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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子吧?”
原来崆峒、青城二派,连同烈阳、疍连、华山、王屋,原是中原六大以剑术成名的门派,除疍连派地处金陵外,皆属北武林一脉。六派数十年前便已结盟,六位掌门以长幼排辈,以烈阳为最长,青城为最幼,弟子以兄弟互称,一方有难,六皆支援,以维护中原正道为己任。展昭便是烈阳派的弟子,师从前任掌门怪手萧北。苏箴、宗梧皆是他结盟的师叔。
苏箴眯眼笑道:“我来前也寻思过,只是咱们这侄儿也背了多年响当当的侠名,道上滚过几个来回——他岂会不明白六剑盟当年的决定也是以江湖正道为先,不得已而为。你放心,他省得轻重,今日必会随咱们下山,这会儿不过是拿些架子罢了。你莫揽事,让简老鬼接茬喊。”
简伯青虽已亲入竹林助自家弟子疗伤,却一直在默默留意他俩说话。他固然内力不能相抗,字句听不清楚,看二人的脸色口型却可揣度出大半。一旁已有丐帮年少的弟子嘟哝:“这展昭也真拿大,自家师门都来人了,也敢请咱吃闭门羹……”
简伯青道:“回头你们可别在南侠面前一口一个自家师门,难保他不较真。”
那少年弟子诧异道:“长老,怎么,他还不认师门了?亏他有这么大的名头……”
简伯青笑道:“哪个出来喝海水没个栽沙掉毛的时候?我也是听说——十年前那展昭还没名没号的,遭了南武林几个不成器的世家崽子栽赃,整个南武林都悬赏他的脑壳,啧啧,值钱哉。他便跑回北边要六剑盟给出头落话。六剑盟什么名头,怎收爬了蝇子的蛋?那头萧老怪已死了几年,谁还管他展昭活命?何况老一辈做主早接下了当年南武林魁首倪公子的书信,三刀六面一对话儿,就定了要绑他给南武林去……这都是老话啦。”
“长老,那展昭后来是怎么给跑了的?”少年弟子好奇问道。
“他……”
简伯青正待要言,张况珏已走到面前一揖:“简前辈,家师说他喊不动了,请前辈接着喊几声。”
※ ※ ※
“什么?他们这分明是出卖你!”聂风睁大了眼睛,独目中满是不忿。
“正道嘛,面子比什么里子都重要,这也无怪。”黑衣笑笑,“江湖上来回跑的,有几个没整人卖过呢?”
——原来如此,所谓正道浮名……
多少江湖人耗费了青春,甚至搭上了性命和家人,为的不就是这点名声?既然握在手中了,又怎舍得丢弃?
故南麟剑首断帅走遍天下,也要找到北饮狂刀决斗,争那第一之名……
故第一刀客聂人王宁愿放弃一切既得利益,也要携家归田,隐姓埋名……
故天下会数千少年徒众,以童稚之年便全力为帮主攻城拔寨,只求功劳薄前榜上有名……
故早已身为武林神话的无名前辈,不惜抛却所有未了恩怨,借死逃名……
故断浪生生死死来来去去,哪怕出卖挚友,也不愿放下那把火麟剑,只因要兴复断家赫赫威名……
——一切一切,都是为“名”……
就连眼前这个黑衣汉子,人已遁入深山,然而昔日盛名仍旧不肯忘记他,他的所作所为、所爱所憎,不也在在扛着这个“名”的桎梏,不知何时才能逃脱?
“那么……你是怎么逃出去的?”聂风听见自己这样问道。
黑衣伸了个懒腰,笑道:“我见送饭的师弟脸色不对,便抓了他逼问,得知饭里已下了麻药,就知那些叔叔伯伯们打什么主意,焉能再留?结果运气不佳,冲到门口正撞见苏师叔——他是崆峒掌门,我师父过世后他就是六剑盟的主事。”
聂风“啊”了一声,道:“一对一,他若出手,你岂非……”
“是啊,”黑衣点点头,诡秘地一笑,“不过,好就好在他当时也是一个人在。”
“他看见我,二话不说举起手掌,我想吃他一掌我必死无疑,不料他盯了我一阵,又把手放下了,吹胡子瞪眼地对我说:‘今日我未见过你,你也未见过我!记着!’就匆匆走了。我当然就逃出了六剑盟。”
“奇怪,他为何突然放过你?”聂风道,“若说是知道你其实冤枉,为何一开始又预备杀你?难不成以他一派之首,还会怕你以命相搏?”
黑衣笑道:“他当然不怕我以命相搏!只不过他是崆峒掌门,我却是烈阳把势最好的弟子,我给他抓住不算什么,万一一个不小心让我在他手上跑了……”
“就因为害怕失手被同道笑话?”聂风难以置信。
“这只是最末一个原因。”黑衣道,“我去六剑盟本就是寻求庇护的,南武林要我人头,他不杀我,我逃走一样是死;但他若杀了我,难免就得背上个‘杀师侄’的名头。江湖上说‘大义灭亲’那是场面话,谁都知道动了自家人的刀子哪儿都难混。六剑盟推来推去还是要绑我给南武林,就因为谁都不想担这个‘大义灭亲’的名。”
——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回到这个“名”字上来……这些位当年处心积虑想要保全自己名头的叔伯长辈们只怕做梦也想不到,数年之后,这个一度被他们视为棋子的小师侄,已然拥有了远超他们的声名!
——老天爷有的时候,确是喜欢和人开玩笑的……
聂风来不及感慨许多,只因门外已传来阵阵叫骂之声。
黑衣一笑:“听听,苏师叔在逼丐帮简老鬼开口呢。那老鬼鬼精的,不敢得罪我,少不得要拿大道理骗些小辈们出言不逊。咱们别理,看他们能骂出什么来。”
“堂堂个南侠,我说哦,这名头不是买来的吧?还是胆子掉了?正道都有难了,你还讲不讲道义了?”
“幺不倒台(了不起)哦!名气大算啥子,吃完了不抹嘴,饱了就做缩头乌龟!莫不是手上洗也洗不利落,把势不成了怕人寻仇,躲在这荒山野岭……”
“管啥子正道?白日清光他睡倒起硬是巴适(舒服)!”
开口的果然俱是蜀中口音,聂风与黑衣相视一笑,黑衣更是悠然地哼起了歌子,忽然回头对聂风道:“骂得好!要是小耗子儿在此,这会儿准要开始吟诗了。”
聂风立即便意识到他说的是谁,问道:“什么诗?”
黑衣夸张地摇头晃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堪堪吟了两句,忽听外头传来字正腔圆的官话道:“大家陪这伪君子耗什么!依小爷看,点把火把他这些花全烧了,再不出来就烧房子!”
聂风神情陡变,愤然道:“欺人太甚!”
待要起身,身畔蓦然传来一声大吼:“谁敢动我的花?!”
“砰”地一声,门扉狠狠摔在墙上,黑衣像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去!
三、下山(中)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陈迹怅人非
三、下山(中)
时值酷暑,刀庐小院内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寒流,连竹林中掠过的风也遭凝冻。
六剑侠盟、山水双雄、蜀中丐帮,人人沉默,个个噤声,数十双或老或嫩的眼睛,带着倾慕、惊诧、轻蔑、谦恭等许多不同的情绪,齐刷刷地射向了那道猛然洞开的木门。
只见——门内那人果真身形矫健,面貌不俗,只可惜肤色晒得黝黑,衬着一头乱发愈显焦黄。一身半旧黑袍高挽了袖面,用巴掌宽的搭包煞着腰,赤足套双草鞋,卷起的裤脚下甚至还露出了小腿上糊着的一块儿泥巴……
唯独他腰带上插着的那柄形制古拙的长剑,依然萦绕着慑人的气魄,证实了主人的身份。
只是此时此刻,这宝剑与它的主人也难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崆峒派弟子中以张况珏入门时日最久,他昔年也曾见过展昭多次。记忆中的那人,即使在十年前最潦倒的时候,也是一身干干净净的蓝衣,面色从容,不露半分喜怒。更不用说近些年身任朝官打马御前,那又是何等的威武大方!可如今眼前门内站立的那人,哪儿还有半点南武林魁首的气派?分明一个壮健的村汉——村汉而已!
这大起大落,也不过十年光景,十年的江湖路。
好可怕的江湖路!一步踏出便无法回头,谁也不知道短暂风光之后,哪个还在顶峰站立,哪个已经横死他乡!张况珏眼看着那人,只觉胸中一腔子少年热血犹如被冰水浇下,不知是什么滋味。
乐况杰三人见他衣着寒碜,脸上不免显出轻蔑之意,碍于师父在场,也不好出言讥笑。
丐帮众人中有不少年前还刚见过他,便有忍不住在林子里议论的:“这是啷个说?莫不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得胜的狸猫欢似虎,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姓展的原还貌似个人物,如今……”
“展师侄,别来无恙?”到底是苏箴阅尽江湖,见多了场面,头一个回过神来,便出言招呼。
黑衣抬手一揖,冷冷笑道:“有劳苏师叔牵挂,小侄能吃能做,小买卖红火得很。不知师叔与诸位前辈三伏天里翻山越岭来某的陋居,是慕名来买某打的菜刀呢,还是真打算烧了我家的小红小蓝、小黄小白来取乐?”
众人听他说什么“小红小蓝、小黄小白”皆是一愕,随后才反应过来指的乃是他篱下那几畦花草,不由失笑。宗梧听他口气不好,生怕赔上了老面子换不得好结果,这六剑盟的家事倒让外人看了笑话,手心里就有些出汗,免不了扫上一眼苏箴。
苏箴原道以他南侠的身份见了人面不至于真把住一句寻常狠话不放,如今确实有些意外,连忙摆手道:“焚花煮酒那等风雅事,咱江湖粗人怎么干得?侄子莫要玩笑。我老苏看你这小院拾掇得真不赖,你倒是住得惬意,也不惦记咱们老老少少还在江河湖海里扑腾的啦!”
这话明显是给了黑衣个现成台阶,大凡江湖上滚过的都知此刻只消双方各让一步,这页便揭过去了。偏黑衣不肯买帐,兀自说道:“苏师叔抬举了,这院子三天两头有人不请自来,不烧两把火宰只羊吃得满地骨头不肯便走,我这儿成天忙着扫土倒渣子,怎算得惬意?”
话音掷地,苏箴已涨得满面通红。他已有十余年未曾被人当面抢白,这番话直似拿了凉飕飕的刀锋在他脊背上刮擦,真个比破皮出血还要难受。他于是捏紧了一双老拳,只是盯住黑衣不语。
宗梧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此时再不帮衬,未免说不过去。他是个老实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合适词句,最后只得勉强笑道:“嗯……展师侄……别来无恙?”
众人闻听皆是一愣,万料不到他一代宗师在此时居然吐出这么一句来。待觉过味儿来,人人肚里憋笑,苏箴更是面红耳赤,恨不得立时一掌将这个老实头的结盟师弟送下山去。
饶是黑衣怒气未消,也忍不住笑了一笑,却未再出言挖苦,只是一揖道:“宗师叔客气,小侄一切安好,有劳牵挂。”
宗梧结结巴巴又道:“展师侄,这……这大伙儿没打算要烧你的花儿,你莫着气……”
黑衣尚未答言,那厢简伯青戳了戳乐况杰,笑道:“乐少侠,你看看,为你方才那一句亮堂话,你们六剑盟可是千年老王八煮汤——要吃大鳖咯!不过少侠你自有师父师叔护持,脑壳缩倒起,安逸得很哦!”
乐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