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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崔远山是出了名的倔脾气,认死理。在京都长安时他就因顶撞陈…希烈被皇帝陛下痛斥,如此人物又怎会轻易松口。若是让他借题发挥,惊动了永王殿下,江淮道的这大小官员可都难辞其咎了。
所以,他们要结为一个同盟,共同对付崔远山。或许,自己也是他们同化的一个对象?
沉沉叩打着案几,李括仔细思量着可能的几种情况。
一者,最大的布局者是永王李磷,扬州城大小官员和本地商贾都受了其恩惠,甘心为其卖命。二者,永王李磷只是和商贾呈合作关系。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替商贾大行方便之道,同时坐地起财,每年收取按份的孝敬。
相较之下,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要大上许多,毕竟永王不可能自己站出来主持局面,必须由商贾牵头。既然是合作,双方就需是平等的,就要都有利益可得……
“都督,新兵那边训练的差不离了,现下基本的持械训练已经能达到安西军的七分水准,阵列训练更是可以达到八分。只是实战怕还是差了很多。”
窦青不知何时已经走入营房,冲李括拱了拱手汇报着。虽然不解好端端的,皇帝陛下为何把都督从安西派往江淮练兵,但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大伙儿要做的便是全力支持自家都督。
自古功高震主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也许此举也是陛下对都督的一种变相保护吧!
只是这淮南道扬州城的团练兵和安西边军相比,实力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在这些团练兵身上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肃杀之气,甚至便连最基本的执行力他们都远远不如安西军。
要将这样一支靡靡之师整训的钢筋铁骨显然不太现实,眼下他们能做的便是交予他们一些基本的阵列知识,并让他们在持械格斗时更具侵略性。
至于那种边军特有的侵略性,绝不是这些没见过血的娃娃兵能学到的。
李括点了点头道:“实战倒是不着急,毕竟咱大唐边境都设有节度使以统领边军,只要这些节度使不起了反心,我大唐则可永世保得边境无忧!”
他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自武后之乱起,由于边境战事频繁、防御线延长、兵役繁重,府兵制渐渐败坏。总的来说,原来边关的防戍有一定的番休期限,后来兵卒到了期限却常被强留以至久戍不归,导致兵士逃亡。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国朝刚刚定鼎之时,承袭前隋遗风,对于士卒比较尊重,再加上民风尚武,大伙儿都比较希望投身从军以报国。但到武后时,番上卫士往往被世家贵族官僚借为私家役使,导致大唐四海内的百姓以充当府兵为耻辱。
所以到了当今皇帝陛下登基后便大胆变革,一面征发长征健儿入边镇,一面大举征募胡地雇佣军,补充兵源。如此一来,大唐各边镇的兵力不降反增,对外屡战屡胜。
只是相较之下,中原的团练兵实力却太弱了。至今,折冲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这些团练兵失去了土地早已没有了训练的热情,不少士卒甚至溃逃。长此以往,以至于登记在册的士卒半数失踪,多出的团练营最后变成一座空营。
江淮道团练营的情况要好上不少,却也达不到满额。便拿情况最好的扬州团练营来说,也只能勉强达到四千五百人,相较于六千人的满额仍然相差不少。(注1)李括此次领的是江淮道都团练使,其职位已经相当于节度使。只是由于在中原腹地,其职权受到州刺史、观察使的诸多挟制,远不及边镇节度使威风。(注2)不过眼下李括显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小事。查探江淮道盐运案的事情固然重要,但那是在暗中进行的,他明面上的官职是江淮道都团练使,眼下需要做的自然是将这支军队练成一支精锐之师。
注1:自高宗朝以后,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府兵征发对象主要是均田农民,随着均田制的破坏,府兵征点制失去了赖以实行的经济条件。这样,玄宗统治初期,府兵逃散的情况日渐增多,以致番上卫士缺员,征防更难调发。
注2:唐朝团练使可以分为都团练使、州团练使。原是负责方镇或一州的军事。但因观察使兼任都团练使,刺史兼任州团练使,他们实际上成为一个方镇或一个州的军政长官。都团练使与节度使或都防御使的职掌相同(州团练使则与州防御使同)其区别在于地位的高低、迁转的先后、俸钱的多少及是否授予旌节。所以设节度使﹑都防御使的地区就不置都团练使,设州防御使就不置州团练使。
流云特地去查了唐六典,安史之乱前中原之地一般不节度使,所以军职最高便是团练使了。
第九章 盐道(三)
“听说安禄山那厮又替麾下将兵向朝廷请功了?”
李括突然想起一事,轻叩着手指问道。
窦青点了点头,恭敬的答道:“不错,都督,据属下所知安禄山那厮前些时日率部将史思明、田承嗣大破契丹人,斩首两千余级,他为了安抚军心写了一份奏报,请求朝廷按功论赏。”(注1)
这点倒也没什么,毕竟边境节度拥有直接任命正五品以下官职的权利,他们只需要将所需任命之人的姓名填复到空白的告身上上呈给朝廷即可。至于兵部那里,只要皇帝陛下允准,不过是走了个过场。
大唐边军讲究论功行赏,将士们立了功劳理当受到奖赏,这点无可厚非。只是把这个权利全部下放到边镇节度手里便会让这些士卒军将更多的感激节度使而不是朝廷。长此以往,底层的军将势必对朝廷的感情淡化,相反他们会更信赖带给他们升迁的节度使将军。
若真到了只知有将军不只有天子的地步,那……
不知为何,李括对安禄山总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好感。尽管那厮甚得帝宠,近来又认了贵妃娘娘为干娘,每次回京都会急着往内宫里赶,李括还是觉得他很虚伪。
一个真正有风骨的边将只会将精力放到治军御敌上,怎么会有闲余的工夫去想着溜须拍马?偏偏当今皇帝陛下还因此认为安禄山忠心耿耿,性子耿直。哎,只希望是他多虑了吧。
“窦青,你再去校场看看,别让这些小子偷懒!我晚上去一趟紫陌阁,你先去安排吧。”
李括轻叹了一声,摇头吩咐道。
“属下遵命!”
窦青恭敬的行了一记军礼,徐徐退下。……
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泪泫低分,汗融先拭,红袖遮来媚转。莺簧娇啭坐生春,惯把机锋巧对人。鸾胶戏续轻粘唾,凤笛频吹略润唇……
紫陌阁内,一个佳人儿独自对着铜镜发痴。
一别李括之后,皇甫云的日子并不好过。按理说,她干的本就是倚人怀侧陪唱卖笑的营生,不该如此惆怅。但是自从见到李括一面后,皇甫云便彻底的沦陷了。
眉飘偃月,目炯流星。鼻若胆悬,齿若贝列,这样的一个俊秀公子偏生还是一个满身男儿气的青年将军!为何人世间的好事都让他一人占尽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
自己不过是一个姿色稍好些的歌妓罢了,如何配的上这样的一代天骄,罢了罢了,都道是自己痴心妄想。
皇甫云半是慵懒的去下紫色轻纱披肩,便欲梳洗就寝。正值此时,木门被猛然的推开。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
婢女尺素大口喘着粗气,急切的说道:“他来了,带了好多人……”
皇甫云蹙起了眉头道:“谁来了?带了什么人,你慢些说,不要着急。”
尺素已是急的汗珠直落,近乎疯狂的挥舞着手臂:“哎小姐,是那个天杀的高邮郡王,他带了好多家将冲进了紫陌阁,叫嚷着让您出去见他。”
“这个高邮郡王,恁的如此无礼!孙妈妈呢,她就坐视不理吗?”
此刻皇甫云还寄希望于老鸨孙芳芳能够出面拒绝高邮郡王。毕竟紫陌阁背景也不一般,他便是郡王爷也不能如此胡来。
可是尺素却道:“这个王爷今儿个也不知道吃错哪味药了,直是一脸的杀气,孙娘那里如何敢拦?何况他们都带着刀,即便孙娘下令紫陌阁中的那些护院也不会不要命的冲上去啊!”
“那怎么办,怎么办……”
皇甫云紧咬着嘴唇,在闺房内踱起步来。
“小姐,要不我们跑吧,您这些年来也攒了不少银钱,足够我们过活。我们离开这紫陌阁,过自己的日子。我们喜欢哪个男子便嫁给谁,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
婢女尺素的这个提议一时打动了皇甫云。自从被孙芳芳买来作为头牌培养,她便整日以泪洗面。从开始的拒不服从,到后来的趋于妥协。在这个行当里的七八年来,自己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冷暖没经历过?
现在这个高邮郡王,竟然竟然要夺走自己最后坚守的东西,她可还能将忍?
只是这个想法才存在了数秒便被她自己打破。呵,跑,这紫陌阁戒备如此森严,她可能跑出去?即便侥幸跑了出去,又能跑到哪里?
这天下虽大,可还有她皇甫云的容身之地?
“罢了,这儿是我们的‘家’,我们不走。你且去将他迎进来吧,语气放客气些。”
皇甫云面容一凌,寒声道。
“小姐!”
婢女尺素见皇甫云竟有意屈从一时气急,连连跺脚相劝。
“你且附耳过来。”
皇甫云叹了口气,冲小婢女招手道。
尺素忸怩的走到皇甫云近前,听候自家小姐的差遣。
“这样,待会等他过来,我……然后,你就……明白了吗?”
皇甫云神色颇是平淡的将计划说完,引得小婢女连连拊掌。
“小姐,你这真是太绝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要屈从呢。”
“别说了,迎他进来吧。”……
李宜自打被江淮团练使李括羞辱后便一直怀恨在心。后来他找到七王叔本想借着他老人家的背景,好好整整这个不知道天之地厚的家伙,可谁知七王叔却告诫他切莫生事。
他李宜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既然你在皇甫云面前羞辱了我,我便要加倍奉还,狠狠的打你的脸!
心中有了计较,他便不顾府中管事劝阻领着一干恶奴强行闯入了紫陌阁。你不是要保护皇甫云吗,如今我便强行占有她,将生米煮成熟饭,看你如何应对!
心中置了气,他的态度自然不会好。一连踹翻了几名守护在皇甫云闺楼前的几个打手护院,李宜便率着几名恶奴风风火火的上了二层楼。
不过,迎接他的场景却有些让高邮郡王出乎意料。
身着一袭红色曳地织锦缎长衣,梳着堕云髻、贴着簪花点着腮红的的皇甫云正深情款款的坐在绣床上,娇羞的瞅着他。
嘶!
便是再脂粉堆中长大的李宜,见到如此场景都不免咽了一口吐沫。此前见到皇甫云时,她总是以一种冰雪美人的姿态呈现在自己面前。冰肌雪骨,美虽美矣,但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而如今,这个自己无比希望得到占有的女人竟然盛装打扮,等候着自己的到来。
哈,他就说嘛,他一个堂堂大唐郡王爷岂会比不过一个团练使?云儿不过是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现在看清了形式自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咳咳!”
李宜轻咳了几声借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冲皇甫云摆了摆道:“云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本王恰巧路过,便来看看你。”
皇甫云施施然一笑道:“王爷又在说笑,没有王爷作伴,云儿如何睡得着?”
虽然觉得皇甫云态度转变过快,李宜还是不疑有他,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