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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却也不说破,眼睛只在小娘脸上定了片刻便忙转了开去,笑道:“今日我可是起了个顶早,铺好了席子,准备好了今日游玩的吃食,又将那歇业的帏子支了出去,就等着我们家小阿甜‘起驾’出行。可我左等等不到,右等等不来,便只好梦游周公喽。”
说完还不忘轻刮了刮小娘的鼻子,惹来伊人一阵轻哼。
“我不管,反正我找你不见,害的人家白着半天急,你今天都得听我的。”
说完将头扬了扬,仿佛这样能增加自己话语的权威性。
少年见玩笑开的差不多了,便轻咳一声,瞪了一眼身边的小娘,佯装无奈道:“好吧,我都依你便是,只不过我们需在入夜前回城,不然即便金吾将士们不追究,杜老掌柜也得把我剥掉一层皮!”
杜景甜得了少年允诺,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当即保证不会贪玩,拉着少年便朝屋外跑去。
出了茶馆,二人便感受到街上热闹的氛围,街上来往的才子络绎不绝,或是三两成群,谈笑风声,或是家丁簇拥,鲜衣怒马,只叫人感叹大唐人才辈出,繁盛无双。
照理说,城南不该如此热闹,只是借了科考的光,这临近曲江池的通济坊便成了游园才子们杏园饮宴的必经之地。
随着人群缓缓而行,看着身边往来的车马,李括惫懒的伸了个懒腰,冲着身边的小娘道:“今日我们可是瞒着杜老掌柜偷着跑出来的,一会你可不能再出些幺蛾子,不然你小七哥真就要被你折腾的头昏脑晕喽。”
杜景甜此时哪里肯依,只轻哼一声,将自己腰间的褡裢紧了紧,便率先朝坊门走了去。
轻叹一声,李括也紧步跟上,此时此刻他还真不敢让这小娘独自乱跑,万一冲撞了哪位王侯国公,可不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能承担的,毕竟,这长安城中的权贵多如牛毛!
盛唐民风开放,并不禁女子出游,因此坊门前早已聚集了一批富家小姐,在仆从婢女的簇拥下焦急的等待坊门开启。待听得三声钟响,这些富家小姐早已耐不住性子,跨着大步,随着人流鱼贯而出。
出了通济坊,跨过一条横街,便看到了曲江池前的牌坊,圣明天子李三郎亲自题写的墨宝,早已被拓成了鎏金大字,悬于牌坊顶端的横栏上,向天下臣民昭示皇帝陛下与民同乐的宽广胸襟。
虽说皇帝陛下愿与民同乐,但有些地方升斗小民却是不敢随意踏足的。曲江池东南的芙蓉园被皇帝陛下圈了起来,只有皇族和少量亲贵能有幸入园一观,而紧挨着芙蓉园的杏园却是属于每年春闱登科及第的进士才子们。在大雁塔前刻字留名后,这些大唐朝廷未来的支柱,将会被皇帝陛下赐宴杏园,恣意饮宴,挥洒出人生几十年来的豪气。
而作为升斗小民,自是不会与达官显贵们争分春色,曲江池两岸的青草湖畔便是他们最好的去处。
一入曲江池,便能感受到盎然春意。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吹绿了岸边垂柳,吹醒了千树桃花,吹开了长安人压抑了一个寒冬的心扉。
“你们知道吗,今天玉真公主要在杏园那设宴广邀天下才子,就连王右丞他老人家都会亲临筵席,点评诗词!”
一个三短身材,身着粗布墨褐色罩袍的中年男子冲着身边的好友不住感叹,仿佛他说的消息便是平康里某位花魁的闺中秘闻,叫人好不向往。
轻哼一声,那人身旁的男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怪声道:“我说老王,玉真公主殿下她老人家广邀天下才子赴宴关你屁事啊,难不成你还以为王右丞大人会对你这绸缎铺的掌柜青睐有加,保举你个吏部实缺?”那三短身材的男子闻听此言,脸立刻涨成了猪肝色,两片厚厚的唇瓣轻轻张了张便又随着合上,不甘的轻叹一声。
是啊,人家公主殿下设宴宴请天下才子,关我们这些追利低贱的商贾什么事,还是多卖上几匹绸缎,多赚几吊开元通宝是正道!
待想通此道,那绸缎铺掌柜便觉得有些意兴阑珊,随着好友悻悻然的挪着步子,再无来时那份愉悦的好心情。
杜景甜与李括一前一后,绕过人流,沿着湖畔的小径漫步而去。闻着阵阵柳絮清香,李括干脆停了步子,躺在了一块临湖大石上,微闭双目,任由春日的阳光将片片金色毫不吝啬的撒在他的面颊上。杜景甜则是双手捏着裙角,像只小兔般的跑至一株桃树下折下一支桃花插于自己发髻间。
确正是曲江水满花千树,夹城云暖下霓旄。
正值此良辰美景之时,却听得一声惊呼从身后传来,伴着凌乱的马蹄声和男子的叫骂声,让人不禁皱了皱眉。
李括站起了身,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位骑着白马,身穿上好宝蓝色苏绸深衣的年轻公子哥正手执马鞭,大声斥骂着马下一个惊魂甫定的小娘。
“什么个东西,也敢阻拦小爷的马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实话告诉你,本公子的阿爷便是京兆尹王銲(注3)识相的赶紧给小爷我磕三个响头,不然别怪本公子我心狠手辣!”
注1:平康里:即平康坊,因毗邻崇仁坊这一权贵聚集地,成为唐时为著名烟花巷。
注2:羊羹:即羊肉泡馍,关中名吃。嗯,也是流云我的最爱。
注3:王銲:官至京兆尹,与李林甫结党,权势极盛。
第二章 城南(二)
整个曲江池畔顿时陷入了沉寂,“知趣”的长安百姓们纷纷转身离开,不愿招惹这份闲事。几位士子打扮的年轻男子紧紧拽住欲上前理论同伴的袖口,低声告诫嘱咐,那名士子听了一番“良言”后,便长叹一声,拂袖作罢。
那纵马的王姓公子见没人敢拂自己的虎须,甚为满意,斜眼环视了一圈众人,轻哼一声,便欲上马离去。
“站住!”
只见一身着墨蓝色短襟的国字脸男子呼喝着从人群中挤出了身子,扶起了惊魂甫定的小娘。那男子身高六尺,一副剑眉虎目配上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话自是颇具气势。只见他斜眼扫了扫那纵马的王姓公子,右手抚了抚别于腰间的宝刀冷笑道:“我道是谁家的狗在这乱吠,原来是王銲家的小崽子。那就不足为奇了,和你家老子一样,疯狗一条!”
这话已是说的极为恶毒,那王姓公子如何能忍。只见他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几声,右手指着那国字脸男子喝道:“有种的报上名姓,公子我不想宰了只狗还不知道他姓甚名甚!”
那国字脸男子自始自终没有正眼瞧王姓公子一眼,待稍稍将那受惊小娘安抚一番,便转过身来轻拨开鼻尖前的手指,高声道:“我魏州南八南霁云(注1)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条命就在这里,你要是有本事就过来拿。倒是你个小狗崽自己的名字都不敢报上来,却仗着自家老子的名号为非作歹,是不是等到你成婚洞房疲软之时也得叫上你家阿爷来个御驾亲征?真是笑煞南某人也!”
那王姓公子哪里受过此等羞辱,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转过头冲身边一跟班吼道:“王禄,你还等什么,公子我都被欺负到头上了,你还在这看戏?带人把这厮的腿给我打断了,后果公子我来承担!”
得了自家公子的命令,那王禄自是向身边的恶仆家丁吩咐一番。霎时,十来个满脸横肉,筋骨健硕的恶仆便将南霁云围了一圈。
一时间,曲江池畔的氛围变得异常压抑,不少前来游玩的百姓都悄悄朝坊门走去,一些胆大的则掂着脚尖好看一出南大侠大战众恶仆的好戏。
杜景甜少女心性最是见不得热闹,见这边人多早已挤了过来,只苦了身边的李括,拿着两大包吃食累的满头大汗。
“我说杜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总心血来潮的乱跑啊,你这一跑一闹可苦了我这个小跟班了,前日刚在苏记定制的上好棉布靴子都快要磨出个大洞了!”
一边小跑一边抱怨着,只是这慵懒的音调显然不具备打动人心的功效,“杜大小姐”依然我行我素的朝前挤着,生怕漏掉了一段可供她今后与闺中好友闲聊的妙事。
“这位大叔,这个纵马的恶少是京兆尹的儿子?那位南大侠又是什么来历啊,当众羞辱恶少,真是大快人心!”
杜景田好不容易挤了个位子,还没待喘上一口气,两瓣樱唇便启启合合,只叫李家小七双手掩面无奈叹息。
那被问到的中年男子显然对有人不知道王姓公子的来历很是惊讶,见左右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南大侠和众恶仆的对峙上,便将杜景田招至身旁低声道:“那恶少便是京兆尹大人的大公子,单名一个昭。他可是我们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仗着他阿爷的权势鱼肉乡里,欺压良善,但碍于他阿爷的权势,长安,万年两县县令大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当作没看见,省的心烦!”
微顿了顿,那中年男子又换了副口气:“至于那什么南大侠,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咱们大唐这类的游侠多了去了,谁又能说出孰好孰坏。”
中年男子还欲再说,却见那边已打了起来,便将杜景田丢在一边看热闹去了。
却见数十名恶仆在那王禄的指挥下,一齐朝南霁云围打过去,这帮人似乎丝毫不知道廉耻为何物,仗着人多势众,朝南霁云身体的各个要害处袭去,一套拳法配合的有板有眼,虎虎生威。
这些恶仆平素在长安城中为虎作伥,坏事做绝自是不得人心。众百姓见南霁云身处险境,顿时心都提了起来。个别胆小的小娘甚至捂了眼睛,不忍再看!
谁料预想中南霁云被群殴倒地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只见他轻喝一声,脚尖一挑,地上一块碎石便朝着正前方一名恶仆面门而去,可怜这恶仆扑至南霁云面前早已停不下来,被那碎石击中,满面血流,疼痛倒地。另外两名恶仆从南霁云左右两侧袭来,妄图借他分神之机捞得便宜,南霁云却哪里是等闲之辈,左手擒住左侧来袭那人的臂膀,只轻轻一扭那恶汉便长呼一声疼痛倒地。那右侧的恶仆见到同伴的惨状显然速度稍有减缓,南霁云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刀鞘朝那恶仆面门一拍,那恶仆便应声倒地。
见自己的仆从连番被这南姓莽汉制服,王昭王大公子心中也没了底气,只是他却不能就此认输,不然他王大少今后还怎么在这长安城混?
思及此处,王昭咬了咬牙冲众失神恶仆吼道:“都别怕,今天谁把这蛮子打趴下了,回府后本少爷赏他两个婢子,银钱十贯!”
这句话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众恶仆在利益的驱使下失去了理性,又向南霁云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要知道通宝在开元天宝年间的购买力很强,一贯开元通宝相当于一两银子,而开元初年一斗米只卖五文钱,即便到了天宝年间米价上涨也只需十几文钱,(注2)因此十两的赏银足够这些恶仆挥霍一阵子了,更何况还有赏赐的婢女暖床。要知道大户人家的婢女多貌美,在财色的双重诱惑下想不动心都难。
南霁云却没空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他只感觉这群恶仆的战斗力好似突然提升了一个层次,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透露出一缕野兽看待猎物的贪婪光亮。
只是南霁云却并不慌张,只见他轻轻一跃,暂避开众恶仆的攻势,如苍鹰一般翻身至众恶仆身后,铁腿只轻轻一扫,众恶仆便齐齐倒地,有几个还欲上前待看到南霁云眼中的杀气,便不由的止住了脚步。
在场的长安百姓见此景象心中无不大呼过瘾,他们平日大多受到这些大少恶仆的欺压,虽然碍于对方权势不敢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