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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五百年(风云+猫鼠)-晋江文学网-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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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体鳞伤的鸟儿,就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一蹿而起!拍打着残缺的羽翼扑入窗外的黑夜。
  见那雕子终于飞走,白玉堂与阿娜儿不禁都长舒了一口气,白衣刀客的脸上竟而显出了些许的倦意……
  然而下一刻,堪堪放松的神情便被震惊取代!
  只见那鸟儿终于得脱牢笼,却并未展翅远遁,而是一条直线径往对面的屋顶冲去!
  它像一支怒箭划过夜空,射向那高耸的飞檐……然后狠狠地撞在上面,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它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声里,有飞溅的鲜血,有散落的羽毛……
  但,没有哀鸣。
  倔强的鸟儿,一旦间重获自由,终究还是选择了追随爱侣而去。
  无需盟誓,自当比翼,哪管碧落黄泉……
  人世间自命痴情苦情者以千百计,可笑他们之中,又有几个能比得上一只不懂言语的毛禽?
  
  “松昆罗……松昆罗!可怜的孩子!”阿娜儿目睹这惨烈的一瞬,面色骤然煞白,口中以黑汗语喃喃叹道,“我父撑梨呀……您都看见……”
  她怔了一阵,想起白玉堂还在身旁,蓦然回首,却发现破碎的金笼被弃在地上,而那白衣的青年已经不见。
  他就像松昆罗倔强的精魄一般,早不知飞向了夜空的何处。
  “陈家村……”阿娜儿仰望着窗外明月,自语般说道,“他现在一定在那里,和长老们商量着要对付你!我知道,你能听见,一定能听见……”
  
  寂静的夜里,似有歌声在流动。
  “月亮啊,多情的月亮啊,照我窗台。
  琴声啊,哥哥的琴声啊,伴我入梦。
  爱人啊,鲜花的爱人啊,多么美满……”
  陌生的语言,婉转的旋律。
  那清澈的歌声仿若展翅滑翔的白鸟,悠悠地盘旋在月亮之下,云怒堂之中。
  一派肃杀的江湖门庭,也因着这悠悠的歌,平添了几分温柔和寂寞。
  ※ ※ ※
  在眉州北郊,是一片蜀中地界随处可见的庄户小院。
  这一间也不例外——四合头,大出檐,灰瓦顶连成一片,堂屋厢房皆是一楼一底,屋檐下散堆了些禾草苞谷红辣椒,置了几只浸麻的水缸。狭窄的天井内有一眼老井,井畔一只黄犬静卧,井台井盖上满是青苔。
  怎么看也只应是个勤俭清贫的人家居处,既不算华丽,又无丝毫精致,单从外观上瞧来,谁也不会将它和潋滟晴澜或黑汗豪商穆尔达的宅院联系在一起。
  但,它们其实是有联系的。
  这截然不同的三所宅院,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它们都是穆尔达在眉州的狼窝子。
  
  多情的月亮静静悄悄,任凭月下暗潮起伏。
  一柄豁亮的长刀,不声不响地撬开了灰色的瓦。
  刀光如镜,映现若干人物憧憧的面孔。
  其中一个身量魁伟的卷发汉子,正是显赫一时的黑汗豪商穆尔达。
  在他下首坐了七八名同样身着黑汗长袍的汉子,其中四位较为年长的分坐在穆尔达左右的位子上,他们的长袍比别人都更华丽,颈子里更戴着嵌了宝石的精致银圈。
  “这次主公交代的事情不成,还招惹了云怒堂……这事得要尽快了结,莫待主公得知亲自插手,恐怕大人您难辞其咎,阿娜儿公主更会丢了性命!”必勒只兀儿长老捻着他的花白胡须,皱眉看着穆尔达,“大人,您要快下决断!”
  穆尔达点头道,“阿娜儿这丫头忒坏事,可她年纪小,再说我只有这一个妹妹……白玉堂从云怒堂出来,还没有回去。我们不找他,他也会来找我。捕羊撒鹰子要乘早,打狼娃子要先放合撒儿【注1】,抓他,剁碎了喂狗,连骨头也不见,云怒堂便找不到!”
  “好!大人不愧是我们的勇士!只有把牙齿磨得比狼更锋利才能撕碎狼崽!”脾性出名火暴的合卜阑长老把桌子拍得啪啪响,张牙舞爪一如他项圈上刻的花豹,“白玉堂,是松昆罗,吃脑髓的凶物,最记仇。云,是莽古思【注2】,主公不会乐意看见松昆罗和莽古思一起向我们进攻。”
  锁豁孙长老却在摇着他那颗光亮的、已经不剩下几根毛发的脑袋:“不好不好,松昆罗是可以驯服的。”
  合卜阑长老瞪着眼睛:“你见过受伤的松昆罗愿意接受人施舍的食物么?”
  锁豁孙长老不以为然地摸了摸头顶:“正因为如此,我认为白玉堂不会接受云的好意,不可能与云怒堂合作。”
  合卜阑长老对着那光头的方向挥了一拳:“那么你觉得他还有可能被驯服?”
  “熬鹰的要义便是恩威并施!”锁豁孙长老显然有些沉不住气,也就一巴掌拍在桌上,“倘若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折磨掉白玉堂的性子,那么收服他也并非难事——只是目下大人不希望主公知道这次的任务横生枝节,恐怕我们没有时间驯服他了。毁尸灭迹,确实是不得不选择的一个坏方法。”
  合卜阑长老听了,只是发出一阵怪笑:“锁豁孙,你这个没胆的羊羔子!当初在草原,你打仗败给了大人,连女人也让出来!我看你是怀恨在心,想借白玉堂的事情在主公面前挑唆么?”
  锁豁孙一张老脸登时涨得发紫,怒吼一声,叉开十指便要扑向对面的合卜阑!一直沉默的速敦长老不得不站起来劝架,他一手抓住一个,撅着黄黄的山羊胡子道:“撑梨给你们牙齿,是让你们撕咬安达的皮肉么?大人有什么意思,我们照着办就是了,难道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么?!”
  两位长老这才略微泄了肝火,都低着头坐回了原位,他们身后那几个略微年轻的却还在剑拔弩张。穆尔达忽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两个那么大……
  “砰”地一声,必勒只兀儿长老两只拳头一齐砸在桌面上:“何必喂牲畜那么麻烦!直接挖个深坑埋了!!”
  
  当必勒只兀儿长老吼出这句话之后,屋内忽然间一阵静默。他忽然看见一道白白亮亮的光,正照在自己的胡子上,照得那几茎白须像银子一样发光……
  多年驰骋沙场的经验告诉他,这一道绝对是——
  刀光!
  “上头有人!”
  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齐齐仰面,屋顶上果有人影闪动!
  不仅屋顶,门窗亦在这一刹那被利刃破开,二三十条黑影便从四面八方冲了进来!
  “天杀的——”必勒只兀儿长老见势不妙,当即伸手摘了背后雕弓,搭箭欲射,却被凌空飞来的一记重腿踢中手腕,整条手臂顿时一麻,弓箭脱手落地。
  踢中他的正是这群黑衣人中为首的一个,只见他甫一落地便即弹起,旋身扫腿,攻势快如闪电,锁豁孙与速敦两位长老还未看清腿是如何袭来,手中的兵器已尽为这腿劲所卸。
  锁豁孙肩膀中腿,整个人被震开向后跌去,却正撞在合卜阑身上,合卜阑想也不想,一把便抓起他挡了那黑衣人接连而至的一腿!锁豁孙喷出一口鲜血,气得破口大骂,合卜阑却不管这些,竟然就一挥手,直接将他朝着黑衣人扔了过去!
  那黑衣人身法十分利落,一闪便已避过,趁此机会,合卜阑自腰间抽出弯刀便劈——黑衣人只见眼前刀光一晃,脑后便有一阵寒风袭来,却是穆尔达瞅着空隙,挥拳便向他脑后击去。
  弯刀来势凶猛,拳风更带着丝丝阴寒之气,前后夹击的速度不容人向任何一个方向闪避!
  黑衣人便索性不避,反而一个箭步冲向合卜阑,单掌擒住他握刀的手腕,另一手闪电自他腋下穿过,猛然按向他的头顶。合卜阑立足不稳,登时向前栽倒。那人便借这一按之力飞起双腿,猛然蹬在穆尔达的胸腹之上!
  穆尔达闷哼一声,“噔噔噔”退了数步,一下坐到地上,晃了两晃,缓缓软倒下去。
  黑衣人跟进一步,只见穆尔达衣衫之下渗出了血迹,伸手扯开他衣襟,发现他腹部缠着的绷带已有些松脱,隐约露出皮肉上叠在一处的一块红印、一块掌印。
  ——原来他早已负伤,难怪如此轻易便被击倒。
  黑衣人眼中露出了略微放心的神色,似乎他也不愿与穆尔达正面交手。回身一看,此刻他那帮穿着一色黑衣的手下也已几乎将室内所有人全部撂倒。
  他们一进来便结好阵势将各人分而困之,几位长老也被为首的黑衣人迅速击败,纵然在场的皆是穆尔达座下数一数二的好手,却轻易就兵败如山。他们显然曾经过周密的部署!
  黑衣人站直,伸脚又在穆尔达身上踢了两脚,吩咐手下道:“抬倒起,快些走。”
  他的手下即有四五名大汉应声围至,其中一人抖出一只大麻袋,另几人扛头的扛头,拎脚的拎脚,竟将穆尔达大头冲下直接灌进了麻袋里,七手八脚抬起便走。
  这帮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匆促,却始终没有丝毫慌乱。由为首的黑衣人亲自断后,众人迅速向门边移去,眼看着就要出屋,本已倒在地上的合卜阑长老突然大吼一声跳了起来,再次挥刀向黑衣人背门劈去!
  黑衣人不慌不忙地回身,瞥了一眼散落满地的兵刃,脚尖一勾挑起张雕弓,顺手搭上一柄薄刀。
  弓张弦响,利刃如箭飞射!那黑衣人出手奇快,眼力也颇见刁钻,薄刀“噗”地一声正中合卜阑胸膛,血溅了老高,他倒地挣动了几下,便已气绝身亡。
  黑衣人及其手下挟持穆尔达撤离小院,院外不知何时已备下一架大灰驴拉的木板车。众人将麻袋扔上车,旋即驾车扬长而去。
  
  当确定黑衣众人已经远去后,锁豁孙才匍匐着慢慢爬至合卜阑尸首旁,仔细看了看他的致命伤,他忽然转脸望着必勒只兀儿,满面愤怒之色:“是秦岚,‘铁弓’秦岚!云怒堂,果然是云怒堂!偷袭我们,绑走大人!”
  必勒只兀儿长老摔倒时伤了腰背,此刻痛得起不了身。只听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救回大人要紧……快!通知主公……”
  
  【注1】合撒儿:蒙古语,大狗,大猎犬。
  【注2】莽古思:蒙古语,蟒魔,意指“魔鬼”或“魔王”。
  
                  六、报复(下)
  惊情五百年
  作者:风云水龙吟
  监修:花非花、清水比奈
  友情支持:开胃狼
  
  、独自莫凭栏
  六、报复(下)
  
  灿烂刀光破门而入。
  白玉堂一脚踹开破败的屋门,飞身掠入——
  但见遍地狼藉。
  屋内一切有形的物什都似遭了大劫,凌乱破败地散落一地;地面上赫然有数滩行将干涸的血迹,与灰尘裹在一起,咸腥的气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与器物一起散落在地上的还有刀剑弓箭诸般兵器,刀锋之上血渍犹然,却——不见半个人影……
  没有残肢,没有尸首,更没有活人。
  任谁都能够看出此地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大战,只是……
  白玉堂不禁诧异:究竟是谁,竟能够比他更先一步查出穆尔达的下落,并与之恶战一场?
  穆尔达这卑鄙小人有人寻仇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可无论如何,若不将其手刃,他白玉堂终不能一雪前耻!
  ——血,尚未完全凝固!可见争斗双方离去不远……
  ——若穆尔达已死,我须得知晓杀他的到底是谁……若他未死,此刻追去,他这块烂肉倒还在爷爷的案板上!
  思及此,白玉堂复又回转屋门旁,弯腰察看门槛内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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