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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促狭的想待大哥路过时,他拿个橘子皮打他的头,作弄他一番。
只在这时,忽然一辆车猛地开过,门一开,迅然跳出一黑衣长衫压低黑毡帽的人几步上前拦住大哥搭讪似在问路,只这时,另一人从车内跳出,手提大麻袋罩头套下。
“大哥小心!”楚耀南大喊一声,推窗翻身不顾一切地纵身跃下。
卓铭韬挣扎着踢打,却被蒙了头,寡不敌众。就要被拖扯上车子,楚耀南落地就追。
或是见来了人,那几个人也不抵挡,上车扬长而去。
楚耀南慌忙拉开麻袋放出大哥,惊魂未定的大哥却远比他想象的沉着,望着那远去的车没有做声,掸掸袍襟道:“怕是绑票的找错人了,我们走吧。”
大哥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心里忐忑不安,不用问,定然是费先生和爹爹的手段,他们动手了,是给他颜色看吗?心里这份气恼悔恨,如何他们咄咄逼人不肯放过他。
“哥,想跟您商量个事儿。”楚耀南开口道,“我有个朋友,邀请我去法国帮他做生意。如今国内兵荒马乱,政局不稳,一家人提心吊胆的。若是去了那里,也图个安稳太平,再说,我养父母也去了那里。”
他注视着大哥的眼神,大哥就盯住他的眼神,似在揣测他的话语,他有些心虚,毕竟是弥天大谎,但还是壮起胆子,将假话当真话去说。
大哥点点头说:“再议吧。”
“哥,不要再等了,我们就走吧,我那个朋友有路子,给咱们一家人弄出去再说。”他焦急的催促,大哥安抚他说:“你是被那绑票的吓到了?大哥一身是胆,不怕的!”
“可是,母亲呢?嫂子和春宝儿呢?”他问,仔细注视大哥的眼神。
大哥愕然望他,有些迟疑,深抿了唇思忖过后说:“倒不失是个好出路。”
楚耀南喜出望外,拉住大哥说:“哥,那我这就回复他,让他为我们一家人定上最快的渡轮出国。”
大哥摸摸他的头,说一声:“再议。”
楚耀南心想,你不怕,我怕的,若真是连累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楚耀南后悔一辈子。
但大哥的话令他听出希望。
他想,当务之急是稳住蓝帮,再劝说大哥早做定夺出国了事。
他径直奔去白塔寺蓝帮的分舵,费师爷见到他,拉个脸色问:“想通了?总算你是个明白的,你爹已经启程赶路奔北平来了,就要到了!”
他吃惊不已,望着费无用,听到那两个字心里都在颤抖,好快,老爷子追来了,就为了寻他吗?
他点头说:“师父,求您替耀南通融,留在北平分舵为爹效力,可以吗?”
费无用无奈地深吸一口气道:“耀南呀,多少人羡慕你今日的地位身份,都不得,你如何这般不知珍惜呢。”
“怕本不属于我的,所以也不觊觎。”他说。
费无用笑了,或许是觉得他终于屈服了,或许相信他还会乖乖就范,就带他去东来顺吃涮锅子,一聊就到了夜里。
回家时,天上又飘起鹅毛大雪。
但身上十分温暖,心更是暖的。他一路哼着歌儿,仿佛自己诡计得逞一般。
若是见到老爷子,他也如此推搪一番,直到一家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离国而去。
才到巷子口,就见大嫂在门口焦急的等待,擦拳跺脚,左顾右盼。
远远的,他看到春宝儿揪个耳朵跪在雪地里,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宝儿跪到了院门外揉着眼睛哭泣。他心头那点温暖忽然散去。
他紧跑几步过去问:“春宝儿,你怎么跪在这里,又惹你爹生气了?”
88、人神之间
再看大嫂一脸愁容的样子,他心里不快地嘀咕一句:“我哥是属家雀儿的呀,气性这么大,怎么又生气了?”
大嫂一脸愁容责怪道:“你这是去了哪里?这么晚才回来。闯下天大的祸事,惹得你大哥如此动怒。”
他原本才打发去蓝帮之事进退两难的愁云,满怀欣喜的回家,却被嫂子一句话反惊得愕然在那里。他心里有鬼,懵懂地问:“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大哥在生他的气?难道大哥知道他去了蓝帮?不可能呀。
“滚进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大哥的呵斥声从院内传来,楚耀南缩缩脖子,忙提个衣襟快步入内,喝口凉气,嘴里还满是涮羊肉的味道,眼珠滴溜乱转着思忖对策。
“哥,对不住,回来晚了。遇到个老同学,就……”他笑眯眯的说,舒缓紧张的气氛。
“不必编谎了,我也懒得听。”大哥冷冷道,同中午判若两人。
他惶惑的目光探寻地望向大嫂,却听小侄儿春宝儿怯怯一声唤:“爹爹~”
大哥却一声怒吼:“住口!谁是你爹爹。你同他去江湖上同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厮混去吧。卓家门里,没你们这种不肖子孙!”
这歇斯底里的吼声,果然是震怒了,积蓄着一场暴风骤雨般,看样子大哥动真火了。
大嫂的目光看他摇摇头,责备说:“小弟你如何打不改的毛病,什么不好做,要去赌,还要扯谎,扯谎就罢了,还带了侄儿学坏帮你扯谎。”
“什么当洋文家教,你的谎话张口就来!都不必打腹稿!”大哥怒斥,满是血丝的红眼瞪他,如喷火一般。
叔侄二人就规矩的撩衣跪在雪地里,膝盖冰凉,面颊发烫,也不敢抬头。偶有隔院邻居家的孩子探头探脑来看热闹,窃窃唏嘘,不敢近前。
楚耀南满心的懊恼,暗叹这才是乐极生悲,怎么大哥有千里眼顺风耳不成,总共才去了两次赌场,如何又被他查到了。
雪依然下,飘飘洒洒,扯絮撒盐一般。只是不知要跪到何时,他反而希望大哥罚他们叔侄背上百遍文章,那起码有个期限盼头。
大哥铁青着一张脸,痛心地望他,转身进东厢房。嫂子递他个眼色,他忙拉了侄儿步步跪行进到房里。那门槛显得格外高,用膝盖走路令他无比屈辱,觉得自己像只小狗儿。他楚耀南堂堂蓝帮少帮主,竟然在这寒门小户受此委屈,心有不甘,又觉得大哥小题大做,可是细想想,这些日的谎话连篇,大哥被他耍于股掌间,定然恨得牙根痒痒。
进到房里,他也不敢掸棉袍上的积雪,只低个头,如做错事的孩子,心里虽然不大服气,只是遇到这个迂腐的大哥也是无可奈何,只得巧计应付才是。
春宝儿似从未见父亲发如此大的火,吓得不敢哭,恐惧的目光偷偷望着父亲。
家法藤条,摆在案子上,一炷高香,父亲的灵位高高供着。楚耀南一看灵位如遭雷击,眼前一眩,惊得再看大哥的脸色,冻云千里一般,毫无暖意。
“宝儿!自己趴炕沿上去!”大哥一声威吓,扬起藤条啪的一声抽打炕沿,清脆刺耳的响声。楚耀南仰头欲起身,忽然意识到大哥是喊春宝儿,不过可巧他乳名也叫宝儿,是他心虚了。
“爹,爹爹,不敢啦,爹爹不要打宝儿呀。”春宝儿纵声大哭,紧紧握着棉袍的袍襟,似乎那疼痛无比的家法藤条已经抽在肉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水汪汪,撇个嘴,楚楚可怜。
他想救春宝儿,可是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还是咬牙求情道:“哥,都是小弟的错,哥不要打春宝儿,要罚,就罚小弟吧。”
但大哥丝毫不搭理他,只对春宝儿晃着那根藤条,逼他就范。
毕竟是小孩子,禁不住吓,春宝儿抽抽噎噎地爬上炕沿儿,冻僵的手费力地脱裤子,不等脱下,就被大哥一把掀开后襟,褪下裤子,露出白嫩嫩藕节般的两条大腿。
“哇”的一声,春宝儿失声大哭,两条腿悬在炕沿边在蹬踢着。那家法不及上身,小春宝儿的哭声就拉汽笛般响起:“爹爹,不打春宝儿,春宝儿再不敢帮小叔叔扯谎了,春宝儿乖,春宝儿什么都不要吃了,春宝儿不惹爹爹生气。”
“啊嗷,嗷呜~~”
话音未落,大哥手中的藤条狠狠挥下,春宝儿凄厉的哭声伴随藤条狠狠抽下清脆的响声,楚耀南闭眼皱眉不忍看,他侧过头,那藤条似乎鞭鞭抽在他心头的疼痛。但他不能劝,大哥这口怒气迟早要出,打春宝儿不过是个序曲。
他在默默数数,十下,就许你打春宝儿十下,自当出出气。宝儿,叔叔对不住你,若过了十下,叔叔就去救你,可怜的小春宝儿,是小叔害了你。
他默念着,哀哀地求着:“大哥,你轻些,春宝儿还是孩子,耀南让你打可好。你出出气就罢了,轻些。”
但那愤怒的家法高举重落,打在小春宝的皮肉上一颤颤的,渐渐红肿青紫处渗出了血滴。春宝儿嘶嚎着踢踹个腿挣扎,声音嘶哑,上气不接下气,小脸憋胀得通红。楚耀南扑上去紧紧压了春宝儿在身下嚷着:“你打我好了,是我扯谎,是我骗了你,我不该去赌场,都是我不好!你打我,不要为难孩子。”
门帘一打,大嫂哭着闯进来。
“出去!”大哥喝道:“祠堂重地,女人不许擅入!这是祖上规矩!”
“平涛,平涛你放过春宝儿,我们就这么个孩子,看在死去的大宝儿和妞子的份上,我们亏欠孩子的已经太多了,你饶过春宝儿这遭,好好对他讲道理。”大嫂惊惶的目光不住哀求。
春宝儿哭得不停喘息,小脸如花猫一样,蜷缩在母亲身旁,两条腿在打颤,抖个不停,恐惧的目光看着父亲。
“平涛,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家里来来往往的几拨子客人,我知道你一定有事瞒着我们。你心里不好受,拿儿子和小弟撒火,我心疼,不拦你,可你下手太过了,太过了!”
大嫂边哭边拼命抱住大哥的胳膊,不许他再伤春宝儿。
楚耀南心里寻思,几拨子人,除去了惠子她们求大哥出山,还有什么人?心里激灵灵一凉,难道是他们?难怪,大哥知道他去了赌场!
“我叫他馋嘴,没骨气的!沈家什么时候有你这么个孽种!”卓铭韬一把揪过春宝儿,撕拧孩子的嘴,大嫂扑过去拼命的护着孩子按在炕上嚷:“你打死我吧,你不能这么对孩子,是我们无能,不能让孩子吃饱。他小,不懂事。Fёи/fаИ`魷魚`”
楚耀南的鼻头酸酸的,他对大嫂说:“嫂子,你带春宝儿出去,耀南给大哥打一顿出气就是。”
大哥负个手,灯光下面容黯淡,淡淡说:“出去,就不要再进沈家门,就不是我沈平涛的儿子!”
楚耀南这才明白,大哥的原名是沈平涛。这位曾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只剩打儿子的勇气来。他深咽口气,虽然他不服,但是长兄当父,毕竟他犯了规矩,看在死去的爹爹份上,就让他打一顿出这口气吧。只是心里难过,这今后的日子如何去过,大哥这茅坑里石头又臭又硬的性子如何去改。
“好了!”心里积蓄多时的怒火迸发,他一把推开大哥吼着:“你只剩下打儿子的威风了吗?我最恨古时那些所谓的志士仁人,为了图自己一个什么高风亮节的虚名,拉着一家老小去殉葬受苦。你要追求心中的桃源,自己去好了!若想世人皆醉你独醒,学屈原去投江呀,你何苦拖累儿子和我嫂子!”
“小弟!”嫂子却被他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