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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的伙计,站在门口,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对少男女,几天前的印象,并没有忘掉,因为断指童与蓝毛女曾在这里露了两手。
“两位少侠,请上座。”
伙计边请边让,一路带着他们上楼,梅儿拉了拉断指童衣襟,示意找个安静的地方。
断指童对伙计道:“找个洁静的套间,送点东西来。”
“好的,好的。”
伙计给他们找了一个大的套间,房间靠近后院,布置倒还干净。两人坐下不久,就有人送上洗脸水来。
一路风尘,久未梳洗,梅儿擦了擦脸,又给断指童送过一条毛巾来,断指童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正在擦脸,伙计却笑道:“如果天下夫妻也能像二位这般亲爱,那就好了!两位吃点什么?”
“别胡说!”
断指童脸一红,心里颇是受用,问梅儿道:“你吃什么?”
梅儿头一扬,笑了笑,大概是说:“你随便叫吧!我什么都行。”
断指童叫了几样菜,要了一斤老酒,两人相对低酌,别有一番情调。
酒足饭饱,伙计进来收拾杯盘,梅儿向断指童笑笑,手握竹筷,在桌面上画了半天,又看了看伙计。
断指童似懂非懂,问道:“你要写信?”
梅儿点了点头。
断指童又对伙计道:“小哥儿,拿笔墨纸砚来给我一用。”
伙计应声而去,一会儿,文房四宝都搬来了。
桌子整理干净,伙计退了出去。
梅儿拉着断指童的手,示意他在桌旁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断指童的右边,摊开信纸,向断指童笑笑,写道:“口不从心,姑代之手。”
“对啦!这样方便多了,梅姑娘。”
断指童这才晓得梅儿要笔墨,是要和他做纸上谈。
闷了半天,当然非常高兴,于是对梅儿道:“有什么话,尽管写好了。”
梅儿点了点头,心里像是得到无限的安慰,写道:“昨日之事,望你原谅。”
“事已至止,姑娘不必过责。”
“若蒙不弃,今生今世,愿能赎罪万一。”
梅儿脸上失去了笑容,凄恻之情,形之于色,一双深沉的眼神,望着断指童,似在乞求他的原谅。
断指童不忍看着这样一个善良的人儿,过分伤心,轻握她的纤手,安慰道:“舍妹之失,责任也不在你,你能不顾危险困难,跟我到处奔波,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一己之身,万死不辞。”
“姑娘盛情,终生不忘。”
梅儿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忽而又放下笔杆,埋头桌上,低声暗泣起来。
断指童轻抚秀发,急说道:“姑娘,你怎么啦?”
“……”
“姑娘,别难过,想开点吧!其实,我的痛苦比姑娘还要多哪!”
梅儿慢慢抬起头来,已是泪痕满面,断指童忙用衣襟为她揩拭,梅儿一头倒在他的怀里,越哭越凶。
“姑娘,姑娘。”
断指童慌了手脚,这种场面,还是生平第一遭,他闻着梅儿的发香,一股异样的情绪,产生在心底深处。
然而此刻,他无暇想及其他,只是轻搂着梅儿的娇躯,缓言道:“你我同是无依无靠的孤儿,血海深仇同样的重,我们应刻坚强起来。”
梅儿慢慢停住了哭声,抬起头来,望着断指童。
断指童道:“咱们赶快计划一下吧!第一步先做什么?”
梅儿再度执笔,伏首写道:“先把蓝毛女找到。”
“一点线索都没有,到哪儿去找呢?”
“线索需要我们设法去发现,我说话不方便,你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
断指童出了房间,首先找到一个伙计,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小孩经过,伙计想了半天,答道:“有,有,一个黑衣老者,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昨晚就住在这里。”
断指童一听,急道:“人呢?”
“今天一早就走了。”
“有谁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这个……”
伙计说了一半,突然顿住,笑了。
断指童探手腰间,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伙计手里,好言道:“小哥儿还看到什么?请与我道来。”
伙计见到银子,一时眉飞色舞,比手划脚地说将起来道:“真奇怪,看那老人的相貌,倒不是什么坏人,可是那女孩子却始终哭哭啼啼的,吵着不肯走。”
“那老人有没有说什么?”
“我记不大清楚了。”伙计手抓头皮,继而又道:“他好像说,要带她回家。”
“回家?”
“嗯,还说要教她武功,使她成为天下第一色艺双全的人。”
“他们走的什幺方向?”
“出了门,往左拐,恐怕出北门了。”
断指童一看时间,已是晌午,天外一邪已经走了半天,追是追不上了。
如果跟他到长白山头,又不知道要费多少岁月,即使找到了,他给不给带回来,更成问题。
目前,寻宝之势正狂,要是等长白山回来,天下恐怕又变了一个形势,断指童急忙回到房里,想和梅儿商量一下。
“梅姑娘!”
“……”
断指童从外间走到里间,梅儿的小包袱放在床上,人并不在屋内。
断指童转身奔至屋外,桌上笔墨依旧。
一张空白的纸上,没有留下半个字。
哪里去了?出去也不留个字!
断指童进屋提起梅儿的包袱,正打算出房查个究竟,梅儿忽从外跑了回来。
没等断指童问话,她急忙走到桌旁,抓起笔来写道:“一个自称柳青的女孩,在天窗外鬼鬼祟祟的,被我制住了穴道,放在院内假山后面。”
“这丫头!”
“谁?”
梅儿在纸上写了个谁字,抬头等待断指童回答,断指童已经失去了踪影……
后院的面积,极为广阔,靠墙角处,有几棵榆树,树下一座假山。高可及人,断指童站在山旁,正在给柳青解开穴道,突觉一阵劲风袭至,当下一个纵身,闪至一旁,那柳青却重重地挨了一掌。
回头怒目一张,对断指童道:“好龟儿子,狗咬吕洞宾,不要算了!”
言毕,转身就要离去,断指童听得话意不明,急忙喊道:“柳姑娘,请慢!柳姑娘。”
连叫了两声,柳青的身形,又从墙上弹了回来,脚一落地,指着断指童骂道:“没良心的东西,我来帮你,你却打我一掌,这算什么?”
“姑娘,请别误会,刚才那一掌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
断指童想说是梅儿打的,又恐事情闹大,正支吾间,梅儿飞身落到两人中间,看看柳青,又瞪瞪断指童,气得脸色发白。
“她是谁?”梅儿以目询问断指童。
柳青见到梅儿,惊奇之余,有些醋意。
断指童忙道:“她是……朋友。”
“朋友?哼!”柳青斜瞪了梅儿一眼,不屑地道:“怪不得会对我这样凶,原来已经有了心上人啦!”
“柳姑娘,她是……唉!”
断指童急得双脚直跺,她是谁呢?这层关系,要怎么说才能清楚呢?她是谁?她是断指童的老朋友的徒弟?哪里有这种说法?何况飞天狐和断指童又算是什么关系呢?断指童吞吞吐吐,柳青气上加气,又道:“噢,你们俩连关系都搞不清?是情人?是夫妻?是姘头?总有个名称呀!”
“柳姑娘,请听我说!”
断指童不知要说些什么,被梅儿一掌推出三四尺远,梅儿推开了断指童,慢步向柳青逼去,看情形,非要动手不可了。
“哟,怎么,你想比划一下是吧?”
柳青神气活现地叉着腰,气势显得十分凌人。
梅儿根本不理她那一套,两脚稳桩,举掌就要劈去,断指童忙止道:“有话慢慢说,何必动手呢?”
柳青见梅儿不再动手,这才放下了心,转头对断指童勉强笑道:“喂!我的相公,你吃了长青丸,还想不想要九九归原掌法呀?”
“九九归原掌法哪人不想啊!”
“想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到。”
“姑娘此话怎讲?”
“你看这个。”
断指童一眼看去,但见柳青手中扬着一块彩色丝巾,临风飘舞。
“这个你认得吗?”
“彩色丝巾?”
“不错。”
柳青自负地道:“要去东海,非它不可!”
“此巾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昨夜,天外一邪要我陪一个女孩子,我从她身上找到这个。”
“妹妹!”
断指童知道那女孩子一定是自己的妹妹蓝毛女,一时冲动,叫了出来。
这一叫没有关系,那柳青一听,大起误会,以为断指童是叫她的,叫得她芳心痒痒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柳青望着断指童,深情地娇声道:“好哥哥,假如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送给你。”
断指童像一个绝望的病人,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蓝毛女暂时失踪,没有关系,只要有彩色丝巾,寻找到九九归原掌法,什么问题都可迎刃而解。
兴奋之余,看看柳青,又看看梅儿。
当他看到梅儿的时候,梅儿一脸焦躁不安的神情,向他连连摇头,比手划脚,不知要说些什么。
在平时,断指童或许会叫她用笔慢慢写出来,可是现在,由于彩色丝巾的出现,在他心目之中,梅儿的地位像是低了很多。
他急于得到彩色丝巾,因而忽略了梅儿的真意。
柳青见一块丝巾,使断指童有如此大的转变,心中一动,郑重说道:“送你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请姑娘快说!”
柳青停了一下,又道:“偷了彩色丝巾,从此鬼谷无我立足之地,第一,你得到九九归原掌法以后,首先要保障我终生的安全。”
“这个绝对没有问题,还有呢?”
“第二,从现在开始我们一起去东海——我是说我们两个一起去东海。”
“这个……”
断指童面有难色,柳青双眼一瞪,笑道“怎么,舍不得你的梅姑娘?”
“不是,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不行算啦!”
“姑娘别急,我和她商量一下。”
断指童转身征求梅儿的意见,梅儿已经不见了,赶回屋一看,这回真的不见了,连床头的小包袱也不见了。
桌上空着的白纸留着这样几行字:
“君不容我,
我去矣!
千言万语,
难以倾诉,
来日有缘,
盼能再见。”
断指童双手拿着白纸,呆在当地,柳青从后院走来,看到纸条,轻松地道:“这人还算识相。”
断指童沉默了半天,心里自是难过非常,过了一会,心一狠,对柳青道:“姑娘,如今我什么都答应你,请把彩色丝巾给我吧!”
“给你?”柳青妖媚地笑了笑道:“放在我这里不是一样吗?给了你,万一把我丢了怎么办?”
断指童想再说什么,抬头看到柳青的笑容,又把刚才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聪明的柳青,用一块彩色丝巾,抓住了断指童,梅儿离开,使得断指童心里闷闷不乐,隐约中,似乎觉得对她有些内疚。
美丽的柳青,像一朵可爱的解语花,特别善解人意,当她看到断指童神情,已经了解了他的心意。
轻移莲步,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双手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