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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只见罗秋陡地从林中拔起十来丈高,就在她飞起的一刹那,忽闻“轰”的一声,整个树林炸了起来。
孔林也随着爆炸声“劈啪劈啪”的燃烧起来,一股浓厚的火药味随风传来,薰得人欲昏。
韩剑秋猛的脸色一变,脱口叫道:“糟,炸药!”
一条瘦长的人影,由古老的树身中一拔而起,轻灵的落在草地上,正欲举步射入树林,忽见罗秋像中箭矢的大雕,在空中打了两转,疾速的向地面坠下。
从古树中穿射而出的正是韩剑秋,目睹此景,暗地喊了一声“不好”的当时,罗秋又立了起来,但身子却是摇晃不定,脚步踉跄,似乎已受了伤。
韩剑秋低声叫道:“她被炸伤了?”
罗秋似乎是忍着极大的痛苦,身形摇摇欲坠,勉强一提真气,正想退出孔林。
距韩剑秋站立的地方,只不过五六丈远,韩剑秋看得一清二楚,只见罗秋满身都是血和泥混合,一袭衣服已是破烂不堪,一头黑发凌乱,形态异常狼狈。
罗秋强忍身上的伤痛,咬紧银牙,吸了一口气,就待飞身而起,孔坟右侧的树林,又飞出了无数的细小暗器,“嗖嗖”之声,尖锐刺耳,来势之多,宛如飞蝗。
罗秋又见暗器猝袭,一咬银牙,长剑猛地舞起一片剑影,护住身子。
一片“叮当”之声响起,疾飞而来的暗器均被格于地上,罗秋得自“折手残龙”的真传,虽被炸伤,只见她一剑在手,将一套“残龙七剑”舞得呼呼生风,丝毫没有空隙,尽管林中的暗器如雨一般向她袭至,但一时之间,却也奈何不了她。
然而,韩剑秋心里明白,罗秋不可能持久,只要她稍一松懈,就随时有死在乱器之下的可能。
罗秋的脸上已是一片淋漓,分不出是汗水、血水,抑或泥泞,但她无暇去拭它,只是一味的咬着牙硬拼到底。
一袭劲装,几乎成了碎片,里面红色亵衣大半可见,一头披垂的秀发,像杂乱的黑线,随着血水、汗水、泥水,交粘在一起,成了一个大累赘。
片刻之后,罗秋已渐感不支,剑法随着身形缓缓慢下来,韩剑秋暗叫一声:“要糟!”身子便像闪电似的疾驰而出。
罗秋一咬牙,用力一提体内残余真气,“嘿”然一声,娇小的身躯陡地拔起八九丈高,跃出暗器的射圈。
但是,迟了。
韩剑秋身法虽快,因为相距有五六丈远,故而还是慢了一步。
只见罗秋“嘤咛”一声,左前胸,右腹侧以及双腿感到一阵痛,拔起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硬生生的倒栽坠下。
“砰”一声波动,卷起了一阵扬尘,罗秋结实的摔在地上挺直直的躺在地上,闭过去气了,一动也不动。
韩剑秋飘然进入,俯身一探鼻,知道只是闭了气,所幸暗器并未伤及要害,这才将一颗忐忑的心放了下来。
而这时,从树林中“唰唰”的跳下了二三十人,为首者披着黄色袈裟,手持禅杖,另外两人,一是赭红色肥脸的大块头,另一位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那么斯斯文文的跟了上来,浑身上下一片宝蓝色的翩翩佳公子。
韩剑秋的眉宇轻轻一皱,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放下救助的工作,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他这甫一现身,就像带来一片血腥蒙了上来,大块头目光一瞟着,跋扈的气焰似一下子被冷风吹散了一大半,他不由自主的一缩脑袋,“蹬蹬蹬”往后退三步,踩得地上落叶“沙沙”作响。
韩剑秋优雅的一抛雪白长衫的袖子,说道:
“你等众多人欺负一个女子,也太过份了!”
大块头这时候却有些苍白,两颊重挂的肥肉也扯紧了起来,他瞪着那双如乌龟眼,袒敞的小纺夹绸短衫迅速掖好,尖狠道:“韩剑秋,这不干你的事,希望你别胡乱伸手。”
韩剑秋似在回忆,他仰着头,半晌,淡淡的道:“朋友,恕我眼拙,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认得我,阁下大名可否见告?”
大块头浑身肉直哆嗦,吼道:“大爷‘黑山神’申虎,至于阁下大名,已经是响遍九州,尤其是本教上上下下对阁下认识之深,就好像烙在心版上一样。”
韩剑秋微微一笑,道:“那么,朋友你也是‘恨天教’的人了?”
继之,双目倏然一寒,他冷瑟的道:“申虎,你也背着个‘黑山神’的名号,你能背着这个名号闯了这么多年,便该懂得一点江湖传统规矩,如此劳师动众先是车轮战,继之火药,暗器对付一个女子,今后传出江湖,你是如何解释?”
申虎宛如被敲了一记闷棍似的楞窒了一下,正在呐呐不能出言,一直站在那边没有开口的年轻人,忽然清雅的一笑,接道:“韩朋友,这是你的误会,刚才并不是我们的人,为了不让阁下做个糊涂鬼,我就多费点唇舌,那一拔子是‘鬼谷’的人,他们要劫掳这丫头片子,你心里一定有数,至于敝教要除去这丫头,你就更清楚了,也无须我加以说明。”
当然,韩剑秋了然,“鬼谷”之所以劫罗秋,是要以罗秋控制自己,而“恨天教”之所以要除去罗秋,那便是杀人灭口了,因为烟斗老人的儿子曾拜在“折手残龙”名下习艺,进而残害师父。
韩剑秋眉宇一扬,平淡的道:“近传武林出了一位年轻好手,外号‘玉魔书生’,瞧朋友那份稳劲,敢情就是蔡梓辉当面。”
穿着一袭宝蓝色紧身衣的年轻人,果然正是最近三年才自滇南崛起的“玉魔书生”蔡梓辉,他出身自滇南“星谷门”又拜进了滇边第一流高手“七剑客”韩洪的门徒,出师之后,江湖上传闻,尚一直未逢过对手。
“玉魔书生”蔡梓辉朗朗一笑,道:“阁下好眼力,岂敢,在下正是蔡梓辉。”
韩剑秋唇角微微下垂,他干静的道:“申虎,今夜月明风凄,四位来此,可是要将罗姑娘置于死地?”
申虎舐舐嘴唇,用目梢子斜了蔡梓辉一眼,“玉魔书生”
仍然笑着,清雅的道:“小可嘛,可能正是这个意思。”
韩剑秋忽然也笑,他朝着蔡梓辉,道:“蔡朋友,阁下是为他们三位助拳来的。”
“玉魔书生”英俊的面孔上一直漾着笑意,他倾首道:“可以这么说,因为本护法原只是督导,如今说不得只好加入了。”
韩剑秋轻巧的拂了一下衣袖,道:“蔡朋友,你可知道这三年以来,你成名也是不易?”
蔡梓辉仍然笑着道:“当然。”
韩剑秋仰首沉吟了一会,道:“你可知道我与罗姑娘的关系?”
蔡梓辉又是一笑,道:“知道。”
韩剑秋冷冷的道:“在下言尽于此,蔡朋友,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做出愚蠢的事,现在,如果退出这是非漩涡,还来得及……”
“玉魔书生”笑容一下子消失了,消失得这么快,像被一只手猛的撕掉,道:“韩剑秋,自今日起江湖上将不会有你这个人了!”
申虎豁然道:“韩剑秋,你他妈也别耍嘴皮子了,待申爷爷取下你那颗狗头当球踢,你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韩剑秋默默朝四周打量了一遍,淡淡的道:“申虎,记住出手要快,像流光闪射长空。”
申虎蓦地停止了笑声,手腕一闪,掌上已握着一柄两尺长短的“双头铲”,一双豆眼睁得老大,死死盯在韩剑秋身上。
韩剑秋微微退了一步,淡淡的道:“秋天,是没落萎败的季节……”
“节”字在寒冷的空气中拔起了尖音,一连串掌影猝然泻向了申虎,快得像一连串旱雷惊电。
申虎大吼一声,身形一晃,蛇一样溜出七尺,双头铲霍霍如银链盘绕,暴卷而上,但是,掌影却蓦然蓬散,如一个张着利齿的恶魔,那么精钻的从铲刀挥舞的间隙,恰到好处的飘了进去,毫不容情的,紧紧翻飞在申虎身侧。
“玉魔书生”蔡梓辉冷冷一笑,流泻一样闪去,但是,他明明看见白色的影子在前面,连眼皮都来不及瞬一下,一阵急厉的掌风,已斩到他的头颈,这片掌风锋利得似一把刀,而又来自虚无。
头也不回,蔡梓辉双臂后翻,两掌怪异的猛扬而上,耳朵里却听到“嗤”的一声衣帛撕裂暴响,夹着申虎的怪叫道:“好龟孙,你狠……”
猛的一个大侧身,申虎的吼叫余音还在缭绕未散,七片掌影已擦着蔡梓辉的面颊斜斜掠过,锋利的劲风拂得蔡梓辉似被刀子刮了七次一样。
心头急急的跳了起来,老天,这是一个什么身法?怎么快得到了这种地步?这会是一个“人”的力量与天赋所能到达的境界么?
蔡梓辉强咬着牙,倏然斜掠,刚刚出去三尺,又倒翻而回,这一出一返,全在同一时间完成,而一柄闪耀着奇异色彩的利剑,已像来自九天之外的虹彩,那么惊煞人的笔直戳向韩剑秋。
白色的影子随着多彩的剑芒闪电似的打个转,蔡梓辉还来不及施展第二个式子,一片掌影已沾到了他的衣衫,骇得他倾力后仰,却仍然被那突来的掌影余力硬推出两步之外。
双头铲自斜刺里横扫上来,寒森森的铲芒映着申虎缺了左边袖子的狼狈相,他咬着牙,切着齿,那模样似要生吞他的敌人才得甘心。
韩剑秋冷沉着面孔,双掌交互一拍,整个身躯倏然左右摇晃了一次,于是,双头铲就落了空,自他身侧两边擦过,他轻描淡写的一掌,刚好迎上了“黑山神”申虎那肥胖多肉的胸膛。
申虎高叫了一声,吓得两眼全发了直,拼命朝一边滚出去,右肩上一大片皮肉已带着四溅的鲜血被那一掌似刀子一样削掉。
韩剑秋猝然避开卷土重来的彩剑,淡淡闲闲的丢给申虎一句话道:“申爷,包涵着点。”
说话中,他举掌做着近距离的点击,看去仅是一下子,硬是敲拍在蔡梓辉的剑脊上,蔡梓辉才觉得握剑的手臂震荡了十七次,一掌已斜斜的劈向他的天灵盖。
这种快法,他急忙用剑尖拄地,用力撑向后面,申虎那混浊的语声已鬼哭狼嚎的叫了起来道:“并肩子哥们,一起上啊!他妈的吃不住这兔崽子啊……”
随着他的吼叫,左侧一条人影突地飞起,和头夜猫子一样扑了上来,手上的紫金刀泛起了一溜寒光,好狠!
白色的影子一闪,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呛啷”一声,紫金刀已飞上了半空,那条人影像是和他这把刀较劲,嗥叫了一声,也紧跟着横飞了出去,只是,带着一嘴的血。
孔坟两侧,又有两条人影猛扑而来,几乎在同时间,松林时里竟又窜出二十多人影,在月华隐隐映照下,他们手上的兵刃闪泛起寒芒。
彩色缤纷的剑芒又呼噜噜的卷到,韩剑秋心头转了个念头,人已到了孔坟之前,那边,又传来了申虎的怪叫道:“我申虎操他的娘,这次不掘这免崽子的根,咱们就别想混了,杀,杀,杀!”
黑暗中,那奇异的彩色剑又紧射而来,却朝相反的方向划去,但是,当你望着它过去,令人不敢相信的剑刃,却像个幽灵一样反了过来,嗯!韩剑秋不可觉察的连连闪了九次,淡淡的道:“姓蔡的,我那本家子没有亏待你!”
韩剑秋知道,“玉魔书生”现已摆出“七剑客”韩洪的绝活“反七剑法”了!
四十多条人影像湖水一样冲了过来,站在前面的,是并排五个像竹竿一样高瘦的中年汉子,只看一眼,韩剑秋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