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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在看到遗体的时候,产生了那种难以形容的怪异之感——一切疑惑,部由此而生。
可是如今这个关键性的「假人头」,却赫然出现在我们的眼前!而且被放置在大理石座之上,显然是为了纪念姚教授而设——这种用头像来纪念去世者,是很普通的事情,一点都不值得其么大惊小怪!
而就在这时候,姚女士在我们的身后,哈哈大笑:「两位现在明白了吧!」
本来我准备不论姚董事长如何解释,我都要在适当的时候向他提出「假人头」这件事情,看他如何应付。
而现在,也根本不必提出了,姚董事长他也根本不必作任何解释!
因为人头就在我的眼前!
姚董事长用很高的代价,制造这样的一个人头,目的就是为了设置纪念座。
这当然也就是姚女士心中忽然没有了任何疑虑的原因——她看到了这个纪念座,当然就解释了「假人头」的疑惑,从而肯定了她自己的感觉,是由于悲伤过度所产生的幻觉。
她要我们也来看,以为我们看了之后,会和她一样,消除心中所有的疑虑。
确然,在乍一看到纪念座上头像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啊,原来如此!
这「假人头」的疑惑,也就在刹那之间消除。
然而我和白素毕竟和姚女士不同,姚女士头脑简单,而且所有的疑虑都和她父亲有关,她在潜意识之中,很想将疑虑消除,所以一看到了「假人头」,就立刻感到所有疑虑都不存在了。
而我们却不同——目前我们都可以接受「假人头」的疑虑得到了解释,可是绝不等于所有的疑虑都不存在。
因为还有很多情形,非常不平常,无法解释。
这时候姚董事长道:「原来这个头像,很引起大湖的不安——我事先没有对她说,也不知道竟然会引起卫先生的查究——」
他说到这里,向我望来,神情似笑非笑,继续道:「听说卫先生以对事情查根究柢著名,不过我不明白卫先生现在究竟想查些甚么?」
不能不承认姚董事长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他看来像是随随便便的这一问,就问得我张口结舌,无词以对,因为我自己也根本不明白自己究竟想查些甚么!
有许多许多疑点,可是所有的疑点集合起来,并没有一个焦点。尽管我们在查,可是究竟想查甚么,却完全说不上来。
这时候姚董事长这样问,今我十分发窘,白素替我解围,把话岔了开去,道:「纪念头像采用闭上眼睛的形象,可以说绝无仅有,其是别开生面!」
给白素一提醒,我也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十分古怪,所以立刻采取反攻的神态,向姚董事长望去。
姚董事长来到了纪念座前,望定了头像,声音充满了怀念:「我大哥平时最喜欢闭目静思,他常说:在思索学问的时候,闭上眼睛,可以不受外界的干扰。这种神态,正是他经常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情形。」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姚董事长的解说,几乎无懈可击,就算感到不满意,也无法再追问下去。
姚女士在这时候大声道:「两位不是想看看伯父的住所吗,我带两位去。」
看姚董事长时,他却已经在面对纪念座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望看头像,神情哀伤,并不望向我们,只是挥了挥手,道:「请随便看,只是不要弄乱任何东西原来放置的位置,大哥最讨厌这样的事情了。」
我心头憋住了一股气,却发作不出来。
这时候我完全可以肯定,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占了甚么便宜,而是被姚董事长利用了!
不但是我们,连姚女士也同样被利用——姚董事长利用她来带领我们,来到这里,看到头像,以达到使我们消除疑虑,不再追究的目的。
肯定了这一点,等于同时肯定了姚董事长非常不想我们对他继续追查,也就等于说明了他确然有不可告人之事在进行!
然而这样的推论,纯粹是理论上的推测,没有任何事实可以作为支持。
而姚董事长的掩饰工作做得如此密不透风,简直没有任何可以突破的空隙,使我们完全无法看手。
看来他并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参观住所,我们只好跟看姚女士,花了大约半小时,在姚教授住所走了一遍,当然没有任何发现。也当然不必详细叙述姚教授住所的情形了。
我们此行,只是使我们更没有追查下去的藉口,完全没有期待中的任何收获。
在这半小时内,姚女士不断向我们道歉:「其对不起,由于我情绪不好,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觉,使各位误会有甚么事情发生,白忙了一阵,其对不起。」
我们都不怀疑姚女上道歉的诚意——对她来说,所有疑虑都已经消除,可是对我们来说,疑虑却更甚,却也更抓不住焦点。
明知道有东西在那里,可是伸手去抓,却甚么也没有,这感觉其不好受。
等我们回到纪念座前的时候,看到姚董事长还坐在那里,我吸了一口气,提出了一个问题,作为最后的一击,我并没有寄太大的希望,这时候我就像一个对空气发拳的拳手,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发拳要打击的是甚么。
我问道:「姚女士说,在姚教授生病期间,有一个人长伴身边,那人是——」
我话还没有说完,姚董事长就接上去:「那是大哥的学生——卫先生想见他?我可以安排。」
我忽然之间感到非常疲倦,我知道如果我说想见这个人,姚董事长一定可以安排然而就算我见到了这个人,又怎么样?又有何作用?
还是肯定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我挥了挥手,摇头:「不必麻烦了。」
对于我有这样的决定,白素显然并不意外。
因为不论姚董事长和那个人联手做了些甚么勾当,和那个人见面都没有意义——就像和姚董事长见面以及来到姚教授的住所一样,我们都会一无所获!
当时我不但忍住了气,而且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明知道姚董事长这老狐狸心中一定在开怀大笑,却完全不能将他怎么样,这滋味很不好受。
四个人之中只有姚女上最单纯,她一直维持很高兴的情绪,显然是由于她的心结已经解开的缘故,而我却恰好相反,心中的疑问更甚,形成了一个大结,完全不知道如何去解开它。
还是由姚董事长和姚女士陪我们离开,姚董事长直送我们到大厦门口,这时候大堂来往的人很多,都向我们投以奇怪的眼光,不知道我们是何方神圣,以致劳动董事长父女亲自送出来,却不知道我们此刻心中苦涩之极。
我们拒绝了姚女士要派车送我们回去的好意,自行离去,沿看人潮汹涌的马路,没有目的的向前走了好一会,白素才首先开口,道:「我们究竟在怀疑甚么?」
我很认真地回答:「不知道。」
白素又问:「那么我们为甚么要有怀疑?」
这个问题很不好回答,我想了好一会,才道:「最主要的是,姚董事长的一切作为,都是想我们不要怀疑。这证明他确然有事情不想给人知道!」
白素接下来所说的话,意义深长,我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要好好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
白素说的是:「人人都有不想给人知道的事情!」
她这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没有说出来的是:「难道我们要去怀疑每一个人?」
当时我还很不以为然,后来想通了,才知道确然如此——我,卫斯理的一生,几乎都致力于查究人家不想给人知道的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无聊透顶。
这是后来才觉悟到的,在觉悟之后,深刻地感到自己行事作风必须彻底改变,再也不去理会人家的事情。
那是后来的事情——改变作风是不是成功,自然也不是这个故事范围之内的事情。
当时我既然不以为然,立刻的反应是哼了一声,道:「常古道:事无不可对人言。鬼头鬼脑,拼命隐瞒事实,就非奸即盗,要认真对付。」
白素笑了起来:「你倒很能够秉承「以天下为己任」的气派!」
我征了一征:知道白素是在讽刺我。
所谓「以天下为己任」:是传统的为人目标,一向被视为十分伟大,若有人以此为人生目标,就会令人肃然起敬。可是只要仔细想想,就会觉得这样的目标,非但十分滑稽,而且非常可怕。
滑稽的是: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你为甚么要一个人将之据为己有,当作是你的责任?
可怕的是,如果有人竟然达到了这个目标,那么天下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了,天下所有人成了甚么?
我当然绝对没有白素所说的那样「伟大」,而且对这样的「伟大」一向非常反感,可是我确然也太喜欢管人家的事情。
虽然我一向坚持原则:要人家来请我管,我推辞不掉,这才加入。和那种致力「为人民服务」,而人民不能拒绝服务的可怕情形完全不同。
我当然也知道,白素这时候这样说的真正意思是:事情本来是姚女士来求我们的,现在姚女士既然认为全是她的胡思乱想,我们也就应该放手,不必再自动献身去为人服务了。
白素是在劝我就此算数,不必再理会这件事情了。
我心中苦笑:就算想继续理会,也没有可能,因为根本无从看手!
我也知道白素这样委婉地说,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想理而无法理,就会很苦恼;如果主动放弃不理,就不会有烦恼。
世界上绝大多数事情,都是如此。
道理简单之极,可是真要做到,却并不容易,我在那时候,就非常之不甘心,所以我说道:「且看看小郭的全面调查,会有甚么结果再说。」
白素也没有再说甚么,反而倒是我不好意思,道:「你心中在说「江山易政、本性难移!」」
白素微笑:「我甚么也没有说,那是你自己说的!」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一方面和小郭联络,一方面又将整件事情好好想了一遍,觉得姚董事长的安排,虽然密不透风,可是也有不少地方可以怀疑。
例如他给我们看到了那个假人头,来消除我们的疑虑,就可以假设假人头有两个——能够做一个,就可以做两个。
他是在知道我们查到有假人头之后,才设计这样的行动。
再例如,用为了保证姚教授生活不受骚扰的理由,来设置这样严密的保安系统,也显得牵强——我宁愿相信在大厦顶楼有非常重大的秘密行为在进行,所以才需要这样的保安系统。
正如我说过的,就算要放弃,也要看小郭的调查是不是有结果。可恶的是一连好几天,小郭音讯全无,他的职员说他因公外出,我甚至要白素找到了小郭的妻子,可是她也不知道小郭到哪里去了,小郭在离开的时候,只是告诉她有事情要办而已——这种情形郭太太早已习惯,所以并不担心。
找不到小郭,我只好致力于设想如何破解那保安系统。
白素虽然不同意我继续追查,可是却非常合作,我们两人先凭记忆,画出了姚教授住所(大厦顶楼)的平面图。
当时我们在参观姚教授住所的时候,虽然只有半小时左右,可是却全神贯注,留意看到的一切。
到现在要靠记忆把看到过的一切想起来,就十分考验记忆力的好坏了。
在要画出平面图的时候,我和白素的记忆力可以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