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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凌子将真气下移于双足之上,忽然整个身躯颠倒过来,变为头下足上的姿势,手持宝剑笔直地伸向下方,整个人仿佛化作长枪倒悬在空中,一有风吹草动便会凌空刺下,那种蓄势待发的姿态煞是好看……
龟山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因为天凌子的气势太过宏大,木谷虚则被彻底压制在水面之下,即使能够反败为胜,也难以将此苍鹰擒兔的印象从旁观的倭人脑海里抹去……相信每一个旁观的倭人都有一种非常气馁的感觉……
叶昊天十分满意地看着天凌子君临天下的姿态,不知道身在水下的木谷虚在想些什么……
木谷虚的心里又惊又怒,然而又不敢露出头来……那支悬在头顶的长枪已经锁定了周围十丈之内的海面,只要他现身出去,便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对他来说,唯一的胜机就在于天凌子无法坚持而落至水面换气的时刻……
水底的闭气远比空中提气容易得多,现在胜负的关键就看天凌子能否坚持一炷香的时间了……
由于刚刚修到真人界第十七重,天凌子自己也没有底,不知道能否坚持那么久,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力而为,不能将国威丢失在自己手中……
叶昊天看他体态有些僵硬,便即传音过去,把列子御风行空的诀窍说了一遍,同时安慰道:“清静无为,顺其自然,放松身心,外张内驰!”
天凌子闻言大喜,忙将先天真气散之于四肢百骸,进入了外张内驰的状态……
龟山满怀希望地瞧着水面,盼着木谷虚能够破茧而出,给予天凌子重重一击……然而直到一炷香燃尽,木谷虚也没有探出头来……气得龟山一跺脚转身就走,对着身处小船上的柳生恕仁说了一句:“带专使到大将军府!”说完头也不回地破空而去……
叶昊天将天凌子招上船来,随手将一颗青帝的百草丹递了过去,笑道:“道兄立一大功,可喜可贺,请退下歇息……”
天凌子十分欣喜地接过灵丹,双手抱拳躬身答道:“谢专使厚赐!”说完兴高采烈地服药练功去了……
好多人还在翘首以待,想看看木谷虚浮出水面的神情,然而他们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看来木谷虚自觉颜面尽丧,于是从水底遁走了……
五、六十人的明使团由柳生恕仁陪着向京都进发……
兰儿隐去了绝代风华,轻轻松松徒步走在叶昊天身侧……
至于那些弱不禁风的歌姬们,则难以经受长途跋涉之苦,纷纷接受叶昊天的安排,坐进一顶顶青衣小轿内……
轿夫是从船员中临时征集的,待遇为一天二两银子……这些钱自然由叶昊天一个人出了……
一行人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地向前走着,仿佛成群结队春日踏青一般……
此时正是四月时节,晴空艳阳,万里无云,漫山遍野的樱花仿佛一片片美丽的云霞,花香四溢,沁人心脾……
兰儿一边走一边欣赏路边千朵万朵的樱花,心生感慨,低声在叶昊天耳边清唱道:“樱花慢,花满老枝头……一霎清明寒雨过,繁华落尽惹人愁……新曲为谁留?”
叶昊天“嘻嘻”轻笑两声,随声和道:“樱花舞,花舞雪应羞……笑与东君同梦后,一朝风月复何求?痴恨已东流……”
兰儿白了他一眼,似乎在怪他用词太艳了……
柳生恕仁走在距离不远的前方,闻言回头子道:“樱花的生命很短暂……一朵樱花从开放到凋谢只有七天,整棵樱树从开花到全谢也不过半月时间……我国以樱花作为国花,不仅是因为它的妩媚娇艳,更重要的是它经历短暂的灿烂后随即凋谢的‘壮烈’……”
说到这里,他面现崇敬,语气激昂地道,“‘欲问大和魂,朝阳底下看山樱’……人生短暂,活着就要像樱花一样灿烂,即使死,也该果断离去……”
叶昊天心中一动,感到对倭人的心态多了一分了解……
柳生恕仁一边走一边介绍:“赏樱也有不同方法……有人喜欢在她初绽時去欣赏,也有人喜欢看她开到整株约八成左右的‘满开’时期……樱花清晨带露很美;白日倚蓝天伴清风有风韵;夜晚打上灯光的夜樱最妖娆神秘……一天之中不同的时刻都能发掘樱花不同的美感……”
兰儿听了不禁对他心生好奇,问道:“听说柳生先生曾在华山学艺,不知是不是真的?”
柳生恕仁转头看看周围无人,才低声说道:“家父与金阁寺的匡玄师傅是至交好友,闻名京都的匡玄师傅本是中原人,正是由于他的推荐我才到华山学艺的……”
“匡玄,匡玄……”叶昊天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可是一时之间又难以想起,于是饶有兴趣地说道:“听你这么说,我也想去拜见这位来自中土的大师了……”
柳生恕仁高兴地道:“好啊!金阁寺位于镜湖池畔,是一个风景秀丽的所在,待见过足利大将军之后,我便陪你前往……好久没见匡玄师傅了,我也想去见见他……”
当日晚间众人便到了京都,在柳生恕仁的帮助下找了一家客店住下……
一路行来,京都给兰儿的感觉跟金陵差不太多,无论是房屋的结构,还是商店的招牌,都跟中土所见大同小异……然而令她感到迷惑不解的是,按说日本汉化得这么厉害,理应从感情上跟中国很接近,可是实际上却非常疏远,由于倭寇的烧杀抢掠,仇恨的种子正在两国百姓心中生根发芽,真不知道将来日积月累会发展到什么地步……
次日晨时,柳生恕仁来请他们前去晋见足利大将军……
叶昊天和兰儿由南宫英陪同前往,天凌子和众高手则在客店留守……
四人穿过数条大街小巷,来到一个气势宏伟的府邸前……
府邸门前站着一队卫兵,朱红色的大门上方写着“大将军府”几个字……
柳生恕仁上前通报,说是中土皇帝派来的专使到了……
等了好久,才有一个年轻人将他们领进客厅,面无表情地说道:“就在这里等着吧……”
四人就这样静静地等着,一直等了两个多时辰,也没有见到足利义满的影子……
南宫英已经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地在厅中走来走去……
柳生恕仁也耐不住了,于是出去询问究竟,不久苦着脸回来道:“大将军心情很差,现正召集几位将军议事,说是让我们明天再来……”
叶昊天心里明白这是对方在捉弄自己,以报倭使无功而返之恨,不过这话不便明说,说了也于事无补,于是他故作关心地问道:“不知大将军为何事烦忧?”
柳生恕仁叹了口气:“唉,别提了!这事提起来就令人沮丧……”说完便待离去……
叶昊天可不想就此罢休……他在客厅里踱了两步,盯着墙上挂着的几幅图画看了看,忽然指着其中的一幅《秋冬山水图》和一幅《镇田瀑布图》放声大笑起来:“我道大将军乃风雅之士,没想到收藏的字画竟然都是赝品,真是可惜啊,可惜!”
柳生恕仁闻言止住脚步,睁大了眼睛道:“别瞎说!这可是本国最杰出的水墨画大师雪舟先生的作品,决不可能是赝品!”
叶昊天表情严肃地信口开河:“《秋冬山水图》是我朝名画师李在的作品,《镇田瀑布图》则是大画家周文的佳作……这两幅画都是近年来童稚习画必须临摹的基本功,所以几乎每个书生都会画两笔……”
柳生恕仁一个劲地摇头:“胡扯!不可能!雪舟先生虽然去过贵国,但是只呆了不到两年便回来了……这些都是他回来之后在天开图画楼创作出来的传世之作,每一幅都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决不可能是临摹别人的赝品……”
叶昊天故意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瞒柳生兄,十年前我也曾多次临摹这两幅图画,至今仍历历在目……你若不信,可以看我现场作画,请取纸笔来!”
柳生恕仁打死都不会相信他说的这番话,当即请人拿来笔墨纸砚……
叶昊天二话不说,提笔便轻轻巧巧地勾画起来……
一眼望去,只能看见他神情专注低头作画的样子……然而实际上,他正在放出元神盯着背后墙上的挂图,确确实实开始临摹人家的作品了……
他的画功本就不弱,如今修为达到了三清天神的境界,所以不论是眼力,还是持笔控墨的能力,都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此番描摹对他来说简直是牛刀小试……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完成了《秋冬山水图》,然后开始研墨准备画另外一幅……
柳生恕仁呆呆地看着桌上的图画,沉默半晌之后忽然跑了出去……
时候不大,外面走进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身材不高但却结实有力,剑眉朗目,不怒而威……老者身后跟着几个人,其中包括叶昊天曾经见过的龟山先生以及昨天灰头土脸惨败而归的木谷虚……
大家都静静地聚拢来,看着叶昊天画那幅《镇田瀑布图》……
叶昊天正在笔走游龙,泼墨挥毫,整幅画眨眼之间就完成了一半……这一次,他已经脱离了原作的束缚,所以笔下的图画跟原作有些不同,虽然每一勾每一抹都差不太多,可是整体看来却比原画细腻丰富得多,而且多了一种潇洒飘逸的韵味……
老者时而看看叶昊天笔下的图画,时而对照墙上的挂图,看着看着,他忽然心生恼怒,重重地“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将墙上挂着的两幅画扯了下来,双手一抖撕个粉碎,同时大声喝道:“来人,将汉使拖下去,斩一手一足逐回中土!”
叶昊天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手一抖将笔掉在地上,抬头看着老者,目光中露出惊恐之意,口中却兀自叫道:“大将军,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何况本使此番前来,为的是两国一衣带水的友谊,同时想互通有无,拓宽两国之间的贸易……您……您不能如此对待本使啊!”
这时,旁边的龟山忙道:“大将军,昨日一战,我和木谷先生与专使曾立下赌约,若是我方输了,便保他来去自由,所以还请大将军放了他吧……”
叶昊天望了龟山一眼,没想到这人真的说到做到,倒也算一条好汉……
足利义满只是想给叶昊天个下马威而已,此时看到他眼中的惧色,以为目的已经达到了,因此口气略微缓和了一些,满含轻蔑地冷笑道:“做什么生意?贵国已非大唐盛世,积贫积弱、病入膏肓,恐怕不用几年便要亡国了;而我日本国正在蒸蒸日上之时,国力已在贵国之上,这生意嘛……不做也罢!”
叶昊天面上故意现出惊恐不安的神色,口中却振振有词:“中华古国乃泱泱大国,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纵使再过万年也不会真的衰弱不堪,况且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嘿嘿,贵国的国力固然进步得很快,不过几乎所有的知识都学自中土,独创性的东西未免太少了……”他不想过度刺激对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即便如此,厅内的几个倭人已经气得瞪圆了眼睛,木谷虚甚至想一刀将他砍了……
足利义满却向着众人一摆手道:“善于学习是我们的长处……贵国的孔子曾经说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何况我们大和民族的学习很有选择性,学习唐朝不取太监,学习宋朝不取缠足,学习大明不取八股……另一方面,我们不但善于学习,还长于提高和保持,能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论是茶道﹑禅宗还是歌舞伎,就连小小的棋道也已凌驾于贵国之上!难道不是吗?”说到这里他转头对木谷虚道:“将中土之行讲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