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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由心生地微笑了起来:“韦兰小姐,每次我见到您看书,必然都是这位诗人的大作。”
梅不自禁地紧紧握住书的手,不想让自己的眼神闪躲开去。约翰·桑顿笑了,他脸色刚硬的曲线全都在阳光里柔化,变作眼角的笑痕和嘴角的弧度,顷刻间便晃了梅的眼睛。
梅羞愧极了,她不知要如何掩藏这种慌乱,这并不是那种在见证未婚夫出轨后的强烈的不服输之气,也不是在遭到好奇者的窥视时的无懈可击的故作镇定。
这是一种从心里泛起的涟漪,你想去抚平心湖,却只会带来更大的震荡。
她只得匆匆回道:“桑顿先生,那不过是巧合,我喜欢的作家还有很多。我还要再找两本书,先失陪。”
这是梅长这么大来第一次确切的落荒而逃,可天不遂人愿,在第三次和桑顿又面对面时,她不得不顾及礼貌停下了脚步,而非只是点头笑笑,心里却暗自诅咒这书店实在太小。
“桑顿先生,听鲍伯说您明天就要走了。”
桑顿作势扫了眼书架,最后眼光却停留在梅脸上:“是的,九点船就会离开码头。”
“希望您有机会再来美国,”梅顿了顿,连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不真诚:“所以您今天来书店,是为了找本好书在船上打发时间吗?”
“确是如此,我想您会给我提供个好建议吧。”桑顿的眼光落到梅的手和那本诗集上。
梅觉得手心出汗:“恐怕不行,若是您在船上读诗,那只会浪费了大好的光阴。诗是让人在陆地上,在梦中徜徉大海时用的,海上还是应该阅读些让人精神一震的文章。”
桑顿不以为忤,转过身面对梅道:“那真是太可惜了,看来我得就此作别,这家书店文艺气息太浓厚了。”
说罢,他伸出了手。
梅极其意外,这年代这地方是不流行绅士要求和女士握手的。
桑顿看出了梅心中所想:“只是告别,韦兰小姐。”
这让梅为难,她讷讷地问了句:“这是来自米尔顿的规矩吗?”
桑顿点头,笑意却在鼓励她,梅却仍把他晾在那里,
片刻之后她飞快地从身边的书架后抽出一本书塞进桑顿伸出来的手里,慌忙道:“桑顿先生,我突然想起来这本书很适合您,您一定要读一读。我得回家了,非常抱歉,祝您一路顺风。”
梅知道桑顿在身后没动,她猜想他是不是正看着自己的背影,又露出那种难得的英俊的微笑?
直到坐到马车上,玛丽问起梅时,梅才意识到这个以后再也难见的男人竟在离开前给自己造成了这样大的困扰。玛丽仔细端详着梅的神色才道:“梅,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梅反问:“只是遇见了认识的人,打个招呼罢了。”
玛丽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但那是因为这个男人既然要离开,她没必要去提起,相信梅心里也是万分明白的,于是她戏谑地为今天的出门下了个注解:“公主会遭遇海怪,女祭司也会识破特洛伊木马,只可惜她对马肚子里的打算无能为力。”
另一边,乔尼在对桑顿絮絮叨叨:“别当我不知道,桑顿,你是看见韦兰家的马车才去凑热闹的吧。”
桑顿笑而不语,权当默认,梅慌乱下塞给他的是惠特曼的诗集,手中随意翻开的书页上有这两句。
“小船欢乐而满怀信心,张着白帆,
在白天闪烁的浪花和泡沫中,或在夜晚的繁星下疾驰向前”
乔尼伸头看见了,才撇撇嘴道:“我说你不如包艘浪漫的小船,把这朵漂亮的花朵一起带走,反正她的婚事眼看着是一团糟了。
不想桑顿的脸却严肃了下来,将书合起来放在了一边:“乔尼,别乱说,我的心意无关紧要,米尔顿的天空终年阴霾,美丽的花儿在那里是没法生存的。”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帅哥一笑,春暖花开啊……
桑顿你太武断了,女人的潜力是很大的,米尔顿未必不适合梅……
☆、第二十二桩丑闻
第二天一早,纽约的切尔西码头在天色初霁的时候就忙碌了起来,熙熙攘攘的有往来的旅客和码头工人。他们正忙着下船和卸货,9点一到这艘五月号就将再次扬帆起航,满载着乘客和货物驶回英国利物浦。切尔西此时正是美国东部最大的港口之一,100年后这里的老船坞和旧厂房成为了艺术家和有钱人的乐土,然而在20世纪初,这里的繁忙热闹是所有老纽约人共有的记忆。
桑顿正看着工人们将一个个钉得严严实实的木箱通过人力依次抬上轮船货仓,这让身边的鲍伯不无担忧:“我可真怕他们粗手粗脚地弄坏了这些昂贵的机器,那就一定是我的错了,谁让我把这些机器造得那么大个。”
对方却只递来一支烟,给鲍伯点上,然后轻描淡写道:“我倒不关心这个,我只怕回了英国后无法组装这些机器,要知道我可能是米尔顿第一个用上吹毛机的工厂主。”
三个男人便都喷云吐雾地笑了起来,乔尼打趣道:“那桑顿我得给你提个建议,而你务必得照做。到时你只要拍封电报回美国,告诉韦兰先生你愿承担所有旅行费用,邀请他前去英国不就行了。”
桑顿不置可否,只拍拍鲍伯的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可务必赏光。”
“难道你在辛辛那提待的2个月没有学到东西吗?”鲍伯大笑:“桑顿,我可是非常欣赏你的学习能力。如果我去英国,必定是去看你有没有把我的发明发扬光大,而不是看那拆的七零八落的零件。”
此时,轮船的汽笛鸣了起来,预示着启程的时刻已到,原来欢欣的气氛顿时沉寂起来,千言万语最后只有一句一路顺风。
乔尼看着站在码头朝他们挥帽子的鲍伯,突然感慨:“虽然很想念英国,但真的到了离开美国的时刻,倒真的有些不舍。”
桑顿的眼却望着远方,似乎那里有他想念却又不可触及之物,却笑问乔尼:“你有什么不舍的?还是纽约的烟草特别醇厚?那你就该去西部和印第安人人打打交道,他们的烟草可不一般。”
“喂喂,桑顿,”乔尼叫道:“你这么说可是太不厚道了,我知道你心里不乐意,不过那是高岭之花,看得到摘不到,我之前的玩笑话你还是忘了吧。我们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你的母亲和妹妹都在老家等你。有韦兰先生亲自来送,我们已经很有面子了。”
眼见船慢慢离开码头,桑顿没有了看风景的心情,回到船舱,把自己整个甩到了狭窄的床铺上,暗自后悔自己这究竟是在期待什么呢?期待一个大家小姐大清早地出现在码头送
一个不熟悉的男人?他昨天才在书店里做了那么失礼的事情。
脑袋底下有硬硬的东西硌着,他伸手往枕头下一摸,是那本小小的韦兰小姐慌乱之下塞到他手里的小册子。虽然惠特曼这样的下等阶层出身的诗人是不能让这样高贵的小姐拜读他的诗作,可是其间所描写的反抗与对自由的向往又多么符合彼此的心境。
桑顿的心平静了下来,他重又坐起身向舷窗外望去,那里已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纽约正离他远去,同时远去的还有那个拨动他心弦的姑娘。可是此刻细细想来,她的形貌和笑容仿若就在眼前,距离在思念面前就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他不知今生是否还能见到她,也不知再见的时候她的手是否还勾着她的未婚夫抑或是丈夫。
是否他那时不但不能称呼她为韦兰小姐,而必须叫她阿切尔夫人,桑顿希望自己的心能像这艘乘风破浪的船一样,能一往无前,将这无望的念想全数抛在身后纽约的土地上。回到英国后,他就仍是约翰·桑顿,是米尔顿最大纺织厂的主人,他不光要负担成千上百的工人的生计,还要背负母亲的希望和妹妹的账单,所以,他会忘记梅·韦兰的。
梅在安妮给她抽紧身衣袋带子的时候打了个喷嚏,安妮担心地问:“小姐,是房间里不够暖和吗?”
“不,”梅摆摆手,眼神落在了扔在梳妆台的请柬上,隐隐能看到纽兰那拘谨的字体,然后她问安妮:“你知道《蝴蝶夫人》说的是个什么故事吗,安妮?”
安妮惶恐地看了眼梅,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于是她假装不知道:“我的小姐,我可没有看过歌剧,当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故事啦。”
她顺势转变话题,安妮在对待梅的问题上很聪明,因为她非常了解自己小姐,她问道:“您今天想梳个什么发型?”
梅跟随着她坐到了梳妆镜前,华丽的黄铜雕琢的洛可可花纹圆镜里清晰地映出一个秀美绝伦的女子,她明明还很年轻,肌肤闪耀着青春而莹润的光泽,只是她的眼睛乌黑沉寂,让人好奇她内心究竟有什么不快之事。
她的确不快乐,因为她的执着让安妮感到害怕,梅并没有如她意地改变话题:“安妮,如果你不知道,那我正好给你说说。有一个男人,在异国他乡认识了一个美丽天真的少女并娶她为妻,可他那是逢场作戏,在他有借口离开的时候,他便抛弃了她。当三年后,这个男人带着自己的合法妻子出现后,那个天真的少女自杀了。”
“小姐,您别说了,这故事可太不吉利了,您还有一年就要出
嫁了,”安妮的声音发抖,可她要说下去,如果她不能让自己坚强,又怎么劝说小姐坚强:“您还是看看,要用什么头饰吧?”
梅看着珠宝盒在自己面前打开,一层一层光滑灿烂,这些都是少女的饰品。而如果她嫁给纽兰后,妈妈就会将韦兰家家传的头冠送给她,那是用钻石和珍珠拼接成的月桂叶形状。
梅在年幼的时候非常喜欢妈妈的这件首饰,她时常会在一天最重要的晚餐时分带着这月桂叶的头冠出现。而韦兰夫人告诉她,等有一天梅出嫁后,就能拥有这件传家宝,届时她会作为别人的妻子带着这件璀璨的珠宝出现在人前,昭告别人她已成人/妻。
数年后,梅依然渴望这件珍宝,但却已不期待那个名分上将与她携手的人。她将手伸进珠宝盒的最顶层,摸出几只镶嵌着圆润珍珠的发夹,其中一个曾经遗落又被人交还。
梅将那只发夹捏在手中,心想那个男人此时应该早已启程,此生也许再无相见的机会。而她与他之间唯一的回忆,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发夹和一本她随意塞进他手的诗集。
“安妮,把我的头发都盘起来,盘得紧些,看上去越端庄越好。”她就手里的发夹递给安妮,看着它们一个个插/进发髻里去,然后起身让安妮服侍自己穿上一身白色锻制的长裙,当她下楼时,纽兰和玛丽已经在客厅等她了。
“梅,马车怎么换了?”纽兰扶她上车时,狐疑地看着这自己不熟悉的交通工具。
说不上不好,只是风格有些奇怪,并不是韦兰家一向的审美,即使外边做着无懈可击的雕花木饰以及内部装饰着华美温暖的天鹅绒,也比不上韦兰家原先那辆略显古朴的座驾。
梅状似不在意地打量了下周围:“原来的车轴坏了,这是鲍伯租来的,就暂时先用用吧。”
玛丽闻言,却不像纽兰那样轻信,她下定决心一会儿要好好问一下梅。
只是梅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马车一出了韦兰大宅的范围,就朝西驶去,纽兰问道:“这是不是大都会歌剧院的方向,梅,我们这是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