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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拿起一个月饼,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金黄酥松,满口留香。她恍然间想到,自己竟是有多年未吃过月饼了。
那她每年的中秋节是怎么度过的呢?还是过去的日子里,移花宫里从未有过中秋节?
在朦胧而遥远的记忆里,邀月记得母亲那时就抱着妹妹坐在月下,而她就淡淡地坐在母亲的身边。她好像记得那时候花很香,月很圆,连风都是那么轻柔。
那时候她笑的不多,母亲笑得最温柔,她看着母亲微笑着,那时候心里大概也是温馨的吧。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那明月今年,可在何处看?邀月缓缓地走在山间的小路上,不由得顿住脚步,抬起头默默地仰望着天上的明月。
天上地下,俱此孤独。能相伴的,唯有自己的孤影而已。
她有多恨孤独,就有多爱江枫。她有多孤高在上,就有多渴望平凡的幸福。她是鬼是神,但更是一个人。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或许时间,可以让她忘记一切。
邀月缓缓地在竹林边一块小岩石上坐下。石头沁冷,刚坐下时她的身体不禁冷冷一颤。“明玉神功,我果然是急于求成了……”感受到身体的不适,邀月低头叹道。
然后她不禁自嘲地笑了一笑。若不是寒山寺的和尚相救,她堂堂移花宫宫主可能就已经死了。
其实,不管是救人或者被救,都是那么好的事情。然后她忽然想起了西门吹雪。
她当然知道光寺里的和尚是救不了她的,练功走火入魔,非内力高深之人相助不可。想不到西门吹雪竟然愿意救她。
邀月想起自己与他的种种过往,从来都是她挑衅或者冷嘲,西门吹雪淡漠以对,她却偏偏最见不得别人用这种态度。在那短暂的时间里,他们表面勉强维持着和平,其实骨子里水火不容。
邀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倒是她邀月欠西门吹雪人情了。
秋风紧,明月沉,夜已深。独坐良久,越感寒冷,邀月拢了拢衣襟,慢慢站了起来。她才踏出不远,竹林深处忽然响起一阵琴声。
月明之夜,更深露重,是谁在月下抚琴?琴音初起,天地间似乎变得了苍凉而肃杀。琴声铮铮,妙音天下,又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幽恨之意。
邀月不由自主地循着琴声而去。琴声渐进,渐响,渐密,突然间却如银瓶乍破,戛然而止,唯有余音袅袅,别有幽情。
邀月静默地望着月下盘膝孤坐的人,良久,缓缓道:“你还会弹琴?”
那人只低头望着琴弦,没有说话。
在满月的清辉下,他白衣如雪,一尘不染,仿佛方自九天之上翩然而下。他身上那种比冰雪更加冷的寒意,好像也在柔和的月光下慢慢融化。
邀月轻笑道:“西门吹雪,你竟然也会在月下抚琴?”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件最好笑的事情。
西门吹雪慢慢地抬起头,淡淡地道:“琴声能清涤杀气。”
邀月讶道:“清涤杀气?”
西门吹雪慢慢地点了点头。
邀月道:“清涤谁的杀气?”
“我的。”西门吹雪缓缓道。
“你的?”邀月神色一变,道:“你要杀谁?”
西门吹雪按在琴弦上的手一动,只听“叮”的一声刺响,一根琴弦已断。他整个人突然间变了,变得极寒极冷,变得比剑更加锋锐、凌厉,缓缓地道:“今天是月明之夜!”
邀月道:“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有何特别之处?”
西门吹雪低头沉吟。过了很久很久,他忽然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悠悠地念道:“月明之夜,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邀月沉思道:“你,你想起了谁?是你要杀的人?”
西门吹雪倏然起身,冷冷地道:“本来,我已经和他约好了。”
邀月道:“约战?”
“第三次?”西门吹雪直直地对着邀月道:“是第三次,而且没有任何人的阻拦。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他缓缓地叹道,然后化作了无声的沉默,似春花秋月无可奈何,独自而去。
邀月定定地望着他远去,忽然蹲下身,抚摸着断弦的古琴,喃喃道:“西门吹雪,你到底是什么人?”
邀月回到小屋休息。她做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梦。梦里,四季如春的绣玉谷忽然下起了大雪。洁白的雪花,在天空肆意地飘洒。美丽缤纷的花谷,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大地白茫茫一片。白色,是雪的颜色,忽然间雪却又变成了红色。红色,如火般的颜色。整个移花宫,突然燃起来火……
邀月猛地睁开了眼睛。星月黯淡,东方却还未明。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愣愣地望着灰色的屋顶,显然还没从梦里惊魂中醒来。
怎么做了这样的噩梦?邀月微微一侧身,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水涔涔,浑身无力,竟又像是病了。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也可以这样脆弱。从心,到身体,正如所有普通的人一样,会生病,会忧心。这寂静鲜有人烟的山寺,就像是上天特意留给她的疗伤之地。猛兽受伤,会躲进深山独自舔舐伤口,人大概也一样吧。
邀月缓缓地从床上坐起,软软地靠在床头。静静地,什么也不想,就这样等待天明。
风吹木叶,鸟语啁啾。大地以一种无比欢快的热情迎接黎明的到来。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风般的声响。邀月的眼眸突然冷了冷,缓缓道:“是谁?”
她的声音轻灵、娇美,却有带着慑人的迫力,全然没有一点深受内伤虚弱的样子。
窗外人隔着紧闭的窗户,恭谨地回道:“回禀宫主,婢子乃花沁玉。”
邀月的眼神缓了缓,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擅自行事?”
话音未落,花沁玉早跪在地上,声音里微微颤抖,道:“三天前宫主离开城中栈,久久不归,婢子们都焦急万分,才,才敢出来找的。请宫主恕罪,请宫主恕罪!”
邀月冷冷地哼了一声,厉声道:“看着你们还算忠心的份上,此事本宫暂且不追究。现在这里有多少人?”
花沁玉松了口气,道:“婢子们在城里城外分头寻找,此时寺外还有两人。”
邀月道:“去准备马车。天明以后,本宫就会离开这里。注意,不要打扰到寺里的僧人。”
花沁玉回了一声“喏”,便赶忙离开去准备车马。
邀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无力地靠着床头,额头竟然已经汗珠密布。纵是移花宫的婢女,她也不敢相信。她从来不相信任何人。
“咳咳……”突然间气息上涌,邀月忍不住捂住嘴,一阵咳嗽。当她摊开手,蓦然发现指间竟然沾上了一抹血腥。
是她自己的血。邀月愣愣地看着这淡淡的血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危机。
她实在太高估自己了,这两日又滴水未进,风凉受寒。强大如移花宫主,若身受重伤,没有保护,只怕危险正一步步朝她走来。
☆、绣玉花谷
晨曦微露,曙光淡淡照在白雾迷蒙的空山上。简单地梳洗一番,邀月便循着窄窄的山路向山门走去。
山门就在正殿之外。邀月经过寺院正殿,忽然顿住了脚步。她远远地站在大门之外,静静地向里望着。殿内香雾缭绕,金佛宝相庄严,僧人正在虔诚地拜佛诵经。
心中有佛,咫尺西天。邀月的心里忽然感觉有些羡慕。她轻轻地笑了一笑,然后转身便看到了这两日一直照料她的小和尚。
“阿弥陀佛。”小和尚合十行礼,道:“施主可是在找斋堂?斋堂往沿着这条路往西走去便是了。”
邀月愣了一愣,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若将错就错,以免寒了这些善良的心。
一路向西,古樟树下便是斋堂。斋堂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此时早课未完,里面只有两三人而已。
邀月看到了西门吹雪。他静静地端坐着,吃的也不过是一碗白粥,两个馒头而已。
但他吃得优雅而从容。西门吹雪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金殿高堂,还是山林草野,只要他出现,便是唯一的焦点,唯一的光芒。
人中贵族,剑中之神。
邀月打量着西门吹雪的时候,西门吹雪也看到了她。他淡淡的,好似随意地说了一句:“你的气色看起来很不好。”
邀月沉默地坐在了西门吹雪对面。她静静地望着西门吹雪,好像在认识一个全新的人。
全新的人便是陌生的人。西门吹雪也没在意,却忽然听邀月说道:“西门吹雪,你随我回移花宫吧。”
西门吹雪执筷的手一顿,冷冷地看向邀月,道:“为何?”
邀月轻轻地叹道:“像你这样的人,何以谪在此?”
西门吹雪淡漠地没有表示。
邀月继续道:“还有,正如你所想的,我的确深受内伤。所以我需要一个人护送我回到移花宫。”
西门吹雪忽然抬起头望着邀月,道:“你觉得我会答应?”
邀月道:“名利、荣耀、地位,难道这些都不能打动你?”
西门吹雪道:“不能。”
邀月凝视着西门吹雪,道:“如果算是我求你呢?”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有人求我,我也不肯答应。”
邀月又静静地望着西门吹雪,过了良久,才叹道:“西门吹雪,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门吹雪听了,眼神里忽然又变得苍凉而萧索,缓缓地自问道:“我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能回答。庄生晓梦,到底是蝴蝶变成了庄生,还是庄生变成了蝴蝶?
邀月道:“万梅山庄,我听你提起过。但是我派出那么多人,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而凌厉,道:“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万梅山庄!那西门吹雪,告诉我,你是谁?”
她目光直直地对视着西门吹雪,好像很想穿越那双冷如寒星的眼睛,看透一切。
西门吹雪忽然笑了笑,淡淡道:“我是谁有什么重要,是剑也好,是西门吹雪也罢。”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回视,道:“如果想打动我,不若将你的碧血丹青剑练好。”
“碧血照丹青?”邀月怔了怔,才想起当初用碧血照丹青来约战之事。
“那真是一把好剑。”西门吹雪的眼神都变得悠远而迷离,缓缓道:“凄美的传说,受咒的魔力,那一剑的挥出必定极尽耀眼与光芒……”
“西门吹雪!”邀月突然站在他面前,定定地说道:“你难道不想再去看看那把剑?”
秋风紧,北雁归。江南尚是秋天,绣玉谷却一直在春天里。温暖湿润,花开四野。起伏连绵的丘陵和平野,望不到尽头的鲜花与绿树。绣玉谷,如锦绣般绚丽,如美玉般迷人。
西门吹雪静静地站在那里。轻柔的风吹着他的发,吹着他的衣,飘飘若仙,仿佛正待乘风而去。他的出现,好像连最美的鲜花都黯然失色。
他出现的时候,整个绣玉谷只看到了那一片如雪般的白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只看到了西门吹雪。这些所有的目光,都来自女人。她们虽然看起来都冷冰冰的,但她们的目光却有各不相同。冰冷如霜的,温柔似水的,好奇怀疑的,甚至是恶毒好像要噬人的。
怜星正用着这样的目光看着西门吹雪。她气得整个身体都在发颤,原本还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