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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正在狂欢头上,我们后面九人也跟踪上,先将舵楼霸住,一路轻悄悄杀将过去,把那些手持兵器的水手全数杀死,枪炮夺了过来。等到盗首警觉,我们已冲将进去。
“可笑这般外洋来的海盗,倚势欺人时那么穷凶极恶,一旦失势全都贪生怕死,跪在地上吓得乱抖,简直无一敢强。简氏弟兄恨极这般恶贼,刚一照面便是几口飞刀、两口宝剑随同两条人影寒光一转,便连盗首和八九个头目一齐杀死,剩下三四十个竟会无一反抗,哭喊号叫,和待死的猪羊一样,那丑态也说不完。我父子向来不打倒下的人,见他们那么卑鄙可怜,心中一软,刚说得两句,便被他弟兄手指船上倒着我们被掳去人民的尸首,和另外两个被他斩断手脚、业已晕死几次、痛得悲声惨号的年轻妇女身受之惨,再看到另外十几个精赤条条、一丝不挂,先受威迫奸淫,见了自己人去大家缩在一团、跪地悲哭数苦的可怜相,指给我们观看,一面把死人衣服剥下抛将过去,使其遮掩身体,一面朝我父子弟兄正色指责,说,‘对这类残杀我们人民的血仇决难饶恕,他们都是一路货,你把我们被害的人和他比较,到底是谁可怜,他们都和豺狼一样,休看这样脓包,稍微疏忽立受其害。你如不信,他们和我言语不通,不妨试他一试,只要真知悔悟,也可放他一条狗命,否则便非杀光不可。’说完,我们后面接应的小快船已相继赶到,人数比他还多一点,便将所有火器收去,押往舱底,将那一百多个十人一排、用铁链锁好手足、和绑猪一样准备带回国去做奴隶的苦难人民全数救出,把他们押到下面关起,却不上锁,也未虐待,并还给他衣食、铺盖。
“我们见那舱底真比人们所说九幽地狱还要恶毒,被掳去的人头颈手脚均有大小铁链锁好,十人一串,内里暗无天日,行动起坐无不痛苦到了极点。最可恨是上层甲板打扫那么干净整齐,中舱淫乐之地更是华丽已极,纤尘不染。那些少年妇女均被强迫沐浴,方始逼令赤身献酒,随意荒淫,自称他们国中的人最爱干净。可是他这关奴隶的舱底非但污秽黑暗,被害的人寸步难移,大小便都听其自然,连男带女锁在一起,转侧都难。
有的衣服都被剥光,除却那些被挑出来供他淫乐的年轻妇女,所受罪孽苦难简直无法形容。更可恨可恶的还有一件,一面任他就在当地便溺,周身尿粪狼藉,却又嫌他污秽,每隔两日清舱一次,将被难人由舱底小门之中牵出,轮流解去锁链,二三十人一班代他打扫,稍微一慢固遭毒打,如其发现受不了那磨折,现出病容,立时挑出,逼令跳海,算是便宜;否则还要杀以立威。其实这班人多半想死,顶好跳海自尽,免却受那长期鞭打磨折,只为这班惨无人道的畜生实在万恶,在他威胁利诱之下,先就养好几个好民做他爪牙耳目,这班人的遇害便那几个汉人诱去的最多,另外再由难民当中选出几人令做头目,一样奴隶,却不上锁,给以衣食银钱,如肯效忠于他,欺凌本国同类,便自嘉奖提升,给以财物,稍微发现他暗护自己人立遭毒手,死得更惨。遇到这类污秽烦难的事,照例只有两个臭水手高高在上,拿了火器从旁监督,并不下手,连开放锁链、毒打难民、强迫做那污秽之事,以及种种残忍凶恶行为均是这些受他收买、或是迫于无奈的人代他行凶,专叫你自己人残害自己人,他在旁边好看。有时还要假仁假义怪那管理的汉奸不该十分虐待,当众踢打几下,再把残汤剩菜给上一点,有些胆小怕死的人故意卖力,被他看中,立说这是好人,挑将出来放在前面舱底,虽然一样上锁,但不连起,可以随意起坐,地方自较干净,即此已算天堂。为防奴隶跳海,上锁以前按照地段远近,均有一根细铁链挂在一只脚上,真叫死活两难。除却血气真强的汉子不管是仇人是汉好,等他近身,冷不防扑上前去,捞着一个拼遭惨杀同归于尽,或是乘其不备扭断铁链,纵往海中,才能脱离苦难,你说这有多惨!我父子自然愤极,待以其人之道,回治其人之身,简二先生却说:‘无须,这些猪狗不等我们回到飞鱼岛,便非自寻死路不可。话已出口,只不反抗,到了岛上能够随同你们耕作,不生二心,便可活命,如何说了不算?’ “这时天早风平浪静,照着简氏弟兄所说,一面安慰被害的人,分给衣物,一面和众弟兄置酒庆功。我父子觉着舱底铁门坚固,业已关闭,他们又无兵器,心胆已寒,暂时决不至于生出变故。虽然也派几个弟兄防守,只觉简氏兄弟不应这样宽容,别的并未在意。大家连累了两三日夜,全胜之后精神也有一点松懈,天刚入夜,先是简氏弟兄推说力乏酒醉,要往小室中安歇。大约隔了个把时辰,忽听信号传来,知有变故,连忙赶去。原来那船太大,我们刚刚上去不知地理,虽有十来个防守弟兄,还是照顾不到,非但舱底门户不止一处,并且还有机关暗锁,竟被这伙恶贼偷偷逃出,准备分人赶往前面炮塔,一面去往他们库里盗取火器,出其不意将全船上人一齐杀死,不料早被简氏弟兄防到,并还看清出入之路,伏在外面一条要道上面,一个见有人出便即点倒,一个在旁相助,可笑这三四十个笨贼竟会死去十之八九。剩下三四个主谋的人,还是简氏弟兄见死尸太多,随手丢了几个在海内,方始警觉,想要逃走,如何能够,当时擒将上来,由那两个汉好做通事,问明罪状,一同杀死,抛往海内,连汉好也一个不留。那两个在旁防守的弟兄如非简静事前警告,令其去往后面戒备,把守另一出口,也非送命不可。第二日起来,将所有的财物和有用的东西一同运上小船,再留两人将他火药库安上药引,再由水里追上小船走出两三里,那条大船方始炸成粉碎,他两弟兄随即别去,一直多年未见,只不知年貌变了没有。如其是他,正是方才所见穷汉一样身材,也许昨夜船上所见是他兄弟,故此衣服不同。上下相隔颇远,没有看清他的面貌,身材却正与他弟兄相同。如其是这两位异人暗中跟来,听说他和关中秦岭诸侠交情极深,你两弟兄照他所说走去,前途必有照应,也许不久还可见面,我们也不忙这半日光阴。我虽急于回家,路程早已算好,前半段也非这样走法不可。就要赶路,也等分手之后,还是按照预计。”
沈、姜二人自无话说。四人走到偏僻无人之地便将脚步加急,途中也未停歇,也未发生事故,中途遇见几个土豪的耳目,仗着桑老人眼亮,一看打扮便知来历,早就设法避开,不与对面,一直赶到康前集土豪所开酒茶馆中,方始入内打尖。因防被人看破,连干粮路菜也未取出,各人要了一点寻常食物,打算吃完上路。刚吃了个半饱,四人本知酒馆来历,见柜台上坐着一个大胖子,生得一脸横肉,一双猪眼俗恶可憎,一望而知不是善良之辈。又当中午时分,吃客颇多,听口气都像是康家的同族子弟和他手下爪牙,外来的吃客极少,更无一个像是村中农人,越发小心。为想早点上路,吃完就走,坐处离门不远,正与柜台斜对。四面门窗洞启,加上往来的人均可看到。雅座在后半敞厅之内,当中隔着一道隔扇,里面也有不少酒客,正在欢呼纵饮。旁边好似还有一个后门可以出进。后窗临河,河面颇宽,岸上凸出一块空地,上面盖着一个大凉亭,两旁种着一些花树,风景颇好。隔着半段窗隔,除右侧两间专备主人请客用的静室而外,后面雅座也可看到一半。
姜飞方想,这样一个村镇,又不与官路相通,竟有这大一家酒馆,哪来这许多吃客、忽听脚步响动,由身侧走过五六个鲜衣华服、腰挂兵器的壮汉,内中两个过时朝着自己四人上下打量,对于沈鸿分外注目;业已走过,快到里面,重又回顾看了两眼,嘴里还说了两句,人声嘈杂,也未听清。跟着便见里面有几人欢呼迎出,一同走进,店家争先恐后正在忙乱,同时瞥见紧贴雅座隔扇一张小桌之上伏着一人,似已酒醉,面前杯盘狼藉,吃得颇多,衣服穿得极旧,满堂酒客只此一人穷相,也无什人对他理会,仿佛哪里见过神气。悄指盆子令看,是否途中所见穷汉,盆子答说:“不是,那人衣服比他更旧,肩上还补着两块,除身材差不多外,连鞋子衣服的颜色均不相同。这人穿得虽旧,比他干净得多。”二人正谈说间,忽听老人低嘱:“快些吃完好走。”面容已变。盆子知道乃祖习惯,料有紧急事情发生,否则不会如此紧张。事前早就商定假装土气,问完价钱再吃,账早算好,忙将备就的制钱取出,数了几百放在桌上,互相故意动问了几句,均说吃饱,并将剩下来的包子锅盔放在钱褡裢里,喊来酒保,脚刚跨出门外,便听里面雅座内一声怪笑,回头一看,前见那伙人业有三个口中喝骂纵将出来,满堂酒客纷纷起立闪避,立时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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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珍重短长亭 良友殷勤 分飞劳燕
前文桑老人祖孙、沈鸿、姜飞老少四人由龙眼崖童天保寨中起身渡江,忽遇异人暗中警告,说前途有一水寇,外号铁臂江猪,在黄松岭山脚下开有一家黑店,此去必须留意,并令四人第三日早晨到了孔家湾左近再行分手。老人途中谈起康家场翰林庄土豪康氏弟兄种种恶迹,过时并还避开这两处地方,准备去往庄西的康前镇上打尖,走到黄昏觅地投宿,半夜起身,到了孔家湾恰巧天明,再行分手。四人正在镇上酒馆之内用饭,先是姜飞发现有五六个身带兵器的壮汉走往雅座里面,同时瞥见隔扇外面醉卧着一个穿得极旧的酒客,仿佛哪里见过。先当过土山时所见穷汉,一问盆子答说不对,穷汉左肩上补着两块,脚上也未穿着这样藤鞋,此人衣服虽旧,洗得也较干净。正谈论问,桑老人忽然示意催走,会账起身。刚刚走出,便听内里喝骂之声,由雅座内纵出三个壮汉,前堂酒客当时一阵大乱。
因那酒馆孤立在一座土墩上面,三面空地,一面临河,后窗外面还有凉亭水阁。里面一乱,街上的人也都惊动,纷纷赶来,内有十余人并还拿着刀枪棍棒。柜台上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也赶了出来。三小弟兄心中一动,姜飞因先那几个壮汉曾对自己这面注目打量,神情鬼祟,疑有恶念,刚把手伸腰间戒备,忽被老人示意止住,故意笑说:“此是是非之地,也许有什歹人被他们看出,你们要看热闹也立远一点。”说罢,四人正由人丛中挤出,猛瞥见胖子一手指着里面,正在唾沫横飞,口中喝骂喊打,忽然发现四人走出,刚回转身来,指着桑老人急喊得一个“老”字,忽听叭的一响,声甚清脆,胖子立时捂着半边肥脸急着暴跳起来。原来内里三个壮汉刚刚纵出,朝着醉汉厉声喝骂喊醒,准备盘问,将他绑起吊打时,胖子见有人来,凶焰高张,由柜台里面抢出,正向那几个壮汉指手画脚,说那穷汉方才如何说话无礼,并还打伤两人之事。忽然想起先前进来的老少四人形迹也是可疑,因在怒火头上,只顾盘算同党到后如何打那醉汉出气,不料人已溜走,想起这老少四人脚底沉重,身边金银财物必不在少,只要问不出个来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