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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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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儿原本还留有几块较大的碎石——而当他经过之后,却只余一地血红的粉末……
  ——他为何要悄悄毁去那些碎石?
  聂风蓦然间想起——自己曾在那些碎石之内,隐约瞥见过一些“乱”字的痕迹!
  ——不对!方才自己快将气尽之时,律南天曾以内力相助,那些内力与自己及云师兄的内力如此相合,就像是同出一脉……
  ——这个江湖内理应没有人懂得天下三绝,除非是……!!
  心头剧震之间,聂风猛然抬头,只见律南天已经走到白玉堂身处的土坑之畔,正弯下腰去,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来不及出声!来不及示警!来不及告知云!聂风一瞬间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爆发出了极限的速度——律南天只觉眼前一花,所有人便见一道狂风凭空而起,卷起了地上血肉模糊的人影,“呼”地一声向着山外狂飚而去!
  ※ ※ ※
  手,以着绝对完美,绝对无害的姿势探出。
  在这个时候,无论从任何角度,决不会有人看见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气……
  然而他亦势难料到,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道狂风竟然比他的手更快,突然夺走了他的“猎物”。
  眼看白玉堂就在自己手边上蓦然消失,律南天微怔了怔。
  然后他收手直腰,微笑道:“云堂主远来做客,律某招待不周。”
  在他面前冷冷矗立的,正是云——而他身后,不知何时已集结起了云怒堂两三百名黄衫帮众,齐刷刷肃立无声。
  “你若有意,不妨坐下来大家谈谈条件,只消价钱公道,生意毕竟是生意,都是可以谈的。”律南天笑容可掬。在他身后,穆尔达一声呼喝,亦立即有五六百名黑汉武士应声云集。
  云怒堂主缓缓张口:“你,”
  “犯了两个错。”
  “一,我不姓云。”
  律南天一愣,细细想来,似乎他确实从未自称姓云,只是那些敬畏云怒堂势力的江湖人在提及他时,才会“云堂主、云堂主”地叫……他不免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那么,请教堂主尊号?”
  “步。”
  “惊。”
  “云。”一字一断,这毫无抑扬的三个字却像十月塞边的朔风,令听闻者无不心头一寒。
  五百年前,他是夷平巴蜀翻覆江湖的一方霸主。
  五百年后,他有个绰号,叫做“不哭死神”。
  他并非什么云垂野的私生子,他只是一颗凑巧踏错了时空,又不巧失去了一阵子记忆的惊世煞星。
  从此不再唤作“云”的云,毫无抑扬地道:“第二——”
  律南天的眼光正扫视着云怒堂众人,忽然发现——人丛之中,并没有秦岚!
  他心下一惊,悄悄对身边的穆尔达递了个眼色,示意他速去查看。
  谁料,穆尔达犹未抬脚,忽听远处杀声震天,就见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将进来,足足有七八百号。放眼看去,竟然全都是云怒堂的黄衫刀手,个个盔明甲亮,与步惊云身后伤痕累累的帮众不同,显是尚未经过任何厮杀的生力军!
  领头的两个人格外神采飞扬,除了铁弓秦岚,还有一位佩剑的少年,正是薛畋!
  死神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步惊云缓缓逼近,魁梧的身形几乎将阳光尽遮。他瞧着律南天,继续吐出这句话的后两截:
  “没有人——”
  “可以同我谈条件。”
  
  ※※※※※※※※※※※※※※※※※※※※※※※※※※※※※※※※※※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风中雨中,何处传来的哀歌?
  多少鲜活的生命被一段江湖雨打风吹去,又需要多少夜雨中的歌吟来悼亡?
  
  心思成灰魂已碎,亡人已矣生者哀。
  百炼逐尘,怎教放下手中的剑?
  天下无数的豪雄在一片尘世内纵酒佯狂,却也需无数次血泪里的挣扎来顿悟!
  
  展昭身死,湛卢失落,究竟谁将成为神剑的下一个主人?
  苍天不周,魔天有情,又是谁将为这不完美的世间,豁尽一切,牺牲到底?
  
  ——情路多折,终有拨云见日时。
  
  《惊情》最强音,尽在“此情须问天”!
                  
第八章、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1)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此情须问天
  一、渡劫(1)
  
  大暑之末,老天竟似破了个窟窿一般,倾盆大雨连连的就下了七八日。也不知这川蜀之上的一脉苍穹,究竟是为着怎样的悲事纠结不了,日日夜夜都有流不完的泪。
  因着连日阴雨,成都府城内外地势低洼的所在皆已积水,或深或浅,深处有二三尺之多,极难排淤。百姓家若逢着屋漏积水,就连一床干褥也不剩,端是困苦难言。
  话说这成都号称天府,却非古来便如此丰沃——皆因岷江水急河窄,每当春夏之际便泛滥成灾,江东的湔山又阻住水流,造成东旱西涝,往往水来时千里泽国,水退后又是乱石千里。直到秦昭襄王五十一年,秦蜀郡守李冰携其子二郎邀集当地氐羌住民,度石量水,凿山开江,垒石为堋,修建起一道“湔堋”,这才造就出一个水旱从人,物阜民丰的天府之国。
  千多年过去,蜀地至今旱涝无忧,只是“湔堋”早已换过几度名姓,如今,它叫“都江堰”。
  朝代更迭中,神州帝王早不知几多变换,川蜀百姓却始终记得“湔堋”带来的恩泽。南北朝中,湔山上建起一座崇德祠,每岁插秧毕,蜀人奉香烛祀李冰,络绎不绝。
  “李冰”这个名字,一如神州古来流传的那些英雄名姓,从此在庙祠内享受着帝王亦不能及的香火供奉。然而李冰本人的种种,却早已同那些开山济世的困苦往事一起,于无声的岁月中逝去,唯留下石像三尊,石马一匹,默默矗立江中,测度着千百年的潮涨潮落。
  
  成都周遭多山,原也有一些猎户进出,近日大雨,山路险滑,自然少有人去。
  这天终于放晴,田间有十几个农人正在使竹筒排去积水,忽然看见深山小道上远远走来一条人影,肩上扛着一头硕大的野猪,一手还提了两只捆扎在一起的山鸡,那两只鸡兀在挣扎不休。
  “哎呀,今儿山路里都是湿泥,那位哥儿还能有收成,本领硬是要得!”
  农人们很是诧异,有的少年人耐不住好奇,干脆奔过去近看,见那猎户也不过二十多岁年纪,戴一顶湿漉漉的旧斗笠,蹬着一双草鞋,身上满是泥沙,倒像方才从泥沟里滚过来的。
  庄稼少年们围着那猎户指指点点:“好大个山猪!哇,獠牙众(这么)长!”
  那猎户也不气恼,等他们看了一圈,才提起手中的山鸡道:“哪个有安逸点的草鞋,我拿山鸡来换。”
  大伙儿这才发现他的草鞋早已烂了,绊儿散了一圈,只是胡乱地捆在脚上。
  “我有!我有!”一个农家少年忙从脚上脱下熟麻打的新鞋,捧到猎户眼前,“昨儿刚上脚的,你瞅瞅!”
  那猎户并不多话,解了一只活鸡递与他换了鞋,便即穿上,一声不吭背起野猪便去。
  那少年农人得了偌大便宜,欣喜若狂,将山鸡高高举起:“今晚打牙祭,众位哥们儿都上我家,一道喝两杯哇!”
  ※ ※ ※
  成都府城中烈阳当空,长街上一扫多日的阴霾,濡湿的地面渐渐干燥。
  一双着靴的脚,踏上干燥的地面。靴面上一滴泥星儿也无。
  这双脚的主人,亦在刹那间吸引了一街的目光——那是一个身着朴素布衫的颀长少年,瘦瘦的脸庞稚气未脱,看去不过十八九岁。
  这样的年轻人在这条长街一天也能来来去去个好几十,惟不同寻常的是,这少年的腰间,正悬着一柄形制古拙的长剑。
  那剑柄上还挂着一条明黄色的流苏,随着少年迈步的节奏飘飘荡荡,分外夺目。
  
  长街热闹如常。街头的铁匠铺里,两个大汉叮叮当当敲打着一根红通通的铁条,伴随着一声声的吆喝,另有两个汗流浃背的伙计卖力地拉着风箱。
  街心是一家二层楼的小酒馆,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胖一瘦,各自搭着手巾敞着怀,坐在酒馆门边下棋,正杀得两眼泛红,四只老手掰着一枚棋子争个不休。
  有卖果子的少女,脸颊黝黑红活,头上扎着粉红的绒花,臂挽着篮子在酒馆附近高声叫卖。也有喝得醉醺醺的闲人,在酒馆门前搂做一团称兄道弟嘻嘻哈哈。
  一个年轻的猎户满身泥泞,扛着一头大猪进酒馆去了。
  那佩剑少年步入街头,缓缓向街尾行去,走过热火朝天的铁匠铺,走过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对弈老人,走过叫卖的少女,又走过嘻嘻哈哈的醉汉。他年轻的右手始终搭在长剑的剑柄上,一双眼睛暗含着警惕,不时一扫左右。
  然而打铁的依旧打铁,争棋的还在争棋。叫卖的少女擦过他的身旁,递过篮子企盼地看了看,见他摇头,便失望走开了。
  年轻的猎户很久都没有出来。两个醉汉互相揽着肩,向着与他相反的方向摇摇晃晃走去。
  至于那些匆匆来去的路人,总是匆匆,看也不看他一眼,便行去远了。
  一切都是再寻常不过的寻常。
  而那少年的右手仍停留在剑柄上,分寸不移。
  
  “老娘打死你这小王八蛋!”
  街尾忽然传来一声大叫,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抱着一条黑狗从一户民宅中冲出,后面追着个满身肥肉的妇人,手里抓着一柄笤帚,边追边骂:“龟儿子的,给你吃肉,你给狗吃!老娘一年才开几顿荤,都教你糟践了!满地爬爬啃干屎,活像你的王八老汉!”
  一时间街上许多人都驻足向这对母子看了过去。
  那妇人越骂越狠,道:“龟儿子的,眼窝窝子只有狗,去做狗儿子算了!狗娘养的!仔细老娘捉倒,杀了你的狗娘一锅炖了!……”
  有几个走道的挑夫听了笑道:“骂自家儿子是狗娘养的,莫不是自认做了狗嗦!”
  那孩子听见母亲要杀狗泄愤,吓得魂飞魄散,抱着狗直向街这边跑来,不住回头口里没命地讨饶喊道:“妈,妈!我再不敢了!妈!你饶了黑子罢!妈——”
  他慌不择路,跑着跑着便一头撞在那少年的身上,连人带狗摔倒在地。
  少年微皱眉头,却只是停下脚步,站着动也不动。
  那妇人看见儿子摔倒,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骂道:“摔你龟儿个西瓜八瓣,教你还跑!”
  那孩子摔得颇重,一时爬不起身,耳中听得母亲追近了,忙将怀里的黑狗举起,向那少年哀求道:“好哥哥,救救黑子,救救我的狗吧!”
  少年木然不动,一张年轻的脸绷得仿似干透了的桑皮纸,望向那孩子和狗的眼中却隐隐弥漫着一股阴煞之气。
  他那按剑的手,手指亦开始微微弯曲、合拢……
  孩子满脸哀哀,他手中的小狗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望向少年,似乎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或是……将要发生什么。
  “往哪里跑!”做母亲的终于追了上来,举起扫帚便向着孩子没头没脑地砸下,“看你娃败家!看你娃作死!”
  那孩子就地蜷成一团,仍是把小狗护在怀里,连声哭叫道:“妈!妈!饶了我!饶了我罢!我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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