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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冕微微俯身,低语道。
“竟有此事?”
李亨剑眉一挑,语气中透出一抹杀意。
如果说他对永王还念着一抹兄弟之情,那这李括算什么,竟然敢抗旨不尊。
“确是如此,不过臣已经命人起草了一份诏书,就等您过目了。”
说完裴冕小心翼翼的从袖口中取出一份折子,恭敬的递给了李亨。
李亨将折子缓缓展开,看完之后冷笑一声道:“既然这里括有不臣之心,也就莫怪朕心狠手辣了。裴卿,这件事便交给你办,务必要给朕办的漂漂亮亮,不留一丝痕迹。”
“臣遵旨!”
裴冕再次跪倒在地,领旨谢恩。
“嗯,你且先退下吧,朕有些乏了,想一个人歇歇。”
李亨病态的面颊上露出一抹微笑,软软的摆手道。
“陛下保重,臣告退!”
裴冕躬身一礼,倒退着出了宫殿。
“永王、李括、安禄山、杨国忠,你们都想跟朕斗,殊不知朕捏死你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李亨从案几上捉起一只玉杯,将鲜红色浆汁的高昌葡萄酒送入口中。
入口微瑟,愈品愈甜,琼汁酒浆的味道竟与鲜血如斯相似。
注1:该诗为李白所做。
第八章 杜宇(三)
自打入了腊月以来,东都洛阳便一连落了三场大雪。
这三场雪,一场比一场大,一场比一场疾,几乎锁死了东都通往关中的驿路。
洛阳城中,家家户户都锁紧了门窗,尽量不让严冬的寒气透进来。这个时节,可是滴水成冰,便连一向以出售一身气力为生的力棒车夫,都窝在了棚屋之中,不去赚这个卖命钱。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恐怕,此时行走在大街上卖力吆喝着的也只有卖炭的老翁了。
洛阳正北的宫城中,大燕皇帝安禄山正在午憩。常言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冬日较之其他节气,明显更使人体现出了惰性。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堂堂一国之君安禄山呢。
自从大军攻破了东都之后,安禄山便亟不可待的搬进了城北的宫城中,立国称帝,过起了皇帝瘾。从区区一守捉将做到一朝天子,现今想来,连安禄山自己都觉得他的经历是个奇迹。
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正是有着这样的想法,安禄山才会毅然起兵反唐,从而攻陷两京。但是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先是他的长子安庆宗由于留在长安城中作为人质,在自己起兵的消息传出后,李隆基那昏君竟然将庆宗一家处死,并悬首示众。
事实上,安庆宗一直是安禄山最欣赏和宠爱的儿子,只是迫于无奈才将其派往长安作为人质。当然,对于安禄山来说,真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顾得肯定还是自己的性命。当然,这份血债得从李唐皇室身上找回来,这也是大军攻破长安后,他下令尽屠留守的李唐皇族的原因。
不过,再多的屠戮也换不回爱子的性命,庆宗终归是命丧黄泉了,安禄山不得不考虑继承人的问题。他的儿子并不少,出色的却鲜有几个。按照中原礼法,他在军师严庄的力劝下立了次子安庆绪为储君,但他自己对这个儿子并没有什么好感,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迫于形势。
他本是胡人,将嫡庶尊卑的那一套观念看的极淡。在草原上突厥人也会遇到汗位继承的问题,每当这时,几个继承人之间就会爆发一场搏斗,最后胜出的那人就会理所应当的成为新的大汗,成为草原牧民的守护者。
权位争斗,最终还是要靠实力的,谁的刀锋利,谁的刀把硬,谁就是强者,谁便能笑到最后。
只是现在他的几个儿子里,也就是安庆绪的年龄和心计较适合立为储君,没有竞争对手给他施加压力,他自然会变得有恃无恐了!
“哼!”
安禄山冷哼了一声,摸将着站起身,向不远侧探去。
他素来患有眼疾,自起兵以来视力逐渐减退,到现在除了少许的光感近乎看不清任何物体了。这使得安禄山常常没来由的暴怒,近来已经有不少宫婢、宦官由于犯了小错被安禄山下令杖毙了。
“猪儿,猪儿!朕要饮茶!”
安禄山拄着象牙拐杖,摸探着向前走去,边走边呼喝着。(注1)连喊了几声见没有人回答,安禄山疑心大起,不由的屏气凝神警惕了起来。他虽然双目失明,听觉却甚为灵敏,三十步内哪怕一只绣花针跌落他也能听得分明。
而此时实在是太静了,静的出奇,静的让人没来由的感觉到恐惧。
“猪儿,猪儿!快他娘的给朕进来,再不进来,朕,朕……”
安禄山又气又怕,胸口因怒气胀起,绑缚的腰带因此涨了开。
“陛下唤奴才何事?”
李猪儿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安禄山身后,狞笑着低语道。
“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朕都唤了你三次!”
安禄山被李猪儿吓得不轻,大口喘着粗气,刚想举手挥去,却觉得殿内气氛有些不对。昔日这李猪儿对自己都是卑躬屈膝,何曾有过这般作态?
嘶!
安禄山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陛下可是要喝茶否,奴才这便给您去倒。”
李猪儿狞笑了两声,轻挪动足步,来到安禄山床头。
“等等,你怎么往那个方向走!”
安禄山敏锐的听出了蹊跷,大吼道。
“当然是送陛下上路啊!”
李猪儿却是不做理财,噌的一声拔出了安禄山挂于床头的佩刀,毫不犹豫的向他砍去。
安禄山纵使听觉敏锐毕竟已经失明,如何能躲得过李猪儿这蓄力一击?
只听得一声钝响,宝刀已经在安禄山肥硕的肚皮上开了一个大口子,痛的安禄山高呼了起来。
“混帐,混帐,朕待你不薄,你怎么这般,这般忘恩负义。”
安禄山边逃边骂,鲜血淋洒了一地。
李猪儿却大笑道:“是啊,陛下待奴才不薄,所以才阉了奴才,充为宦官,陛下待奴才不薄,这才整日随意辱骂捶楚,陛下对奴才可真是不薄啊!”
安禄山听他这般阴阳怪气,知道自己定是无法劝说他放下兵刃,只冷笑道:“可是那个逆子叫你这么做的?”
李猪儿掩嘴轻笑道:“贼由严庄,事从太子,这一切看来都是报应啊。”
说完李猪儿再不犹豫,举刀向安禄山砍去。
安禄山一时气急脚下被绊倒,只高骂了一声便一命呜呼,血洒行宫。
“来人,把这条老狗拖出去!”
李猪儿随手丢掉佩刀,拍了拍手吩咐道。
注1:李猪儿从小跟随安禄山,为亲兵,后被阉割为宦官。安禄山体胖且年迈多病,眼睛几乎失明,背长痈疽,睡眠不好,只有在李猪儿的服侍下方能入眠。由于对安禄山打骂自己怀恨在心,在安庆绪的鼓动下,他利用职务之便一刀剁开了安禄山的大肚子,并致其死命。
第九章 杜宇(四)
洛阳内宫偏殿中,安庆绪负手而立,长出了一口气。
“老贼可是死了?”
一旁躬身侍候的李猪儿媚笑了一声道:“死了,死了,奴才亲眼看到肠子从那老贼肚子里流了出来,他岂有活着的道理?殿下……哦,不,应该是陛下,您这下便是大燕国的天子了。”
安庆绪猛然转过身冷冷道:“这一切都是那老贼逼我的,是他逼我的,这怨不得我,怨不得我!”
若不是那老贼有心废储,自己也不会这般,都是他逼得,自己是自保,怨不得他,都是他自找的,自找的!
他许是太过激动,一时身子跟着战栗了起来,不时有些虚汗从背心中渗出来。
“殿下莫要激动,此时大事已定,殿下更应该考虑后续事宜,好顺利登位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严庄见安庆绪如此失态,忙在一旁提点道。
杀死安禄山并不难,此时的安禄山双目失明已经近乎成了废人,起居就寝都要依赖于内侍李猪儿,凭借他和安庆绪的特殊身份只要买通侍候在殿外的禁军,便可以毫无悬念的杀死安禄山。
但如何稳住局势,把安禄山留下的数十万骑兵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可就是个难题了。要知道,虽然安禄山于去岁称帝,在军中也只是相当于草莽英雄中大当家的位置。在其之下,如史思明、田承嗣、甚至孙孝哲、崔乾佑之辈,都有拥兵自立的能力。
但他们慑于安禄山的威势只能暂且压下自己的想法,维持着明面上的一种平衡。但这种平衡会在安禄山被杀后迅速打破,安庆绪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培植亲信握紧军权而不是再在这些父子纲伦的小节上纠缠。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没有后悔的余地,史书只是胜利者撰写的,只要安庆绪能够统率诸部夺了李唐的江山,他便是另一个唐太宗,有谁会去计较他曾经的弑君之举?这不过是一个永远的谜团罢了。
安庆绪听了军师严庄的一番分析后道:“军师分析的不错,刚才是孤鲁莽了。只是如今史思明在河北和郭子仪等人鏖战,田承嗣又在荥阳那边驻守,朝中并没有什么人可以危及到孤的位置啊。”
严庄轻摇了摇羽扇微微一笑道:“殿下忘了一个人。”
“谁?”
安庆绪连声追问道。
“蔡希德!”
严庄目光闪亮,一字一顿道。……
翌日清晨,洛阳宫城笼罩在一层浓浓的雾霭之中。
文武百官从应天门进入宫城,经由乾元门入含元殿的阙道下,等候内侍的宣见。照常理讲今日是正月初六,大燕皇帝陛下应该在含元殿举行大朝才是,可是他们等了这许久,却没有听到上朝的消息。
一时文武百官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一些胆大的官员甚至猜测起皇帝陛下不能临朝的原因。
有的人说是因为昨晚天子宠幸妃嫔时候用力过猛扭到了腰,有的说是皇帝陛下雨露均沾元气受损需要休憩,总之便没有这些官员不敢说的。
其实这倒也不难理解,毕竟大燕帝国刚刚建国,急需文武官员填充到朝中。他们不能像大唐那样开科取士,那样实在是太慢,故而在军师严庄的建议下,大燕天子下令征召唐朝的官员入朝,并委以厚职。
可是这样的举措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一些唐廷的名臣看不惯安禄山的所作所为,断然拒绝了大燕国的委任,便是那些官位稍低的官员也在静待时机,待价而沽。及到最后,心甘情愿的来到伪朝中做官的并没有几个。
无可奈何之下,大燕天子只得在严庄的建议下从邻近州衙中抽调了许多吏员充作百官。这样一来,大燕朝廷中多几分市侩气,少几分威严肃穆之感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好在此时的大燕国并没有太庞杂的官僚体系,相较于大唐冗余的官职,倒是显得清爽许多。
“我说,吴大人,您说陛下这一直不临朝让我们在这干站着是怎么回事?”
一个身着紫袍,佩银鱼袋的中年男子一边捋着下颌那三寸短髯一边抱怨着。这寒冬天儿的,把大伙儿招呼来大朝却迟迟不肯出来,便是皇帝也不能这么不讲理吧?
他身侧一发须斑白的老者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陛下许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不好说啊。等等吧,再等等看。”
那戴银鱼袋的中年男子悻悻的耸了耸肩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过了不久他似乎又注意到了身侧的一个绯袍男子,媚着笑脸道:“陈相爷,您历任两朝侍候了两朝天子,对这样的事情肯定比较了解,您给咱说说,陛下他老人家这般拖吊着到底是为了个啥?”
他口中的那个陈相爷便是原大唐左相陈…希烈了。
叛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