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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依依地轻唤,呢喃着这个名字,似乎已成了她最后的习惯。
月已西斜,银辉遍地的静寂中忽而传来一阵异响。流年吃力地支起身,外间的动静清晰地传入耳中。
“你怎么追到我家来了?”王扇的声音,似乎耗力极大,喘息得厉害。
“哼,无知妖孽!竟敢到本座身旁偷灵泉,找死么?”无比熟悉的低沉声音带着冷冷的杀意撞击着她的耳膜,让她大吃一惊。重楼!他为什么会追小扇至此?!小扇偷了他什么?
“我要灵泉救我姐姐,你堂堂魔尊这么小气干什么?”王扇极端不知死活地挑衅。
“灵泉乃魔眼千年一泪的极珍,怎能随意用来救你等杂碎!本座不想和你废话,交出灵泉!”重楼冰冷的语调中已显不耐。
流年悚然,她素知重楼的性子,或许这天下除了飞蓬景天和紫萱,他根本不在乎任何其他人的性命,而小扇擅闯魔界,偷灵泉,不是大大地触怒了重楼?!他若要杀她,不过是动动手指这么简单!
不知何来的力气,流年推开石门,拼命地跑了出去,心中暗求王扇千万别再惹恼重楼,然而王扇那一贯风格的话还是不住地钻进耳朵里。
“你叫我交我就交么?凭什么?!姐姐没有它就快死了!”
“那你便给本座先下鬼界!”
“不要!”流年脱口大喊,几乎是同时,一道红光一闪而逝,那个黄衣少女就在她的眼前如同一张枯叶翩然倒下。
“流年?!”惊诧的神情第一次完全浮现在那张俊颜上,流年却破天荒没有看向他没有回答,她跌跌撞撞地跪倒在王扇身边,大量的鲜血从少女的身上涌出,而那张笑颜却彻底地失去了血色。
“姐姐。”王扇笑着,吃力地举起右手,掌心中躺着一个流波暗转的黑色透明晶球,“你看,灵泉,吃下它你就没事了,蛤蟆镜说连白骨它都能化回人形。我连着试了几个晚上终于摸进魔界骗过魔卫了,要不是那个魔尊突然回来……我说过我能救你的,我没骗你吧!”
“没有,你没有!”流年紧紧搂着她,潸然泪下。小扇为了她,都是为了她,而她,却在不久前还斥责她,“小扇要做的事,从没有做不到的。”
“就是嘛!”王扇的身体已经冰冷下去,重楼的一记心波几乎已将她的元神内丹震碎,那一向清脆的声音也沉为模糊的低语,“我是天下无敌的小扇!可惜还没找个帅妖精嫁了,真是不好……还有……姐姐……带我……去看……看……云之崖……好不好?”
“好,我们现在就去,师父能救你的,小扇,师父一定能救你的。”流年抚了抚她的长发,想抱起她,自己却丝毫提不起力气,一个踉跄下扑倒在地。
重楼袖手旁观,眼前的事太过诡异离奇,连他也一时间理不清头绪,故而一直未曾出手。然而此时见流年倒下,他的胸口蓦然一紧,下意识已闪身上前牢牢扶住了她。
流年退了一步,目如陈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冰冷如铁:“我等杂碎,怎劳魔尊出手?”
重楼蓦地一怔,无以名状的情绪翻腾而起,夹杂着怒火和沉郁。竟然有一天,流年也会用这种冰冷嘲讽的语气将他隔之千里。那双眼眸里的情感如此疏离,他竟无法从中读出一星半点的过往。
“流年。”低沉如暴风雨的压迫,流年只是淡漠地转身,压制心头一阵强过一阵的痛楚。怀中的王扇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只有那笑颜依旧挂在脸上。
“小扇,姐姐一定会带你到云之崖。”她低声说着,将王扇平置于地上。口中轻诵咒文,水蓝的光华透体而出,如同水波潺潺将王扇浸透其中。这是王扇为延续她的寿命给她输入的一点妖力,和她服下的万灵丹所存蓄的最后的力量,当这妖力用尽,她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王扇只有几百年修为,实在太弱,死前又受重创,若不即刻提出精元,她就将灰飞烟灭,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她不能因为爱,就变得如此自私。她的爱只是她一个人的执念,她没有权利让六界任何无辜的生灵为此而亡。
铭文在王扇上方盘旋,慢慢凝成一个淡雾般的珠子,而流年却已耗尽心血,脸色几近透明,而嘴角的血色妖娆如曼珠沙华。
重楼皱眉,心底隐隐作痛,他有些迷惑,而眼前女子的苍白容颜却让那痛感愈加强烈。他一挥手,王扇的元神已落入掌中,同时已将几乎生气的流年揽入怀中。
真气全无,甚至脉息全无。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一面大量的魔力输出维持她的生命,一面搜寻仙灵之气,然而却是全无感应。
她竟是被剔去仙骨,受诛仙之刑!
重楼不及细想,抱着她空间瞬移到了魔尊殿。此时此刻,也许只有他,才能留住这水蓝温柔的生命。
死寂一般的大殿内,充斥着幽暗蒙昧的气息。流年静默的躺在床榻上,双目轻合,细微的呼吸沉稳而有节奏,脸色已有了一丝红晕,不复一个时辰前的苍白透明。重楼立在塌边,整个人仿佛沉入阴影中,只是此时若有人进来,便能轻易的感受到他周身激荡的杀气,那直冲九霄碧落的杀气。
剔除仙骨,受诛仙之刑!天庭,竟对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动用如此残酷的刑罚!
腕刀在暗魅中折射着喋血的光芒,除了一千年前的飞蓬一事,还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动怒。他亦有他要保护的人,即便少到几乎没有,可却容不得他们有半点损伤。流年,便在其中。
她是,那个一千年来都陪着他在南天门遣解心结的女子;她是,那个总能轻而易举地明白他的想法的女子;她是,那个浅笑如风,温柔如水的女子。流年流年,这一千年里,他的生命里几乎无处不印刻着这个名字,几乎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她伴着他走过,让他无法忘却那黑色的时光深处轻柔的浅蓝。
而她,从不曾远离过他的视线,甚至,从不曾有过怒容。她总是如同静默的影子,伴着他,帮着他去寻他所想要的。
她为何,为我如此?重楼红眸深处的幽光凝锁着这张精致得没有瑕疵的容颜,她的睡演纯净得不染半点红尘世俗。一些若有若无的念头不断地飞逝而过,他却总是无法抓住拼凑,然而却是忘不了,看见那憔悴容颜时,心头的波动。
情之为物,总是让人一叶障目,聪明绝顶如魔尊,也不知去将心比心。或许他隐隐有所感觉,却不敢去深思,潜意识里有莫名的畏惧。魔尊不是不懂爱,然而魔尊却也怕爱错。
情一旦放纵,便再也收不回来。倘若阴错阳差地用错了情,到最后发觉情已至深,又该如何去面对?
“重楼。”梦魇般的轻唤从朱唇中悄然滑出,夹杂着浓浓的依赖眷恋,那是流年所从不可能有的语调,却足以让四周的肃杀之气瞬间消弭。重楼仿佛被触动,半俯下身,指尖滑过她的侧脸,指下触感滚烫,他微微皱眉,目光转向那沉睡中的秀美脸庞。她细眉微蹙,脸色不自然地潮红,正在发烧。
从不曾感受过病痛为何物的流年显得极不安稳,她不住地辗转,本能地缩成一团:“冷……”
重楼迟疑了片刻,在塌边坐下,小心翼翼地将榻上之人半拥入怀中。柔软的身躯和若有似无的清香让他有瞬间的迷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拨弄着内心深处的某一根弦,仿佛抱着她,保护她,甚至……爱着她都是一件自然天成的事。
爱着她?爱着她?!重楼悚然一惊,他想到了什么?!爱流年?!可是流年一向只是被他摆在知己的位置上,他们知己知彼,可是他的爱……他的爱,不是都已给了紫萱?!流年更不是曾经说,她有她爱的人,只是他不懂?!
或许重楼也不曾意识到,他下意识里牢牢记住的,是流年心系之人不曾明白她的爱。紫衣明眸和蓝衣笑颜纵横交错在眼前,时而重合,时而又彼此分明,究竟哪一方是起始,哪一方是尽头?
蓦然间他伸手按住左胸。“紫萱!”刻印强烈的波动明白无误地显示出紫萱正在遇险,并且情况很糟。他看了依然沉睡中的流年一眼,终于还是小心让她平躺回榻上,继而大步向外走去。毕竟,再也没有比魔尊殿更安全的地方了。
而在他身后,他的视线已无法到达的地方,两行清泪划过如玉女子白皙的脸庞,连带着她心里的某一处,冰冷一片。
重楼,千回百转,你终究还是没有选择我。
第 12 章
当重楼再次踏入魔尊殿时,那蓝衣女子已坐在案边,一本古籍正摊在面前。
“你醒了?”他走到她面前,不假思索地执起她的右手,脉息沉稳一如既往。
流年并不挣脱,只是抬头深深望他:“为何要给我一般修为?”她不会不知,为了救她,他将自身的一半功力渡入她体内。魔尊的一半功力,何止千万年的修行。
“一半又如何?”重楼傲然自负,“即便全部功力散尽,本座依旧会是六界第一!”
流年愣然,痴痴的看着他。全部功力散尽?这是一语成谶,还是他早有预备?他是这样天生王者的男子,就是因为他这睥睨天下的傲然之气,才让她一次次飞蛾扑火般地沉溺其中。可此时此刻,这霸气,却让她绝望得无以复加。
重楼,你既爱紫萱刻骨,又为何要这样救我让我一个人新生希望而又无限绝望。你给了我一半魔力,从此以后与你息息相关,让我每时每刻都对她给你的痛感同身受。就如同刚才,我不知紫萱出了何事,也不知她对你说了什么。可那时从心底传来的深刻的痛楚伤悲和无奈让我幡然醒悟,在你心里,再没有人能比她更重。因为只有她,能让你冰冷的心,装下如此多人类的情感。
那片刻的心痛,如同窒息。
“她还好么?”流年出神地问。
“哼,和徐长卿在一起,怎能不好!”嘲讽的语调掩饰了深沉的落寞,只是那落寞难逃流年的明眸。
重楼一甩长袍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过那本古籍,俊眉蹙起:“厉血咒?这是我魔界禁咒,你何故看它?”
“没什么。”流年随意地推开书,轻描淡写道,“只是闲着随便翻了一本。”
他也并未在意,很快转移向另一件事:“你为何会沦落至此?为何会被剔去仙骨。”
她看着他,微微苦笑:“自然是犯了天条。”
“犯了天条?!”他不解,“你怎会犯了天条?即便犯了,又何止于此!”
“他们为的不是诛仙,而是诛心。”流年淡然答道,是诛去她心中的他,可是她流年若不顾一切,是连天也无法阻挡的。她抬眸看见那暗红眼底的怒意,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重楼,这所有都是我心甘情愿,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到了一切的尽头,你一定会明白,你并非一直孤独的在行走追逐,一直有我在,跟着你的脚步。
两两相对相望之间,如同有千年的时光潺潺流过。重楼终于退了一步,没有追问。似乎他从不曾去追问她什么,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亦是不用。她从不曾瞒他什么。
“那个……妖精的元神,你待如何?”他移开目光,也移开了话题。
“小扇!”流年蓦然想起,“我要带她去云之崖。”
“云之崖?在云山彼端的那个六界外的世界?”
“是。”她匆匆站起来,“我得马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