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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挨着便倒,当时就死了好几十,众山人方始大惊欲逃,也已无及。二拉恰好率众赶到,见了这等异状,吓得亡魂皆冒,各自拔步回身,亡命急跑,瞬息都散,还算见机,投火的又以纹身族人为多,几乎全数在场,吃道姑拂尘连摇,黑烟箭射如雨,一一丧命。道姑还欲追杀山人,偶一寻思,便携了童男女,收了众山民生魂飞去。”
扎端公等七八人见了这等厉害,却不知报应临头。先还胆寒不敢遽出,嗣见道姑飞去,一想同类惨死,均由仇敌而起,誓非杀尽不足以泄忿,试探着走出。正欲往下窥探,一眼望见对崖月光之下站定七人,定睛一看,正有五虎弟兄在内,才知闹了一夜,双方死亡虽多,几个主要仇人竟没死在火里,不禁怒火上升。这时恨到极处,纵和敌人拼个同归于尽,也所甘心,何况还占着地利,敌人武艺虽强,不能飞渡。忙命手下六山人各将弩匣的箭装满,出其不意,往对崖射去,满拟一举成功。不料五虎眼明手快,不曾受伤;手下六山人,反被五虎毒药暗器打中,全数身死。扎端公仗着逃避得快,仅以身免。
惊魂乍定,欲待翻身逃走,偏生藏处崖势往外倾斜,蔽身石笋孤立崖口,高只三四尺,两旁既不能去,如往后退,地势渐高,一样要被人发觉。五虎更因他是个罪魁祸首,还欲得而甘心,惟恐乘隙漏网,五人十只眼睛注定对崖,各持筒机比准,稍一露面,便连珠齐发。扎端公知道打中必死,躲在石后,哪敢妄动。
双方对峙了一阵,谷底中段火势虽渐熄灭,两头的火蔓延越长,凭崖遥望,直似两条火龙,顺着谷径,向来去两条路上蜿蜒过去。一时烈焰飞扬,狂风大作。耳听轰轰之声,杂以崖石受火崩裂,树木焦爆之音,越来越盛,震撼山谷。五虎立处虽没有火,可是烈火生风,旋钊回荡,浓烟阵阵,左右逢源,以致个个脸红脑胀,通体汗下如雨。谷底人畜焦臭之味,更不时随风卷到,闻之欲呕。偶望对崖,石凹中人早全数俯仰地上,神态如死。益发悲愤填膺,咬牙忍受,非将大仇杀死,誓不他去。扎端公知道敌人与他势不两立,反正难逃,也抱着拼死心意,不问射中与否,竟将毒弩从石笋后发射出来。
五虎见他只把弩匣伸出乱射,时发时止,连手都不露出,知道射他不中,便瞄准他那弩匣射去,弩匣应声而裂。扎端公见敌人手法极准,方始息了妄想,不敢妄动。
双方相持间,忽听风火声中一片叭叭的爆音,五虎脚底似在晃动。方在相顾骇异,猛又听喀喀两三声巨响过去,烟尘飞涌,黑雾迷漫,来路两边岸壁首先炸裂坍塌了数十丈,火路立被压断了一大节。紧接着又见裂崖缝中射起儿股清泉,如匹练交织,互相激射,水势甚是洪壮,两崖爆音断续而起,响过一阵,必有断崖崩裂,泉水涌出。一会工夫,左近两岸崖壁全都坍塌。一条高可排天的长峡幽谷,平空倒塌下数十百丈,幻成一条奇石纵横的险峻大壑。两边未崩完的断崖都变成了一座座的奇峰怪石,如蹲如竖,如切如斩,风帆阵马,剑举笔立,错列相向。仅剩双方立处不过十多丈地面,侥幸没有崩裂。可是崩势大猛,两崖石笋之类俱都震倒,碎石满空飞舞而下,极小的都比拳大,扎端公早着了两下,五虎在奇惊绝险之际,并未忘了仇敌。百忙中望见对崖石笋震裂,手攀机筒欲射时,扎端公已然脑裂身死,顺着斜坡直落百丈,往谷底坠去,立时软瘫碎石劫灰之上,不再动转。崖一崩裂,月光立时明亮,又当夜半月中之时,看得逼真。
五虎存身孤崖削壁之上,进退上下俱都无路,极目四望,仅剩两头极远之处尚有残火星飞,蜿蜒明灭。崖崩以后,石裂缝中添了大小数十道清泉,月光下看过去,宛似数十条银龙满壑飞舞,射往壑底,棋布星罗的怪石上面,激射起干式百样的银雨,玉溅珠喷,烟雾雾涌,水光映月,若有彩辉。加以天风冷冷,吹袂生寒,适才烈火地狱,顿时变成了清凉世界,烦热为之一法。虽然清景无边,壮丽绝伦,无奈五虎俱是劫后余生,心伤同难,哪有心思观赏,尤其壑底山泉又大又急,先时射在劫灰残石之中,还不甚觉得,不消个把时辰,那水便涨高了两三丈,劫灰残烬,重的沉没,轻的全都一团团地浮起,顺流而下,吃洪水一冲打,立时冲散,随着银波雪浪,滚滚翻花,滔滔不绝,直往低处流去,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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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浩劫恸沙虫 把臂凄怆生何着 甘心伏斧钺 横刀壮烈死如归
话说崖石凹中那二十余名同党,经过这一番水火之劫,早已葬身谷低石凹之中,内灌洪水,外被崩崖碎石封闭,成了一个天然墓穴。盘谷地势外昂内低,中间一段更深,休说去救,连尸首都无法掘出,至于顾家灵棺先已烧成了灰炭,中经大风、山洪连刮带冲,更是无迹可寻了。
五虎弟兄寄身千切危峰之上,眷念伦好,枪恻平生,痛定思痛,想起人生朝露,世事空虚,陵谷易迁,倏忽幻灭,不禁悲从中来,哽咽不止,正在临风挥泪,面面相觑,把臂苍茫,百感交集之际,忽见谷口上流头漂来一根带着残枝的断木,上面挂着一个大麻袋,鼓鼓囊囊地随着洪流汹涌中荡旋起伏,行甚迅速,晃眼到了孤峰之下,吃一块大石阻住。麻袋一角似被火烧焦残破,不时有成包成块的东西掉落水里,定睛一看,正是方奎行时弃置的粮袋,大约火起以后延烧到了前面,忽然崖崩水发,没有烧完。另一袋不是为石所压,便已沉没水底,这一袋恰挂在未烧完的断木上面,因得随流而至。
五虎劫后余生,只有悲痛,对于中行等人嫌怨已然不复置念。见了粮袋,猛想起:
“孤峰高峻,下面洪水滔滔,四外无边,出发所带干粮,大部分俱在死去的胡、梁二人手里,火起之后忙着回赶,记得到时仿佛不见二人携有粮袋,一会便祸变相继而起。事后只顾悲悼,也没留意。倘如二人为图走快,匆匆遗落,或是存放在半途崖顶之上,如今两边山崖俱已坍塌,哪里还会存在?即使能设法脱险,长途山行,无衣无食,怎能度日?再回建业村求助,以中行之为人,自无话可说,这人怎丢得起?如恃猎兽度日,那就苦了。”想到这里,杨天真忙即四外查看,余人也跟踪寻找,哪有粮袋的影子。一着急,便想把崖下水中粮袋弄它上来,以应急需,且喜爬山钩索每人都带着,刚打算连接起来,缒将下去,试探够长不够,以便捞取。忽然下流头一阵山风过处,一条黑影自天直下,落到水面,现出一个黑衣玄裳的道姑,身材矮小,手执拂尘,踏波飞行,在水面上凌虚而来。不时从水里拾些东西,一路东寻西看,转瞬到达,看见麻袋,似乎甚喜,手一伸,凭空提了起来,口中长啸一声,便要回身飞走。五虎见状,明知多半是怪人,但是身处危境,求救心切;又见那道姑行动虽然诡异,却不似有害人神情。杨天真首先忍不住,高喊一声:“仙姑留步,我等有事相求。”
那道姑原在盘谷尽头斑竹涧发现水面烧余衣物,跟踪而来,一心寻觅遗物,并未留意峰上有人,一听有人呼唤,立时飞上峰顶。月光之下,见那道姑生得面如傅粉,貌甚清丽,穿着一身黑色道装,腰挂葫芦,右手拿拂尘,左手提着方奎遗留的口袋、干粮、肉脯。身材虽然矮小,二目神光炯炯,饶有威风。五虎见状,料是异人,心又放了一半,连忙躬身行礼不迭。道姑不等五虎开口,便问道:“你们和谷中被火诸人是一伙么?我先前来过一次,怎没见到你们?”五虎便把前事略提了一遍,恳求救济,并问道姑姓氏、法号。
道姑道:“我名玄姑,是四川人,近年才迁隐此山,就在前边居住,只因昨日在林内闲游,看见你们带着大队人言行走,内中有两个穿孝服的童男女根基甚厚,当时本想引度到我门下,但我素不喜强人所难。一则素不相识,突如其来,你们决不放心,他娘也未必肯舍;二则看你们的行踪,颇似从别处来此觅地开垦,我知附近有好几处地方都是土厚泉甘,物产丰饶,你们少不得要在此安家立业。我前坐禅关,勤于修炼,每年只有数日闲暇。这月刚将功课做完,初次出游,遇见一个多年未见之人在此,急于和他相见,忙着回家卜算,暂时无暇及此。意欲等你们移居定后,再找了去,先和他娘见面。
熟识之后,有了信心,再行明说。所以当时匆匆走去,没有露面。彼时朝阳初上,遥望你们脸上,十九大都带着晦色杀气,又看出你们俱都武勇,本山并无甚凶险,至多遇上几个山民,也非你们对手。想不出是何原故,还想他日相见,再行破解,却没料到当晚就会发作。到了子夜,偶出玩月观星,遥见盘谷火起,隐闻哭喊之声,想起日间所遇情景,连忙赶来,见是一大群山人在此为恶放火,凶残已极。当时你们大队人畜多半葬身火窟,只有二十多个,带了那两个小孩逃人壁洞里面,山人的柴草还在乱丢。我当即飞身下去救了小孩,本想连里面二十多人全数救出,我还未行法灭火,他们竟把我也当成恶人看待,乱杀乱砍。我生了气,立带小孩飞走,只把放火山人杀死殆尽,以代小孩报仇,没管他们。那两小兄妹甚是聪明,到家救醒,便喊饥渴,我知他们生长富家,吃食甚好,我却长年茹素,无什么好吃之物。正打主意,忽听谷中地震崖崩,洪水暴发,涧水大涨,从水里漂来些零星干粮食物。知是这里余烬,或者还有,试来寻觅,不想无心而遇,你们比那些遭劫的人果然好些,救你们不难,并且我听那两小兄妹说了由建业村被迫出走情形,好些语焉不详,正还有话要问你们。我学道多年,颇精法术,你们只把双眼闭上,待我施为,一会便可随我出险了。”
五虎听说顾修子女已被道姑救走,放火山人多半伤亡,仇已代报,心想:“怪不得昨晚行近火场,山人呐喊之声由近而远,由远而寂,大约此时正是道姑救了顾家子女追赶山人之际。扎端公等七人必是漏网余孽,去而复转。如若早到片时,不特胡、梁二人不致送命,连崖下二十多人也未必会惨埋谷底。”不禁惊喜交加,悔恨已经无及,只得各把双目闭上,静侯道姑行法相救出险。耳听道姑口中喃喃诵咒,身旁渐觉风起,身子大有被风摄住上升之势。就在这欲起未起之际,忽听天空中又有破空之声由远而近,适间风势忽然停歇,对面道姑也没了声息,身子好似不曾升起,心还想道姑行法未毕,尚有所待,谁知就这一阵风刮过,更无别的动静。
待有半盏茶时,杨天真最是心急,微睁眼皮试一偷觑,道姑已无踪影。只见立着一个相貌奇异的精瘦小孩,望着自己嘻嘻地笑,看去甚是眼熟。心中一惊,不由把眼睁开,定睛一看,还有一个高的,也是生就一副异相,横脸红睛,手持竹杖,腰悬宝剑,装束与花子相差不多。旁立那个小孩。尖嘴缩腮,貌似雷公,正是前日在建业村时带了白猿来助虎王斗法,飞剑杀死米海客的那个姓涂名雷的丑小孩。心疑道姑竟是仇敌幻化,涂雷法术已非敌手,何况又加一个,不禁吓了一大跳,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