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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
妇人手中抱着一只小花猫,她望了望四周的坟墓,微微蹙眉,少年道:“妈,乘着天没黑走过这段墓地,前面大约就有店家了。”
妇人点了点头。
行不到十步,那少年忽然惊叫起来:“妈,你瞧,这是什么!”
妇人听他大叫,吓了一跳,忙道:“君儿,什么了”
随着少年手指一看,只见路旁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一行字:
“绿林十三奇之冢”,下面却刻着。
“散手神拳范立亭”几个字。
妇人也惊叫道:“啊,范叔叔!”
母子两人相对骇然,走不出几步,竟发觉草丛中卧着一具死尸!
那死尸好生古怪,左腿自大腿处断去,手旁还有一枝拐杖!
两人吓得连忙掩鼻而过。
不用说,这母子俩必是劫后余生的许氏和岳君青了。
两人行不得几步,又是几具尸身,死态各各不一,从肤色上看来,这些尸体死了顶多十来天。
天色渐暗,夕阳西落,坟林中顿时幽暗下来,许氏望着前面黑阴阴的,不禁心寒。
君青心中也是惴惴然,但他仍然拉着许氏的手向前而行。
“咕咕”,夜枭怪啼,宛如鬼叫。
君青脚前一绊,他低头一看,竟然又是一具怪尸,他不敢张声,牵着母亲的手,疾行而过。
每行几步,总是发现一两具怪尸,死状至惨,有如厉兔,两人提心吊胆挨着前进,好容易走完这林子,抬头一看,明月在天,藉着月光,只见树下石碑上刻着“谢家墓地”四个大字。
君青斗然记起一事,心中一动,暗道:“方才林中死尸共是一十三具,定是什么‘绿林十三奇”的了,看来这十三人都是被范叔叔干掉的,啊,瞧这些死尸死去最多十来天,而范叔叔也是十天前死的,莫非范叔叔的死与这十三人有关?”
许氏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问道:“君儿,你在想什么啊?”
君青含糊应了一声,拉着妈妈的手跨步前行。
果然走不出多久,就有一家客店,母子二人要了一套房间歇了。两人日间逢此大变,方才又是一场紧张,心身却疲累不堪,一上床就呼呼入睡。
次日清晨,母子二人商量好暂时到“七犁”去寻“清河庄”,清河庄主卢老英雄与岳多谦颇有交情,两人打算暂时去住一会再说。
一路上,君青回想终南山天崩地裂的情景,犹有余悸,暗道:“古人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果真是一点儿不错,试想我毫无武技,竟然推开千斤巨石,这岂非奇迹?”
他那里会想到他自幼所学的“修心养气”之方乃是玄门正宗的最上乘内功秘诀。
许氏忽然道:“君儿,我发觉有点儿不对……”
君青道:“什么?”
许氏低声道:“我好象觉得有人在盯我们……跟了好几里了。”
君青把衣包跌落,装着去拾,向后头打量了一会,什么也没有。
他对母亲道:“妈,什么都没有。”
许氏沉吟了一下道:“嗯,我看是不太对劲。”
忽然,马蹄声骤起,从后面直响过来,君青拉着许氏走到路边,只见灰尘扬处,过来两骑,那马奔得迅速,但经过两人时,马上骑士斗然一勒马缰,那两匹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停了下来。
马上两人,一个虬髯大汉,一个独眼瘦子,全是宝蓝色衫子,腰间却缠着一根红带几,两人都是目光精亮,独眼瘦子尤其太阳穴高高隆起。
两人打量了君青母子俩一会,就牢牢盯在君青脸上,君青自小住在山中,从来没有见过世面,这时被两人一盯,心中不禁一慌。
那瘦子突然道:“七弟,走吧!”
两人一抖马绳,踢起一片黄尘,如飞而去,那独眼瘦子临走时还狠狠盯了君青一眼。
君青好半天才道:“妈,是怎么回事?”
许氏没有回答,只嗯了一声。过了一会道:“我们走快些,早点赶到‘清河庄’吧。”
不出半里,背后马声得得,匆匆又是两骑上来,马上两人一个是花甲老叟,另一个却是个妙龄少女,两人也是宝篮外衫,腰缠红带。那老者剑眉鹰眼,目光如电,斜睨了君青母子一眼匆匆而过,那少女生得面如画眉,婀娜多姿,嘴角带悄地盯了君青两眼,马过后又是回眸一笑。
君青不由脸上一红,暗想:“这姑娘怎么这等没有闺秀风范,不知是什么路子。”
两骑才过,背后蹄声又起,又是两人两骑,马上一个和尚,一个道士,却仍是宝衫红带,也是看了君青一眼匆匆而过。
一连六骑,一模一样的打扮,每人都盯着君青,君青不由大窘。
走不到三里,已有五对十骑这等打扮的人物过去,君青暗中闷纳,忽然记起一事:“是了!是了!爸不是说过,江湖上帮派中有一种隆重典礼叫做‘罗汉请观音’,乃是帮中有要事接龙头老大出马的仪式,一共要出九对十八人,施已经过了五对,只怕还有四对。”
又行出三里,果然又过了三对,君青料定自己猜得不错,便向许氏道:“妈,这些人不干我们事的,他们是‘罗汉请观音’请他们的瓢把子出马——”
许氏皱眉道:“你怎么知道?”
君青笑道:“我听爸说的,一共要出动九对,现在已过了八对,只怕后面还有一对。”
敢情他虽然不喜听这些武打之事,但每晚岳多谦谈这武林掌故,江湖规矩时,他仍听进不少。
话声方了,蹄声已起,果然又是一对过去!
君青道:“怎样,我猜得没错罢。”
忽然他又想起爸爸说过这‘罗汉请观音’除了请新龙头上任之外,就是请帮主出马干大案,想到这里不禁暗道:“他们每个人都打量我们一眼,难道做大案子的对象是我们?不,不可能的,我身上一角钱都没,他们打什么主意?”
果然,直到天黑一点事故都没有发生,母子俩投了店,心想再有一天脚程就能到“清河庄”了,清河庄主卢炎风老爷子威震武林,住在他那儿是再保险没有的了。
黑夜来临,客店里两个疲劳的人平静地入了睡乡。
十里外有一个“郑家词”,饲堂颇为宏伟,只是多年失修,瓦墙损落。这时却是烛火辉煌,里面黑压压地坐了十几个汉子。
坐住前面的是一个面色白净的中年秀士,下面却老老少少,高高矮矮坐了十八个,其中却夹有一个妙龄少女。
这一十九人全是蓝衫红带,那中年秀士红带上上还插着一个白玉雕成的豹子头。
只见那秀士开口道:“众位兄弟,那小子颈上挂的确是那‘白莲子”么?咱们这次倾帮而出,可干万不能弄错,闹出笑话来!”
众人都道:“没错,没错。”
其中一个大和尚叫道:“要是酒家看走了眼,瓢把子把酒家招子废了得啦。”
那中年秀士道:“既是各位这般说,那是千真万确的了,那么这小子必是岳多谦的儿子啦。”
众人道:“正是!”
中年秀士道:“姓岳的三十年不见踪影,这下子他儿子突然出现,还有前几天‘绿林十三奇’在谢家坟场全让散手神拳给宰啦,各位哥哥想一下,姓岳的和姓范的是出了名的老交情,这两桩事连起来只怕大有苗头。”
众人都点首称是,中年秀土又道:“不是我长他人威凤,灭自己志气,姓范的不好惹,姓岳的咱们更惹不起,可是,嘿,既是‘白莲子’出现了——”
他双眉一扬,斩钉截铁地道:“天皇老子来了咱们也得惹一惹!”
众人齐声叫好,掌声如雷。
秀士道:“兄弟,咱们先拜‘天豹老祖’!”说着恭恭敬敬捧着一方檀木神位,领着众人跪拜下去。
拜完后,上了一把香,霎时祠内烟斜雾横,袅袅不散。
祠外檐上忽然飞起一条黑影,如飞而去!
翌晨,天刚亮,客栈里一个小二拿着一个瓦钵,里面一些饭,一点碎鱼,不停拌着,口中不断骂道:“妈的,真是怪事,我老王当了十多年店小二还是头一遭碰见这种客官,出门还带着猫的,该我老王倒霉,服侍了人还要服侍猫。”
说着把钵子往地上放,对桌下一只花猫道:“畜生,来吃啦!”
伊呀一声,房门打开,君青走了出来,拿着一把制钱塞在小二手中道:“小二哥,辛苦你啦。”
老王连忙堆上笑脸道:“啊,谢少爷赏,少爷这只猫真漂亮极啦,我老王当了十多年店小二还是头一遭碰见——碰见,嘿,碰见这么好的猫,嘿……”
君青忍住笑,挥手道:“麻烦你去帐房替咱们结一下帐。”
老王连忙应了走出去。
不一会,许氏和君青付了帐匆匆走出客栈。
天色还不甚亮,太阳光都是红红的,这母子两人的影子长长拖在地上。
渐渐又入了山区,路也愈来愈崎岖,君青扶着许氏慢慢前进。
入山愈来愈深,也愈来愈凉爽,山中晨风吹得人有点刺骨之感。
一转过山弯,忽然一个宏亮的声音:“天豹会总舵主白公哲率领会下兄弟在此恭候岳公子大驾!”
那声音好不惊人,直震得山谷齐鸣。
君青吓了一跳,定眼一看,只见五十丈外站着一大伙人,为首发话的是个中年秀士,他身后的一伙竟全是路上碰过的那些人物,心中不禁一紧,回首道:“妈,果然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秀士见他不回答,又说了一遍!
君青心中原来害怕无比,但一见妈妈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登时热血上冲,沉声道:“妈,别怕!”
那秀士的声音又传到:“怎么岳公子不屑回答么?”
君青心想:“这厮既知我姓岳,必然知道爸的名头,说出来也吓不倒他,倒不如不说的好,嗯!这厮武功定然极好,这么远他的声音竟然宏亮如斯,我回答他只怕他听都听不清哩。——
当下提气大叫道:“小可岳君青,不知何事有劳各位英雄?”
他这提气大叫,声音竟如有形之物,较之方才秀士之声仍要洪亮得多。君青自己还不觉得,对面众人却是大大吃惊。个个耳膜被震得嗡嗡欲裂,中年秀士白公哲暗中皱眉道:“姓岳的是神仙不成,这小子这么小的年纪倒象有几十年内功修为一样,不知姓岳的怎么调教出来的?”
但口中仍朗笑道:“在下等在此相候,实有一事相求。”
君青奇道:“什么?”
白公哲道:“吾等欲取公子颈上之物一观!”
君青可会错了意,心中暗道:“爸说过,江湖上说‘颈上之物’乃是指脑袋,不好,这厮与我无冤无仇竟要杀我,我且三十六计走为先!”
他左右一打量,瞧见左边有一条幽径,似乎另有出路,当下决计已定,口中却敷衍道:“小可不明见台之意——”
这时他心中另有所思,是以这句话随口而出,声音甚是微弱,那对面秀士没有听真,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他斗然一惊,大叫道:“小可不明兄台之意。”
说完一把拉住许氏,往左就跑。
白公哲等人呆得一呆,猛然醒悟,大叫一声,追将过来。
君青无暇顾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