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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儿惊恐的捂住了小嘴,满脸骇惧之色,朋三省又接道:“我才在想这老家伙那颗心可狠得紧哪!跟着怪事就出现了。老家伙一只手捏住鸡喙,免得它吵叫,另一只手快速的将水晶瓶里的胶状红色水液,涂在鸡腿的切断处,拿起那枚‘回生爪’往断处紧紧一接。说也奇怪,那枚‘回生爪’忽地张开,宛如五只手指般的瓣体,就好像一只小小的人手一样,扣住了那已经断落的鸡腿。老家伙就一直这么按着不动,约莫过了盏茶时分,他双手放开,那只被切断了双腿的母亲竟然‘咯咯’叫着在桌面一拐一拐的扑腾起来,两只腿宛似没有断过一样,好生生的长回去,老家伙摸着八字胡哈哈大笑,却将我吓得几乎摔下屋顶,斩断的肢体能在这瞬间长了回去,我还是初见,以前便连听也没有听说过,不管是人是畜,也绝没有这种方法。但是,我这只眸子却又看得这么千真万确……”
朋三省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续道:“由这里看来,那‘回生爪’既能将禽畜的残肢接好,人的肢体大约也具有此效,老家伙却挟技自珍,实是不该,假如他将这玩意贡献出来,还不知可以挽救多少残缺之人哩……”
梅儿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道:“但是,这些东西都是他自己钻研发明,他既不愿公开,我们又怎好硬是要这样做,怕人家会讲话,况且,我还要向他拜赐再造之恩……”
韩剑秋笑了笑,道:“所以我已告诉过朋兄,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取得粟老头的秘方,只要是光明正大,取得粟老头心甘情愿,我便不去过问,否则,嗯,我也不会答允,朋兄你说是么?”
朋三省哼了哼,道:“小子,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拆滥污,你大可放心。”
梅儿想了想,又道:“朋大哥,他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别的精妙成就么?”
朋三省沉吟了片刻,皱着眉道:“他弟弟告诉我,说老家伙留着一盒‘蛰蚁’,这些蛰蚁有一宗妙处,专能救治中毒之人,将这蛰蚁置于伤口,它们即会以蛰刺扎入染毒之肌肤内,以本身之毒融和原先之毒,而使得毒素相互抵消于无形,更妙的,它们能深入肉里,拱咬出体内的毒针或毒砂细小暗器,万无一失……”
梅儿直听得有些愣了,她喃喃地道:“这位老先生真是一位奇人!”
朋三省又喝了一口酒,道:“尚不只此呢!他自己以十七年的时间炼了一粒金丹,据他弟弟说,吃下这粒金丹,可使习武之人功力倍增,气透发梢,逆顺九车。再者,犀牛角、红鹿茸、碧虾壳、峰丸,他都收藏得有,而这些东西,全是千金难求的珍罕奇药,救人救命的灵丹,走到天下难找到一两件的。”
梅儿望了望韩剑秋,迟疑的道:“韩哥哥……”
韩剑秋看着她,温和地道:“你有话要讲?”
梅儿微微垂下颈项,低声道:“我是想,粟先生这些东西虽然都极珍贵,我们总需要和他明着商量,或以金银,或以其他条件交换,不应用别的手段去夺取……”
韩剑秋用力点头,道:“这是一定的,对么?朋兄。”
后一句话,他已面朝着朋三省,朋三省那张黑脸膛一拉,气愤的道:“你哪来这么多罗嗉劲儿?我既然答允了你便当然会做到,若姓朋的要下三赖,哼!也早用不着熬在这里看老家伙的脸色了。”
韩剑秋洒逸的一笑,道:“你有把握?”
朋三省断然道:“当然。”
韩剑秋伸了个懒腰,缓缓地道:“咱们不能久等了,还需要多长时间?”
朋三省哼了一声,道:“就在今夜!”
更残漏尽,更鼓三声。
仰卧在榻上的韩剑秋,这一夜可说根本没有阖眼,轻轻地,躺在地铺上的朋三省已爬了起来,他以指比唇,先“嘘”
了一声,凑近来压着嗓门道:“老弟,你醒了么?”
韩剑秋用手臂枕着头,笑笑道:“一直未曾入梦,当然醒着。”
朋三省打了个无声的哈哈,道:“该动手了,现在。”
韩剑秋平坐起来,正色道:“朋兄,咱们虽是江湖草莽,却也需要讲求一个‘义’字,人家为我们治病,又在人家住处打扰了这么久,不论他是否情愿,却也总是有惠于我。他挟技自珍,秉性吝啬固不足取,但我们这么悄声不响的拿了人家的东西走,再怎么说也不是不该,朋兄,你是否有什么解释之处?”
朋三省急得一跺脚,扣着嘴巴吼道:“唉,唉!你怎么这般迂腐?当然是无愧于心才拿东西走,我给他放下一百两赤金还不够么?”
韩剑秋沉默了一下,道:“只不知道他是否愿意?”
朋三省一瞪眼,道:“这还管他愿不愿意?充其量也只能算我们强买强卖罢了,我的爷,你就别再磨蹭了!”
韩剑秋笑了笑,道:“那么,你请!”
朋三省哼了一声,举步向屋外行去,他刚刚走出一步,韩剑秋已忽然低促的叫了他一声:“听,朋兄!”
朋三省愕然回头道:“什么玩意?”
“意”字在他舌尖上一颤,他也蓦地安静了下来,屋外有一阵极其细微的衣袂带风之声,就像几片落叶飘过一样,那么轻悄的掠到这边。
韩剑秋抄起枕边的刀挂好,翻身下榻着靴,他一面将刀佩在右肘老位置,边低悄的道:“朋兄,有三个人,他们停住了……”
刚刚说到这里,房屋外面,靠那头,一个粗厉的声音传了进来:“粟伯贵,你给大爷滚出来回话!”
声音响起,里面已即时起了一阵慌乱,粟伯贵嗓门打着哆嗦道:“外……外面是谁?是……是……是哪位高朋贵友?”
暗中的朋三省眨眨眼,轻笑道:“好家伙,这老小子敢情还没有睡?这么晚了,又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韩剑秋撇撇嘴唇,道:“大约又在弄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时,外面那粗厉的嗓音又响起道:“粟伯贵,不要来这一套王二麻子,大爷不爱这个调调,把你的‘回生爪’拿出十枚来孝敬大爷,咱们即时拍腿走路,两不相扰!”
屋里响起一声颤抖的呼叫,粟伯贵慌张的道:“什……
什么?十枚?老……老汉哪有十枚‘回生爪’?就连一枚也没有啊!朋友,你不要听人家传岔了……”
粗厉的嗓子冷冷一笑,刹时狠了下来,道:“没有关系,拿不出‘回生爪’就拿你的狗头,再放把火将你这破屋烧个精光,两条路,你选一条!”
“你……你们是强盗呀?如此横不讲理,还……还有天理王法没有?你……你……你,你们要造反了?”
粗厉的声音显然移近了些,冷森森的道:“大爷没有这么多闲工夫跟你罗嗦,老狗,你滚出来吧!大家见见面也好留个印象。”
粟伯贵的动静没有了,靠里间的屋子里却起了一阵忙乱的悉索之声,这声音韩剑秋与朋三省听到了,当然,外面那三位不速之客也不会听不到,当下,只闻那粗厉的声音怒骂了一句道:“万老七,你给我把这老狗揪出来,他想捣鬼!”
起了一阵狂野的笑声,一条庞大的身影掠过纸窗扑向后面,刹时响起了一声窗户的碎裂声与桌椅的撞跌声,粟伯贵的惊呼蓦地传出,已在一阵狞笑声从屋里移到了屋外。
粗厉的声音似乎极其满意的笑了起来,跟着就有两记清脆的耳光声传了进来:“我打你这不识抬举的老狗,叫你乖乖的送出来,你还想耍赖,如今,大爷没有这么便宜说话了,除了要东西以外。还要你这老狗的一条手臂!”
粟伯贵怪叫一声,尖号道:“反了,反了,强入民家还要恃众殴人,更要劫财劫物,你……你……你,你们就不怕王法吗?”
一阵哄笑随着暴起,那粗厉的嗓子道:“王法?王法值几个子儿一斤?他妈在这节骨眼上,你还跟老子谈王法?来,万老七,你再打上他一顿,看他王法管个鸟用!”
粟伯贵像杀猪似的,尖嚎着叫了起来,粗厉的声音嘿嘿的笑着道:“对我们‘吊睛三虎’,王法已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现在,讲究的是霸力,老狗,你懂不懂?霸力!”
粟伯贵没有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哼唧着,显然那三位仁兄已是火气冒上来,粟伯贵哼唧了一阵,却突然又鬼叫了起来。
粗厉的声音冷酷的道:“怎么样?这滋味好不好受?你要尝尝再拿出东西来呢,还是现在就拿出来?”
另一个软软的,皮笑肉不动的声音也跟着道:“其实结果都是一样,老狗无论你受不受罪,东西一定得拿出来,你还是放聪明点好!”
粟伯贵呻吟着,喘息着,继续的道:“好……好……你们这些强盗胚子……老夫拿出来便是……不过……却没有十枚,只剩下一枚了……”
“啪”的一记耳光,粗厉的声音又骂道:“老狗,你他妈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老子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你他妈的混帐东西!”
粟伯贵又呻吟了一声,道:“老……老夫说的全是实话……只有这一枚了……今……今天,你们就是杀了老夫也拿不出……出十枚……来。”
粗厉的嗓子重重的哼了一声,又道:“万老七,你给我用刑!”
于是,粟伯贵像扯出了肺肠,又拼命的嚎叫起来,那叫声,凄怖而悲哀,深夜听来,足能令人汗毛竖立,心惊肉跳。
朋三省低低的笑道:“粟老小子今夜可是有福,各般滋味他都尝试了……”
韩剑秋沉默着,忽地,他道:“朋兄,你护在这里,我去救他!”
朋三省顿时愕了一下,道:“你疯了,老弟,待他们逼这老小子拿出东西,我们再出去拿回来不好么?这样不但推卸了劫掠之名,更省去了那一百两黄金……”
韩剑秋轻轻站起,淡淡一笑道:“若是如此当然更好,只是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朋兄,我是宁愿不要这些东西,也不能背个见死不救的臭名。”
朋三省呆了呆,大大摇头道:“罢了,罢了,我便依你……谁叫我碰着你这寿头……”
韩剑秋披上一件衣衫,缓步推门而出,看他那悠闲的模样,就活像要出去观赏夜景一样似的。
朋三省嘀咕着,无可奈何的凑近了窗口,自窗的隙缝中,往外瞄了出去。
韩剑秋背负着手,慢慢行向屋侧,嗯,情景可真是够瞧的,三个又黑又粗,斜斜吊着眼睛的中年大汉,分立成三角形围着粟伯贵,其中一个蓄着一大把黑胡子的大汉正反拗过粟伯贵的手腕在背上,一面还不停用皮靴踢这老骨头的胫骨。
这时候,可怜粟伯贵已痛得魂魄出窍,眼泪鼻涕决了堤般洒一脸,连嚎叫的声音都那么微弱了。
韩剑秋淡淡悠悠地,微一拱手道:“三位,这出戏,该可以停了吧!”
那三个大汉蓦地像是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六只眼睛惊疑不定的直愣,投在韩剑秋身上,好一阵,中间一个嘴边生红毛痣的大汉踏前一步,以他那粗厉的嗓子吼道:“干什么,好朋友,你是来架梁的?”
韩剑秋摇摇头,道:“不敢,只是来求情的。”
另一个大汉扯着他那满脸朝横生长的粗肉,要死不活的道:“求情?你睁开你那双狗眼看看,这里是些什么人?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这浑小子开口的地方么?”
生着红毛痣的仁兄哼了哼,道:“我看朋友约莫出道不久,江湖上的风浪你可能经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