应该很好啊,”白苏随口问,“为什么我们不也去定一个?”
“这些画舫通常都是几户人家共用一艘,虽然各自有隔间,但比起在酒楼观看,毕竟有诸多不便。”连城璧侧目看她。
诸多不便?什么不便?白苏一愣,心思一转,拍拍脑袋,对哦,画舫上的情景岸边人都看得见,舫内各家说不定也有交集,那时候她只好乖乖做连公子的小跟班,可不能这么自由地看比赛了。思及此,白苏满意地拍拍连城璧的肩膀,赞扬:“不错不错,有远见,够体贴。”
“咳咳,”连城璧有点窘迫,握拳在嘴边假意咳了几声,继续转身看比赛。
锣声,鼓声,号子声,吆喝声,口哨声,鼓掌声,划水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繁华,明媚的阳光下,白苏站在楼上看着外面的纷纷嚷嚷的欢喜场面,嗅着雄黄艾草混合的气味,感受到这个时代里端午节浓浓的节日气氛,意随心动,陈子龙的诗脱口而出:
“吴天五月水悠悠,极目烟云静不收。
拾翠有人卢女艳,弄潮几部阿童游。
珠帘枕簟芙蓉浦,画桨琴筝笮艋舟。
拟向龙楼窥殿脚,可怜江北海西头。”
这首诗,似乎描写的就是吴地的端午呢。
龙舟赛已经接近尾声,获胜的队伍上台准备接受奖赏,白苏对颁奖仪式向来兴趣乏乏,扭头对连城璧道:“我们去看‘档船’吧。”
档船是姑苏端午一绝,白苏以前从来没看过,这次也不过是恰好在端午节前日里听庄子里的仆人议论,便激起了她的兴趣。
“可是,”连城璧愕然,“我不知道在哪啊?”
“问问就好嘛,外面的侍卫肯定知道,”白苏的脸上泛起期待的神情,“档船很精彩的,你一定也很想看吧。”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看……连城璧张了张嘴,看着那双亮得简直发绿的眸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他甚至可以想见,如果他说“不去”,阿苏气得发抖地指着他说“你太无趣了!”的场面。
“那么,便去看看吧。”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
正文 杀人
“五月五,是端阳。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洒白糖。龙船下水喜洋洋。”
舍了马车,后面远远地跟着侍从,白苏慢连城璧半步地跟在他身后,听着街上斗百草归来的孩童用稚嫩软糯的嗓音一路蹦蹦跳跳唱着童谣,那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又隐隐浮了上来。
离开太湖,沿平江河一路步行,聚集着人群的地方,多半便是水上有人献艺的所在。好在跟着的侍从能先上前隔开人群,不然以连城璧和顾白苏两个小孩子的身板,想挤进密密麻麻的人堆估计只有爬着钻过去。
所谓“档船”,其实就是多艘船并列顺岸靠泊停在水上,在船头上铺上一排木板,靠水吃饭的小伙子们便在船上赤着胳膊献艺。玩飞钢叉能把钢叉在胸、背和两臂间搓滚,偶尔还抛向空中;举石担的把一根粗毛竹的两端,穿上两爿大石盘,然后将它举起,在头顶、胸背不断盘旋;舞石锁的,抓住用花岗石雕凿而成的锁形石块的把手,把石锁穿过臂、背、胯部,稳稳落在肩、肘、拳上,有人甚至稳稳地把石锁落在下巴以及额上,顿时便能博得两岸观者的高声喝彩。
“呀!”看得正欢的白苏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几艘档船中最厉害的那个舞石锁的青年忽然间失手,石锁越出了轨迹,落进水中,“扑通”一声,激起一米高的水柱。人群马上发出一阵嘘声。青年也不慌,一个手势,几个船舷旁一直站着的年轻人随即一个猛子扎进水底,顷刻,几人已把石锁托出水面,轻松抛到舱板上。在两岸一片鼓掌声中,还带着水的石锁又被那青年托起,继续在身前身后抛舞。
白苏前生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如此精彩的杂艺表演,电视上看到的虽然更出彩,但哪有亲身在人群中感受到的来得震撼。受到周围热烈气氛的感染,白苏也忍不住一边叫好一边鼓起掌来。
然而,我们见惯了飞檐走壁无坚不摧变幻莫测各种绝妙功夫的——连公子实在对这些街头微末伎俩提不起兴趣,看白苏全神贯注地看那些丝毫不懂武功只有力气还过得去的男人耍把式,一副兴奋得忘乎所以的模样,心里不由得有点酸酸的,忍不住嘀咕道:“有何好看?我要是去,肯定比他们厉害多了。”
白苏听见,古怪地朝他看了一眼,想象了一下连城璧赤着上半身舞石锁抛飞叉的情景。
呃……
白苏捂住嘴努力憋笑,憋得肚子都痛了还不忘小声朝连城璧道:“相……相信我,你要是去,那……那场面就不是精彩而是惊悚了。”
温文尔雅的连公子去档船上耍把式卖艺……
老天,这未免太考验她心脏的承受能力了。
现在再看档船上那些人,白苏脑海中不自觉就浮现出连城璧站着上面卖艺的样子,小心肝就那么颤了几颤,不行,真的受不了,看不下去了……
她朝连城璧示意,然后快步钻出了人群。
连城璧顺着她的话也想象了一下,自己一下子被自己窘到了,好像……是有点奇怪。
正当连城璧一边走一边内心感到纠结的时候,身后一个爽朗的男声传来:“这不是无垢山庄的连世侄嘛!”
白苏顺着来人的声音看过去,一个年逾三十蓄着胡须的高大男人一身浅紫衣袍,腰间佩着一把细长的剑,面带微笑着朝连城璧看去,身边站着一个唇红齿白的锦衣少年,十几岁的年纪,正有些腼腆地朝这边张望。
连城璧走上前站定,微笑着抱拳:“柳三叔,好久不见。”
“哈哈哈,”男人抚着自己的胡须走来,“世侄还是这么知礼,南儿,你可要多学学。”男人朝身边的少年道。
连城璧问道:“柳三叔,这位可是您的长公子,柳永南少侠?”
“呵呵,城璧倒是聪明,不过这小子哪称得上少侠。南儿,来认识认识无垢山庄的连城璧,别看他年纪比你小,功夫可是了不得。”柳三爷依旧爽朗地笑着。
“三叔夸奖了,城壁可担不起,”连城璧朝柳永南微微一揖,“柳兄。”
“连兄。”少年微笑着回礼,抬头带着几分好奇的目光看向连城璧,这就是无垢山庄的连城璧吗?
对话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到,连城璧身后的白苏,在听到“柳永南”三个字后悄悄抬眸的一眼中,传递着何等的惊愕。
这个人竟然就是柳永南,小说中曾经帮助小公子劫走沈璧君后又违抗小公子的命令妄图染指沈璧君的“玉面剑客”,“芙蓉剑”柳三爷的长子。
无法想象,这个目光干净的少年,竟然就是日后月月皆要奸/淫数名少女﹑无恶不作的采花盗。
白苏觉得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浮上心头。原来,那般肮脏的一个人也曾有过这样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眸子。
任白苏内心如何波涛汹涌,对话的三人全然无觉。
柳三爷其实在连城璧出了风雩楼之后就发现他了,看见连城璧带着几个仆人往水上献艺那儿走去,他想,果然是孩子心性。
看着眼前的男孩,柳三爷笑道:“城璧怎么独自出来过端午?”
“母亲不喜热闹,我便一人随便出来逛逛。”连城璧微笑。
“是了,连夫人大家闺秀,端得好教养,”柳三爷抚须,“世侄若是无聊,倒不妨和南儿一块走走,姑苏的端午,可真是热闹啊!”
连城璧看了看已经有点暗下来的天色,颇为遗憾地摇头:“晚上城里还有得热闹,可惜家母嘱咐城壁定要回家吃晚饭,城壁不得不走了。”
“啊,”柳永南一声惊呼,引得柳三爷和连城璧都看向他,柳永南面上微红,很快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永南一直很想和连兄交流交流。”
“那有何难,”连城璧率直道,“三叔和柳兄今日不妨去无垢小住,也让城壁尽尽地主之谊。”
柳三爷叹气道:“世侄的盛情怕是难却,我本是要去山东办事,恰好路过姑苏,若不是南儿想看太湖的龙舟赛,我们本该今日上午就离开。”
连城璧闻言,一副遗憾万分的表情:“那三叔下次有空来姑苏,定要来无垢歇歇。”
“一定一定,”柳三爷哈哈一笑,“城璧无事倒也可以来柳府住住。”
“那是自然,”见侍从已经将马车赶来,连城璧作势要走,踏上车前不忘先弯腰朝二人道,“柳三叔,永南兄,后会有期。”
城里人很多,因此马车行得很慢,白苏见连文不在,忍不住坐进车里,朝安然端坐的连城璧小声道:“那父子俩有些奇怪。”
连城璧放下手中的书,含笑望着白苏:“哪里奇怪?”
“看档船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有人在看我们,是那两人吧,”白苏蹙眉,“而且听说你要离开,那柳永南明明就松了一口气,还做出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搞什么名堂?”
“柳三爷倒是丝毫不露破绽,可惜他儿子,”连城璧笑得意味不明,“阿苏可有兴趣去看看那两人究竟要干什么?”
白苏长长地叹了口气,惆怅道:“人人都说好奇心害死猫,可好奇心一来就是挡不住啊怎么办。”
连城璧再次笑了,屈指叩了两下车壁,提高了音量:“找个地方,停车。”
“咕碌碌”,马车慢了下来,停在了一个巷子里。连城璧下车,跟在车后的一个侍从随即上前对他耳语了几句,连城璧微微思索了一下,朝他嘱咐了些话,然后才转身对白苏招手:“阿苏,走了。”
白苏对姑苏的街道陌生得可以,连城璧却驾轻就熟地带着她灵活地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