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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真的会请太医吗?内廷戌时末刻落锁,之后能敲开大门的就只有皇帝和皇后了。如果晚上太子逼宫,皇后会冒这个风险吗?万一消息走漏如何是好?
无人说话,安静的宫里只能听到李贵人时不时的尖叫。
“我去看看。”张姑姑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沉闷了,打算去偏殿探探李贵人究竟如何了。
坤宁宫里,皇后房里只有她跟翠竹两人。
皇后双手拉着披风,似乎有点发抖。
翠竹的确是没办法去找太医了,皇后宫里一共只有五块腰牌,给了太子四块,还有一块在抱琴手里,她已经出不去了。
除非皇后能亲自出马,靠着这张脸和皇后的仪仗,才能敲开坤宁门,去到太医值班的地方。
皇后叹了口气,道:“你也坐下吧,我一人等的心焦。”
“娘娘还是去躺躺吧,仔细明天头疼。”
皇后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去找了皇后的大装出来,不管明天是谁进来,这都是我最后一次穿了。”明天要是太子进来,她得穿着这身衣服去给他造势,要是太子失败了……
“娘娘!”
景阳宫里,照看李贵人的接生嬷嬷袖子卷到胳膊肘上,手上湿湿的还沾着血。她从李贵人的侧殿出来,冲等在门口的张姑姑摇了摇头,两个都是在宫中待了许久的老人了,一个眼神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李贵人怕是不好了。
房里李贵人□□声又起,接生嬷嬷转身回去了。
“小主省着点力气,一会才好生。”接生嬷嬷轻声安慰道。
听到李贵人不太好的消息,周全正立刻站了起来,来回在房间里踱步,“我去一趟!我去看看太医!”
张姑姑没有反对,太监夜里在宫中行走总是要比她们这些宫女方便的,就算出不去宫门,也能靠着守门的太监打探到一点消息。
房间里又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张姑姑看着炭火不知道在想什么,初夏虽然感受到紧张的气氛,奈何她还是个小宫女,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架势,头一点一点已经困了。
抱琴手里还捏着一块皇后宫里的腰牌,有了这个,她倒是可以在宫里行走一二,不过宫女都是两人一组行动,初夏是靠不住了,那张姑姑呢?张姑姑会冒着生命的风险陪她走到养心殿吗?
而且她出了景阳宫要往哪里去呢?
去北五所找七皇子?去养心殿找皇帝?
北五所就在景阳宫后头,倒是不远,暂且不提路上巡逻的侍卫,她一个宫女去找七皇子做什么?告诉他太子谋反,但是不会成功,宫里还是皇帝掌权,你的机会来了?
这不现实,那下来就是去养心殿找皇帝了,内廷后三宫周围的一圈大路是不能走了,只能从景阳宫后头绕到御花园,再从御花园西门处一路翻墙翻到养心殿。
宫墙抱琴看着应该不到三米,可是就算只有两米五她也翻不过去啊。路上见了侍卫她也搪塞不过去啊,就算有两个人,她们半夜去御花园做什么,她是皇后宫里的,张姑姑是景阳宫的,西六宫可跟她俩一点关系也没有。
抱琴摇摇头,那见了皇帝她怎么说?
可能在当下皇帝不会多问什么,一旦处理好太子逼宫的事情,她的麻烦就来了。皇帝是最多疑的人了,她该怎么解释才能打消皇帝的疑虑,她为什么来养心殿,她又是如何来养心殿的,关键是这么隐秘的事情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有一两个巧合或许皇帝还会相信,但是这一路都是巧合就纯粹是瞎编了。
抱琴又开始焦虑了,或许她今天晚上就不该主动领了差事出门。
咣当一声,初夏一头栽到了地上,揉揉眼睛醒了。
张姑姑叹了口气,对她说:“你去炕上先睡一会吧。”后面还有半句,估计这是最后一个安稳觉了。不仅仅是李贵人龙胎不好,更多还是因为路上那些很是反常的侍卫。宫里最重规矩,一旦有反常,那必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安排了初夏睡觉,张姑姑又看着抱琴,道:“你也是,要去睡一会吗?”
抱琴摇了摇头,“我如何睡得着?”
两个人继续相顾无言,一人手里握着个茶杯,等着周全正回来。
自鸣钟铛铛铛的敲了起来,已经是子时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周全正脚步踉跄,脸上白的让人有些害怕,他进门第一句话就是,“宫里出事了!”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颤抖。
“怎么回事!”张姑姑追问道。
周公公没回答,他快步走到桌子前面,左手撑着桌子,右手拿起个茶杯就喝水,连灌了三五杯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说:“我走了东六宫的三道宫门,都没出去。”
眼睛一眯,周公公一边回想一边说:“内廷这边还好,但是宫外有火把,声音嘈杂,似乎人数还不少,怕是出大事情了。”他还有一件事没提,其中一处守门的太监跟他是一间敬事房里出来的交情,曾经共用过一把铲刀,这太监还让他趴在门缝上往外看了看,门外明显是两帮人马,一批穿着宫里的侍卫服侍,但是被绳子捆在一起,跪在地上,另一批是官兵的服侍,刀已出鞘,还有献血滴下。
那些官兵似乎是通州大营的,身上的衣服有个“通”字,外面还有个圆圈。通州大营的官兵明显占了优势,但是却没有进宫的打算,就在门外驻扎着,似乎在等什么指示。
张姑姑跟周公公对视一眼。
张姑姑:“如果这样的话,内廷还是安全的。”
周公公点头,“没错,而且今晚上李贵人的事儿也能借着这个搪塞过去。”
两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但是抱琴松不下来,这么好的机会,皇帝明显是有后招的,能不能翻身做主人就看今天晚上的了。手里的腰牌分外的烫,难道要浪费掉这个好机会吗?
抱琴突得站了起来,道:“我去门口看看!”
张姑姑一把拉住她,“你不要命了!”
“不出去,就在宫门口。”
周公公使了个眼色,暗示道:这人还年轻,沉不住气。
“你在门口待待就回,这次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牵扯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周公公道,这个是他听门外的官兵跟绑着的侍卫说的。
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信息,七皇子妥妥的皇帝了!
抱琴捏着腰牌站在了景阳宫的大门口。往东就是出东六宫的大门,按照周公公的说法,那里可能已经有了官兵看守;往西走是个十字路口,路口往南是东六宫的其他宫殿,沿着钟粹宫和景阳宫中间的夹道往北就是北五所,七皇子就住在那里,要是沿着钟粹宫往西,就是来时的路了。
抱琴一时间难以决断,站在哪儿有些为难。不过很快她就不用为难了,因为从不远处面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那人穿着太监的服侍,步子迈的极大,抱琴估摸着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了,便低着头调转方向,装作往景阳宫走路的样子,直到跟那人碰上。
是七皇子!
装作不认识是没用的,她跟七皇子前前后后都打过十好几次照面了,因此抱琴行了个礼道:“七殿下吉祥。”
七皇子停住脚步,这个人他认得,抱琴,跟贾元春一起进宫的那个,在御花园里救过驾,现在在皇后宫里当差。
“殿下,景阳宫李贵人生产,奴婢奉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景阳宫照看。”不等七皇子询问,抱琴便将来意说了个明明白白,临了还加了一句,“因着李贵人叫声惨烈,奴婢这才出来透透气……”声音越说越小,有点被抓包的害怕。
抱琴看到七皇子的太监服侍就知道他是偷跑出来了,而且名不正言不顺。上句话什么意思?奉皇后的旨意就是说她手里有腰牌,理论上哪儿都能去。
不过七皇子往这儿跑……景阳宫南面的第一座宫殿就是永和宫,七皇子的母妃就住在那里。
听到抱琴的话,七皇子眼睛一亮,她手上有腰牌!可是怎么要过来呢?不能硬抢,万一将来穿帮了不好跟父皇交待。
“你跟我过来。”七皇子带头走向了永和宫。
抱琴一声是,跟在了后面。见到了未来皇帝,不出意外,还要见到未来太后,可是腰牌要怎么给他呢?
“你进宫多久了?”七皇子问道。
“回殿下,奴婢是今年选秀时跟着贾女史进宫的,现在也有九个月了。”抱琴声音平稳,似乎一点都没奇怪七皇子为什么穿着太监服侍,在宫门落锁之后还能出现在内廷十二宫。
“你多大了?”七皇子又问,语气稍微有些生硬。
“回殿下,奴婢今年十八。”这问得都有点没边没沿的。
“你一个没婚配的姑娘,如何能照看嫔妃生产?”这句话更是生硬了。原本还是应该再绕几个弯的,不过七皇子现在心里着急的很,无关的问题都被删除了。
不过抱琴高度旋转的大脑立刻明白了七皇子的意思,她小声道:“皇后娘娘也是想请一位有经验的宫妃坐镇的,这才给了奴婢腰牌。”
七皇子点了点头,满意极了。“既然如此,我带你去陈妃娘娘宫里看看。”
“多谢殿下!”虽然七皇子演的生硬,问题粗暴简单,但是她还是得小心翼翼的从内容到语气都装的想那么回事。“要是有陈妃娘娘坐镇,皇后娘娘想必也能放心了。”说完还擦了擦头上的汗。
就这么几句话就到了陈妃宫门口。见到敲门的是娘娘的儿子,值班的太监急忙打开宫门,将两人迎了进去。
“你先在这儿等等,我去回了母妃。”
陈妃听到儿子深夜来访,下意识的觉得出了大事,着急的随便捡了两件衣服就急忙起身了。
“母亲,太子反了,三哥和四哥也参了一脚!北五所已经被围起来了!”七皇子一见到母亲,就抛出了这个惊天的消息,“我今儿睡得晚,听到消息又担心母亲,便先过来看看。见到母亲没事我就放心了,一会我就去养心殿。”
陈妃哪儿能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呢,想趁着这个机会在父皇面前大大的刷一把存在感,一下折进去三位皇子,剩下的几个,她儿子的机会明显最大,不过母亲还是最担心儿子安危的,道:“安全吗?这会养心殿附近应该都是官兵,别伤了你。”
陈妃皱眉,又说:“你父皇……”
“母妃不用担心。”七皇子又说了一遍在宫外遇到了抱琴,着重提了她手中有腰牌的事情。
陈妃担心略减,道:“你放心。”宫里有了儿子的嫔妃没有一个不盯着大位,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试一把如何甘心。
抱琴在班房坐了片刻,就听到陈妃出来了,身边还跟着陈妃两个宫女和永和宫的管事太监。
陈妃矜持的冲抱琴笑笑,道:“你看着也是个机灵的,李贵人的胎如何了?本宫跟你去看看。”
抱琴恭恭敬敬行了礼,道:“劳烦娘娘了。”表面上看起来很是感激救她于水火之中的陈妃,但是这笑容在脸上还没挂一会,她又沮丧了,“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嗯?
“临走的时候,皇后娘娘说要翠竹姑姑去请太医,到现在估摸着也有快一个时辰了,太医却还没请来,奴婢有点担心。”抱琴抬头,很是诚恳的对陈妃道:“奴婢想着既然陈妃娘娘去景阳宫坐镇,奴婢也不会离了景阳宫,这腰牌暂时也用不到了,不知道娘娘方不方便派人再去催催,陛下的血脉要紧。”说到这儿又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