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戳了戳绿萍的额头,舜娟真是又好气有好笑:“那能怪谁!你这丫头,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还要逞强!我看你明个儿能不能起来!”
“妈妈,对不起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巴巴地瞅着舜娟,绿萍知道这次是自己太不懂事了,赶紧写保证书,“我保证下次再也不这么干了!这不是第一次和未来同学见面,我太兴奋了么?”
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舜娟也没有戳穿绿萍的借口,只是郑重地叮嘱了一句:“我不管你是兴奋还是逞强,你要牢牢记住,你这身体可经不起你多几次的摧残。你不要觉得你已经完全康复了。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呢。你这又是大出血又是大手术的,你真以为看上去好了就真的好了?更不用说一个月后你就要开始复健了,如果你一直这样的话,你这孩子是要妈妈和爸爸不放心吗?”说着,舜娟眼圈就有些红了。只是出去了一晚上,绿萍的肌肉就已经僵硬了,那开学后在医院和学校两头忙的绿萍又怎么能吃得消?
这下绿萍可是被吓到了,慌慌张张地道歉:“妈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这么鲁莽了!”放软了声音,绿萍单手抱住母亲,“妈妈,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爸的苦心。忍痛让你来美国学习,不是让你为了那些虚的把自己毁了的。”
“嗯。妈妈,我会做给你看的。”知道再多的保证也没法让母亲放心,绿萍决定日后一定要更注意身体。
过了一会儿,舜娟反应过来绿萍又站了好久,懊恼的她赶紧小心地搀扶着身体早就僵硬了的绿萍坐到了轮椅上。收好拐杖,又絮絮叨叨着推动了轮椅,间或绿萍插两句嘴告告饶,气氛又轻松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MIT地图查到的,两点的距离约0。8英里(mile)
②美国老人家(尤其男?)喜欢大车,在这群人中,卡迪拉克是中选率很高的牌子
☆、再教育
不说第二天绿萍是怎样“有心无力”导致最终只能在床上僵硬地躺了一整天;不说舜娟是怎么又气又心疼地“批斗”了绿萍一整天;也不说汪展鹏在电话里是如何“敲打”半坐在床上的绿萍……总而言之,对绿萍来说,这个星期天就是个“充斥着橙红色泡泡的蓝黑色星期天”——介于“蓝色(blue,忧郁)”与“黑色(gloomy①,抑郁,黯沉)”之间,可又随时能体会到和这种郁闷同在的温暖。
痛并快乐着,绿萍深切体会到了一时逞强带来的“严重”后果,于是在口头上和内心里都再三表了决心——李萍一整天光看戏什么都不说,让绿萍在被批斗的同时也颇感不安。等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意识空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连她百试不爽的卖萌都不起作用了。
“不许抱。”李萍一个眼神把绿萍定在了原地,“反省好了再说。”
她理解不代表她可以接受;她什么都没有说也不代表她默认。
当时和白兴德第一次聊天她都会因为他不顾自己身体的拼命行为而激动,那么可想而知早就被她划到保护圈里的绿萍会有什么待遇。她昨天什么表现都没有,一来是提醒了几次可绿萍没在意,二来她也不想在绿萍兴奋的当头泼她的冷水——但是秋后算账么……她可一点压力都没有,谁叫她记忆力好呢?
“李萍……”
李萍挑眉,绿萍蔫了。
转过身,绿萍蹲下…身,揪着自己的耳朵②,留给了李萍一个颇为可怜的背影。
李萍不再说话,在原地盘腿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李萍都好像快要睡着了,李萍似乎感觉到什么,然后自己的手臂被轻轻地碰了碰。
缓缓地睁开眼,李萍眼神无波地盯着绿萍近在咫尺的俏脸。
“反省完了?”
绿萍点点头。
“说说看。”
“我不应该只顾上和他们聊天,忘了……”
还没说完就被李萍不耐地打断:“重点。”
绿萍一顿,扁了扁嘴巴:“好嘛好嘛,又这么凶。”
然后一整脸色,很老实很诚恳地说出了真正的原因:“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舍本逐末。我不该让‘虚荣’蒙蔽了自己的双眼而忘记了‘平常心’。”
“继续。”
“我太好强了。明明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偏偏自己看不清,为了给同学留下一个完美的印象而强迫自己。其实同学们不会介意我是坐着还是站着,他们自己也会常常坐下休息。可我因为自己身体残缺的原因,生生地用普通人、甚至超过普通人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可是,身体残缺就是身体残缺,体弱也就是体弱。原来我始终都抵触着自己已经残疾了的这个事实,在内心里我从来都不愿更没有真正承认过这个事实。”凝视着绿色纱裙下那双完好的脚,绿萍情绪低落了下来。
是呀,要“由衷”承认这样一种事情,那比把心理上的伤疤翻出来更挑战承受能力——绿萍要面对的,不是极力隐藏的过往,而是被注定了的未来。过往就是过往,人们可以安慰自己过去了就过去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可对绿萍来说呢?没错,对她而言,明天还是新的一天,可断去的腿不会因为这个新的一天的到来而变得完好。每一个明天,每一个新的一天,断腿的这个事实都会一直存在——每天清晨绿萍下床的那一瞬间,就会被提醒这个残酷的事实。
绿萍看似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但是要真正承认自己的残缺,是需要时间的。
“觉得自卑吗?”李萍望进绿萍那双黑琉璃珠似的双眼,轻轻地问道。
“……”绿萍的唇翕动了几下,又抿了起来。
渐渐的,绿萍揪紧了裙子,然后又有些颓然地松手。
“我想,我是自卑的吧。”绿萍尝到了嘴里苦涩的味道,“我想,这种自卑不但来自于我残疾的事实,更来自于从前由‘完美’所生的自傲。”车祸前的绿萍,温柔可人,大方完美,却也若即若离甚至高高在上。相貌家世、学识能力、以及人际交往,有哪一点绿萍会比别人差?像绿萍这样可说是十全十美的人,不是没有,但也是凤毛麟角。嫉妒、仰慕、欣羡……绿萍收获了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份来自于同龄人的真正“平等”的感情。绿萍是善良的,可这样的善良也让她更孤独,因为她不会开口索求也没有人可以让她倾诉发泄。她的笑越来越温柔,吸引着别人的同时也迷惑着自己。
“我曾经听过一句话,‘高贵不存在于血脉,而在乎心’。”李萍握住绿萍搭在自己膝上的双手,“我希望你以后牢牢地记住,什么才是你的‘本心’。”
“本心?”绿萍细细地咀嚼李萍的话。
“这么来问吧。你到美国来是为了什么?”
“学习?充实自己。麻省理工的商学硕士学位能让我以后的事业更加顺利。车祸以后,应该还要加上想要换个环境,等自己不再被断腿这个事情困扰的时候再回去的念头。”绿萍有些摸不着头脑,可细细回忆起来,似乎自己从一开始申请的时候那些理由就很浮于表面。
“为什么要在你已经得到一份很有前途也很体面的工作的时候申请来美国?”
“……因为环境?……或许那个时候的想法还有证明自己的优秀吧?”似乎申请麻省理工这样的名校、申请奖学金,除了那些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她潜意识里是有向别人(包括家人和楚濂等)来证明自己的优秀的想法在的。楚濂长期模棱两可的态度应该也是原因之一。毕竟真说起来,毕业后要接汪展鹏班的绿萍,来麻省理工可以算是镀层金——和在台湾工作相比,两者对绿萍日后工作的帮助并不见得就有高下之分。
看到绿萍似乎看到之前自己申请的盲区了,李萍换了个方向:“那么,出车祸后,你选择来美国又是为了什么?这个决定比之前那个要艰难多了。”
“……这么说来……最开始是因为一种‘思维惯性’吧。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不论开始的动机是什么,要放弃都需要勇气和决断。然后是好强的心思——绿萍不是因为身体残缺就会退缩的人。……唔,再然后,应该就是迫不及待想要换个环境吧。”不自觉地用可怜兮兮的目光觑向李萍,绿萍想起当时在国内的那些遭遇就觉得委屈。
“那么,现在呢?”暂时对这样的视线免疫,李萍的心肠该硬的时候都很硬,尤其是面对绿萍——她没有害怕绿萍会误会、或是因这样的态度而产生嫌隙的顾虑。
思考了良久,绿萍才慎重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把自己锻炼得足够强大。这样两年后回到台湾我才不会迷失自己。不论是学习工作还是人际交往,都应该是绿萍‘想’做的,而不是因势所迫。”
李萍点点头:“继承汪氏是你选择的,因为你是孝顺的绿萍;努力学习工作是你坚持的,因为你是好学的绿萍。那么,人际交往也应该是由你的‘心’指挥,而不是让大脑随着环境做出应激反应。不管身体是健全还是残缺,也不管你此刻是健康还是身染疾病,绿萍始终都是绿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做什么的绿萍,我不认为她会被别人的想法所左右、被他人的目光影响,更不会被现实打倒。当然,我不是让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而是希望你真正的从这里,”比了比绿萍心脏的位置,“独立。”
“独立?”
“独立才能强大。不依赖不胆怯,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眼光是至关重要的,也不会因为离开了谁而不能活。因时制宜,因事制宜,却不迷失于表象。”
看着有些懵懂的绿萍,似乎是被自己绕晕了。李萍干脆直接来,丝毫没有顾及绿萍的情绪,一连串不留情面的质问显得颇为残酷:“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吧。难道不坐下那些同学们就会看不到你空荡荡的右腿吗?难道他们的眼里没有同情,你失去的右腿就会回来吗?难道你想做的就是让他们看到你的不甘和在意,然后对你的残疾更加讳莫如深吗?你不是想让他们不要把你当残疾人看吗?可是当你自己极力回避甚至从内心否认残疾人是可以被平等对待的时候,别人又怎么会用平常的心态来对待你?就是真的被同情怜悯的眼光看待了,你觉得当时的行为能改变什么?只不过是让人对你更加同情罢了——多坚强的女孩子啊,可惜就是残疾了。你想听到这种话吗?我教你察颜观色不是让你用别人的眼光来衡量自己,而是希望你能把握自己的行为来影响别人。“
“那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怎么做呢?”关系再好,听到这么一长串的教训,是个人都会不高兴的。绿萍没有反驳已经是脾气极好了。
深深地看了绿萍一眼:“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做。”
“……”
“我只知道,如果是我,我不会想一直只听到‘坚强’这样的评语。我会直接告诉他们,我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