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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珠只好作罢。
路遇山涧,孙二狗家的又提醒说:“这一处下山陡,夫人靠左走,扶着一点山墙……”
变故便在此时陡然发生:雁姬似乎误踩了鼠夹之类的利器,只觉左脚跟一阵刺痛,身体出于惯性往前踉跄,两手向前乱抓,想攀住山墙,不想脚下被草结一绊,身体更加往前倾倒,与在前孙二狗家的擦身而过——似乎她想伸手抓住雁姬,不妨自己也被脚下草结先绊倒了,后面有甘珠尖叫冲上来伸手——这一切都慢慢变得遥远,雁姬只觉大脑充血,一切出自下意识:她双手护头,双腿极力前驱,使自己成为一个圆——也因此加剧了下趋惯性,她又往前滚了数米,眼看着临到山边,就要滚下山涧了!
涧下野草蔓蔓灌木丛从,无从判断高低,焉知不会伤筋动骨甚至损伤人命?
“夫人!”甘珠尖叫着扑上前,不顾一切伸手想抓住她,却始终隔有一两米远。
所幸雁姬肢体反应尚可——灵魂支配身体嘛,她感觉到身体有下坠悬空的危险,危急之际放开交握的双手,紧紧抓住山边一棵斜生的小树!
可惜不待她喘一口气,小树弱微,支撑不住她的体重,根部被下拉渐渐抽离土壤,雁姬在此失控关头居然想:嗳偷得一段黄粱日,如今要还回去了。
就在小树不支、雁姬即将坠落的关头,甘珠扑上前来,不顾自己也有坠落的风险,两只手一起抓住了她!身后众仆妇此时也一一反应过来,扑上前来,抓手的抓手,拉脚的拉脚,总算把两人拉了上来。
甘珠惊怕之下涕泪横流,不顾尊卑摸捏她的四肢,“夫人,夫人,你有没有事?手疼吗?脚呢?”就怕她滚落、下坠之时折断了手脚。
大概下滚导致脑震荡,雁姬得有点眩晕,但未免众人失控,还是强撑着回答:“我没事。不要急着移动我,下山叫人抬竹轿上来把我抬下去。”
甘珠听她言语清明、逻辑清晰,放下心来,又想大哭,却强忍着指挥立在旁边的仆妇:“还不快去找人!”
仆妇们也一阵后怕,主子在他们随侍之时,事后他们也少不得要死一死的。于是慌忙答应了,都要抢着跑下山。
“回来,去两个人,余者随我守着夫人。”甘珠恨铁不成钢,随手指着俩个尤其健壮的仆妇,“你们去,快!”
孙二狗家的从□□之时被绊倒在地,然后就一直瘫软在原处,此时她爬起来,不顾自己泥草沾衣的狼狈,疾步跑来,“我识路,我去叫人!”
甘珠眼睛狠狠盯着她,“好,你一起去!你最好能将功补过,不然夫人再心善,也断断不能让你了了!”
孙二狗家的怕得涕泪齐下,“是,是!”然后连忙撵上前面两人,三人箭一般往山下飞去。
不晓得是惊怕过度,还是之前葳到了脚,路上她再次摔了个狗啃泥,惊得她伸手求救,“李大嫂,张四嫂,你们等等我,拉我一把!”
被唤作李大嫂的壮妇不耐烦地“啧”一声,停住脚步半转头,“孙二狗家的,你摔个跤也让人拉?我都不晓得你那身皮肉几时那么娇贵了!”
张四嫂也沉着一张脸,到底折身把孙二狗家的拉了起来,问她:“脚没崴着吧?没事的话快赶路吧。”
孙二狗家的踮着脚走了两步,“没啥事,咱们走吧。”
三人沉默疾走几步,孙二狗家的又惴惴出声:“两位嫂子,你们说夫人险些摔落山涧,这路是我指的,夫人会不会罚我?”他们一家都是东李村土生的人,旧年家中变故失了土地,他们两口子赁卖自身做了雁姬别庄上的仆从,虽然没有在将军府富贵乡服侍过,但关于豪门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没少听家生子说起,下山一事险些酿成大祸,谁也说不准夫人会不会把过错赖到她身上,如果会,那她岂不是要被磋磨死?越想越怕,话到最后都带了颤音。
张四嫂还记得赶路求救为上,因此脚下不停,嘴上安慰,“夫人心善,等下了山你再求她吧。”
李大嫂却大为光火,嚯一下转过身来,手指都戳到孙二狗家的脸上,“你再磨磨蹭蹭,不但你自个要死,你们家死狗还有狗娃子也得一起死!少不得还连累我们几个一起下山的,到时夫人就是饶你一条命,我也要生啃你的肉喝你的血!”
孙二狗家的如今是又惊又怕,喃喃地辩解,“道上有夹子也不是我放的呀……”
张四嫂皱眉,示意李大嫂不急着计较,“赶路要紧。”
第16章
半山腰上雁姬仍然躺在地上,甘珠怕土壤的凉气浸体,又因她有言在先,不敢挪动她,只把随身携带的披风裹到她身上。还是雁姬自己等眩晕过后,慢慢地动了一下手脚,发现没有断折、脱臼情况,试着深呼吸了几下,心肺处也没有刺痛,不由放心地笑起来,“真幸运,好像没有受什么伤。”
甘珠见主子能动作,早把人搀扶在怀里,又令其他仆妇,折了披风给她垫坐,闻言不由落泪,“哪里叫没受伤,您看您的手,您几时受过这种苦呀。”紧急之时她用双手互头,沿路翻滚不免被锋利的野草割伤,加上后来紧攥树枝,细嫩的手心也被磨破了一层血皮,相较之下,穿了裤装的双腿只有几道野草割狠,算得上不那么惨了,至于脸颊浅浅几道划伤,过阵子新陈代谢自然就恢复了,雁姬是完全不以为意的。
雁姬仍然笑,居然还能讲道理:“这点事儿哪里叫苦。何况不吃苦,哪里品得出甜。”
等孙行亲自带人抬轿上来,把她抬下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的时候,这句话就完全应景了。
甘珠却担忧得很,不住问老大夫:“夫人如何?”
老大夫是雁姬特意带到庄上的——私人医生呀,她也是为古代相对落后的医药条件计,这不,派上用场了?
老大夫老得狠了,也不与雁姬讲究男女之防了,给她搭了脉,又问她四肢情况,雁姬均一一如实答了:“略眩晕,现在大有好转,没有呕吐感,心肺处不刺痛,四肢运转如常。”
老大夫沉吟半晌,道:“夫人大幸,除却几处割伤、擦伤,旁的倒未损伤。不过慎重起见,夫人且卧床歇息几日吧。如果饮食不进、高烧呕吐,立即告知于我!”又给她配了止血化瘀的药,说她手脸上的伤口无碍,“等收了疤,我给夫人配上一副去痕的药,注意饮食清淡些,倒不会留下痕迹。”
岁月自然会给人脸带来痕迹。雁姬摆摆手,表示毫不在意。反倒是甘珠始终紧张,“如果是在府里就好了,可以进宫请旨求太医诊治……”
老大夫在一旁不痛快。雁姬还有力气说笑,道:“除了白大夫,谁个来我也不乐意的。”
老大夫呵呵笑,写了方子,让人去配药,他随之离开去亲自掌眼。
“你也去擦点药,”甘珠身上也有狼狈伤口,雁姬不免感到抱歉,“这回多亏你……”
“甘珠这条命都是夫人给的,为了夫人粉身碎骨都值当,何况这一回这样惊险本是我的错……”甘珠眼眶又红
雁姬头大,“快去擦药,我要躺一躺。”
甘珠只好依言退出房外。孙行正等着她,两人走十来步远,孙行道:“孙二狗一家都在前院跪着呢,您看……”
“让他们跪!不准给吃喝,”甘珠哼声,“幸得夫人无恙,不然……”
孙行打了个哆嗦,躬身不言,自去处置。
孙二狗夫妇及一儿一女直跪了一夜,雁姬才闻讯得知。前一夜她受伤,大夫开的药里有安眠成分,她便睡得早,连身体也是婢女给她轻轻擦拭——很有耻度,她只当手术后请了护工护理了,第二天等她用了鸡茸粥、药,甘珠才轻描淡写告诉她,“夫人是想把他们发卖还是做别的处置?要我说,就是打死了都不解恨。”
雁姬沉默。——是她自己要走小道下山,那个仆妇不过提了个建议,她完全可以不采纳,采纳之后她走在路上出了事,仆妇也不对她受伤存在故意或者重大过错——哪怕就是以现在人的逻辑,主子出事就是下人的错,她毕竟没有伤筋动骨,作为一起民事纠纷案件,就是起诉索赔,也不过就要对方付点医疗费、误工费之类的,可是考虑到对方的经济能力——对方还从她这里领工资呢,她还是算了吧。
她进入了专业模式,脑海里精分出数个角色:一时是受害人自陈过程,一时做侵权人的代理人发表辩论意见,后来干脆扮起法官给事情的性质、结果盖棺论定:“不必责罚任何人。让他们也不要跪了,尤其小孩子扛不住,给他们几副活血的药,让他们家去吧。”
甘珠当然不赞成。
雁姬本不欲多解释。她没有被害妄想症,不与孙二狗家的计较是建立在她无过错的基础上,但如果是有心引导"交待孙行,让他派人上山清一下路。"
甘珠照做,又宣布雁姬的决定,孙二狗一家却目瞪口呆了,反应过来后一家四口往地上磕头:“谢主子慈善,谢主子大恩。”
孙行也站在一边,“快滚吧,主子慈善,下回再敢行差踏错……”未竟之语自然充满威胁。
孙二狗一家自然又怕又感激,互相搀扶着回自家旧屋。一进门,孙二狗就摊在木椅子上不动了,“我嘞个娘嘞,这回险些吓怕胆,还以为一家没得保命呢。”又问一双儿女,“虎子,二丫,你们怎样了?”
虎子十岁模样,二丫也不过八、九岁,随着父母战战兢兢跪了许久,膝盖又麻又痛,却因父母交代在先,咬牙忍到了现在。到家后两人放松,又听他们爹问,都吸了冷气喊疼。虎子精神还好一点,忙不迭地问:“以后咱们家真的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当然是真的!”孙二狗家的先卷起裤子看自己的膝盖,又检查了儿女和男人的,发现虽然跪得久,但因为有准备在膝盖的位置缝了一块皮子,四人却没有伤到根骨,她长呼出一口气,“总算熬过来了。”
孙二狗嘻嘻笑,“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闭嘴!现在尾巴就翘上天,轻骨头也怕没的福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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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姬摔跤事件揭过。没有人受责罚。下人们松一口气,交口感激主子慈善。
在这件事情上,雁姬是个成熟的人,成熟的人有自己的价值评价体系,她不需要责罚地位不如她的人来获得劫后余生的安全感。
甘珠却忧虑得很,劝说她尽早返回承德不得,又劝她送信回去告知伤情。雁姬摇头,一个人伤病,总想有家人陪伴在侧,可是说到底,将军府里的人,没一个是她的亲人。她不想在休养时还打点精神应付任何人。
不想,两日后,府中有信来,称宫中有旨,将克善和新月接回宫中居住。而珞琳,打算跟着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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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琳被养成了一副直爽娇憨的性子。虽然后来雁姬竭力想帮她养成更符合时代要求的脾性,但毕竟时日短,见效慢。
自从她发现新月送给她哥和阿玛一样的缀子之后,难免又惊又疑,心里怀揣着事情,又得不到解惑,额娘不在跟前——就是在,她也不敢说,而大哥自此以后更加古怪,也不告诉她后续,至于去问阿玛,她也不敢——难道问“阿玛你跟我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