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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想说百物语后最先出现的妖怪,青行灯么?”
“是这样,您果然很了解呢。那么青行灯的出现,代表了什么,我想您也应该知道吧?”浦原看向仍然不明就里的蓝染。
“百鬼夜行。”蓝染说,“鬼门打开,百鬼夜行,那绝不是人类应涉足的。”
“没错。”店长点点头,“但曾经有那么一个孩子,在不经意之间进入了那个范围。而我所要讲的故事,就是这个。”
“?”蓝染疑惑的看向店长,看店长一脸回忆的样子。
“曾经有一个孩子,虽然父亲的出身相当有地位,母亲却似乎是人们所说的妖物。这个被称为白狐之子的孩子,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甚至就连他的父亲,也对他一脸的嫌弃。那孩子没有朋友,一直是孤单一人,住在破旧的柴房,甚至不被允许随便外出。所以你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他有多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他几乎从不知道有人陪伴表示了什么,也不知道同龄的孩子都喜欢些什么,在玩些什么,更没参加过所谓的祭典。每到那家人外出的时候,他们都会把他锁在那黑暗的房间之中,不让他见到外人。而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推移着,直到那一年。”
“在那一年,那孩子学会了制作灯笼。因为一直是一个人,所以他经常依靠制作东西来打发时间。那年他见到了别人丢弃的白纸,短短的一截白蜡。而他并不知道,这上面有着墨痕的白纸,和他随便找来的青竹竿将给他的命运带来怎样的变化。”
“那天晚上他点燃灯笼,在黑夜中独自守着那微弱的烛光。外面的黑暗异常的安静,而他并不了解这与常不同的状态表示了什么。他并不知道,在这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又究竟将会发生些什么——”
“你想说的,难道是,百鬼夜行?”蓝染看着店长,看着对方露出满意的笑容。
“确实是,百鬼夜行。而巧的是,这一天那户人家忘记将他锁起来,所以他看见了那与往常完全不同的景象。那一天,是妖物的祭典啊。”
“所以他加入了那祭典之中,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属于人类的世界。那盏灯笼,成为了他的指引,而那被人类所唾弃的血统,也成为了他的通行证。”
“可是,即使因为周围一切给他的快乐,那孩子也仍然是孤单的。直至,他遇见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另一方也没有陪伴吧,于是他们成了朋友。于是他们成为伙伴,直至夜晚结束。”
说到这里,浦原停了一下,看向正在思考的蓝染,“而重点,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们为了能再见到彼此,于是订下了约定。同时,他们留下了用以证明身份的物品。因为两人都认为自己有不能对对方说出的身份,所以他们约定,再出现这样的夜晚时,他们会见面,并且凭留下的物品认出对方。”
“您所说的是?……”蓝染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浦原,“可是,您怎么会知道?……”
微笑着示意蓝染稍等片刻,店长继续讲述:“因为那时身份的不同,他们注定了不可能在一起,于是其中一个孩子,做出了决定。 这决定将使他付出代价,可他并不在乎,只要能再次见到对方,这就足够了。但他却并不知道,那个决定做出的同时,他几乎,就将永远的失去另一个人。”
“您认为异族可能成为人类么,蓝染先生?”店长停止了讲述,向蓝染提出了问题。
“如果一定要达成那条件的话,不是必须付出某种代价么?”
“确实如此。”店长抬起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完全的改变一次,就如同死而复生一样,所以就必须做出死而复生的表示。能完全表示一个人消失的方法,除了死亡,就是让那人失去那之前所有的记忆。”说到这里,店长看向蓝染,“所以您一直希望能够了解的,就是已经消失了的记忆。”
“但是您……”蓝染惊讶的看像对方,“为什么,您要对我说这些,就如同您其实了解着一切,原因……”
“谁叫那个一直在等待的傻瓜在再次见到对方时,说什么既然对方已经忘记,那么自己也就不再强求,能有短暂的时日就已经足够了呢。”浦原打开扇子,指向山上的神社,“还和我擅自订下那种约定,说什么从此以后,再不会离开那里。我不知道这孩子是在怄气还是什么,他说如果现在的对方是幸福的,那么自己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去干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去破坏对方现在的生活,即使,只是可能。”说到这里,店长叹了口气,“我和他说过你会想起来的,可他全不相信,还要我不要作任何干涉。而我本来以为,关于幽灵的事件,可以让你想起与那意义相同的过去。但他居然和我说什么,时间到那时就已经足够了……”
“您的意思是说,市丸他……”蓝染按着店长所指示的方向看向神社,那朱红色的鸟居在阳光之下,如此的显眼。那个瞬间,他忆起那日曾见过的青白色光芒。那是鬼火,异界的光明。在梦中,曾经无数次出现过的幻影。
“您的过去确实是曾经存在过的,蓝染先生。而他,也一直在等待着你,继续十年前你们当年的那个未完成的游戏。”店长笑笑,将手里的灯笼递给了蓝染。“我所应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您自己的决定了。的确,现在的你已经与过去毫无任何干系。而你与银,也只不过才相处了很短的时间而已。是不是要做出决定,应该如何决定,都要问您自己。不过,我最后要说的是,如果在那阶梯上唱出正确的歌谣,大概会出现真正的‘狐狸小路’吧?而那长长的阶梯的另一端,就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
说完,店长摇摇扇子,微笑着走开了。
蓝染站在那里,看着手中的灯笼。
原来,之所以会有现在的自己,是那样的原因。会拥有那些与众不同的力量,是因为自己从最初,就不是人类啊。
而这个现在拥有着人类身份的自己,应该回去了。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与地位,实在是不能再拖延了。
可是……
他想起了在八千留面前,市丸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市丸会这样喜欢那个小女孩。
那是因为,他不希望,那孩子有与他一样的命运。
他记起起在那时市丸说起“约定”与“记忆”的表情。
他忆起自己在这镇上第一次见到的对方。
那个身影,那个笑容,那眼眸中瞬间就被掩饰下去的淡淡悲伤,那似永不能再相见的悲哀……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自己呢?为什么,要选择独自一人?”
“你明明知道自己在希望着什么,这长久的等待,那个未完的约定……”
〈廿五〉…〈三十〉
〈廿五〉(浦原)
没想到,最后的自己,还是直接进行了干涉。
可是自己,并不希望看见那孩子如此的表情。
皱着眉头的笑容,无论如何,也不适合那个孩子吧。
赤目银发为人称作“白狐之子”的那孩子,既然是有着这样的一个身份,之前过的就绝不可能是有多么轻松的生活。
可从第一天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孩子就一直是一副嬉笑的表情,无所谓的,闲适的,轻松的,淡然的……
只是那个笑容,会在某些时候,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他知道那孩子的过去,也知道曾经的事情。可是命运并不能轻易的违背,这一点,是他最了解不过的。
于是就这样时间平静的过去,直到那一天。
那个身影,突然出现在这里。于是那孩子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真正的表情。
他在那里,看对方脸上瞬间的欣喜,与之后的惊讶以及悲哀。
青白色的鬼火中,他明显的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泫然欲泣,他不知道是否就是最贴切的表示。
于是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看见那人收起脸上的悲伤,恢复了惯常的笑容。
于是他摇了摇头:“是你一直在等待的人么?银?”
“被您看见了呢,浦原先生。”这是对方的回答,仍旧一副轻松的样子。
“很难得一见哪……”他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居然还想要再继续掩饰下去。
“什么?”对方有一点点的惊讶。
“你苦恼的样子。”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用这个词汇来表示。
“……”对方沉默的低下头,没有再回答。
“那时,被人类和妖狐同时排斥的你,出现在我面前时仍然是一幅无所谓的笑容。现在的你,却在不经意间皱紧了眉头。看来,那个人对你而言果然是十分重要。”苦笑了一下,他决定说出自己的看法。
“可那已经是过去了。”他没想到那孩子会猛地抬起头,近乎执拗的纠正自己。
“那么就真的不想让他知道,长久以来,你一直在等待他么?”
“既已是过去,又何求曾经?”淡然的笑容,清澈的眼眸中却满是悲伤。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决定了一件事情。
“我们来打一个赌吧,银。”他说,“我会制造机会让你们相见、相处,如果他能想起你,赢的就是我。”
“可是,浦原先生,我有什么理由要与您打这个赌呢?”他听见对方问这个问题。
“如果你赢了,我从此之后决不会再插手这件事情。我给你绝对的自己,去处置这件事,怎么样?”他说。
“这根本就和没有赌约一样么。我可以与你打这个赌,但你绝不能有任何干涉。”对方笑笑,“如果我赢了,我不会再出现在这之外的世界。过去的回忆,就让它消失吧……”
“你不认为这样有些消极了么?这不像是你,银。”他对对方所说出来的条件感到惊讶,这样的赌约,根本就是……
“或许,这样的话,我就能一直等待下去了吧……”
市丸这样回答,然后消失在浦原面前。
这个孩子……
浦原摇摇头,不是还在期待么,却硬要自己,就这么强制的扼杀那所有的希望……
其实,你还是想要相信那人的吧?
苦笑着,浦原摇了摇头。
那么,就让我来准备一切吧……
〈廿六〉(「谣曲」)
来捉迷藏,捉迷藏,我来扮鬼你去藏。
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光光,路遑遑。
蒙上眼,蒙上眼。转个圈,转个圈,全都看不见,全都看不见。
闭上眼,闭上眼。转过身,转过身,所有都不见,所有都不见。
来捉迷藏,捉迷藏,你去扮鬼我来藏。
一二三四五六七,天黑黑,路朗朗。
蒙上眼,蒙上眼。转个圈,转个圈。全都看不见,全都看不见。
闭上眼,闭上眼。转过身,转过身,所有都不见,所有都不见。
〈廿七〉
沿着与市丸曾共同走过的山路,蓝染来到了神社前。
虽然在白天提着灯笼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可他并不在乎。
抬起头看着朱红色的鸟居,蓝染踏上了青石铺就的台阶,拾级而上,然后在走到一半时,他停下脚步,唱起了那首迷藏歌。
“来捉迷藏,捉迷藏,我来扮鬼你去藏。一二三四五六七,天光光,路遑遑。蒙上眼,蒙上眼。转个圈,转个圈,全都看不见,全都看不见。闭上眼,闭上眼。转过身,转过身,所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