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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且以高帅那不服输的性子,怎么会躲在神海子里做缩头乌龟?”
李括长叹了一声:“如果我预料的不错,高帅休整的时日不会超过一个月,一月之后,高帅必回主动寻求与大食决战!”
“啊,那现在怛罗斯那边岂不是已经开战了?我们赶到俱兰城最快还得三天,赶到怛罗斯河怕还要五日。那我们还等个什么,还不快些行军以助高帅一臂之力?”
张延基大骇,单手挽着缰绳急声催促道。
第四十三章 击筑(四)
若是放在一年前,这条蹒跚的小路一定会使李括头痛欲裂,但有了先前出使河中的经历,此时李括再也不用为走错岔道,误入山谷而担心。
即便如此,大军的行进速度依然不像李括所想的那样迅疾。尽管大食人在这片区域并没有布设重兵哨卡,但大伙儿却分明能从这些属国城邦的百姓中看出敌视的意味。
他们恨自己?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会恨自己?
是自己把他们从大食人的奴役中解救了出来,是安西唐军让他们不用再缴纳沉重的赋税,不用再负担无休无止的徭役。而他们付出的仅仅是向大唐皇帝陛下称臣,所需做的仅仅是尽一个属国臣民应尽的本分。
难道自己做了这么多,流了这么多血,换来的只是这些白眼狼的咒骂与怨恨?
可还值得?自己做这么多可还值得?
当然,他们不会揭竿而起,不会阻碍唐军的行动,但李括却感到后怕,若是唐军失势,这些平日里驯顺的胡民会不会抄起锄头菜刀,反戈一击?
他们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他们在仇恨什么?
李括在不停的思考这个问题,难道就因为高帅勒令他们向大唐称臣?可是安西军却保留了他们的文化,他们的文字啊!
相较于大食人的文化侵袭,他们难道做的还不够和善吗?
每每想起那些胡民浑浊又怨恨的眼神,李括便会不自禁的打一个寒颤。自己绝不能给他们起戈反抗的机会,绝不能!…………
“七郎,我们在前面的河谷歇一歇吧。”
周无罪催马赶上前来,指着不远处的一条小河缓声说道。弟兄们已经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走了两天两夜,距离上一次吃着热乎饭已经快三日了。
即便是意志再坚定的战士,整日喝着凉水啃着烤馕也撑不下来。换句话说即便大伙儿咬着牙硬抗了下来,待到了怛罗斯城下,怕也再无力气与大食人一战了吧。
“是啊,都督,即便是赶行程也不是这么个赶法,再这么下去别说弟兄们,就是咱们胯下的牲口都要受不住了。”
见周无罪上前力谏,窦青也见缝插针的添了一句,在他看来这支军队急行军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一个极限,若不稍作休整恐生变故啊。
“嗯,那便在前方河谷稍作驻扎吧。令大伙儿就地汲水埋锅做饭,今儿个也该让他们吃顿热乎的了。”
李括点了点头吩咐道:“叫瑜成带人到河对岸去看看,这个地界怕已是不太平了。”
李括的担心不无道理,虽然此地距离俱兰城尚有一段距离,但已经属于天方教控制区域。虽然说他所统率的兵马皆是精锐,但凡事还是做得稳妥些为妙。
“嗯,我这便去告诉他!”
窦青点了点头,拨转马头而去。
眼前的这条小河李括并没有什么印象,他估摸着是汛期临至,一时积起来的。微微用力一蹬,李括轻巧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少年蹲在小河侧,掬了一抔清水泼洒在面颊上,一种久违的清爽之感立时袭满了全身。
望着清澈河水中的那个少年,李括不由得苦苦一笑。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若说他变了,便是他更加坚毅沉着了。若说没变,坚守的怕还是心底的那份良知吧。
突然河水中少年的身旁浮出另一个熟悉的面孔,紧接着一个碎石子被掷入了河中,击起一片涟漪。
“延基,坐!”
李括回首微微一笑,冲长满了青草的泥土地拍了拍。如今正是盛夏,悬挂在正空的毒日头便能生生的把人烤熟。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么一块荫凉的小河,可不得好好歇上一歇。
“这贼老天,真不开眼!”
张延基在李括身侧一屁股坐了下来,拍了拍手掌道:“我们来时便是一张苦瓜脸,现在的气温更是能煮熟一颗生鸡蛋!照这样行进下去,没等抵达怛罗斯,咱们弟兄都得被晒成了肉干。”
“高帅他们,说不准便在这样的天气下和大食人激战!”
李括捉起一枚石子便向河中投去,石子划过一个高挑的弧线,完美的落入了小河中心。
“我们早到一刻,他们便多一分胜算!”
李括招呼亲兵将一张羊皮卷的地图拿了过来,缓缓展开铺在草地上,又用石块压了角。
李括从亲兵手中接过炭笔,在俱兰城的位置画了一个圈,点了点道:“俱兰城三面环山,大股行军便只能从南面去走。呼罗珊总督若是要去解怛罗斯之围,势必会从俱兰城南面取道。如果不出我所料,现在俱兰城的守卫已经叛变了!”
“他敢!”
张延基大怒,拍了拍大腿便要起身:“区区一个小城城守居然如此两面三刀,括儿哥你拨给我两千甲士,我去率人把这座破围子平了!”
“你先别急!”
李括无奈的摆了摆手道:“我这也只是猜测,不过眼下俱兰城叛敌的可能性极大了。我们最好还是绕过俱兰城,从南面沿着珍珠河的古河道前行。”
“嗯,这倒也成!”
珍珠河本是流经拔汗那国,但其古河道却是流向怛罗斯的。从南面行军一来可以不引起敌军斥候的注意,二来可以加快行军速度,要知道在阔广的古河道中行军,可要比在枝桠纵横的丛林山谷里容易的多。
“等等!”
张延基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拍着脑袋道:“你要这么走的话,不是会碰上……”
他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李括当然知道他向说些什么。
“你是担心奎溪城守备出城迎战?”
李括微微一笑,在他们必经之路上重重点了一点:“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从南面绕过去,当然会途经奎溪城。不过,若你是奎溪城守备,在看到这么多唐军将士后,敢不敢孤注一掷,把城中所有将士悉数调出?”
“我,我哪里有怕!不过区区一个奎溪城而已!”
张延基挺了挺胸,强调道:“只不过这奎溪城主可是出了名的愣头青。若是因为他全力出击而误了大军的行程,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延基所言非虚,自从阿布·穆斯林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奎溪城主,这个胡酋便一门心思投到了大食人的怀抱。西域胡国上行下效之风尤甚,既然连城主都真心实意的投了大食,手下士卒自然而然的便跟风倒了过去。最可怕的是奎溪城的胡兵打仗最不要命。两军交战之时,奎溪城胡兵往往将自己的要害完全暴露出来,以留待更多精力与敌人搏杀。
俗话说的好,软怕硬,硬怕横,横怕不要命。他张延基虽然不是胆小之辈,但没必要跟不要命的硬拼不是?
李括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假若你是奎溪城主,便是下定决心要阻截我,是会选在自家门口,还是……这里?”
李括的右手急速上移,最终定格在一处距离奎溪城一百里的山谷处。
“啊,原来括儿哥早就算好了,哈哈,不错,他们绝不会在奎溪城出击拦截!”
李括所说的不错,纵观珍珠河流域,只有奎溪城城主能对安西唐军稍稍构成威胁。而作为大食人的爪牙,奎溪城主绝不会坐视自己取道而坐视不管。只是奎溪城外是一片平原,自己又都是骑兵,他即便调集了城内五千甲士阻截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所以,唯一有可能设伏的地方便是百里外的这个山谷了。
“可是,括儿哥,若这奎溪城主真的在百里外的山谷设伏我们可该如何是好?毕竟纵观这片地界,我们要想往怛罗斯去,这个山谷非过不可!”
李括闻言冷冷一笑道:“他们可以设伏,我们便不能吗?”
这下张延基可是彻底被李括弄糊涂了,想来他只听说过守城方立陷设伏,可从没听说过远行的军队还能设伏的啊。括儿哥这是要弄哪出?
李括见他一脸愕然的样子,只觉好笑:“好了,你也不要乱猜了,看这里!”
李括在距离那无名山谷仅数里的一条小河处点了点,用炭笔画了一个圈。
“这条小河该是珍珠河的支流,这条河恰巧从那无名河谷旁流过。那奎溪城主要想设伏阻截我们必定会事先派兵丁前往山谷布置。我们只需在这上游派人撒些东西,待到我们经过时,这些胡兵怕是没有气力在跟我们搏命了吧?”
第四十四章 飞沙(一)
李括摊开双手,难得的冲张延基作了个鬼脸。
张延基见李括这般作态,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行为是括儿哥做出来的。在张延基看来,李括自从来到安西后就似乎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和弟兄们插科打诨,而是变得不苟言笑;他不再轻易的答应一名嫡系军官的请求,而是会详细比对利弊再作出决断。
他变得更务实了,更追求利益了,更像一个边军将领了!
曾几何时,括儿哥和自己这些儿时的玩伴一起在长安城的校场中扎着马步、端着白蜡杆子,挨着督官的训斥,受着边将的刁难。曾几何时,括儿哥和他们这些长安城中的死党为了德子、小六的冤情不惜愤然出手,得罪权贵。曾几何时……
张延基突然无比怀念起当年那一起流汗流泪的时光。那段日子虽然比现在艰难劳累,却能让他感受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快感。
但自从括儿哥来到安西,他要为大大小小的军机事务操心,他要为纷纷杂杂的民讼案子而操心。他思的多了,想的多了,承担的东西多了,所付出的的当然也多了。自己能感受到括儿哥在强迫着自己改变,改变的更像一个边疆大吏,更像一个上位的决断者。他知道这个转变的过程对括儿哥来言十分痛苦,但他却丝毫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看着,看着……
他直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括儿哥会变得,变得似杨钊、李林甫一般冷血无情,唯利是图。若是这般,即便括儿哥做到当朝宰辅又能如何呢?若是这般,他宁愿时光回到那个于国子监读书的时刻!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括儿哥没有变,他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变!他还是那个跟大伙儿一起哭一起笑的括儿哥,只不过他的名字前冠上了一连串的封号!
外表的东西只是掩饰,只要内心的执念没有易变,我们曾共同守候的东西便不曾消失湮灭。
张延基不知道括儿哥多长时间没有像这样放松过了,也许半年,亦或是一载?他的神经绷得太紧了,他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休息!
“括儿哥!”
张延基猛然起身,扑在了李括的臂膀间:“括儿哥,你没变,真好,真好……”
“噗!”
李括被这小子夸张的举动弄得笑出了声,连连摇头:“我当然没变,呃,你先松开一点,我要喘不上气了。”
李括被张延基紧紧的环住了脖子,一时喘不上气便在张延基后背“狠狠”拍了几掌。
“噢!”
张小郎君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闪开身子道:“我,我……”
“不用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
李括轻刮了刮张延基的鼻头,无奈一笑。
张延基忙拨开李括的手:“括儿哥,我都这么大了!”
说时张小郎君白皙的双颊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