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径直冲了出去,贾瑚连一个正眼儿都没给唐讯,直接带着两个小厮打马往回赶,握着鞭子的手都有些抖。
好不容易回了府,贾瑚连惊带惧,这一路上又胡思乱想个不停,下马时脚下一滑,生生踩裂了袍子下摆,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好悬没趴在地上。
洗笔侍墨两个唬了一跳,急忙抢上来相扶,贾瑚却早就自己挣扎着稳住了身子,头也不回的奔进了二门,连不远处周家的车驾都没看见,只留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怔了片刻,二人才回过神,不约而同的飞速弯腰把贾瑚方才慌乱间掉下的物件捡了起来,一个拎着袍角、一个捧着荷包,猫腰追了上去。
于是贾瑚周婕院子里刚刚找回主心骨的丫头们又被自家大爷白着脸红着眼,一身破衣烂衫的模样惊得倒抽一口气,还是贾瑚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初三,连珠炮似的问了一串儿,才让这帮瞠目结舌的丫鬟们回了魂儿,言简意赅的把周婕现如今的情景说清楚。
听得周婕那儿并无大碍,贾瑚一颗心才勉强落回了肚子里,心中稍安。可他倾耳一听,产房内却隐约只有几个婆子说话的声儿不时传出,周婕竟是一丝声息也闻的,不禁就添了十分的心慌。
想要进去瞧一瞧,却被守在门口的牛嬷嬷红着眼圈儿的模样逼得退了回来,贾瑚索性趴在产房的窗棂上扯着嗓子唤起了周婕。
“舟舟、舟舟、舟舟……我回来了,舟舟,我陪着你……”
颠三倒四的,偏一声比一声响,周婕在里头自然也听着了,阵痛间歇时面上的神情仿佛也和缓了些。
贾瑚才喊了一遍,还没想起新词儿,周大太太并周三太太便带着各自的媳妇进来了。她们与贾瑚原本也是前后脚到的,只不过贾瑚是不管不顾闷头直冲进来的,她们则要通报给还能理事的珠大奶奶知道,就落在了后面。
周大太太、周三太太是周婕的娘家长辈,她们来看护周婕是最妥帖的,兼之两家的媳妇里有几个年纪与贾瑚差不多的,嬷嬷们对视一眼,就上前劝贾瑚到厢房休息,也是回避之意。
贾瑚却是任嬷嬷们说破天去也不肯挪动分毫,一心一意就要守在周婕身边。等一位嬷嬷仗着脸面提及避嫌二字时,贾瑚直接拿话堵了回去。
“里面生产的是我妻,将诞的是我子,何嫌之有?谁避我也不避。”
说着,贾瑚心里不禁有些悔意,暗道自己很该趁着两位舅母未到之时先冲进去看看妻子,拖到现在,拘束更多。
周大太太、周三太太满腹心思都牵挂在周婕身上,这会子也懒怠说贾瑚,也就由着他去了。
折腾了这一阵,无人搭理的贾瑚正急的满院子乱转,就见贾琏大步跑了来,后面还跟着大太太邢氏的心腹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捧着一盒整参,说是老爷太太知道大奶奶发动了,十分挂念,特特派她来送参给大奶奶,太太换过衣裳,一会儿就到。
贾琏虽然并不亲近这位继母,也为周婕生产时多一个长辈守着高兴,诚心诚意道了谢。要知道上辈子凤姐儿生巧姐,邢氏可是借口身子不爽利压根儿没露面的。
一众人心急如焚的从中午等到了深夜,连周泽周沐都叫人来问了几次,产房内才终于传出了一声响亮的啼哭,李嬷嬷笑容满面的出来大声报喜:“舅太太大喜,太太大喜,大爷大喜,弄璋之喜!奶奶哥儿母子平安,哥儿壮着呢!”
直等到这一句说完,大家才真正放下心来,互相贺喜的,派人到各处报信儿的,忙活了一阵又一起去看新生儿,倒是贾瑚这个当爹的与众不同,欢喜了一会儿之后就阴着脸审人去了。
大小平安当然好,可七个月就生产,很不好。
审来审去,也只能问出周婕是今儿上午自个儿在屋里踩着水渍跌了一跤,当时在屋里伺候的只有染菊并几个小丫头。
妻子统共四个陪嫁大丫头,这回就绕上了一个,贾瑚恨得牙痒痒。他当然不信是这个丫头胆子大到害主的地步,可这渎职之过是板上钉钉的,生生打了周婕的脸。
不好发落妻子的丫头,贾瑚只命人把染菊关起来严加看管,另外几个则是等哥儿满月了再打一顿远远发卖了,免得冲撞了哥儿。
第二日早上,等贾琏又打马飞奔去把史老太太带着二太太王氏并元春、迎春回府时,贾赦已经为长孙取好了名字,大名贾茁,小名儿留郎,一丁点儿开口的余地都没留给史老太太这个做曾祖母的,让史老太太得了曾孙的喜气儿一下子就散了。
心里不舒爽,身上自然也就带了出来。
史老太太才从庙里回来就犯起了头痛的症状,连周家两位太太辞行都没见,架势拿的十足,只等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孙女来请,午后却自个儿麻利的起了身。
不为别的,却是她的心尖子贾宝玉偷吃丫头嘴上的胭脂让她那最是正经端肃的次子贾政抓了个正着,史老太太再不去,贾宝玉就要被打的动不得了。
勾引贾宝玉学坏的小丫头子沁儿当然是乱棍打一顿逐出二门,本应看着贾宝玉午睡的大丫头芳华该如何处置却让史老太太思量了片刻。
所有伤了宝玉的都该罚,可芳华又做了她这么多年的贴心人,一个不好,说不得就会反咬一口。
一时想不出个妥当的法子,史老太太便决定先缓一缓,只把芳华降为二等,依旧留在身边使唤。
没想到这一留,反倒留出了个祸害,也给贾瑚他们添了不少乐子。
明面上,是史老太太把身边的二等丫头芳华赏给了次子贾政做屋里人,暗地里,谁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呢?
过了一月,贾珠遗孀珠大奶奶李氏也平安产下一子,只是洗三时的规格比之贾瑚长子贾茁可是低出了不少。
贾茁洗三,周家两位太太、理国公府柳大太太、修国公府陈大太太都是到了的,连忠安王妃都亲自来为贾茁添盆。到了贾珠长子这里,连李氏生母都因为在老家侍奉公婆来不得,只有宁荣二府的女眷自己凑趣儿。
这也就罢了,二太太王氏本就没把这个克父的孙子并他那个克夫的娘看在眼里,偏偏二老爷贾政新收的屋里人,王氏的眼中钉芳华,还有了身孕,直呕的王氏连年都没过好,日日咬牙切齿,险些连女儿元春的大事儿都耽误了。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爬上来了,昨天的欠债初十前补上
这几天比较忙,初七就闲了嗯哼~【因为太后忙去了
58章
贾珠遗腹子的洗三那般凄凉;说起来还是宁府珍大奶奶王熙凤的手笔。
要不怎么说政二太太王氏与珍大奶奶王熙凤是亲姑侄,真真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谁也不含糊。
珠大奶奶李氏正午诞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二房的下人从两府之间的夹道儿角门飞奔过去给宁府现在当家作主的珍大奶奶王熙凤报信儿。
在政二太太王氏心里;她与二侄女王熙凤虽也有些过节;却是一家子骨肉,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也比宁荣二府里其他人亲近些,就如娘家两位兄长再怎么不满;也不会坐视史老太太那老虔婆压在她头上一般。
况且王熙凤如今上无公婆,在宁国府内宅说一不二,整日在二门里打这个骂那个;把一众管事收拾的服服帖帖不算,性子起来了跟当家爷们贾珍都敢动手,宁荣街两边儿谁不知道珍大奶奶日子过得最是舒坦?
可惜王氏着实不了解她这位娘家侄女,王熙凤心里可是一丁点儿也没把这位好姑妈当做骨肉至亲。
在王熙凤眼里,荣国府大房一家子确实不过是一般亲戚,面子情分而已,但王氏,却是她的仇敌。
毕竟王氏再怎么想让人觉得贾珍那档子烂事儿是大房使得坏,可贾瑚贾琏两个经年寄住舅家,回府后又天天在外头张罗正经事儿的爷们哪儿有那么大本事指挥得动府里那么多的仆役?
平素无事便罢,有了由头,踩仇敌一脚给亲戚长点子脸面,王熙凤倒是乐意的很。
因此等安儿小心翼翼进来传话儿,说西府里珠大奶奶得了个小子的时候,正拿羊奶润手的王熙凤眉头微动,眼睛仍旧落在自个儿腕上滴翠通透的玉镯上,连个正眼儿都没给跟在安儿身后的二房下人,憋得那婆子差点儿臊的背过气去。
晾了人半晌,王熙凤才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蓦地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儿,连连告罪,又说自己这几日身上乏、精气神儿也不济,直笑得二房那婆子险些要当方才的冷落都是她自己昨儿夜里吃多了酒,癔症了。
可是好话说了一箩筐,王熙凤对去了的大表哥贾珠有了后这样的大喜事却是一丝儿表示都没有,只笑盈盈让人抓了钱给报信儿的婆子买酒吃就算了结。
要知道,贾瑚长子贾茁出生,王熙凤可是依着旧年贾瑚降生时婆母先敬大太太随礼的例子送的东西。便是贾瑚长子身份更贵重些,有王氏与王熙凤的关系在,也不该似这般处置。
敦厚平和的平儿倒是想劝,可她刚一张口,王熙凤便凉凉看了过来,盯的平儿心下一紧,连忙退了下去。
平儿知情识趣,王熙凤却不打算息事宁人,上下打量了自己的好丫头几眼,王熙凤直接把擦手的帕子轻轻掷进盆里,嗤笑一声。
“我这人最爱成人之美,谁要是再鼻子里插葱装大象,背着我做那好心人妆贤良,我就成全了她,让她贤良个够。”
王熙凤嘴角噙着三分笑,别有深意的看了眼默然不语的平儿与垂首缩肩的乐儿,便朗声叫喜儿给她重新匀面梳妆,又让传旺儿两口子来。
其他几个丫头这才如释重负,鸦雀无闻的退了出去,只余喜儿一人屏息静气,依着王熙凤喜好为她描眉点唇,生怕错了一星半点儿。
比如,王熙凤最厌恶时下贵妇最爱的温婉弯眉,偏就爱把双眉画的斜飞入鬓,眉眼间尽现骨子里的得意傲慢。
政二太太王氏自然是被这个不知好歹的娘家侄女气的说不出话,默默捻了半晌佛珠才叫人传了陪房周瑞家的过来密密嘱咐。
周瑞家的是办老了差事的,得了吩咐就出去细细叮嘱了自家男人,周瑞便带着表礼回了王家大宅,比骑马过来的旺儿还快些。
王家两代姑奶奶派了各自的心腹下人回娘家说同一桩事儿,这台子眼瞅着是塌了一多半儿了,只看王家老爷太太们到底向着哪一个。
结果到了贾珠之子洗三当日,王家两位太太都推说有事来不得,只让管事娘子按亲戚间惯例备了礼送来。
二太太王氏当时面色就有些不好,不防又听到跟宁府有亲的下人们偷偷议论说王家大太太今儿个去了宁府做客,满头镶蓝宝银器的珍大奶奶带着一众丫头婆子亲自迎到了二门,那一脚出八脚迈的赫赫威风真真是把这府里的太太奶奶们都比下去了等语,嘴角不禁抿的更紧了些,回房就发作了办事不利的周瑞两口子。
可再怎么重责两个下人,王氏的脸也已经被娘家兄长嫂子当着史老太太并大房诸人的面儿狠狠打了,如今两边府里哪个不知东府的珍大奶奶才是王家舅爷舅太太的心头肉?
西府的政二太太不过是明日黄花儿罢了。
二太太王氏受了这么大的气,转过脸儿还只能端着亲祖母的慈善模样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