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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因为你还未成年,远远未够得上自称男子汉捏~”
祸从口出,就是这样来的。
实在是一时忘形,忽略了小子的脾性。垂头倒栽入浴桶的一刻,阿近方才顿悟,然为时已晚。
修兵依然保持每日沐浴的良好习惯,而阿近,也就隔三差五便来上次头足颠倒栽进浴桶的横祸,连带自摸腰包主动倾囊计算在内,十足正经冤大头一个。
他们用5年时间将西流魂街的68区至60区踏了个遍,如若不是因为阿近每年夏天都返还孑隅岩边那片桑树林的怪癖,他们兴许还能走更远。
修兵不喜欢桑葚,吃多了容易反酸水。阿近听了光只笑笑,却不表态。修兵也就详装无谓低下头抚弄腰间那把汲筑——他为兄长的刀取了跟69区一样的名字。
“真难听。”阿近这样评价道。
“也许……”
修兵说。然内心的潜台词却是,这样的话,至少不再那么容易忘记了。虽说当初是自己率先选择了离弃,但有些东西不是说抛就能抛得下的。有时候明知不过徒劳,却依然抱着能抓多是多少的心情伸长了手、垫高了脚,去采撷那早已不再属于自己的果实。
但他最终只撇了撇嘴,选择把话吞进肚子。阿近漫不经心地靠在树边抽烟,眼神飘流到了很远的地方。
修兵从不就此过问,也丝毫不为阿近的这项怪癖感到任何惊奇。每个人身上都有过往,都有秘密,就这一点来说,修兵其实并不像猫。不过有时,修兵也会想,这个每年夏天都要来桑葚满缀的树下默默静坐的男人,究竟想从这一树的果实上读到些什么样的信息?又或者,不过是在单纯的等待一个什么人而已呢?
但揣测显然是徒劳的,他不问,阿近不说。5日过后,重新踏上旅程,桑葚树绿松石般的枝叶以及它那紫水晶般坠满枝头的果实,也不过是他们在整个漫长夏季里一段细微而渺小的插曲而已。
第6年初春,阿近提议去南流魂街,遭修兵当即否决。
“唔~那你想去哪里呢?”阿近问。
有那么一瞬,修兵微微怔忡。他本想说自己的最终目标地在1区,但仔细掂量过后,又忽而觉得1区不过而而,去与不去似乎不再至关重要。
于是他握紧刀柄,选择了最为保守的回答:“至少…不离开西流魂街吧。”
修兵目光定落脚尖,白日的强光却按住他胸口直挺挺压将过来,对方的身影被挤落眼前,他看到那影子抬起右手,搭上了脑袋。头顶处慢慢响起轻微的抓挠声,间中还掺杂了微不可闻的叹息。
“好吧。”阿近最后这样说道,“留在西流魂街也不坏。但我还是要去次南流魂街,能留在这儿等我吗?”
修兵抬起头看他,那眼里没有揶揄,坚定、坦率,但修兵却明白,那就是分别。最后他倚在小巷的旮旯里,目送阿近渐远的背影。阿近没有回头,只摆摆手,又继续往前走。修兵没有追上去,更没有想过要挽留,不过当对方的身影慢慢蜷缩至一个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小小质点的时候,蓦然感觉到眼珠有一丝酸涩。
——仿佛进了沙砾。
夜里行路的时候,他右眼因为看不见习惯性睁老大,每每起风,都必定入砂。后来等到有阿近替他挡住右侧,情况才稍稍改善,但依然有一次不幸中招。水油涤洗无效后,阿近挽了袖子亲自上阵。
带有热度的舌尖卷过眼皮冰凉的一刹那,有微弱痉挛,给人一种万分古怪的感觉。事后,他拼命擦着眼睛,暗暗腹诽那家伙的口水真臭。却忽然听得阿近问,“你眼睛真的进了砂子吗?”
“啊?不是砂子又是什么?”
“唔~不知道…”阿近耸耸肩,“总觉得…仿佛似糖……”
夏短歌长(近修)
作者有话要说:最少一次更新 06。
阿近说话历来语焉不详,修兵则缺少其参透的慧根。这一点可以从他屡次参加真央入学考又屡次落第不中中得出结论。
——桧佐木君看似精明,实则为人愚钝且反应巨慢无比……
以上,摘录自真央第8712届应届生蟹泽君之《论:近修反攻之可能性,并:学年度最大JQ总结批示——海修,你们前路的璀璨不是梦!》
由上可见,此蟹泽君实在颇具文采,并拥有罕见的敏锐洞察力。只可惜偏偏对神龙摆尾式标题情有独钟,故而虽然长书报告激文数百余篇,也鲜少得以公开发表,再加上为人喜好冷僻cp,所著巨作基本处于无人问津状态。
但真理教导了我们凡事不可光看表面,就如同许许多伟大的先人一样,蟹泽君也有幸属于死后扬名立万的类型。且鉴于她英年早逝,所以在某一时期,她的形象甚至被某小众人群拔高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度。而至于她以自己生命开启了修恋互攻这对黄金cp的英勇事迹,更被后人尊为修恋的开山鼻祖,又属于数百年后才有的佳话了,现在提来为时未免尚早。
总之,参照蟹泽君当时的观点来看,阿近在某些时刻的语焉不详,确实给修兵带来不小困惑。因为困惑故而时时想起,但既然缺乏慧根,也就自然无从将‘眼睛’与‘糖’相互联系。
他就这样苦苦思索了一夏,而后迎来下一个。直到很久很久的以后,修兵才突然想起要在某天问问那个始作俑者,那句话语在当初究竟代表了何种意义,却发现话到嘴边已然不知如何张口。
最后他只得怏怏作罢,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桑树又结新果,颗粒饱满烂熟透心,却都个个悬在枝头胆战心惊地随风晃悠,生怕一个不小心,跌在地上,落个支离破碎。
关于这件事,志波空鹤只给出了三字评价:没出息。
她说的时候,口气淡薄,很奇怪的没有了惯常的嚣张跋扈。但几秒之后,又戳着修兵的脑门补充:你是笨蛋么?再默了片刻,依然不解气,便索性摘下颗桑葚照面门狠狠砸去。
跌破的果实淌出了酸酸甜甜的汁水,爬满修兵整张面孔。志波家大小姐此时却双手环臂,面上了无歉意。
你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撂下这句话,大小姐即刻嗒嗒跑远,徒留修兵一个人继续原地晾着正午的大太阳。
白花花的太阳烤得地面如同烧开滚油,蝉虫则趴在树头声嘶力竭。修兵于是不由自主地想,人生际遇果真是不停地轮回重现,虽然时不时地颠倒下昼夜黑白,却依然的的确确地在不住流动。
曾几何时也是一样的夏日,一样的果实破碎,淌满面庞。
他则沉默依旧,不知所措。
夏短歌长(上部完)(近修)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补完完毕。 07。
都说志波家的花鹤大炮声能震天,响能动地,不论相隔多远,只消抬起头就能看见,但也不过近百来年才整的事。在此以前,他们只是鹊居西流魂街角某处的小小烟火铺,要到夏天才有生意可做。细小的仙女棒提在指间,顷刻便啪啦拉次第熄灭,所以烟火铺的少主人更多时候其实是个闲散游人,走街串巷总能逮到他与孩童们无分长幼嬉戏打闹的身影。
至于少主人的妹妹,烟火铺响当当的大小姐相较之下则比较难搞。这里的难搞不是指大小姐本人如何生龙活虎、虎虎生威,而是说她成天幻想着拿烟火当炮弹来放这档子事儿。
很显然,兄妹俩的经营理念存在本质差异。两厢争执,做哥哥的只好在抹了把汗后,败下阵来。提议万分彪悍的妹妹来跟自己打赌,赌约很简单:若是大小姐你真能把烟火放成炮弹,且两三百里外也清晰可见,那哥哥我即刻卷铺盖走人。从今往后,这铺子大小姐你爱怎么整怎么整,绝不再多过问半句。
于是志波空鹤就这样爬上了孑隅岩最高的山峦,继而登上了山峦顶端最修长的那棵桑葚树,而后也就自然而然地遇到了深更半夜蹲在树头底不知傻等些什么的桧佐木修兵。
初次照面的情形因为特殊故印象深刻:少年眼廓狭长,一副单眼皮衬得瞳仁利落又好看。闪闪发亮的双目令空鹤不由联想到体态轻盈并柔软的猫科动物,也是一般在漆漆黑夜里这样发散光泽。这份色泽待弯下腰仔细端详后,更显犀利,同时间还伴随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搅在里头微弱潺动,教当年尚不明世事的空鹤看了好不惊奇。于是不由开口询问对方等在这里究竟做什么。可少年凝视了空鹤许久,也不曾给出回答。
那是数以万计夏季夜晚最为平凡的某一夜:空气如往常般湿润燥热、蝉虫趴在树头声嘶力竭。少年最后赤脚穿过草丛,将这一切凝成步足背后的声声谐音,在去往树丛以后归上了完美休止符,而任凭空鹤一人仍旧留在原地气恼不止。
当然,空鹤气恼的原因不只是对方无视提问,给她鳖吃,更因抬起头后,发现天空依然赤黑明净,她的烟花最终还是没能强大到化成炮弹,璀璨整座夜空。
所以那又成为了数以万计夏季夜晚最为丧气的某一夜,空鹤终生难忘。
但后来空鹤到底还是赢了,虽然那已距离赌约的定立数十余年,但赢便是赢。志波家的烟火铺终究还是开出了足够绚烂整座夜空的花火,且声能震天,响能动地。只是那对空鹤,已不再具备任何意义——日日闲散游荡的兄长早于数年前便拾掇起铺盖,屁颠颠地滚进了真央大门——所以即便赢了,空鹤也再得不到任何相应报酬,很是无趣。
她那么发牢骚的时候,浦原、阿近正一左一右,在她身旁席地而坐。浦原的口里当时还甚至噙着根苹果糖,听完这话,糖也不吃了,侧过身来笑着调侃道:阿呀呀~我说小空鹤,你终于也开始想念起自己哥哥来了乜?
被空鹤当即一盏子酒扣上面庞,再无响动。
同样调侃,阿近手段显然高明许多,只不痛不痒挠了句‘这叫过期不候,以后记得万事得赶早’,便不再作声,面上也是淡淡的,似笑非笑。
反倒叫空鹤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好续完杯后,继续自顾自闷头喝酒。
那年烟火祭典的喧闹非同往常,临到末了却飘起蒙蒙细雨。浦原喝得有些高,脚步打跌不听使唤,被金彦就肩一抗丢了里屋沉沉睡去。阿近则婉拒了空鹤的留宿提议,手擎银彦硬塞给的油纸伞,一个人缓步踏上归途。
当最后一朵烟花擦着白道门头顶忽然绽放,尖利的声响在瞬间撕裂夜空,迸发出了等同白昼的光亮。
阿近驻下脚步静静观看,直等到最后一粒火星湮灭。那样浅薄的红,滴落伞檐的时候,恍如某一果实的汁液。但它们即刻了无生息,熄灭得如此迅速整齐,甚至还等不及照亮对面来人的发鬓便任由其擦肩而过。
但是很快,又一轮夏季立会接踵而至。在那个夏季里,烟火依旧会一般的绽放,一般的熄灭。而那些曾经错过的,亦会如同上一季那般,再度顺理成章的擦肩而过。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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