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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不是张公子吗,稀客,稀客啊!”
倚翠楼的副管事老张头儿见到张延基一行人踏上阁楼,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几步迎上前去。
“我说老张,你就别跟我客套了。剑南阁给我预备好了吧?”
张延基却是懒得跟他扯皮,径直谈及了主题。
“嘿嘿,嘿嘿。”
老张头儿嘴角微微一扯,尴尬的笑了两声;“都给您收腾好了,绝不会误了您老人家的事。”
“那就好!”
张延基眉角一挑,从腰间荷包处取出一片银锞子,丢给了老张头儿。
“唉,谢谢您,谢谢张公子。”
老张头儿接过银瓜子,乐得直合不拢嘴。大唐市面上虽然没有全面流通银子,大户权贵人家却有着铸造银锞子的习惯。
一来银锞子轻便易于携带,必要时可以用于应急。二来这也成为了身份的一种象征,毕竟世家望族的公子少爷不能动不动就从荷包中抽出一串满是汗味的肉好不是?
得了银子赏赐,老张头儿更为卖力的和唱着。
“您就瞧好吧,别的我不敢保证,不过今日定叫您在倚翠楼尽兴而归!”
老张头儿身子深深躬下,满施一礼,将这几位财神爷迎入了隔间内。
第六章 盛世(六)
屋内正中摆放着一张乌木方角案几,案几旁围着一圈平底圆面胡凳,一众少年郎君入了席,坐了定这筵席便算是正式开启。
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抹恬静,这剑南阁就如一坛醇香四溢的佳酿,隐谧、出尘,毫无一丝矫揉造作,自内向外透着一股脱俗的气质。
李括端起案几上的酒杯,送至面中道:“我自陇右归来,一直没有机会跟诸位兄弟聚上一聚,如今正好借此契机畅饮一番!”
说完,少年仰脖将一杯美酒灌入口中。
“好!”
苏靖鸿轻拍了拍大腿,高声称赞。
“七哥不愧是爽快人,既如此我苏某人便舍命陪君子,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七哥如此豪爽,我辈怎么能退缩?来来,我们且干上一杯。”
郝亦昊亦是不甘示弱,捉起面前的酒杯就灌了起来。
张延基摇了摇头,数落着好友:“你们这两个酒鬼,真要想吃酒就明说,何必扯着括哥儿做幌子。难不成我还能在乎那两个酒钱?”
“瞧你说的。”
郝亦昊拿出汗巾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嘿嘿一笑:“这不是七哥从陇右回来,大伙儿高兴吗。”
张延基闻听此言立时翻了白眼:“呦呵,原来括儿哥是人,我张某就不是人了。光见到你们朝括儿哥敬酒,怎么没见有人犒劳、慰问下我啊。”
一旁的周无罪白了他一眼,轻抿了一口美酒:“凡人呐,凡人。如此计较,你怕是永远都成不了咱家都尉那样的人物。”
“死胖子,你……”
张延基攥紧了拳头,恨得牙根直痒痒。思忖片刻,不想破坏美好的氛围,张小郎君终是和缓了气神,叹了口气。
“瞧瞧你们几个大男人,整的还跟小孩子似的,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杜景甜舀了一碗枸杞莲子粥,放到了李括近前,打起了圆场。小七哥在陇右受了伤,失了好许血,可得好好补补。听邻家二丫说,这枸杞最是补血,熬来给受过外伤的病号喝最是合适。他阿爷是做药铺的,对这些食理药性的东西甚是清晓,听她的话准没错。
“反正啊,在你眼里怎么都是括儿哥好!”
张延基孩子气的嘟起嘴回了一句,便算是止了争休。
“六子,如今在京兆府做事可还顺畅?”
李括浅浅一笑,转移了话头。
“顺畅,顺畅。”
陈小六正自夹着一块清炒肉片,听得七哥问及自己,一时紧张手上一打滑,那肉片便蹿进了酒杯中。
“哈哈,六子还真有你的。”
张延基狠狠的在陈小六的肩膀上拍了三拍,笑的前仰后合。
“我,我……”
陈小六急的涨红了脸,急于解释却是磕磕绊绊,说不出口。
“延基!”
李括摇了摇头,对好友的情态颇是无可奈何。
“我就这么一说,我就这么一说,醋溜肉片,哈哈,醋溜肉片……”
张小郎君捂着肚子,强忍着笑意一字一顿。
“六子,好好干,你们老陈家这几代就数你最出息!”
李括和善的冲陈小六点了点头,轻声道。
陈小六闻听此言,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括儿哥,我会的,你给我找来这个差事不容易,我不会给你丢人的……”
李括摇了摇头道:“你这差事又不是做给我的,你做的好赖又与我何干?记住,人活在这个世道上要对的住自己,千万别给自己丢人!”
“嗯。”
陈小六咽了一口吐沫,低头应着。
“长安的捕快看似风光,却实则是个苦差事。王孙公卿、世家公子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多如牛毛,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祸上身。”
李括顿了顿,开始给好友传授经验。自己虽然没有当过捕快、公差,但从孙叔的口中或多或少能了解一些差役的难处。
“做衙门的公差得讲究良心二字,但也不能事事都按律法较真。就比如前些时日北里有一个花魁摆下酒宴,相邀天下才子。几个世家望族的公子哥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争相做那风流才子。无奈花魁只有一个,几人便大打出手,闹得北里鸡犬不宁。遇到这种事,你何时去管,怎么去管?”
“遇到这种事就躲的远远的,等到他们打完了,闹完了再凑上去主持局势。毕竟那些个世家公子,没一个是你惹得起,碰的起的。神仙们打架,我们这些臭鱼烂虾凑什么热闹?”
“再有,千万不要将自己完完本本‘卖’给别人。大树底下虽然好乘凉,却亦有其危险隐患。树倒之时,便是清算之时。你一个小捕快投到人家门下挂了名号,实利没捞到几分,却惹得一身不自在,何苦呢?凡事啊,到头来还得靠自己,即便是亲朋长辈最多也就是给你做个引路人。”
不知为何,李括今日的话特别多,借着酒宴的机会一股脑的倾诉了出来,一条条的将自己的经验告知给了六子。
众少年默默听着,没有人表露出一分不耐。他们清晓七哥心中的苦,那份苦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自打从陇右回来,少年看待问题的角度便有了很大的转变,以往毫不犹豫就会作出判断的事情现在都会停一停、想一想,尽量将一件事的风险降到最低。
他也说不上这种变化的好坏,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只有考虑的周密些方能有备无患。毕竟这世道上最难测的是人心,你永远无法知道表面和善的友人,是否会暗地里掏出匕首捅向自己的腰窝。
一军统帅,大唐的游击将军看上去和善不,还不是持着横刀,对自己这几千弟兄下达了死令?
那夜留给少年的印象实在太深刻,着实难以磨灭;数万袍泽的背叛太过残忍、他至今仍不忍回首。
他现在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任何一番关怀的话语他都会逐字忖度,究其深意;任何一个和善的笑容他都会细细辨析,探其本宗。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他已经被高秀延,被他的袍泽出卖了一次,他不想再想个傻子一样被人利用完,再一脚狠狠的踢开。
“括儿哥,我都明白!”
陈小六挺直了胸脯,应了下来。是啊,人不能永远活在长辈兄长的荫庇下,有些属于自己的责任早一天承担,早一天长大!
正值此时,屋外突然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他奶奶的,爷爷今天便要定这间雅室了,快叫里面的人滚出来!”
“爷,这位爷你看,那几位小郎君来的早些,能不能,能不能……啊!”
“少他娘的废话,再啰嗦爷几个把你这店烧了!”
“唉,唉。”
老张头儿推开了木门,颇为惭愧的冲众人点头赔不是。
“实在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几位也听到了,那伙兵痞小老儿实在,实在惹不起啊。您几位就行行好,挪到大堂去成不?这顿酒宴就当小老儿请各位少爷的,不收钱!”
老张头右眼眼角有一块鹅蛋般大小的淤青,显然是刚被屋外那几人殴打所致。
张延基闻言蹙了蹙眉,颇为不悦:“我说老张你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本少爷掏不起酒钱还是好欺负?他们不好惹,我就好欺负了?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你这番对待老兄弟就不怕砸了招牌吗?”
“张公子,这看您说的,看您说的……”
老张头吊着一张苦瓜脸,连称不敢。
“还他娘的不滚出来,给脸不要脸!”
外面一行人显然等的急了,径直闯进了剑南阁。
待看清来人的面目,屋内的氛围瞬时凝结若冰。
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高秀延端立于正中。
高秀延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剑南阁中的客人是李括一行人,嘴角微微抽搐了下。
不过他此时显然已骑虎难下,冲李括微抱了抱拳:“还真是巧啊,不曾想李都尉竟也在此休憩吃酒。高某不才,不知可否入席一叙?”
李括冷冷一笑道:“不好意思,今日位席已满,就恕李某不能遂高帅之意了。”
“你,给脸不要脸!”
一名满脸生着横肉的亲兵踱步上前,正欲拔刀却被高秀延阻止。
“唉,我想我和李都尉之间恐怕有了什么误会。”
高秀延走至李括近前,压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情都是李相交代的,某也是无可奈何啊。现在某已经想清楚了,愿与李老弟摒弃前嫌。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之前令尊不也与李相有过节吗,这次的事不如就此揭过?”
李括站直了身子,浅浅一笑,示意高秀延附耳。
高秀延心中大喜,看来这小子准备就坡下驴了!
他微微俯身,将身子探至少年身前,脸上写满得意。
“那厢是家仇,此番却是国恨!”
少年浑厚的声音传出了长安,传过了渭河、传至了赤岭。那一刻,冤死九曲的铜武营弟兄与他同在。
第七章 盛世(七)
高秀延的身子猛地一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瞬,冷哼一声:“如此,李都尉是不打算给某一个机会了?”
李括毫不畏惧的迎视着高秀延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有些过节不是一句抱歉就能化解的,这一点,高帅怕是比我清楚。”
高秀延气急反笑:“好,好,好!你小子有种,不愧是李适之的儿子。我们走!”
说完他便率先朝屋外走去。
“高帅,就这么放过他们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
满脸横肉的亲兵显然心中有气,不甘的将手探向腰间的刀鞘。
这个傻小子竟然敢直拂高帅的好意,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只要高帅一声令下,就能把他砍成肉酱。
“我的话你没听到吗?”
高秀延满是阴鸷的目光落在了那亲兵的身上,吓得那亲兵连声补救:“听见了,听见了!”
“希望李都尉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到时不要说高某没有给你机会!”
高秀延回头瞥了一眼李括,拂袖而去。
“哼,我们走!”
亲兵瞪了一眼李括便紧随自家主帅踏离了倚翠楼。
“呼!”
待高秀延一行人的背影在众少年眼前消失,杜景甜长出了一口气。
“这帮人还蛮凶的。”
小娘苍白的脸色上挤出一丝笑容,抿了一口果酒借以压下心中的恐惧。
“色厉内荏之辈罢了。”
李括冷哼了一声,不屑的摇了摇头。
“括儿哥,说的好,本来,本来我还怕你会惧于那个家伙的气场。”
张延基端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