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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呼哨号笛之声,便知不妙,目光到处,瞥见三四条浪里钻已分三面包围过来。每船虽只一人打桨,载着两三个贼党,共只十一二人,风雨灯光照处,都是君山二三路水旱皆通的剧贼,每人一身水衣水靠,拿着兵器号灯令旗,威风凛凛、耀武扬威而来。云生忙照规矩,将带出去的号灯晃上两晃,为首两人已双双纵上,带着惊疑神情问道:“你们竟是钱家少主的船么?方才怎会由船上抛起一人?”云生从容笑答:“方才途遇强敌,被少主两位好友打退,不知怎会被你看见?”来贼方问:“既有此事,为何不发信号?
敌人是被你们擒住再行抛落,怎又不带回庄去?”云生听出把话答错,正要分辩说“敌人都已逃走”,旁边船上又有一贼纵到,冷笑说道:“朋友,放光棍些。近来大闹奸细,我们常受寨主责罚,原来都是你们照应的么?”云生假装气愤,还要分辩,那贼狞笑答道:“我们因见连日均有敌人扰闹,早就疑心少主年轻,被奸细混进。先见你们船过,还当是一家,为了闲中无事,想往船扰上两杯,便由水底进来。快到以前,看那书僮背着你们咬牙切齿,又见舱中还有两个生人,许多可疑,但拿不准。尾随了一段,忽见阁下无故将书僮抛人湖中。风雨阴暗,你不知水中伏得有人,还和同党说了几句。等我由水底追上书僮,救到船上,人已断气。你无故谋杀自己人,就说书僮得罪了你,形迹为何这样鬼祟,并还不走回庄道路,只想抄近,乘黑逃出禁地?这一带我们往来不断,并未见有人船踪迹,如何会与动手?我因孤身一人,好容易尾随到此,望见别船号灯,引了同来。如不说个明白,休想逃走!”
先上来二贼立时大怒喝道:“我还不知这些底细,方才你怎不说?明是奸细,何必多言!”说时扬手便是两枝特别的旗花,只一抖,便化为两串火星,待要升起。云生早就认出上来三贼和同来的党羽无一弱者,内中一船已往后艄。汪二决打不过人多,就是水性较好,家眷在此也是讨厌,还要连累引进的人。先发话这个更是凶狠,两处水寨相隔皆近,巡船又多,一经发动凶多吉少。心虽急怒交加,还想设法分解。正要寻思,忽听后面扑通一声,心疑汪二已遭毒手,又见信号旗花升起,断定不妙。刚刚气往上撞,口里喝得一声。贼党话还不曾发完,耳听波波两声,刚升起的那两枝旗花一闪即灭,似被什人打入水中;同时又听船后怒吼,急叫了一声。沈、姜二人刚由舱中纵出,姜飞当先,扬手先是几枚核桃钉朝前打去。贼党已是一阵大乱,三人手还未出,船上三贼随同船边呼隆一声,一股急风带着一条长大人影、一蓬浪花在灯光影里闪过,对面三贼纷纷栽倒,只怒吼了一半声便不再动。内中一贼已被姜飞打伤,本来倒地未死,人影一过也无了声息。前面两船还有五六个贼党,上面一动,本在怒吼纵起,一面还打着呼哨,想把信号旗花发出,没料到奇兵天降,突然出现,来势急如狂风之扫落叶。随同灯光人影一闪之际,当头小船只觉眼前一花,连敌人也未看真,有的连声都未出,便自翻倒。船上三人只见一个长人影于在灯光微映的暗影中星丸跳掷,微一起落,耳听呼呼连响,便全送终。另一船连操舟的只有两贼,见状大惊。一个不知由何处飞来一件暗器,穿脑而过,一个百忙中看出不妙,窜人水中。黑影并未追赶,反往大船飞来。还未落地,三人便认出那是独手丐,不禁惊喜若狂。姜飞心细,急呼:“还有一贼入水逃走!”独手丐还未及答,叭嗒一声由水里抛上一人,正是逃走的水贼,跟着便见南宫李纵将上来。独手丐便命快些开船。随听船板船篷上夺夺乱响,三人待要探头观看,南宫李笑道:“那是自己人,弄些残破痕迹,好让你们回去交代。”
三人早料后面贼船也必送终,探头往后一看,见汪二满面惊喜之容,安然无事,正在加紧摇橹。同时发现多了一人,正是南宫李从后艄走来,众人也同往中舱走进,回顾南宫李仍在身后未动,心方惊奇,后艄一位女侠也自走到,非但身材装束和南宫李一样,等把帽套摘下,连面目也都相同、礼见之后,三人才知此名南宫桃。二女孪生,因贼党搜索太紧,隐居在一渔舟之中,并还时常人水隐避。独手丐先向云生埋怨了几句,然后分别指示机宜,将下山时预计改变,并说:“贼党人多势盛,我们也并不弱,只管放心,真要危险,人水也有接应。就被擒去,转眼便可救出。贼船两条打沉,前面一条我还要将这未死的一个带去拷问,并将内中捞起来的贼尸乘黑夜送往君山,给吴枭带个信,并可为你四人多一证明。我要去了。”四人知难挽留,送到船外。独手丐自带二女挟了贼尸往小船上纵去,转眼分开,不知去向。船上四人便各将船旁的桨拿起,冒着风雨一路急驶,并将船上旗花朝水里发上几枝,又将船篷烧焦一些,做作停当,仔细看过,再往前驶。走过一半,再一路连发信号。风雨太大,事出意料,也无入问,到岸泊好了船,汪二便抢往前面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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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双侠倒反湖心洲
小贼钱维山自从南宫李湖中行刺,几乎吃了一个大亏,怒火中烧,暴跳了好几天。
又因贼女吴碧云因婚期将近,吴枭觉着男方世家大族、富贵巨绅,乃女平日过于放浪,不成体统,再三告诫。碧云一则想争一点体面,寨中还有好夫须要叙别,假装端正,不令小贼常往相见。小贼也因母老虎就要迸门,以致不能任性行乐,正好乘此机会和所爱的妇女尽量快活几天,一面暗命恶奴党羽四出寻访,看见美貌妇女便抢回来。哪知头几天抢了几个还未出事。因是天性淫凶,自知享受不久,被抢妇女如其怕死贪财,向他巴结,还能活命,遣散回去。否则命也不保。可是刚做了不多几天,就沈、姜二人到的第二日起,无论多么凶狡的党羽都是刚把人看好,还未下手,便自失踪,被抢的一家也不知去向。小贼因恐碧云知道,又不敢像以前那样公然大举发动官私势力搜索。料知来了强敌作对,去的人已为所杀,先还连搜索,果然发现一条无人空船。同时又接君山那面搜索全湖的急令,说有好几条浪里钻十多个头目奉命出巡,久无信号发回。正在议论,水面上忽然漂来一船,上面载着几具死尸,才知出了乱子。尤、胡二人亲自出动,与对方合力搜索,途遇仇云生,得知敌人都是精通水性,人数甚多。先见他和三四只巡船在湖中动手,游艇刚由侧面驶过,被内中三人追上,先将书僮打落,且战且走,云生和船上三人合力将其打退,还伤了一个年老的。这时离开战场已远,风雨浪大,恐旗花看不出来,又无回音,只得改由水中赶回告急等语。。尤延恐怕游艇遇险,忙命云生带了数人追来接应,并向小贼告急,令加戒备。一面说起钱富任性失足送命经过。因此一来,连那几个猾贼也都相信。因听汪、仇二人均说这两位来客武功高强,暗器更打得好,如非出力相助,差一点连人带船俱都不保,由不得看重起来。次日午后再一当众演武,越使小贼敬佩,礼若上宾。过了几天,二人随意出入,汪二假装巴结新贵,常往相见,暗送机密。跟着又往湖心洲去与钱、王二贼相见。姜飞和杀父之仇王耀宗还不曾见过。沈鸿却在离家以前与钱耀祖见过一面,又是本乡的人,近在山中。诸位师长原籍都是西北诸省,口音虽已改变,终恐认出,表面镇静,心还疑虑。谁知出门时节是个白面书生,自在山中苦练劳作,本来形貌业已改去多半,手脚举动先不一样,况又变了形貌。钱贼年才四十来岁,比王贼小得多,终年酒色荒淫,以前恶迹认为当然,不以为奇,自恃财势,更不放在心上,早已忘个干净。
二人这几日内业已参与机谋,连君山底细也都知道好些,回去暗中商计,觉着仇敌势力浩大,君山水寇还不算在其内,人有好几千,并且听说妖道阮三元利用教徒和官私两方势力,还要设法搜刮民财,四路打抢,便和他通气的富豪也都不免。除钱、王二贼势大人多,又是吴贼儿女亲家留作羽翼、狼狈为奸而外,余者极少幸免。近日业已连明带暗,有的用未来的高官诱其捐输,有的威迫硬抢。这般土豪富户既想保全身家性命,又贪将来做官,十九答应,并还慷慨非常。好在妖道不要田产,所失可由农民头上压榨回来。如今已有许多富翁做了未来贼官,领取令符,反更耀武扬威,得意非常。人民实在朝不保夕,湘乡一带已接连起了两次暴动,虽被贼党相助压住,农民又是乌合之众,不曾成事,人都逃散,空出大片鱼米之乡无人耕种。照此情势,仇敌势力越来越大。贼党这多,人少决办不到,这才看出事情之难。同时想起自己虽已深入贼巢,只凭两人内应,怎能成事?
近日虽将庄中机密得知,前日汪二密告,说已遇见湘边隐伏的船,有红线标记的渔船为首是个老渔翁,人都叫他田老,说与秦岭诸侠至交,命将机密告知,并还带来一信。
二人一看,果是师父笔迹。大意是说:贼党势盛,业已变计,提前下手,准在仇敌举办婚礼、庆贺妖道生日之时擒贼擒王,混往君山下手。二人可以专心报仇,别的不问,到时自知。并说耿重、丙容业已来到,另外还有不少老少英侠俱都隐居在远近穷苦的渔村和那些苦难的人民家内,装束打扮都和他们一样。为了妖道三元教势力颇大,稍微有点田产的农民,甚至一部分无田的苦人均为妖言所惑,湘江最近两次暴动不曾成功,便由于内中的人大杂,教徒众多之故。诸侠袖手旁观固是时机未至,一半也由于此,可是经此一来,许多迷信惑众的妖言均被打破。在诸位分头苦心劝告之下,有的并还用种种方法证实解释,才得使其醒悟。此事独手丐、汤八夫妇出力最大,并且早就下手,不止今天。以前令二人在山中练武等候,并非专为二人私仇,十九为了此事。连日全都忙得不可开交,只管照着所说行事,无须相见。即使见到,也要对方开口,真个有事,方作密谈等语。二人才知妖道早与吴贼勾结,不过人是新来,当时惊喜交集,胆气更壮,便照来书行事,静待时机。
光阴易过,不觉相隔婚期不远。女家是独霸洞庭的惟一巨寇,男家又是两湖首富,官绅世族举动豪奢,无所不至。由前数日起,新旧几处庄寨连同君山水旱两寨都是张灯结彩,全被锦绣包围。到了夜来灯火通明,远望过去,宛如水面上涌起一个大彩球,花团锦簇,灿烂辉煌。附近天空都被映成彩色。所有大小贼船游艇、快船浪里钻之类也都扎满花灯,三五十人为群,往来如梭,游行湖上,一条条火龙也似,在大好湖山陪衬之下,便皇家子女大婚也无如此壮丽奇绝。在男女双方斗富比势、争奇角异,以及党羽奴才趋附献媚、乱出主意之下,直恨不能把八百里洞庭湖都用灯彩扎满才对心思。双方好几千徒党的服装从头到脚都是一色,全都为了示威摆阔,并防奸细混人。连平日被迫做工的一些专供建筑、打扫园林种种笨重苦役的佃户长年,只在钱、王二贼庄中的,无论男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