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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真相,以免得罪过路朋友。无奈对方好歹不听那一套,反说是由龙眼崖来,无人理他,不愿回去,暗中含有见怪之意,话又说得难听,心想借故试试他的深浅,谁知反被赖住,所以为难。休听一碰就倒,实则故意装疯,有心取笑。这两个弟兄因见那人软硬不吃,难于应付,当夜渡江之事机密重要,又恐对方真由龙眼崖来,也许寨主相识,无意中将其怠慢,借此表示实在无法,想等自己陪客到后再想法子打发,如其所料不差,内里必有文章。同时想起当日为了昨夜发生变故,非但全山弟兄均有戒心,连附近村落中的土人均传密令,相助查看,稍有面生可疑的人立可得到信息,并且每隔半个时辰必有一个信号。外人经过断无不知之理,何以连寨主请客他都得知,人却无人看见,是何原故?心方寻思,桑老人更是早就听出有异,故意笑道:“大家都是出门人,真个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二位老弟以为我们出了几个钱将船包下,不肯做主,大小心了。我们老少四人本定渡江,正好送他过去。这位尊客现在船上么,怎的船上只得一人!”那假装船家的小头目闻声侧顾,忽然噫了一声,忙顺江崖往下赶去。
原来双方见面之处虽在江边,离开泊船所在还有七八丈路。江岸又高,由上走下还要绕往前面再走回来,先因那外乡客人可疑,黄昏前顺着江岸走来,说什么也要搭船渡江,拿他无法,又看出有些异样,童天保待人虽厚,法令却严,向来不许倚势欺人,何况那人许多难测,不敢得罪,只得任他坐在船上,分出一人绕路走往高崖柳树之下守候。
心想,今夜这四位老少客人都是少年英侠和前辈高人,对方来历一望而知,如是君山来的贼党,打算窥探虚实,更可就便除去。这两头目均极机警,主意打定,反恐众人到后对方乘机溜走,等到夜里别无异状。那人年约四十左右,初见面时话说甚多,疯疯癫癫,也测不透他的来历深浅。后来想试他的本领,借故推了一下,竟跌出老远,神情十分狼狈,又不像是个真有功夫的人,口气却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随便道了两句歉,将其扶起,问他可要到船上小坐一会,对方就此乘机坐向船上。几次设法探询,终是装疯卖傻。后来竟在船头上卧倒打起呼来。来接的那人望见火光信号赶迎上前,走时虽见他卧船未起,仍防还有别的同党,只是借话示意,并未明言。为了老少四人一来心神大定,只顾说话,也不曾往下探头,急于把话说完,众人好有准备,走得又慢了一点,哪知就这几句话的工夫,船上那个怪客业已不知去向。这一来,桑老人等还不怎样,那两头目和老怪物的同党全发了急。正朝来人低声埋怨,说老五真是死人,连一个人也看不住,人在他的船上溜掉他会不知。话未说完,桑老人业已看出,下面船上那个弟兄正在东张西望,仿佛寻人神气,刚巧云开月现,清光大来,看得逼真。
江岸一带树林虽稀,但均高大,又是一片危崖断岸,崖下才是江滩,芦苇颇多,近的离船才三四丈,正是潮落时节,上下相隔有三四丈。江面上苍波浩渺,月光如昼,连对面江岸都可隐约看出,心已明白几分。一听二头目低声埋怨,似要往前抢去,知其打算分途搜索,料定自己形迹定被那人看出,照此情景,多半前途有险,来此警告,不知何故?人快见面,忽又走开,回忆所说对于童氏夫妇虽存轻视,对于沈、姜二人颇有怪他卖弄之意,决非怀有恶念,否则不会这等说法。又知沈、姜二人初次下山历练,就许师长不大放心,托人暗中照应,察看他的言语动作,惟恐无心开罪,四顾无人,忙即抢步上前,将二头目拉住,笑道:“这位不是外人,二位老弟无须再送下去,我老头子自有道理,请告小婿,请他放心。”并说:“还有一位高人暗中相助,不久便与我们四人相见,得他指教方便得多,东西由我四人来拿。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四人诸多叨扰,请各回去吧!”二头目知他老谋深算,决不会差,这类前辈高人往往难测,以为真是他的好友,立时改忧为喜,又觉老人的手紧了一紧,料有用意,只得道声“遵命”,将包裹放下,由来接的弟兄抢接过去,各自作别回转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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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月夜渡江 欣逢异士 鲸波剪寇 快述奇情
老少四人随了那小头目刚由前面崖坡绕路赶下,船上小头目黑五已迎将上来,方要开口,桑老人忙即摇头示意,立在滩上,手朝上面和两面芦滩一拱,笑道:“那位高明贵友、老师前辈,承蒙盛意指点,我四人感激非常,那外号江猪的是哪路朋友,怎不当面赐教,指点一二呢?”还待往下说时,先听崖上有人笑说:“毕竟姜是老的辣,你那么和人开玩笑,人家一听就知用意。”跟着便听另一人低嘱:“你这等说法算是帮人的忙么?”老人刚刚住口,随又听上面发话道:“商老头,你决想不起我们是谁。既然知我用意,遇事留心,凭你多少年的经历,那还不是一望即知。姜飞以后少要开口,留神你师父打你的嘴。幸而昨夜主人的确言行如一,如其遇见口是心非、专说好听话的歹人岂不是糟?娃儿家刚一出门,也不想那事情多么紧要凶险,这样冒失,亏你师父还在背后夸奖,说你精明强干,比沈鸿老练心细,真个偏心,还是席老泅看得对,并不专夸一人。此去危机四伏,你的聪明大露,还要格外小心才好!为了要你历练,更防仇敌耳目听去,不便多说,暂时也不能与你二人相见。过江分手以前有商老同路自然无妨。后日一早到了孔家湾附近,你二人分手,虽然师传本领和防身利器足可应付,仍要遇事留心。
我说那个恶贼外号铁臂江猪,是个中年矮胖恶贼,一望而知,便这一路上人也都畏之如虎。能就便将他除去固是绝妙,否则切不可被其看破。他在孔家湾前面黄松岭山口外面开有一家黑店,只把这处冲过,前途都有守望相助的联庄会,便不至于有什险难了!”
沈、姜二人一听便知师门至交,但这二人都是一口川音,听去甚生,忙即向上礼拜,桑氏祖孙也同举手回礼,请问姓名,忽听另一人低呼了一声,那人便朝下面低喝:“那旁来人恐是君山那面的贼党,我二人还要和他开个小玩笑,快些开船,我不让他看出你们形迹。黑、郎二人回去,除你头领外也不要再提此事!”下面六人忙即拜谢指教,上面己没有声息,知已走去。照此说法,料有贼党窥探,忙即开船,离岸十来丈,遥望月华如水,来路崖岸上疏林旷野之间并无人影,料知来贼不是被这两位异人制住,便被引开。想起对方语声极低,相隔这高,字字有力,不是内家功力到了上乘境界决不能这样清晰,仿佛每一句话都送到人的耳里,即此一桩已是惊人。桑、沈、姜三人全是行家固不必说,连盆子因听祖父常时谈说,也都深知不是容易。看他未两句说得那急,另一人的语声相隔又近,分明艺高人胆大,对面来的贼党已快走到,方始把话说完,转身迎去。
众人看了一阵,不见动静,转问黑五、郎三:“方才那人的身材相貌另一人可曾见到?”
黑五答说:“那人黄昏前到此,看去其貌不扬,年纪不过三四十岁,身材矮短,满口川音,郎三哥上去之后还在船头大睡。我独坐船尾,正对来路,见三哥打一手势走开,知道桑老前辈和三位小英雄业已来到。因觉来人说话疯疯癫癫,目中无人,又试不出他的深浅。虽然郎三哥推他跌那一交跌出两丈以外,乍看人和抛球一般,跌跌跄跄地屁股坐在那旁石块之上,手忙脚乱,几乎受了重伤,跷着一只脚,路都难走,等到扶他上船,忽然想起,就是郎三兄有意较劲,用足全力试他斤两,至多跌往船下,怎会人和断线风筝一般抛将起来,摇摇晃晃倒跌出去这远?越想越觉他是故意做作,表面弱不禁风,仔细一想,他那轻功好到极点。要换我们,休说被人推跌,便是成心照他那样倒纵出去也办不到,因此惊疑,不敢怠慢,惟恐郎三兄恨他说话欺人,冒失将他得罪,暗打手势借话点醒,请他去往岸上守望,就便窥探有无同党,一面向他赔话。他先是随口乱说,尽是风言风语,忽然卧倒,睡得甚香。自知本领有限,又拿不准他的虚实来历,一心盼望桑老前辈赶来见个分晓。无意之中起立遥望,谁知就这转眼之间,一不留神竟会被他走去,事前又未听到丝毫声息。如非后来双方问答,今夜回去恐怕我们老大哥也必不会放心呢!有此两位异人相助真太好了!”
沈、姜二人仔细问完内中一人的形貌,虽有几分与真布衣相像,口音身材和那打扮却有不同。自从拜师以来所见各位师长和异人奇士均无此人,也从未听师长说过师门至交中有这样年貌口音的异人,心中奇怪。回顾桑老人正在低头寻思,一言不发,笑问:
“听这位老前辈口气,似与你老人家相识,口气甚大,仿佛平辈之交,年纪偏只三四十岁,可曾想起这是哪位前辈异人吗?”桑老人笑答:“此事真怪,听这两个口气,就非昔年那几位老友,也必相识多年,见面不止一次,也许还有交情都说不定,偏是想他不起。如说面貌这却不能一概而论。休说秦岭诸侠都善易容,并善缩骨锁身之法,连身子也可缩短数寸,多么高明的行家都未必能够看出。至于精力强健更是惊人,凡是功夫真高的,看去均较寻常老人年轻得多,七八十岁的老者只像四十来岁的中年,毫不足奇。
我有一位老友和我同年,至今相见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面目,须发都没一根白的,便昨夜所说老怪物,除他故意装老,也看不出他的真实年纪。方才那位老前辈要你二人随时留心便由于此。事已过去,不去说他,我早晚必能想起此人是谁,你们前途也许还能见面。
倒是所说外号铁臂江猪的恶贼我也算得留心。尤其在这一带常有相识的人来往,尤大椿又是这一带的有名人物,乃我后辈,交情颇深,就说黄松岭离开官道最近,他们那大一片村庄虽极殷富,地势却甚偏僻,中间又隔着许多山岭,离江较远,为了不大平安,常有绿林中人出没,人都避道而行,有此恶贼大盗断无不知之理,怎么不听说起?也许外路新来,刚在当地打出旗号也未可知。既有异人,为了此事亲身守候警告,决非小可。
本来我想送你二人过了黄松岭再行分手,又觉这位异人还有深意,否则黄松岭这条路本来不在预计之中,与我所行道路更是相左,他非但令你二人由此经过,并还指明要我祖孙和你后天早上各走一路,又有杀贼除害之言,内里必有文章。这两位异人多半还要暗中跟来,与我一路反倒不便,尤其我沿途所访的人关系也颇重要,我又忙着回去,想在君山贼党不曾访出我的住址以前全家移往荆门山中居住。因我常年往来江湖,行踪虽极隐秘,到底那条船容易使人注目。家中只剩两个老年妇女和几个亲戚家的老弱,许多可虑,非连夜赶回不可。再说你两弟兄的本领我已见到,加上随身利器,真比我老头子还要高明,有我祖孙同路不过多上一两双耳目,并无大用。如说缺少经历,以你二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