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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一名十七八模样的唐兵捉着横刀,夹着木盾朝前疾奔。他护住了自己的面目、胸口却没能掩住下身。一名吐蕃兵生生将一杆长矛刺穿了他的小腹,不住搅动着。
“啊!”
唐兵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吐蕃长矛手一边摇动着矛杆一边肆意淫笑着,他要刺穿这个唐寇的肠子,让他流干鲜血而死!
“去你娘的!”
吴海从唐兵身后闪了过来,抡起陌刀就朝吐蕃兵砍去。
但见银光一闪,吐蕃兵从左肩肩口至右腰浮出一条赤色的血线。
“呃!”
“呃!”
吐蕃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生生的摔倒在吴海的面前。
“小九儿,小九儿!”
吴海毫不理会惨死的吐蕃兵,飞速冲到那唐兵的身前,扔掉手中陌刀紧紧抱着他。
“吴大哥,俺,俺……俺去了以后把这个交给俺爹娘吧。”
少年从近身的里衣里摸出一个荷包,缓缓解开荷包的带子:“这是俺的头发,叫俺爹娘把婚退了吧。”
少年挤出一丝笑容,颤声道:“我,我没福气,小桃花能……能嫁个好人家哩,别让我误了人家的幸福。”
说完少年手腕一滑,已是断了气。
“小九儿,你不能死,不能死啊!”
吴海抱着小九儿一阵狂摇,少年却是再没有睁开眼睛。
“啊!”
“啊!”
“贼老天啊!”
吴海将荷包塞到腰间,捉起陌刀就朝石道正中冲了过去。
两军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唐军挥舞着陌刀将一切近前的吐蕃人砍成了肉片,吐蕃人亦不甘示弱,他们闪着步子找准空当就将手中的长矛刺去,狠狠戳在了唐兵的小腹上。
两军的兵士用刀砍,用矛刺,用匕首捅,用牙齿咬……
此时的石道成为了修罗地狱,成了生灵的屠宰场,每一刻每一分都有鲜活的生命消逝。
无数唐人、吐蕃人不甘的闭上了眼睛,他们的尸体堆积在石道上,鲜血润红了石阶,淌了一地。在死亡面前,任何民族竟是如此的平等。
赤岭下的中军大帐外,哥舒翰焦急的踱着步子,石堡城的总攻已经发起了三天,竟然还没有拿下来。细细算来,被高秀延引回的吐蕃军也该到九曲了,若是等吐蕃人回过神来,只需五千人驰援石堡,自己必将完败。
是什么力量让只有千余兵卒的吐蕃军严守了近一个月?他凝视着那座青石砌成的堡塞,沉沉叹了口气。
“报,报大帅,报……”
一名传令兵跌跌撞撞的奔到哥舒翰身前,文人小说下载跪倒在地。
“斥候发现,发现有大股吐蕃骑兵从百谷、宛秀一代驰来!”
哥舒翰闻言一惊,高声道:“你说什么,南线怎么会有吐蕃援军驰来?”
“阿布思将军,阿布思将军对阿尔苏城只围不攻。起先吐蕃守军还不敢轻举妄动,但,但发现阿布思将军根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后,便率大军驰援石堡城了。”
“啊!”
哥舒翰急火攻心,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天要亡我啊!传我将令给张守瑜,叫他务必入夜前拿下石堡城,否则提头来见!”
“是!”
哥舒翰苦苦一笑,望着高耸入云的赤岭,扪心诘问,难道自己真的要折在这座坚城下了吗?
石道上,张守瑜率领的陌刀军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堡门十步的位置。那堡门上生生刻着‘石堡城’三个大字,在其下亦用吐蕃语写着‘铁刃城’。(注2)呵呵,就是因为这个堡塞,就是因为它,自己死了这么多过命的弟兄!
十步,十步内的石道上堆满了尸体,几乎很难再移动一步。双方士兵皆是耗尽了气力,再难举起厚重的兵器。他们纷纷丢了兵刃,用拳头砸,用脑袋撞,用牙齿咬。
“啊!”
张守瑜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用剧痛唤醒了身中蕴存的最后血性。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为死去的袍泽报仇!”
五步、四步、三步……
张守瑜已经清晰的看到石堡城头飘摇的吐蕃军旗,他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奋力挥起了陌刀,朝铁刃悉诺罗脖颈砍去。
下一刻,这石堡城,就将易帜了吧!……
注1:流云特意查过,西藏拥有世家最多的秃鹫!动物保护主义者就不要说非洲秃鹫最多之类的话了……
注2:石堡城又称铁刃城,此城建于隋朝;约为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隋炀帝亲自统兵西征吐谷浑时构筑。石堡二字相传为隋炀帝杨广亲自题写。
第九十五章 涅槃(二)
灯火阑珊映山峦,羌声萧瑟飞鸟乱。
三万袍泽尽倒戈,一杯浊酒人心寒。(注1)郁瑟的晚风滑过铜武将士的面颊,如利锥刺心般生生刮痛。这就是他们托付死生的兄弟?这就是发誓彼此不离不弃的袍泽?
铜武将士在与九曲吐蕃军的拼杀中,耗尽了气力,流干了血泪,没想到,没想到到头来还要被自己的兄弟在心头狠狠捅上一刀!
铜武营的老兵们已被伤透了心,寒透了心!
有的兵卒气愤之下,手臂上的伤口意外迸裂,鲜血晕透了包扎的白布,顺着小臂淌了出来;有的老兵啐出一口浓痰,用着大伙儿都听不太懂的家乡土话问候着对面营盘‘老乡’的十八代亲戚。更有甚者,倏地抽出背负在背侧的反曲弓,直直的瞄着几十步开外的袍泽。
濮大锤自始至终都将腰杆子挺得笔直,单手擎着那张血红色的大唐军旗,紧紧靠在李括身侧。受到他的感染,越来越多的铜武将士汇聚到自家都尉大人坐骑旁。这是他们的希望,这是他们的执念,李都尉一定能带他们回家,一定能!
他们要回家,他们要回家!
这没完没了的懊丧仗他们打够了,这纷繁恼人的糊涂罪他们受够了,他们要回家!家里有自家婆娘蒸好的黑面馍馍,有大胖小子的嚅声细语,有过不完的舒坦日子!在家中他们不必再去揣摩上司心头的弯弯绕,不用再费尽心机做任何的试探寻摸,不用再应付这娘生爹养的贼世道!
这狗屁封爵他们不争了,这没尽头的军功他们不攒了。他们只想回家,他们只想回家还不成吗?
任何阻挡他们脚步的人都他娘的得死,袍泽亦如此!这不是他们的错,是高秀延那龟孙子先动手的,是他们先动手的。
这不是他们的错,这不是他们的错……
一个个伤兵怒目圆瞪,眼中布满了血丝。他们绝不会束手就擒、引颈就戮,都是娘生爹养的汉家娃娃,谁比谁的命低贱多少?
他高秀延不仁,就休怪他们不义!人死鸟朝天,即便大伙儿把一副卵蛋赔上,也要剜出这些黑心家伙的心肝,看看为何如此靡靡、阴暗。李都尉哪里对不住他了,为何高秀延要置他于死地?为何还要把大伙搭上,他们的命就如此低贱,不如蚍蜉?
“呜……呜……呜!”
对侧营盘响起了彻人心骨的幽寒号角,中军正侧闪出了一条小道,在一干亲随的护卫下,高秀延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乘着坐骑来到阵前。
“李都尉,好久不见啊。”
高秀延清了清嗓子,挽着缰绳吐出一句废话。
李括现在一看到高秀延那张似笑非笑的长马脸就欲作呕,强自压住心中的恶心,少年抱了抱拳道:“不知高帅这番架势,是何用意?即便是接应我们也不需这么多弟兄吧!”
“哈哈,哈哈哈。李都尉还真是风趣的紧,高某人着实佩服。”
高秀延仰脖笑了几声,顿了顿:“李都尉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非要将我把事情捅明了吗?”
“你暗通吐蕃,投敌叛国,又私自与九曲守军互通款曲,直是其心当诛!”
高秀延吐着毒信子,毫不停歇的数落着李括的‘罪状’。
少年心头一阵苦笑,摇了摇头。
好一番‘投敌叛国的罪状’,好一番侃侃而谈的阔论!
“天平地平,人心不平,什么时候人心若平了,这世道也就太平了。”
在长安时,张守瑜曾对自己说过这样一番话,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却是字字珠玑。
人心是什么?你永远猜不透,猜不透!
“你领兵在外,什么地方都得多留个心眼,毕竟最难测的是人心!”
高适高伯父的教诲嘱咐又回响在耳畔,这么的清晰、洪亮,李括只觉一块鱼鲠死死的恰在咽喉中,抑碍的人直欲顿足。
他只后悔,只后悔当时没有认清高秀延的真正面目,还把他当做老大哥!
“高帅这么说,可有证据?”
李括笑了笑,毫不畏惧的扬起了头。
“证据?”
高秀延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少年死到临头还会发出如此提问。
“你不是要证据吗,那这次放走吐蕃赞普便是最好的证据!你们守着那么狭窄的口隘、山谷竟能让吐蕃人逃脱?”
少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高帅以为我凭借不到五千的士卒能够全歼两万余吐蕃精锐骑兵吗?”
“呃,这……”
高秀延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回答有些站不住脚,却是不肯服软,挥了挥马鞭道:“若是你没有与吐蕃人暗通款曲,为何会与白狼族走的如此之近?谁都知道,这九曲、大非川一代的游牧民族都得看吐蕃人的脸色!”
高秀延显然对自己这个理由很是满意,倨傲的瞥了李括一眼,眸中满是不屑。
“你放屁!都尉大人为了河湟之战身先士卒,身上多处受伤,怎么可能跟吐蕃人走到一起?你他娘的就给我们五千人,还想让我们歼灭吐蕃主力,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吧!我看,倒是你贼眉鼠眼,很可能跟吐蕃人眉来眼去!”
濮大锤再也看不下去,扯着嗓子开始谩骂。
高秀延被一个小军官如此羞辱,只觉分外难堪。他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终是挥了挥马鞭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小小一个校尉竟然也敢如此放肆!”
“跟他废什么话,李都尉,直接给他娘的干一架,看看到底是谁的刀把子硬!”
窦青亦是抱了抱拳,嗖的一声抽出了腰间横刀。
“干他娘的!干他娘的!”
“回家!回家!回家!”
李括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抽出那柄饮了无数鲜血的黑刀,横刀立马于两军阵前。
“呜……呜……呜!”
黑盔黑甲,弯弓直发,少年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弟兄们,我们回家!”
白沙似雪月如霜,三千明光甲衣煌。
铿然一声号角响,一夜征人尽望乡!……
注1:谨以此诗献给铜武男儿们!他们为了大唐付出了那么多的东西,甚至生命,我们没有理由忘记他们!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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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清平调
第一章 盛世(一)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草甸的尽头是一座交错纵横的山谷。
秃鹫正盘旋在山谷上空,不时发出一两声恼人的聒叫;野狼竖着耳朵,掂着足步在几十尺外连声嚎叫。
黑夜,旷野,山谷,死亡。
山谷呈一葫芦状,在北侧微微一拢,收束成形。紧邻坳口的两抔黄土推上,挤满了瑟瑟发抖的唐军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