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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次在土地上画好了六个爻,却是乾上震下——无妄之卦。
无妄卦顾名思义,就是不可妄为,若是不守正道,便会有灾祸。而变卦为六三。
他若有所思,悠悠念叨着卦辞:“天雷无妄。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不妄为但却有灾祸,好比拴住一头牛,却被行路的人偷去了,村中的人就会遭受灾祸……哎呀呀!太准了”他先是叹息,到后来难掩得意:“看来本大仙的卜卦之能又精进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那坛酒,颇为欢快:“不管怎样,这可是真正的陈年老酒,把酒鬼应付过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请问,上蜀山是走这条路吗?”爽朗的脆清声,伴随着一抹红色丽影翩然而至,在幽幽翠林的衬托之下,更显生动俏丽。
“啊?!”南宫煌讶异地坐起身,正好对上了温慧清亮的眼睛。
“又是你?!”温慧也诧异道。
南宫煌看着她挑了挑眉:“姑娘要上蜀山?”
“要你管?”温慧着过他的道,不愿多做纠缠。
南宫煌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须臾,摇头晃脑道:“哎,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你没听过么?不仅山路难行,而且道路复杂,一不小心迷失在这里,一辈子也走不出去,惨呀!”
温慧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瞪大双眼:“那、那你认识路吗?”
“废话!”南宫煌得意一笑,指着自己:“我是蜀山门下,打三岁会走路开始,就天天在这里上上下下,你算算看,我走过多少遍了,怎么会不认得?”
温慧微微眯眼,困惑地偏了偏脑袋。他现在看着二十左右的样子,那少说也十几年了,可是每天要上上下下几次都没说,这怎么算?她掰手指,觉得晕乎乎的,只得转头对上南宫煌错愕的脸,老实道:“我算不出……”
南宫煌没料到她会真的去算,发现她一困惑便会露出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
“好!你前面带路!”温慧朝着那茂密的丛林比划了一下,说得不卑不亢。
南宫煌微微一愣,便故意撇过头去:“给你带路?凭什么呀!你是什么人啊,要我给你带路?有什么好处?”
“我可没什么好处给你……”温慧摸摸空瘪的口袋,诚实道。
南宫煌手抚下巴看着她无辜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刚刚挣的赏钱呢?”
“吃了一番,都花光了。”
“啥?”南宫煌惊得向后一倾身,满脸不可置信:“你帮的可是客栈老板,你在他那吃饭他还要收你钱?”
“啊?!”温慧微微一怔,“他说请我吃最好的,也不收我钱了……”
“罢了罢了……”南宫煌摆摆手,暗道果然无商不奸。他佯装吃亏地指着地上的酒坛:“这样吧,帮我把这坛酒搬上去就行了。”
“好呀!”温慧喜形于色,轻而易举地搬起酒坛:“这个简单!”
“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先说好,累了我可不帮你!”南宫煌虽早就见识过她的力气,但此时她身背两只青铜巨锤,怀里又抱着酒,这么多东西压着她纤细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怀疑。
“小看人!拿这么轻的东西怎么会累?”温慧咧嘴一笑,抱起酒坛就要往深处走,如同抱着一个布娃娃。
“走吧,我告诉你哦……蜀山的规矩大着呢!带外人上山不大不小是个罪名,要让长老知道了,你我都要受罚!现在让你当脚夫搬东西便可蒙混过去,不过你可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然闯了祸我可救不了你。”南宫煌晃了晃食指,语气一本正经。
“有这么厉害吗?”温慧眨了眨眼睛。
“那当然,不信你就试试。”
“哼!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我要亲自看一看,蜀山到底有多厉害!”温慧粉拳握紧,跃跃欲试。
“哎!你叫温慧?”南宫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慧’……不就是扫把星的意思吗?我说啊,难怪今天净遇到倒霉事,原来都是你在作怪!”他边说边摇头。
“胡说!”温慧急得直跺脚,“我是温柔的温,智慧的慧!”
南宫煌看着她因生气而氲红的脸,又忆起她刚才的表现,捂住肚子笑道:“哈哈哈!还温柔?还智慧?简直就是讽刺嘛!”
“哼!你的名字就很好吗?南宫什么什么的,听起来就像个胡人!”温慧不服气地反驳。
“非也、非也!”南宫煌晃了晃食指,笑得高深莫测:“在下南宫煌,南宫者,乃周文王‘八士’之一,并非胡人。又天象之中南宫为朱雀也,煌为星之辉也,南宫煌者,乃星入人间,不世出之奇才也……”
“……什么者啊也啊的,好好的不说人话……”温慧似懂非懂,纤足蹭了蹭地上的泥土,蹙眉抱怨道。
“此乃文言也,有女不温不慧者不懂也,哈哈!”南宫煌充满优越感地笑道。
“哼!不是要赶路吗?还不快走!”温慧说不过他,抱着酒坛催促道。
“知道啦,知道啦。”南宫煌含笑的声音从耳畔经过,蓝影融入深处的郁林。
登云麓不高,山上绿树成荫、奇石微壑,来往的人只一眼就会被这种清灵秀逸所动。
越往深处走,弥漫的雾气愈重,让身处其中一蓝一红的两个人都沾染了水汽,也令山多了份飘逸的柔美,恰似蜀地的女子,温婉秀美、眉目含情,又仿佛王羲之的书法,行云流水、舒畅自如。
烟雾下景色清幽,有绿郁的茶树,有修长的绵竹,路边还有可遮雨蔽日的竹亭相连成廊,长溪短涧,水声淙淙,青林赭石,细流涓涓,有风迎面,怡然自爽。蜀山的花也有语,叶亦有声,而水声尤为澄澈。闭目静听,听着听着,只觉蒙尘尽涤,神朗气清。二人一路向上,丝毫不觉疲累。
山上偶尔会有一些小妖拦路,但是修为都不高,南宫煌根本不用出手,已经被温慧用她的双锤全都砍退了,温慧洋洋自得:“说什么上山路上妖怪吃人,我看都是胆小鬼传出来的!”
南宫煌道:“你见到的都是小货色。蜀山里锁妖塔关着许多世上厉害的妖怪,你去那里面试试,看看是你吃它们还是它们吃你!”
“哈!本姑娘不怕!进了蜀山就去试试!”
二人一前一后,在这满山的葱翠打打闹闹,不知觉就到了半山腰。
此处,山林景色却有绿盈盈的升级之貌,愈发地醒目怡神。山林小径清幽静谧,泉声鸟鸣间杂互闻。山路两边都是高高的茶岭,挡住了炽热的阳光。远处,似有山间流水倾泻而下,还没走近,便水声滔天。
二人加快步伐,拨开葱茏障目的树叶,果然看到了直耸云霄的高山。急流从顶上飞转而下,将山路两边的岩石拍得瑟瑟发抖,两道险峰裹挟着浪花滚滚而来,正可谓一泻千里。水流很快,到了山石之间激起巨大的浪花,宛若层层迷雾包围着,阳光下,晶莹剔透。
温慧忍不住捧起一口山泉一饮而尽,那股清泉真是沁人心脾,一下子滑到心底,舒舒畅畅地牵引思绪。
可是……她回过神,抬头看了看这笔直的山,面上却犯了难,秀眉皱起,悠悠叹道:“这可怎么上去啊……”
“哈哈!”南宫煌得意一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多亏得有我这个蜀山弟子再次,要不然你肯定上不去!嘿嘿!”
“知道就快说!”温慧懒得听他卖关子,“不说我砸烂你的酒!”说罢,作势要砸酒坛子。
“别别别!大小姐,别激动!”南宫煌赶忙道,然后指向另一边的树林:“你看看那边……”
温慧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那水边有一个不起眼的铜扳手:“难道……是机关?”
“不错!你也有聪明的时候!”南宫煌笑道。
“什么呀!本姑娘什么不知道!”温慧猜中了,雀跃地跑了过去。
“等一下……”南宫煌来不及阻止她,就见到红影一闪,温慧已经搬动铜把手。可是下一秒钟,机关却没有开动,只听温慧“啊!”得一声尖叫,他赶忙跑了过去。
却说温慧碰触机关,开始并没觉得有什么异状,可是突然不知怎么,针扎一般的刺痛,从手接触机关那一处开始蔓延至全身。她连忙反射性地松开手,却泛起失血一般的无力感。
“本姑娘不怕!再来啊!”
“你别动!”南宫煌赶到她身边时,温慧差点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只听南宫煌敛眉,若有所思地盯着机关:“迷宫中的机关分水、火、雷、风、土五种属性,如果我们自身的属性被这些机关克制住,就‘凶多吉少’了!”他结实的手臂试探地抚上,随即轻轻用力,扳手便轻松落下。
过了一会,只听不远处“吱呀”一声巨响,带着不可忽略的气势,一条铁链便自山顶滑下,宛若连接人间仙界的天梯,加上有南北两岸危岩夹持,饶是温慧争勇好斗,见了这形势也不由得一怔。
“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都要听我的吗?拦都拦不住你!没事吧?”南宫煌作势要扶温慧。
“不用你扶!”温慧已经恢复力气。其实这些机关只是将属性相克的人逼开而已,并不会造成生命危险。只是南宫煌刚才在身边的若有若无的关切,让她有种被呵护的错觉。
温慧晃了晃头,克意忽略心里的那股悸动,不服气地看着他:“难道以后开机关都得靠你吗?不是说属性相克才不行?你是什么属性?”
“咦?知道动脑子啦!”南宫煌咧嘴一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里不像山下,满地怪石而树木稀少,沙土居多,应该不是风属性……我爹说我自小身体带火,属性为火,这机关克不到我,应该也不是水属性,这样,只剩火、雷、土三种可能性了……至于你嘛……”南宫煌挑眉看着她,“你不知道自己的属性吗?”
温慧稍稍偏头思索,她天生灵力较弱,跟人打架也少用法术,五行仙术中也只有冰咒还勉强能用,只是威力比她的武器攻击大大降低;而刚才跟酒坛妖的酣斗,它使出的土系法术分明能克制她,便随口说道:“那我应该属水吧。”
“啥?”谁知道突地又是一条,瞪大了眼睛道:“我说我属性为火,你就是属水,你是来专门克我的是吧?”
“哼!那本姑娘就是来克你的!啰嗦什么!不是要上蜀山吗!再晚就看不见路了!”
“蛮丫头……”
两人拉着锁链,温慧将酒坛用随手细绳绑在背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上攀爬。
山脚下的路香草缭绕,故而上方南宫煌的步履上沾满草露和泥土的芬芳,也不刺鼻。温慧张望了一下两旁,因为积聚了较大的雨量,山腰上云雾袅绕,形成了独特的云海、云河,在陡峭的壁上,缓缓流动,铺云叠雾。只缘身在此山中,若是自远处眺望,定是秀丽奇妙的山色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