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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儿子谨遵额娘教训。”傅玉兴致又回来了。一双大眼睛黑亮亮的,十分高兴。
钮钴禄氏满意的颔首:“去玩吧。”
傅玉却摆摆脑袋,眼巴巴的看着李荣保手中的妹妹,道:“儿子不去,今天是妹妹满月,儿子要陪着妹妹。”
李荣保和钮钴禄氏相视一笑,李荣保道:“傅玉你是哥哥,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傅玉神情一肃,拱手道:“儿子知道。”
富察府上的大奶奶那木都鲁氏与二奶奶喜他拉氏相携而来。那木都鲁氏今年十八岁,嫁到富察府上已有两年时间,是个长相中等性格和蔼的妇人。喜塔腊氏今年只有十六岁,身着桃红色的旗袍,新婚不过几月,还带着点女儿家的羞涩。
两人先给父母行了礼,又受了傅玉和被喜枝抱在怀里的傅清泠的礼。钮钴禄氏让她们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等会儿帮着接待客人。
按理,府上的嫡长子已经成婚娶妻,钮钴禄氏这个当家主母也可以享清福了,把管家的棒子交给大奶奶那木都鲁氏才对。话虽如此说,但钮钴禄氏不过二十出头,李荣保也只三十多岁,钮钴禄氏的儿女都没有长大成人,她能放心把府上大权交给别人吗?
老大夫妻颇为知事。在钮钴禄氏刚提起这茬的时候,那木都鲁氏便推辞说自己年纪轻无法挑起重担,还请太太烦乱几年,等自己历练出来了再说不迟。钮钴禄氏由此高看大媳妇一眼。
不过一刻钟时间,门房便来报:“二太太三太太来了,马车已到了门口。”马齐的妻子索绰罗氏和马武的妻子完颜氏几乎同时抵达,便一起进了门。
钮钴禄氏急忙带着媳妇迎出二门。妯娌间相互寒暄了一会儿,再回到正房说话。李荣保见过两位嫂子后,离开正房,去了外书房。因为是嫡长女的满月礼,很多亲戚家都派了女眷来表示祝贺,送礼添盆。和李荣保一辈或辈分更大的男子是不会为这点小事亲至的,最多打发家里的晚辈来意思意思。这些人交由老大傅广成和老二傅清去招待即可。李荣保倒是忙里偷闲,看书习字。
傅清泠早就撑不住睡着在奶嬷嬷喜枝的怀里。她的满月礼,她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一个人。钮钴禄氏害怕人多过于吵闹,在给两个嫂子看了看女儿后,便打发喜枝抱着女儿回屋睡觉。
睡在傅玉用过的婴儿床上的傅清泠想起了一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与其和奶嬷嬷大眼瞪小眼,还不如睡觉呢。
喜庆端着个瓷盅进来,道:“姑姑,太太让我热了些羊奶给姑娘垫垫肚子呢。李嬷嬷亲自做了,我闻了闻,一点都不腥,香着呢。姑娘肯定喜欢喝的。”
喜枝笑斥道:“看你那个样子,活像没有见过羊奶似的。”说着把傅清泠抱起来,唤醒假寐的她,用臂弯托着她的脑袋,道:“端过来吧。等姑娘吃饱了,剩下的都由你和喜乐分着吃。”
“多谢姑娘,多谢姑姑。”喜庆脸上跟开了花儿似的灿烂。
傅清泠看了喜庆的模样也不禁一乐,咧出了笑容来,嘴里的羊奶便从嘴角露了些出去。幸好喜枝细心,先给她弄了个围兜。
“姑姑,你看姑娘冲我笑了呢。”喜庆兴奋道。
喜枝整了整傅清泠的围兜,道:“姑娘是在笑话你呢。”
“哪有?”喜庆一下子就被打击得垂头丧气了。
傅清泠却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万遍,食欲也没有了,不肯张嘴迎接喜枝递过来的勺子。喜枝道:“看来姑娘还是喜欢吃太太的奶。”
“哪有!”傅清泠借鉴了喜庆的话,在心里叫道。带着记忆投胎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未来心腹预备役
满月礼之后,姑娘带着奶嬷嬷一名,管事嬷嬷两名,大丫鬟两名,光头小丫头数个正式入住东厢房。这些小丫头都是才从下面调度过来,身家清白长相端正的小姑娘,先被王孙两位嬷嬷检查了身体——不能带什么皮肤病;又请大夫把了脉——不能有什么隐疾。
这两关过了,又用药水洗一遍澡,泡得皮肤发红,实在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换上新衣服。之后,又有巧手的妇人过来把辫子绞了,甭管你是一团黄毛还是乌黑秀发,都不能留——头发没了,跳蚤无处藏身。
一番打理下来,就算进入试用期了。钮钴禄氏带着和嬷嬷亲自过来看过,仔细打量了一回才算勉强满意。和嬷嬷嘱咐道:“认真做事,不许偷奸耍滑,乱嚼舌根。”这种时候,主母是不会直接给小丫头训话的。
八个小丫头恭敬的应了,心里多少有点影儿。其中最小那个才五岁大,性子天真,垂着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八岁,在自家娘亲的教导下已经开始晓事。
和嬷嬷密切注视着丫头们的反应,见大多脸上还是一团孩子气。她清了清嗓子唤回注意力,又道:“别以为进了姑娘的院子就高枕无忧了。话我先搁在这儿,你们能不能留下,还得看各人的表现。”竞争上岗呀,姑娘们。好工作不是等着你来的,是要你主动去争取的。
钮钴禄氏也是一心为女儿着想,才想了个优胜劣汰的招数。看着一张张纯真的脸,心里疏朗了些,便给和嬷嬷使了个眼色。和嬷嬷立刻退到钮钴禄氏身后,略弯着腰肢。
棒子打了,甜枣来了。钮钴禄氏扶着喜叶的手站在廊下,温和道:“你们好好伺候姑娘,做主子的自然有赏。”暂时给她们取了个名字以作区分:“你们按年龄排序,最大的叫元桃,第二的叫做双桃,第三的叫三桃,以此类推。”
一群曾叫做某妞妞现叫某桃的小盆友齐声道:“是。”语气脆生生的。
钮钴禄氏不说话了,官方代表发言人和嬷嬷站出来,语气严肃:“牢记自己分内的事情。下去吧。”某桃们井然有序地福身散去了。她们来东厢前都是做过上岗培训的,规矩懂得一些,但不多,还需要继续学习。
院子里一株桃花开的灿烂,妃色的花朵迎着阳光站在枝头,钮钴禄氏就这么站着观赏了一会儿春景,静静的深呼吸几次,像是要把身体的郁气都排空一样。太太不动,她身后一排丫鬟仆妇也不敢动,四处听不到一点声响。
一阵微风拂来,钮钴禄氏把子头上垂下的宝蓝色流苏晃了晃,她才恍然醒过神儿来似的,吩咐道:“王嬷嬷,以后你要多看着些小丫鬟们。”就是把姑娘身边的人事交到王嬷嬷手里了。钮钴禄氏转身,目光如水:“她们可都是姑娘以后的身边人。”
王嬷嬷保持着半蹲的礀势,腿脚不见一点抖动,垂头道:“是,太太。奴才知道的。”心里的责任感一下子重了许多。
钮钴禄氏和蔼的笑了笑,道:“你起来吧。”又吩咐喜叶:“去叫个小丫鬟挑好看的桃花折几支,插在美人耸肩瓶里,给姑娘送去。”不待喜叶回答,又道:“今天还没有去看姑娘呢,这会子有空就去吧。”与和嬷嬷一路念叨着跨进了东厢房。
东面的槛窗开了一扇,和风习习,一点也不觉寒冷。喜枝搬了个绣墩在窗户下坐了,配了五彩的丝线打络子。攒新梅花样式的络子原有些复杂,然喜枝乃是个中高手。只见她手指带着丝线翻飞,就像一只彩蝶般,看得一旁的喜庆目瞪口呆,直呼姑姑厉害。
喜枝被奉承得高兴,笑斥道:“小点声,没得吵醒了姑娘。”姑娘就在隔着一个门帘的里间睡觉,但凡有什么动静,她们都能听见。
二喜自动收声,喜庆捂着嘴侧耳听了会儿,道:“姑娘没醒呢。咱们姑娘脾气好,习惯好,有什么需要,必定出声的。”
喜乐较为稳重些,今年只十三岁,比喜庆略大些,道:“姑姑教训的是。喜庆,咱们还是去把姑娘的衣物等翻出来晒晒吧。”
喜庆也看出来喜枝脸上的一丝不耐,点头答应了:“如此咱们快去。莫要让姑娘待会起来没有人服侍。”
二喜略福身告辞出去了。
喜枝眯了眯眼睛,暗道二喜一活泼一稳重,配合得倒好,都是会察言观色的。才十岁垂头,能有这样儿,也不错了。
忽听外面一阵响动,三桃来报:“太太来看姑娘了。”喜枝忙搁下线框,迎了出去。
钮钴禄氏免了她的礼,边走边问:“姑娘可醒来没有?”
喜叶和喜枝对视一眼,喜叶打了门帘让钮钴禄氏进门。喜枝禀道:“姑娘今早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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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自傅清泠发现了没有腥味的羊奶此等好物,便不肯再吃钮钴禄氏的奶了。钮钴禄氏也不强求,径自吩咐人多买了几头产奶的羊回来,每日用上好的饲料喂养,并牵着出去散步遛弯。如此,母羊产出的奶水质量较高。这位爱女儿的母亲已经自行脑补为女儿是体贴自己才不肯喝母乳的。
知道女儿还在熟睡,钮钴禄氏便不急着去看。在房里转了圈——陈设较昨日略有细微改变,花瓶里的花儿也是新折的,东西放置的丝毫不乱。钮钴禄氏赞赏道:“你们费心了。”
傅清泠的小班底们俱称“不敢”。
钮钴禄氏在炕上坐了,开始问话。话题围绕着女儿转悠,俱是“羊奶合不合姑娘口味”,“昨儿姑娘用了多少奶”,“晚上可有踢被子”“起了几次夜”“睡觉时辰可有变化”“是否习惯新屋子”等等。杂七杂八,事无巨细。
小班底们都敛色一一回答上来。
钮钴禄氏展了笑脸,道:“和嬷嬷,姑娘房里的人都赏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在此时可以置办一桌中等的席面了。“院子里做活的,也一人半两银子。”
和嬷嬷笑着应了,小班底们都脸带喜色,谢了赏。对喜枝这等有脸面的管事媳妇来说,五两银子当然不算什么。不过,主子的赏赐是对她们工作的肯定。这是比银子更有价值的东西。
瞥了眼喜枝打络子的线框,钮钴禄氏道:“姑娘的屋子里不要动针线,省得剪子银针锋利戳到了姑娘。”见众人恭谨应是,又夸奖喜枝:“你的络子打得好,没事儿的时候就多给姑娘准备几个,以后用得着。”因女儿年纪太小,不敢佩戴什么项圈手镯脚链之类,害怕伤着她娇嫩的肌肤。
听够壁脚的傅清泠清冷的眸子盯着天花板,淡淡的嗯了一下。立刻便有人打起了粉荷色的门帘。钮钴禄氏脚步几近无声,迅疾而优雅的走到婴儿床边,掀开绣着彩蝶的粉纱帐子,伸手抱起宝贝女儿。
“额娘的小丫丫,是不是饿了?”有别于教导仆妇的庄严,面对女儿时,她总是温温柔柔,美丽的面孔上绽放真心的笑容。
傅清泠的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灵活极了。钮钴禄氏是个当之无愧的好母亲,一腔柔情都交付给了自己的儿女。傅清泠是个极懂得感恩的人,心底下定决心要把钮钴禄氏当做自己的亲额娘。至于关笉,她的妈妈,她也会永远放在心里,成为最珍贵的回忆!时空的阻隔,现代的一切都只能是回忆了。
傅清泠“呀呀”的表示自己不饿。早上吃得饱饱的呢。
钮钴禄氏把女儿的小脑袋放在自己脖子边,慢悠悠的晃着,道:“宝贝知道额娘来看你了是不是?”见女儿裹在粉色的小被子里的脸上出现疑似微笑的表情,便肯定道:“真是额娘的乖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