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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场上聚集的人群散的便散,未散的业已按来处分作几堆,各自碰头估量着得失,计算着死伤。律南天遣了一批黑汗武士并庄中仆役帮忙搀扶伤患、收殓死者。
校场一处,十数江湖豪客各执兵刃,围住了容罱曷,人人眦目怒对,刀刃剑锋擦出锵锵噪鸣,只等着一声招呼,便要将他分尸。
“姓容的,你方才杀了咱们青神帮多少兄弟,你心里有个数么?”
“还有我们龙望帮的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可还要老子们提点于你么?”
“好下作,生死关头杀人求路!老子倒要看你有路没路……”
容罱曷左臂虽废,犹恃着剑术高超。他右手握定剑柄,环视四周,冷笑道:“就凭你们?”
“江南剑王”昔年的余威犹存,这一声出口,十数人中已有三两个肚里敲响了退堂鼓。大家彼此对看,谁也不愿先行出手。
“容罱曷,我来会你!”十数人中一个年貌最轻的少年大喝一声,挺剑便刺。
容罱曷眯起眼睛,却不忙接架,直等剑尖堪堪触及他的前心,方才一抖右腕,连挽两个剑花,将那少年持剑的手连腕切下!
“这畜牲好快的剑!”
少年惨叫摔倒,观者人人胆寒,退意更盛。
容罱曷面泛冷笑,仗剑进逼两步,人墙却瑟缩了一下,向内凹陷了一块,然后缓缓往两侧退去……
退却的人墙后面,显出了略远处一条突兀的黑影。
展昭正站在对面十丈之处,此刻围在他身边的人都已散去,仅余聂风在旁搀扶。他双眼冷冷地盯着容罱曷,显然早把这边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
容罱曷一见是他,不由将剑一横,瞪着眼没好气地道:“看什么!你战胜了又有什么好神气?如今你走路都要人扶,我还怕你不成?”
当一个人这样大声地说他不害怕的时候,往往正是他怕得要死的时候。
七年前,西华堂悄然退出江南,迁派入蜀,江湖中鲜有人知晓真正的原因。
那件事,原本便是展昭与容罱曷自己心内最清楚。
此刻听闻容罱曷的叫嚣,展昭既不笑也不怒,只是不动声色地伸手,将聂风搀扶的手臂轻轻推开……
锵!!
一声沉沉的金属撞击!本已破碎的条石更碎,唬得容罱曷“噌”地向后跳去,握剑的手不觉一颤——湛卢剑重插地面,连着剑鞘齐齐没地盈尺!
“姓容的你退得倒快!还敢说不怕?哈哈哈哈……”周遭的江湖豪客个个看得分明,人人捧腹大笑。
容罱曷一张脸登时憋得青紫,刚要发作,却见一名蓝衣侠少飞奔而来,却是崆峒派的乐况杰。
乐况杰到得展昭面前,施礼道:“展师兄,我师尊请你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直到此刻,他唤出的“师兄”二字才不再别扭,带上了自然的敬意。
展昭疲惫地笑笑,连剑也懒得去捡,便伸手一搭乐况杰的肩膀,道:“好,我便去。”
聂风心知他五内受创,实已极度虚弱,方才又强用了力,此刻怕是连走路也艰难,便道:“师兄,我同你一块去。”
展昭伸手一搂他的脖子,凑在他耳畔悄悄道:“你陪着不好,我自去看他卖的什么老还丹。”
聂风仍不放心,不免面露犹豫。展昭推了他一把,道:“帮我看着玉堂,我倒是不放心他。”
聂风终于点点头,转身向着白玉堂的方向走去。
身后犹自传来容罱曷低声的嗤笑:“好个展猫子!就差爬着走了,还不忘左拥右抱……”
聂风只一笑,也不回头。
然而走不到百步,他忽然听见——六剑盟聚集的方向传来了一声巨响!
※ ※ ※
紧挨着湖畔,满是断垣碎石的校场一隅,白袍老者卓然而立。
原本是六剑盟师徒聚集的地方,如今只剩了苏箴师徒。不远处,许况道、叶况崇仍在为神志不清的张况珏贯气,苏箴亲自在旁守关。
污糟混乱的四周,与那过分整洁的白麻衣格格不入,水雾蒸腾,倒更衬得这一门宗师飘逸出尘。
展昭一直走到苏箴面前,这才松开搭在乐况杰肩上的手,抱拳躬身道:“见过苏师叔,师叔此刻相唤,不知有何见教?”
“贤师侄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苏箴笑得和蔼慈祥,迎上前一托展昭的手腕,将他拉近身前,低声道,“非是要事也不会此刻请你了,这件事是……”他说话的声音忽然更低,低至微不可闻。
然而展昭就在这时惊觉——苏箴的手指猛地一滑,已紧紧扣住他的脉门!
他的调门亦同时一提,厉声大喝:“展昭!你干什么?!”
震耳的音波夹着浑厚内力迎面袭来!展昭运力不得,五脏六腑顿给震了个天翻地覆!
电光火石间,苏箴另一手五指暴张——狠狠向着乐况杰当头轰去!
“啪嘞”一声!乐况杰万料不到师父竟会选在此时此刻于展昭的面前骤下杀手,当场中掌!
乐况杰中招同时,苏箴双掌齐出,鼓尽十二成功力再向展昭胸口重击!
天地间,响起一声辨不清是谁发出的凄绝惨嚎:
“啊——!!!”
——他那天真的徒儿,八成还以为有展昭在便可保住一条小命,将来离崆峒投青城,仍有大好的前程……
——他并不知道,从他偷艺之事暴露的一刻起,他已注定是个死人!
——之前留他一命,不过是要让他发挥一点最后的功用。
——倘他那一剑刺中了聂风,展昭必然阵脚大乱,待姓云的小子同他拼个两败俱伤,便可个个手到拿来……
——即便失败,他也应丧生在暴怒的展昭掌下,决不该活着回来!
——到头来,仍是要亲自动手,实在麻烦至极!
——展昭,若不是你,他这偷艺之事也不会暴露,崆峒又怎会颜面扫地?
——你这么喜欢收拾残局,那你……就来给我承担一切吧!
※ ※ ※
修罗散场,各路英豪偃旗息鼓,收拾刀枪。生者抬了死者,完人扛着伤患,正自散去。
蓦然临近湖边的角落传来一声爆响——耳轮中就听一人大喊道:“展昭!你干什么?!”
那是六剑盟主事、崆峒掌门苏箴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声惨叫——那声音变了调子,凄厉至极,已听不出是发自何人。
校场上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转头,几百双眼睛刹那聚焦到六剑盟众人的头顶!
只见乐况杰头颅迸碎,已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足足飞出了七八丈远,血洒长空……
苏箴双掌推出,麻衣广袖被浑身罡气激荡得烈烈翻飞!
他的双掌——正狠狠轰中另一个人的胸膛,发出一声碎心巨响。
那个人正是刚刚才平了巴蜀风波,为中原挣下几年安宁的……
展昭!
这一刹那,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同时瞪大,目光中不约而同地充满了惊骇!
下一刹那,又待如何?
人的一生中充满了无数的下一刹那,这些变幻的刹那,构成了莫测的明天。
只是,下一刹那起,展昭已将没有明天!
一代宗师倾尽毕生内力轰向他全无防备的心房,从这一刹那起,展昭便应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一个死到极致的死人!
这便是结局!
糟得不能再糟的结局……
——真的已不能再糟?
——不!!
“你四柱极旺,却生逢阴煞,乃辛苦重来,风云蔽日之象。”
“天孤坐命,煞敌妨亲,一生逢不得‘情’、‘仇’二字。”
“紫微入庙,本有帝王霸主之才,奈何破军当道,刑凶太盛,亲朋易散,至爱难留。纵能覆雨翻云纵横天下,最终却是无敌无友、无伴终老——”
“一将功成万骨枯!”
谁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谁能预知自己的未来?
此刻,不仅是在场所有人等,就连近在咫尺的苏箴……甚至就连展昭自己,也绝难预料到他身上即将发生的惊人变化!
一掌——正中心房。
随着那声巨响爆发,展昭整个身躯剧烈地一震!
他的发带早在先前的战斗中毁坏,此刻被这狂猛罡风一激,发髻彻底散开,一头乱发根根向后飞起——
然而那霍然散开的,不再是平日略带焦黄的黑发,而是……
一蓬如血般赤红的狂焰!
不单如此!在重掌激起的气流之中,更有数道阴影、数道火光自他肩背上暴绽而出……远远看去,那赫然像是许多……
火焰的翅膀!?
四、封魔(1)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问谁领风骚
四、封魔(1)
早春,小院,梨花。
一个孩子。
孩子长跪在庭院中,面向着敞开的屋门。
孩子低着头,一院梨树不时飘下细碎的花瓣,轻轻拂过他的小脸。他的脸上、手上满是伤痕、淤青和泥污,左颊上更有一个鲜红的大掌印,五条指痕根根分明。
他已在此跪了很久,细碎的白花早已落满他的肩头身畔,仿佛一场无言的雪。
然而这场温柔的花瓣雪并不能拂去他小小的身躯内小小的心中,那许多的不甘,与——
不服!
是的,他不服!他虽然安静跪在此地,但他的心并未有刹那甘于这一跪。他那虎虎的眉眼里喷出倔强的火光,闪烁在一片纷飞的白里,始终不熄。
“雪”愈深,落英渐渐将孩子的双膝也盖了。
一直悄寂的屋门内,终于传出一把苍老的声音。那声音老得像一段泛黄的传奇,却依旧沉厚悠然,仿如秋山晚钟:
“展昭,你可知错?”
孩子蓦地抬起头:“师父,我没错!”
屋内的老人道:“是你先出手打了师兄。以下犯上,以幼反长,已犯我烈阳门规。”
孩子复又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屋内的老人道:“你不仅打了师兄,居然还动口咬人,一连把五位师兄都咬伤当场。这在我六剑盟中,更是闻所未闻。”
孩子低着头道:“我打不过他们,便咬了。”
屋内的老人道:“为师罚你在此长跪,就是要你自省己过。你入门日浅,也较年幼,难免犯错。倘你知错能改,为师亦可给你一次机会,不必施以家法,使你皮肉受苦。”
“展昭,我再问你一次,你可知错?”
孩子突然挺身站了起来,且以清澈的童音愤然道:“师父!我没有错!”
他跪得太久,双腿早就麻木,如何便能站起!只一下便又再度跪跌,双膝重重砸在地面,将地上花瓣震得微微一扬。
寻常孩子固已痛得涕泪交流,而这孩子,只是伏在地上捏紧了一双小拳头。他只是不甘不服!
老人的声音稳若磐石:“那么,你为何要打师兄?”
孩子伏身在地,拳头紧紧压着膝盖,道:“他们杀了雀儿。”
“什么雀儿?”
“有个雀巢被风刮散了……我刚把它们放回树上……大师兄他们……就用弹弓把所有的雀儿……他们把雀儿都打死了!”
孩子的倔强掩不住认真的悲伤,他用小手捺着地面,大声反问着屋内那个自己且敬且畏的老人:“师父!他们杀雀儿不过一时好玩!若幼的不能反长,就是道理,那谁来给雀儿一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