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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唯有一个地方,她从未踏足!
京城!
来到这里,熟悉而陌生的一切仿佛时刻在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世界!这只是一个人、一支笔创造出来!这里的爱新觉罗氏不是她的爱新觉罗氏!不是她那些在命运中苦苦挣扎的先祖!
而这明晃晃的“龙源楼”三个大字更是残酷地将这个血淋淋地伤口揭开,就这样大大咧咧地摆在她的面前。
“客官,用餐吗?”小二殷勤地从楼里跑出来,见希彦盯着他们龙源楼的牌匾,笑嘻嘻地道:“姑娘好眼力,我们这龙源楼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这牌匾都是当今万岁爷御笔亲题的呢。”
脑残龙亲题?
不奇怪!那个脑残龙不就喜欢到处留痕留迹么,见女人留蝌蚪,见了物留字,留不下字的,盖戳!
奶奶的!
就不知道,他见了男人留什么?!
本来心情就不爽,又想到这个世界的脑残龙,真是雪上加霜,希彦一肚子的不痛快,当下嘴角一勾,“哦?御笔?小二,你们龙源楼什么来头啊,连当今圣上都请的动?”不就是小白花和咆哮耗子的苟合之地吗?(龙源楼老板:我哭~~~~您老小学没毕业吧,这词用的……)
“呵呵,这位姑娘,一看就知道您不是本地人,我们这龙源楼您都不知道?这可是当今圣上亲弟和亲王爷旗下的,咱京中谁不知道啊。不过,姑娘尽管放心,咱们可不是以势压人,咱这里好酒好菜,样样都是上品,价格又公道,保证您吃的满意,用的舒心!”(喂,小二童鞋,广告词背的不错啊)
和亲王!
弘昼!!
老四家的!!!
那这酒楼莫非……
“哦?那倒真要尝尝了。”
希彦转头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地段,心中有了猜测,暗暗咬了咬牙,潇洒地甩了甩袖子,就要往里走。
“诶,姑娘,您这马——”
小二正要伸手牵马,却发现这长得像头牛的马,不但没有缰绳,还准备大模大样地跟着主人进去。
这怎么行?!
希彦一扭头,正瞧见马儿怒瞪着一双马眼,跟那无辜的小二对峙。
“把它拉到后面去,待会儿酒菜上两份,一份给它送去。”希彦心里不爽,也没什么兴致跟死马较劲,直接朝小二吩咐了一声,又瞪了马儿一眼,“给我安分点,本姑娘心情正不爽着,小心我直接把你这死马拖去午门火烧!”
“啊?”小二瞪大眼睛,愣住了,给马……送酒菜?!
嘶——
马儿也不忿了,喷着鼻息,迁怒!这绝对是迁怒!死女人!欺负你马大爷不会说话!
老子要点菜!!
希彦走进龙源楼,找了个靠窗口的地方坐下,伸手招了跑堂小二过来。
“把你们的特色菜、招牌菜,每样都给我来两份,再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一份送到这里,另一份送后头去。”
“啊?每样都要?”跑堂小二刚要答应,突然反应过来,“客官,您一个人,吃得了吗?”
“你管我吃不吃得了,怎么?怕我给不起钱啊?”想起心中那个**不离十的猜测,希彦就满肚子不爽,“后头押着一匹千里良驹呢,就算本姑娘没钱,不还有它抵债吗?”
后院,正扬着头、踱着四方步,一副大爷模样,跟在小二身后的马大爷突然打了个响鼻,拧着马头四下里张望,谁?谁惦记本大爷啦?!
呃,跑堂小二正要离开的脚步一僵,喂,姑娘,那……您倒是有钱呢,还是没钱啊?
可怜的小二,本来没往这上面想,这会儿听希彦这么一说,反倒拿不准了。
“还愣着干嘛?”希彦斜了他一眼。
“哎,哎!好嘞——”跑堂小二一寻思,再怎么说,咱家主子可是和亲王爷,总不会有人胆子肥了,老虎头上拔毛吧?
当下高声朝后面唱一声诺:“特色菜、招牌菜——每样两份儿——”
这龙源楼不愧是在京城远近驰名,菜上得倒快,不一会儿功夫,就摆了满满一桌子,想必后头那匹死马也吃得正欢呢,这不,那吵的整楼的人不得安宁的公牛嗓子干嚎声,这会儿终于消停了!(喂,您不觉得应该反过来想吗?公牛嗓子威力无穷啊……)
希彦拿起筷子,夹了块鹅肝,放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嚼,筷子一放,又招了跑堂小二过来,“你们这儿主子是和亲王?”
“是是,正是和亲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小二点头哈腰,阅人无数的他早已看出,这长相娇柔的小美女可不是位好伺候的主儿。
切,脑残龙的亲弟弟?很值得骄傲么?!
“哦。”希彦点了点头,“四十年前不是他吧?”
“啊?”小二一愣,“呃,是是。”
那会儿圣祖爷当朝,先帝雍正爷还没登基呢,这豪华地界,哪轮得到和亲王一个孙子辈的光头阿哥啊,再说,那会儿和亲王才多大啊,包子一个,还没长称呢。
不过小二可不敢说这话,答得含含糊糊。
希彦点了点头,一脸的好奇,“哦,那是谁啊?”
“啊?”小二彻底僵住了,喉头来来回回耸动了好几下,看着希彦正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单纯好奇地看着他,连职业性的殷笑都扯不出来,满脸的僵硬。
是谁?是谁?!还能是谁?
圣祖爷当年京城有名的那一位爷啊!可,现在谁敢提啊,又不是脑袋在脖子上挂腻了,想去午门溜达。
一看小二的表情,希彦哪还不明白。
她心中本就早有猜测,就算是失势了、除了宗籍了、革了黄带子了,背地里就算在某些人的默许下,那些该死的奴才敢做出那等将皇子折磨致死的事,可这明面上,曾经的皇子阿哥的东西,是肥肉,可也烫手,没几个人敢接。
老四家的和亲王弘昼,正是那个敢接的人!
没错!这酒楼正是他们家祖宗爱新觉罗·胤禟一分血一分汗拼出来的!如今,却被罪魁祸首理所当然地霸占!
而他自己本人,却被除了宗籍,成了那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全天下人都可以理所当然的叫他们是“猪”、是“狗”!全天下人都可以将他们与命运苦苦奋斗的悲惨一生看作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阿奇那……塞斯黑……
三百年后,大量满语消失于历史长河,可这两个耻辱的称呼却伴随着两位风华绝代的皇子永远地刻印在人们的心里。人们不知道怎么用满语说“你”、“我”、“他”,却独独知道这两个词是“猪”、是“狗”!
希彦永远不会忘记,她读中学时,上完历史课,那些男生聚在一起,用戏谑好玩的眼神看着她,哈哈大笑着说:“猪!狗!猪!狗!哈哈哈……祖宗是猪狗,子孙不就是猪狗不如吗……哈哈哈——”
“啪!”筷子被不自觉地一用力,折断了。
那些人,一句戏言,一时图个乐子,却永远不会明白,这两个词对他们这些八爷、九爷家的爱新觉罗后世子孙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随着血脉代代流传的、代表罪人的墨黥之刑!是他们世世代代痛苦的根源!
小二一惊,小心翼翼地瞅着眼前这位大小姐。
希彦把断成两截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扔,冷笑一声,“我说呢,这味道怎么差这么多,敢情是换了主人了。”
抽——
原本谈笑声此起彼伏的楼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希彦。
四十年前?喂喂,姑娘啊,那会儿您老多大啊?您老爹娘断奶了没有啊?跑堂小二冷汗津津,腿肚子直抽筋,敢情这位真是要老虎头上拔毛来着,这这这……
第九章 满洲男儿的喜好
“客官,您您您……”
跑堂小二全身骨头直抖,噤若寒蝉。
希彦斜睨了他一会儿,眼睛余光一扫,将厅中众人神色收入眼中,忽然,她“咯咯”一笑,懒懒地往椅背上一欠,冲小二摆了摆手,“开个玩笑嘛,不就说你们菜做的不好了吗?紧张什么,去去,给本姑娘拿坛女儿红来。”
方才的紧张顿时消弭,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小二余惊未消,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如蒙大赦朝后堂跑去,边跑边喊,声音还有些发抖,“女儿红一坛——”
希彦笑盈盈地拿起筷子,又夹起一块鹅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浑然忘记了,刚才还说人家做得不好来着。
楼里的客人也都低下头,继续跟身边的友人,边吃边聊,只是声音比先前小了许多,倒有点像窃窃私语,时不时地还朝窗边的希彦隐晦地瞥上一眼。
不多会儿,小二一溜烟儿从后堂跑了出来,手里抱着一坛女儿红,小心翼翼瞟了希彦一眼,放到桌上,“客官,您的女儿红。”话未说完,脚上就已经做出了开溜的动作。
“小二啊,”希彦仿佛没看到小二那一脸巴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的倒霉相,一副谈兴正浓、“我俩多聊会儿”的惬意模样,“你们主子……”
“主子”!
一听这两个字,小二腿又开始打颤了,脸上的倒霉相立马扭曲起来,可怜巴巴地盯着希彦,拼命地以目传“情”,无声地传递着内心的呐喊:姑娘,小的没得罪您吧?您放过小的吧姑娘,小的上有八十岁的孩子,下有三岁吃奶的老母(可怜的娃,脑袋吓打结了)……小的不想去菜市口溜达啊……
如来佛祖……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二郎神君……哪吒三太子……不拘是什么啦,救命啊……
不知是否因小二诚心的呼唤(怨念太强?),希彦刚刚开口,门口就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调弦声。
希彦的注意力被吸引,扭头看去,无奈窗户纸不透明,看不真切,打量了一下这落后的“老古董”,希彦嘿嘿一笑,伸出食指,哈了口气,“咚”,在窗户纸上扎了个小洞,一只眼睛朝外看去。
嘿嘿嘿,她早就想这么干了,电视上月黑风高做坏事都是这么干的,比玻璃方便多了(方便?!你确定?!难为你大白天的一只独眼偷窥)。
小二瞪着眼睛,看着平整的窗户纸上多了个小洞,欲哭无泪,这青天白日的……话说姑娘诶,他该找她要赔偿吗?
楼里众人也是一头黑线,一个个眼角抽搐。
嗯,白色的衫子,白色百褶裙……一身的白,比她这死了姑姑的还像守孝的,柔柔弱弱,怀里抱了个琵琶,旁边还有个拉二胡的老头。
哟!传说中的小白花吗?从看到“龙源楼”起,希彦就心里有底了,已经有了个还珠,再来一个梅花,倒也不稀奇,反正这个世界不是电影,就是电视,或许还应该加上小说,总之是,人创造出来的,虚幻啊虚幻。
人生如戏嘛!一出戏,还是两出戏,不都是戏吗,一样一样!
不过,谁知道还真这么巧,这就碰到了?果然是戏啊,场景都是安排好的。
啧,可惜窗眼太小,看不见表情,不知道有没有提前哀哀戚戚地哭丧?
“月儿昏昏,水儿盈盈,
心儿不定,灯儿半明,
风儿不稳,梦儿不宁,
三更残鼓,一个愁人!
花儿憔悴,魂儿如醉,
酒到眼底,化为珠泪,
不见春至,却见春顺,
非干病酒,瘦了腰围!
归人何处,年华虚度,
高楼望断,远山远树!
不见归人,只见归路,
秋水长天,落霞孤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