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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每日除了跟假师父练功以外,总是找机会到巨石后面,与折手残龙重学“残龙七式”与“折手一招”。
洞中的折手残龙见断指童武功进步神速,只知赞叹其秉性聪颖,悟力奇快,殊不知暗地里有个真正的折手残龙,在绞尽心血地谆谆教导。
时间不觉逝去,断指童练完了“残龙七式”,接着再练“折手一招”,如今“折手一招”也练完了,那就是说,二十个月的预定期限,即将结束。
又有一天,断指童怀着凄楚的心情,来到巨石后面。
这是他们师徒约定最后见面的一天。
二十个月期满,折手残龙不能再插入他们的生活圈子。
上次见面时,他告诉断指童不再来此,可是断指童一再哀求,只好答应做最后的团聚。
断指童走到平时见面练功的地方,悲伤地叫着师父,然而,始终不见折手残龙的影子。
平时折手残龙所坐巨石上,留下了指力所刻的字迹,断指童俯身一看,上面这样写着:“无法团聚的相逢,只有徒增内心的痛苦,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为的是,我太对不起良心。”
短短数语,说尽这一个残废老者的哀怨。
断指童内心悲痛如焚,欲哭无泪。
他生活在两个师父的恩怨与仇恨之间,日后不知何去何从。
他跪在留字的巨石前面,手摸着光滑的石面,嘶哑地道:“师父,徒儿如今已经学成了您的武功,承受了您的真元之力,要怎样才能报答您呢?”
巨石默然不语,断指童悲痛欲绝。
折手残龙对他的恩惠太深,他能置之不顾吗?
折手残龙的仇恨,死难瞑目,他能不管吗?
“师父,我不管,我一定要跟您去,去替您报仇!”断指童疯狂似地低泣着。
他想离开山洞,可是,这边这个假的折手残龙会放过他吗?
师父为了得到失踪多年的爱女下落,才把他让给这个没有良心的人,他一走,不是破坏了师父的计划了吗?
“唉!”
断指童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自己的山洞。
“孩子,这半天你到哪里去了?”
石床上的折手残龙睁开双眼,望着断指童,心中颇感安慰。
“在外练了一会‘折手一招’。”
断指童心神不定,随便扯了个谎。
折手残龙一听断指童这佯用功,得意地道:“你能知道上进,也不辜负为师的一番苦心了。”
“徒儿能有今日的造就,完全是师父的栽培。”
“嘿嘿……”折手残龙阴险地笑道:“为师的仇恨,完全要交给你了。”
“师父的事情,徒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唉!你能有这般心意,为师的也就放心了。”
“师父!”断指童突然灵机一动,问道:“师娘哪里去了?
怎么没听您说过?”
“她?”折手残龙闻言惊道:“我与她分别已经十三年,如今……唉!”
提起“师娘”,折手残龙百感交集。
断指童抓机会,紧紧追问不已,道:“为什么要分别那么久呢?师父。”
“都是他,哼!”
“谁呀?师父!”
“唉!一言难尽。”折手残龙积恨填胸,忽地惊觉地道:“孩子,你与我在这山洞之中朝夕相处,已有三年,假如为师的要你去做一件事情,你肯吗?”
“师父,您这是什么话呀!”断指童一听话意,连忙双膝跪地,扬言道:“徒儿受师父恩泽,绝非不明是非之辈。”
“那就好,那就好。”折手残龙心中颇感受用,望着地上的断指童,缓缓言道:“你师娘在终南山顶,无影峰下的无声谷中,十多年不见,不知现在变成了什么模样。”
“无声谷?那不是七分洞主的地方吗?”
“是的,不过那时候七分洞主因为三个徒弟离他而去,他自己精神上受了刺激,四海云游,并没有住在终南山。”
“既然这样,徒儿去请师娘回来吗?”
“不用,不用。”折手残龙胸有成竹,若有所思地道:“明天咱们一起去!”
“明天?”
断指童猛然一惊。
原来折手残龙已经决定明天就要离开这断肠山。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决定得这样快,因而问道:“断肠山离陆地不下数百里,如何走法呢?”
“这个,为师的自有主张。”折手残龙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断指童,缓缓言道:“你的武功,已经超出为师的很多,足够报仇雪恨的了,明天……”
“明天干什么?师父。”
“明天我们还有一件大事情。”
折手残龙说到此处,蓦然双眼向断指童一瞪,阴森森地道:“假如有一个人,明天要欺负你的师父,孩子,你怎么办呢?”
“徒儿一定同他拼命!”断指童毫不犹豫地道:“天下难道还有这种大胆的人?”
“有是有的,他的武功虽然胜为师一筹,不过绝不是你的对手。”
“我一定亲手替师父除掉他。”
“唉!”折手残龙听了断指童一番斩钉截铁的话,心里反而不安起来,只见他忧郁地道:“只怕你到时没有勇气。”
“师父的仇人,就是徒儿的仇人,只要打得过他,还需要什么勇气。”
“但愿如此吧!”
折手残龙沉默了。
断指童又道:“要是过于辣手的话,我们何不今夜就走?”
“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还是等明天吧!三年前,已经约好了,只要你能替为师的出口气,我们绝不怕他。”
“徒儿尽力而为,但请师父放心。”
“好孩子。”
折手残龙再度沉默。
他的心情非常烦躁,十几年了,以前的,他不愿再多想,明天是不是能顺利地过去呢?千头万绪,搅得他惶惶不安。
他不断地思索着:“那老家伙为了女儿的下落,一直死不了这条心!”
“我绝不能告诉他,因为等他找到了女儿,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这孩子会不会变心呢?”
“当他知道我不是折手残龙的时候,是不是还会把我当师父看待呢?”
“万一他站到折手残龙的一边,我怎么办呢?”
“万一折手残龙把真相告诉了他,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根本不知道人间有两个折手残龙,他更不知道我不是折手残龙。”
“可是明天当他见了真的折手残龙以后,会不会不认我呢?”
“如今这孩子是我的一切,他不认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不行,不行,绝不能让他知道真相。”
“我要叫他去把那老家伙宰掉。”
“不能让他再见到那老家伙。”
“对,今夜就应该下手。”
“马上就去。”
折手残龙想来想去,总不放心明天的事情。
他怕断指童见到山上的真折手残龙以后,会发生意外,所以他要趁天黑之利,叫断指童先上山去宰掉他。
——其实,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切的来龙去脉,断指童早就清楚了,只不过时机未到,不愿表示而已。
“孩子,你过来!”折手残龙把断指拉童到床前,正色言道:“你如果真想给为师的报仇,我们今夜就得动手。”
“现在?”断指童愕然问道:“现在到哪里去呀?”
折手残龙脸色持重地道:“到山顶上去,山顶上有一个人,是为师的仇家。”
“山顶上?”断指童惊惶失措地道:“山顶上除了‘卡卡’‘库库’与秋妹之外,还有谁呢?”
“还有一个人,现在躺在为师的房间里,就是他!”
“是什么人?”
“这个你不用管,只要取他的首级来,就对得起为师的了。”
“师父!”断指童一时踌躇不决。
现在就去?
真是要把自己的师父杀死吗?
为了一个假师父,去把真师父杀掉?
面前这个折手残龙,对他虽然有些许教诲之恩,但却比不上那个残废的折手残龙对他的千万分之一。
为什么要替一个恶人,去杀一个好人呢?
仔细研究起来,面前这个师父,按照辈分来说,只不过是他的师兄而已。因为十几年前,不同样是折手残龙的徒弟吗?
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骗走了折手残龙的女儿,气疯了折手残龙的妻子,害得折手残龙四肢全无,如今又逼折手残龙的小徒弟——断指童,去杀折手残龙。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也能做吗?
做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能对得起山顶上的折手残龙吗?日后在江湖上,能够有面目立足吗?
折手残龙为了得到自己女儿的下落,使家人团圆,在这孽徒面前委曲了十几年,如今已经知道他女儿在终南山山顶的无声谷里,还怕什么呢?
这不正是给折手残龙报仇的好机会吗?
断指童把事情分析清楚以后,望着床边的假折手残龙道:“师父,您说那个人现在睡在您的床上?”
“是的!”
“不至于吧?”
“何以见得?”
折手残龙脸色不由一变,两道凶光逼向断指童。
断指童察言辨色,略知心意,当下故装糊涂,言道:“家有‘卡卡’与‘库库’看守,怎么会让他进入您的房间呢?”
“这个你不知道。”
“您在山洞已经三年,怎么晓得今夜您山顶的屋里,有仇人在呢?”
“不要问了。”折手残龙勃然大怒。
断指童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师父!”过了一会,又道:“徒儿只是一时想不清楚,请师父息怒。”
“唉!这也不能怪你,孩子……”折手残龙感慨地道:“算了,还是明天一起解决吧!”
“徒儿惹您生气,真是该死!”
“唉!只要你能给为师的把这个除去就好了。”
“徒儿一定不使师父失望就是。”
“但愿如此!”
折手残龙在石床上,躺下身来,两眼仰望,思潮起伏不定。
断指童靠着石壁,躺下身来,正在盘算明天的日子,怎么样应付,忽听得折手残龙喃喃言道:“他害得我夫妻离散,鸳梦难成,害得我经脉断裂,害得我骨移筋锉,害得我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里,苦苦煎熬了十年。唉!一日不除,我心一日不安。”
“哼!”断指童侧着身子面朝石壁,心里默默骂道:“不知廉耻的东西,明明是你出卖了自己的师父,害得师父家破人亡,还要反咬一口。”
断指童在师恩情感身心交迫下,痛苦万分,暗下决定,连夜离开断肠山,从此天涯海角快意恩仇。
二十
清明时节,天空中飘着霏霏细雨,到了黄昏时分,散布在幕阜山下的村落,已是炊烟四起,种田的农人也都荷锄而归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年约二十二、三岁的少年,从条泥泞的山道转过来。
那少年五官俊秀,鼻若悬胆,浓眉凤目,真个是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唯一的缺憾是他双手只剩九指。
他左手撑着一把雨伞,肩上斜挂一件包袱,望着山下缕缕炊烟,他不禁咽下一口口水,敢情他已赶了大半天路,此刻觉得腹中饥饿,想到山下找一户农家买点东西裹腹,一瞥之间,立刻加快脚步向山下走去。
待他走到山下,天色已黑了下来,他并不认识路径,只是顺着山道前行,不远处现出一间小茅屋,别家烟囱都冒出炊烟,独有这家冷清清没半点动静,那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