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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特定对象、但打击面广的投毒行为,从来令人发指。
秦明歌浑身颤抖,直到回到家里确定没有任何人出意外,才稍微心安。
林阿姨已经报了警,包括被扶坐在沙发上的秦爸,都在等着刑警到来。
秦明歌早过而立之年,但此时,惟有依偎着父母同坐,她才能感觉到力量。
“是熟人做的,”她力图冷静地思考,“这个人不但知道我们家的起居习惯,还知道我爸妈的口味。”
这个人是谁,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秦明歌这些年历经世事,为人颇有城府,但此时也再也忍不住心中惊涛骇浪一般的愤怒。她拨打了张嘉永的电话,“是你做的,还是你爸妈?”
张嘉永原不想接秦明歌的电话,但又抱着“万一她是来和解呢”的侥幸,电话接通后他听秦明歌劈头就来的质问,心头起火:“你有毛病是吧?”
“有人想拿老鼠药毒我爸妈,你告诉我,跟你和你家人有没有关系?”秦明歌嘶声问道。她虽然一意想毁了张嘉永惬意的生活,但从来没想过对他及其家人进行直接的人身伤害,她这一刻尤其希望这次投毒是不知名人士的随即行为,不然父母如何面对15年来以半子相待的人这样的恶意?
张嘉永震惊,“什么?!爸妈……你爸妈没怎么样吧?”
“没有……我告诉你,如果他们再出任何一点意外,我让你和你全家陪葬。”
“你有病!被害妄想症不轻!”张嘉永掩住心中的惊慌,“谁做的你找谁去,别到处乱吠乱咬——不过像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本来就该小心业报连累家人……”
“我爸妈对你好了15年!”秦明歌对着手机吼叫,“你还是不是人!”
“女,女……”秦爸着急伸手轻拍女儿,含含糊糊地安慰她,“不哭,不哭。”
秦明歌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手中的手机无力跌落在沙发上,她双手捂脸,无声地哭起来。爸爸妈妈已经被连累生病不说,如今更有生命威胁在侧,“都是我的错,是当初我瞎了眼……”
“爸妈这不是没事吗?”秦妈给女儿擦眼泪。
电话另一头,张嘉永心中惊疑不定。就跟秦明歌的怀疑一样,他听到投毒的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记起他妈妈在得知许隽的诉讼之后的歇斯底里:“那个贱人这样不依不饶祸害人,让我们家不得安生,我也让她全家没好日子过!”
思及此,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张妈很快来接听。
张嘉永单刀直入:“妈,你有没有给秦明歌家里投老鼠药?”
“……跟我没关系的啊,”张妈语气中有不明显的慌乱和兴奋,“怎么?她家出事了?死人了?”
张嘉永心凉了大半,“你回答我你有没有做——你知不知道做这个事是要坐牢的,要判死刑的!”
“什么?!”张妈慌乱,“跟我没关系!我没做!要死就死,这是他们家的报应!”
“没死人,”张嘉永使劲地揉脸,“妈,你没做就好——谁问你你都得这么答!还有,别把死不死,报应不报应地挂在嘴上,不是你做的都能让人怀疑你——请进——妈,我要工作,你等我回家再说,记住我的话!”
“彭总——”张嘉永摁了电话站起身,迎接彭旭南和他身侧的女人,“这是?”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会计梁文娟。”彭旭南说道,为双方进行介绍,“这是公司财务部的老大张嘉永,文娟,以后他就是你的顶头上司了,你可得听他的,好好干。”
“好的。”梁文娟笑。她略有一点娃娃脸,因此不太能让人判断年龄,只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细密的纹路。
显然这是一位皇亲国戚。张嘉永自然表示欢迎。听闻梁文娟已在人事科履行完手续,他也很有眼色地不再多过问对方的来历和资历。
“嘉永,公司在某银行的准备期满的贷款商谈得怎么样了?”彭旭南问道。
“我正在跟银行那边的负责人谈,争取期限顺延。”
彭旭南点点头,“那行,你多费心。这样,以后就让文娟跟你一块处理这件事。她对这一块在行。”
“好的,”梁文娟很有眼色地倾身点头,“张总有事尽管交代我。”
张嘉永纵有不悦,也只得按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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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隽也闻讯赶到秦家。
出警的刑警已经取样完毕。因为许隽和秦明歌的社会关系,刑警队队长亲自到达现场,只是他听完秦明歌对张家人的怀疑后,道:“虽然你们两家有私怨,但投毒事大,还是得经过侦查让证据说话。”
经过排查,确实有人看到当日张妈在家属区出没。但是她是否进入秦家,没有监控录像证实,也没有证人目睹。哪怕是循着面包的出处去调查也没有结果,因金手指蛋糕店没有装监控,店员接待的客流量巨大,对普通的几袋面包的购买人,根本没有印象。
张家人被警察传讯问话,由其张妈被重点询问,但是她咬死了她当天只是想去秦家赔罪——毕竟从前的亲家被她气得发病住院。
案件的调查陷入僵局。
秦明歌从最初的恐惧、激愤中冷静下来。在询问过父母、得到他们仍然愿意住在旧屋的答案之后,她交代好保姆记得关好门窗、确保食物来源及品质的干净,然后,她给自己的合伙人打了电话:“老刘,我知道你手上有一个某银行的联保的案子,你帮个忙,转给我吧——之前我是跟你说过我以后不再接案子,这次是例外,做完这一单,我就退出律所。”
银行同意贷款申请人做联合担保贷款,是新兴起的贷款方式,但正因为新,不成熟,带来的后遗症很多。某银行的负责人也为行里好几单没如期还贷的联保贷款头疼,秦明歌是律师界的翘楚人物,为他们做带来,他自然求之不得,顺便还就其他法律事宜做了咨询。
“这家公司的续贷申请最好贵行还是审查一下吧。”秦明歌笑着回答,“根据现有资料,我认为他们提供的担保财产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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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嘉永接到某银行的回电,“张总,很抱歉,贵公司的申请材料上级没有通过,恐怕你们这一期的贷款得按期还上才行,时间比较紧迫,请及时还贷……”
“妈的!之前谈得好好的——”张嘉永挂下电话,忍不住骂娘。银行需要业务,像他这样的身份,从来是座上宾,但不能通融的部分,就是他去请客送礼赔笑脸也没有用。事已至此,张嘉永只能硬着头皮去跟大彭小彭回报。
大彭小彭都无一例外地阴沉下脸,“那就尽快洽谈民间资本,先把贷款还上,免得公司的信用记录出问题。”
张嘉永习惯找的救火伙伴许隽已经与他翻脸,张嘉永无法,只能辗转托关系,找上了史达。好不容易与之敲定了见面时间,张嘉永刚松了一口气,就接到相熟的银行工作人员来电:“张总,你的银行存款刚刚被法院划走了——”
许隽在向法院起诉后就申请了财产保全,张嘉永的银行存款、所持有的公司股份、名下的轿车早就被法院冻结、查封,如今二审判决书已经生效,许隽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有心理准备,但张嘉永一直怀有“秦明歌不至于对我这样赶尽杀绝”的侥幸心理,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张嘉永挂掉银行职员的报信电话,喘着粗气拨通秦明歌的电话:“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一夜夫妻百夜恩,你我好了十几年……”
秦明歌面无表情听着,然后一言不发地挂掉。
许隽扬眉:“张嘉永跟你卑躬屈膝求情了?”
不,那个人至今不认为自己错了,他仍然指责我呢。秦明歌心里已经麻木,投毒的事情她和张嘉永一家心知肚明,但他们之间没有给她和她父母一个说法,他甚至还洋洋洒洒一席话来责备她。无耻,可笑。
“不管他愿不愿意,执行款迟早都能全部执行到位。”许隽也不想多谈张嘉永,“你给我个账号,执行款我多转几手,再转到你账户。”
“不用,这是你应得的,”秦明歌很认真,“师兄,有一件事张嘉永说得很对,你是冒着很大风险起诉的……”虚假诉讼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我承你的情,钱就归你一个人吧。”
“妹子财大气粗啊,”许隽玩笑,“钱不钱的如今我不在意这个,你知道我帮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理由都在他注视她的眼睛里。“我对你一直有感觉,”他很慎重地说道,“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如今我们身边都没有人,我们在一起吧?”
许隽有过两段婚姻,第一段找的是跟他有一样出身、一样的奋斗心的女人,奈何他发达后认定双方的灵魂电波不同波段——简而言之,嫌弃人家不够精致了;第二段呢,倒是找了个足够精致的小女人了,又因为对方不够坚韧,仍然不足与他同步,于是离了。人生路将将过半,阅尽千帆看下来,只有最初的秦明歌,才符合他对感情和婚姻的所有设想。
“……对不起,我做不到,”秦明歌沉默许久,摇头道,“不是因为你不好,是因为我不再需要感情和婚姻了。”
一个女人同一个男人谈恋爱也好,走入婚姻也好,如果不是因为经济上需要依附或彼此不可分割,那就只是贪恋男欢女爱带来的片刻温柔与温暖。可是秦明歌经此一役,她可以从父母亲朋身上获得感情的慰藉、从书籍器乐上获得快乐,却对爱情和婚姻,一点想望都没有了。
秦爸秦妈后来也知道了秦明歌对许隽的拒绝,老人家思想传统,总认为人之在世,总需要另一个人相伴,女儿不需要伴侣,“哪怕你有一个孩子也好。”秦妈忧心忡忡地说道。
“孩子……”秦明歌也微微怔愣。如果她有孩子……也许对象爸妈对她一样,尽力在人生路上引导、保护他(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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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公司借款的事情,就多劳烦史老板了。”秦明歌站起身,与史达握手告别。后者是一位五十余岁的高胖男性,此时他笑眯眯的,道:“如果不是秦律师请托,我也不会那么干脆地同意借那么大笔钱。不过既然答应了秦律师,史某是一定会尽力的。”
“多谢您了。”秦明歌笑。史达虽主营高利贷,名下实体产业却遍及珠宝店、红木家私店等诸多产业,时不时难免与人发生民事纠纷,秦明歌身为业界翘楚,与他也有数次交往,今次秦明歌挟着人情请他帮忙,答应张嘉永所在公司的借贷要求,与史达的利益无碍,考虑过后他便答应帮忙了。
“秦律师跟前夫离婚后仍然愿意出力帮忙他的事业,真是难得啊。”秦明歌针对张嘉永的一系列动作,史达也有所耳闻,心中难免感慨,此时口上却似真似假地感慨。
秦明歌笑,“我以为史老板日理万机。”没想到还有空八卦。
“是挺忙,”史达点头,“不过我很欣赏秦律师,觉得你前夫放走你这么位贤内助,真是他的巨大损失。”后宅不宁的男人注定不能成大事。
秦明歌不予多谈此时,礼貌告辞。不久后,她接到法院电话,称被告张秀兰(张妈)已经领取应诉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