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梵·天·鉴!”
※ ※ ※
夜。
屋外竹林缓缓摇动,发出沙沙的声响,那宁谧的声音渐轻渐远,而至静寂。
风止。
聂风躺在黑衣的竹床上,盖着薄被的胸膛缓缓起伏,早已堕入梦乡。
卧处狭小,黑衣只得与聂风抵足而眠,将自己平日打地铺的厚竹席让了给律南天。
黑衣和律南天一头,压低了声音继续说话。聂风起初还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到后来便觉无聊且疲倦,耳中的话声也逐渐模糊,终于睡熟了。
本来,无论哪个世代的江湖大事,也都无非是些刀光剑影和争名逐利,聂风从六岁看到廿四,早也倦透了。
不过,无论哪个世代的江湖事,也总有些新鲜的章节,实在不应错过的。
聂风不知睡过去多久,朦朦胧胧听见黑衣还在说话——
“……我独自战退恶匪后,书就不见了。当时国库之中,除了我再无一个活人,圣上便以为是我拿了《梵天鉴》。”黑衣说到此处,顿了下来。
律南天喟叹道:“你这又是何苦?皇上向来对你信任有加,你只要略略解释,又有包大人帮忙美言,怎至于落到今日这样?”
“今日这样,都是我自己所选。”黑衣淡淡一笑,用那双叹息的眼睛望向黑暗深处,慢慢说道,“这件事我从未悔过。我只希望有生之年,有个人能够明白我的心思,哪怕只有刹那……”
他说到这里,忽然笑着摇头:“律大哥见笑了,我本不该向你说这些无谓之事。”
律南天正色道:“你的心意,为兄亦尽知。你放心,律某就是拼尽我万樱山庄累代的人脉手段,也定要为你彻查到底,抓到凶匪,将真相公诸于众,还你清白!”
“真相?”黑衣嘴角一扬,漆黑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魔魅,他轻轻吐出一句令律南天瞠目结舌的话:
“真相就是——”
“书,的确是我拿的!”
一阵凉风呼地扑入窗棂,烛火上下一跳,颤抖了很久,方才稳住。
“你……?!”
“是。”
“你是说……你那天确实……拿了《梵天鉴》?”
“是的。”
“……”
“那日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梵天鉴》这本书。我只见这许多人甘愿为夺一本书付出性命,而这书又恰恰在我手中……”
“……”
“我一时好奇,便翻了它。”
“什么?你看了……《梵天鉴》?!”
“嗯。”
“那……书里到底有什么稀奇?”
“其实,稀奇的并不在书内,而在另一个奇异的地方,就是乐山——”
“‘凌云窟’……”
耳畔,原本模模糊糊的对话声,到了此际霍然清晰起来!只因那“凌云窟”三字,是早已刻入骨髓的魔咒,入耳便似一盆三九冰水,哗地将聂风泼醒!
“黑衣!”聂风忽地坐起,一把紧抓黑衣手臂,“凌云窟在哪里?带我去!”
黑衣只觉手臂一沉,转头看时,见聂风清俊的脸上满是凄惶。黑衣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并不因他听见自己与朋友的谈话而显出愠怒,也未有何推辞,反而微笑道:“小马你不知道?咱们这刀庐正在凌云山上,‘凌云窟’便在左近。”
“今日天时已晚,不如大家就此睡了,明日赶早我便带你们前去。”
第三章、夜长人奈何
一、传说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夜长人奈何
一、传说
青衣江,清波渺渺,雪浪滔滔。
大佛顶,聂风临风而立,一头柔丝轻轻舞动。
从这里俯瞰江上,船行如蚁,熙熙攘攘,营营役役,一如众生。
“小马你看,”身后传来黑衣的声音,“毋论何世,在佛祖眼中,众生始终如是。”
他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似乎别有深意。但他却不知道,聂风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眼,此刻只定定地望着崖下大佛脚上。
佛脚无人……
律南天紧跟上来:“展……黑衣,你说凌云窟在佛膝之畔,这里如此陡峭,我们实在应该带绳索的。”
黑衣一笑:“跟我来。”
原来佛顶边缘的崖壁上早已固定了一条绳索,绳索以树皮葛藤编制,长长地沿着大佛肩臂垂落下去,隐约可见一直到达佛膝。
“这……”律南天诧异道,“你早有准备?”
黑衣笑而不答,轻轻一拍聂风:“我们下去罢,小马你先一步,小心着点儿。”又转身招呼律南天道,“律大哥轻功更好,只千万跟紧我。”
三人各自手抓绳索,脚踏着峭壁,半是滑行半是走,不足一会儿便下到了大佛膝上。
青藤低垂,蔓延过佛像半身,也几乎将佛膝旁的峭壁遮盖。
黑衣先聂风一步丢开绳索,扯着石壁上的藤蔓,向左一个翻身,恰落在一个高可容人的洞窟内。
聂风自然认得这洞口。
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洞口旁边应该刻着一句话——
“水淹大佛膝,火烧凌云窟”。
五百年……涛声依旧,人事全非。
洞口的藤蔓早被清除干净,几棵斜生在峭壁上的大树也被砍断,仅余树桩。洞口两侧石壁斑驳,根本没有任何字迹。
刻字的人,这时节只怕还未出生——聂风思及此,唯有淡淡苦笑。与此同时他也撒手抛身,轻轻一跃落在黑衣身旁。
律南天紧随着聂风撒手,却是伸足在佛膝上一蹬,借力窜进洞口。待敛身落定,便觉一股邪异之气卷着灼热气流扑面而来,不禁脱口道:“这洞里好热!”
这种感觉聂风早已熟知,只是沉默不语。
黑衣笑道:“这凌云窟越往内去只怕越是酷热,律大哥不如先闪件衫子透透气?”
律南天笑着摇头:“习武之人,这点子热算得什么?”说着便要先行,却被黑衣一把拉住。
黑衣道:“里头黑,岔道又多,还是跟着我走。”
黑衣早备了松明,此刻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聂风走在头里,律南天随着他们深入。果然,走过一段狭长的甬道,尽头又分出若干岔路,这格局竟与聂风、步惊云五百年后所见全然不同!
聂风至此,明白纵然今日能在窟内找着步惊云,只怕也已是尸体一具,心下不由更加忐忑,脚步便是一滞。
黑衣仿佛又猜知了他的心思,忽然说道:“放心,这窟内近日来我走过不止一遍,并没有人。”
他声音本就沉厚,此时在昏暗火光中传来,依稀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聂风回首,正对上黑衣的双眸。
此刻,那双忧悒的温柔的眼,在这异兽出没的黑暗石窟中——
如燃如灼!
聂风不由一愣——瞬间,他仿佛头一次见到这个人。
然后他便发现,黑衣的双眼直直地瞪着前方,全身紧绷,手掌被他握得生疼……他整个人仿佛一只毛发倒竖的猛兽,正严密注视着潜在的危险!
而他也立刻觉出……这黑暗深处仿佛传来一股莫名的压逼感,令他本能地感到可怕!不由也浑身紧绷凝神戒备。
石窟内霎时变得死寂,唯一能听见的是黑衣喉中发出的低沉喘息……
“黑衣,”蓦然一个冷静的声音传来,然后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黑衣肩上,“你无恙吧?”
黑衣转头,见律南天正关切地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道:“没事……”
他忽然大步向前走去,一面指向一个岔道:“就快到了。”
而聂风隐隐感到,自己方才感到的莫名的压逼力,正是来自那方……
举目豁然。
这岔道走进来,居然是一间宽敞的石室。
与聂英隐居的石室完全不同,这里没有石榻,没有长明灯,也没有血菩提。
中间地上,一泓清水反着光,此外一无所有——这石室显是天然形成,顶上壁上都布满了钟乳和石笋。
这些并没有什么可惊可怕,但三人甫进石室,却几乎同时感觉一股强大无比的压逼力自四周袭来!明明刚从狭仄的甬道走进宽敞的石室中,却仿佛钻入了更窄的牛角,令人错觉这黑暗的空间正从四周挤压过来,把身在其中的人活活碾碎!
幸好聂风与律南天都惯见风浪之人,虽知这石室决不简单,也不过分惊诧,各自收敛了心神紧跟住黑衣。
黑衣执火的手臂缓缓移动,聂风、律南天目光闪去,终于在这浑然天成的石室内,看见了一些不属于“天然”的东西!
这石室,上上下下,东西南北四方,甚至所有的石笋石钟乳上,都刻满了同一个字——
“乱”!
大大小小、工工草草、深深浅浅……不计其数、甚至层层相叠的“乱”字!
这些字迹虽蔚为壮观,原也不应令人感到惊怕。
可是当律南天逐字逐字地仔细辨认过去时,却突觉体内气血狂奔乱窜,壁上一个个“乱”字仿佛要破壁飞出扑面噬人!他看着看着,额上渐渐渗出冷汗……看到后来,连双手也颤抖起来,他呆了一呆,仰天倒抽一口凉气。
转头一瞥,却见聂风亦是呆立当场,面色苍白神情狂乱,眼白之内更泛起一丝红色……
“小马!”黑衣蓦然大喝,一掌拍向他背门!
聂风立觉一股炽热掌劲涌来,他本有冰心诀的根基在,被黑衣一喝已自警醒,再经内力一激,顿时回神,向一边闪避。
黑衣原非真要打他,见他收回了视线,便即撤掌。
聂风立运冰心诀平抑心神,好一会方吐出一口气,道:“……好厉害!”
黑衣看看他,目光中不知是悲是喜:“你看出来了?”
聂风抬头,眼神已回复清明:“这无数个的‘乱’字……互相交织,内里似乎蕴含着一种招意……”他想了一想,又缓缓说道:“招意浩大……这一招倘若使出,必然遮天蔽日……不,也许会吞天噬日!它……它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人一旦瞥见……便无法移目!”他自己越说越是心惊,也越发好奇,不禁问道:“黑衣……这是谁刻的字?”
黑衣将火把插入石壁缝隙,上前望着那些字迹,道:“这些字,有一半是这八个月来,由我所刻。”
“还有一半——则是数百年前,《梵天鉴》的作者亲手所刻!”
这句话令聂风和律南天都深感诡异,禁不住对视了一眼。
律南天亦走上前,近观之下,惊诧地发觉这些字,根本有痕无迹!
在石壁上刻字,无论是刀刻斧凿,还是以精纯内力催动指风所为,都必然存在起笔、运笔、收笔的规律。遵循这些规律刻上石头的字,必能看出镌刻的方法和顺序。
但这些字,不管大小、字体、深浅,都全然看不出镌刻的规律,无从考究是如何留到这石壁上的!
当然,其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以某种诡谲而强大的内劲,一次将一整个“乱”字“砸”到石壁上!
难道这种无匹内劲,这“乱”字壁透露的狂绝招意,就是奇书《梵天鉴》记录的天下第一魔招?
“那《梵天鉴》的作者,究竟是谁?”律南天的声音已有些压不住的颤抖,分不出是兴奋还是恐惧。
“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黑衣的声音却未起丝毫波澜。
“唐初的扶余国国主,也就是中原人口中的——”
“虬髯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