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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长老脸上的麻子,一颗颗全如黄豆般大,这一刻只见他,咬牙切齿,怒眼圆睁,脸上的麻子更显得大了。
只听他道:“帮主,我们实不能再忍了,穷家帮威震中原数百年,今被人骑到头上,再要如此下去,穷家帮立即冰消瓦解……”
帮主龙贫一扬手,打断他的话道:“齐长老请稍安勿躁,请问,昨夜如何失耳?”
齐长老脸上一热,大麻子一颗颗发红光,好半晌方道:“说也惭愧,熟梦中,但见眼前银光一闪,紧接着右耳一凉,就这么回事。”
“乞食乾坤”龙贫叹了口气,安慰道:“我派人守了三夜,就连人影也没发现,每日舱中仍然出现这么个黑盒子,迟早,我的右耳,也要凑上一份。”
齐长老忽的又发怒火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等待宰割?”
龙贫摇了摇头道:“我已派人寻找老帮主的下落,并分寻帮中五长老及赤足三仙,待人到齐了,当有所交代!”
齐长老一愕道:“这关老帮主什么事?”
“乞食乾坤”龙贫心中一痛。敢情,那一块绢巾,他还没敢轻示任何人前,因为这关系着穷家帮整个帮运,及老帮主一生的名誉,他岂敢轻举妄动?如今,齐长老问起,他不得不忍痛答道:“齐长老,这事情关系重大,时间未到,请恕我无法答你,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事非老帮主亲自驾临,无法解决!”
齐长老一怔,无言以对,只得忍气吞声辞出。
当天夜里二更时分,忽然一条小艇,摇上了湖中画舫,眨眼工夫,画舫中抬出一大木箱,木箱随小艇上岸后,立即又被抬着进城。
转弯抹角,送进了一个小破土地庙里。
转眼间,大木箱又从土地庙中抬了出来,奔向南关。
可是,大木箱抬走半晌之后,土地庙中却闪出一条魁梧的人影,这魁梧的人影脸上却只有一只独眼。
谁都知道,他就是“乞食乾坤”龙贫。
他是藏在大木箱中从湖中船上出来的,为的就是怕被人跟踪!
龙贫独眼睁得圆滚滚的,冷电般的往四下里张望了一阵,见确无动静,方转到庙后,越墙进入一大花园中!
花园中,遍地雪光发银,早已连一点花影也看不见了!只园中有一大间砖造的平房。
龙贫进入园中,立如电射般纵过雪地,进入平房!
龙贫别看他身体魁梧,纵跃间却如狸猫般,敏捷异常,从雪地上纵过,也只留下浅浅的数点脚尖印。
平房탖空无一物,只有豆点般一盏小灯,还是搁置在墙角地下。
龙贫一进入平房,顺手就将门栓上,接着就往暗处看,暗角上黑忽忽地堆了一堆,仿佛是一个人盘膝坐着,龙贫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人,立即跪伏在地叫道:“弟子龙贫给师父请安!”
墙角里发出鼻子里的哼声,龙贫通体一凛,赶忙从怀中掏出那块绢巾,双手过头捧上道:“弟子这有书信一封,请师父过目!”
墙角里立即探出鸟爪般一只黑手,将绢巾抓住,往怀里一塞,然后方发话道:“贫儿,我待你如何!”
这话声,正是独脚神乞的,敢情,龙贫是奉召而来的。
龙贫闻问,忙道:“师父对贫儿恩重如山!”
“你可相信我!”
“弟子天胆,也不敢对恩师有所怀疑!”
“那么你可愿为我做任何一件事?”
“别说一件,纵然十件百件,只要恩师吩咐下来,贫儿要说皱皱眉头,就死无葬身之地!”
龙贫当真立即附耳上去,但听“独脚神乞”吱吱咕咕说了一阵,龙贫仔细地听着,记着,最后,“独脚神乞”道:“你可愿意?”
龙贫马上斩钉截铁般接着道:“弟子没有不愿意的理由!”
“你为什么不问原因?”
“弟子没权问任何一点!”
“独脚神乞”唉声叹了口气,道:“好!你去吧!”
龙贫再拜辞出,他确实没皱眉,可是他的心中,却一点点的在滴血。
次日,穷家帮的帮众,立即轰传,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已至杭州,午后就欲进入栖霞岭后,大佛洞中驻歇。
这一轰传,穷家帮中立即躁如鼎沸,帮主龙贫也在四处奔来奔去,一会儿南关,一会儿西湖,一会儿又到了湖后栖霞岭!
未牌时分,“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老帮主,由帮下十数高手,数十门徒抬杠着,穿过苏堤,直奔栖霞岭。
栖霞岭后大佛洞,早年亦是名胜之地,洞口有一大石佛,高三丈余,整个将洞口堵住,只留两旁过道,给人通行!佛像前有一石鼎,通常为人焚金烧纸之用。
洞中十分宽敞,且有许多宝石,相传为早年妙智大师修道之所。
“追风无影”、“独脚神乞”率人进洞时,离洞十数丈处一枝树杆上,并排坐着一对男女,男的英气慑人,女的丽质如仙,正是铜堡薛仇与百花岛的边文惠!
二人自括苍山中出来后,首先就到了杭州,正巧这时穷家帮帮主“乞食乾坤”龙贫也在杭州。
薛仇本不识龙贫,在西子湖堤岸上偏偏让他遇上了龙贫。薛仇见龙贫曲偻着身子,也没比他矮多少,穿着的百结鹑衣,披盖的是破麻袋,就知这是穷家帮的人,且知绝非庸手。
薛仇有心试试对方本领,遂闷声不响的迎面走去!一掌拍在对方肩头,叫道:“喂!我有话问你!”
“乞食乾坤”龙贫本也不识薛仇,他见薛仇如此无礼,心中微发怒意,暗忖道:“年纪轻轻一点江湖阅历均无,更没礼貌,不让你吃点苦头,日后上当死了,你仍然还是个糊涂鬼。”
于是,他微一使劲,身子微微一旋,脚下迅速无比的在薛仇脚下一勾,准备将薛仇摔一个筋斗,惩戒惩戒他。
哪知,薛仇乃是个大行家,方才出掌,他根本没提气运功,一见对方想摔他,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找的,别怨我!”
心想未已,拍在他肩膀的手,没提起,反顺着他的身子旋转之势,猛力一按一推,脚下更是猛打千斤坠,稳如泰山般!
龙贫一脚踢出,肩头已着了道儿,要待收招,哪里能够,只得顺势,猛力加劲,往薛仇双脚上扫去!
这一扫之势,其中还加了薛仇的推力,较之往常,还要快猛许多,龙贫从薛仇的一推一按,已知薛仇非他想象那么脓包。
可是,薛仇的年纪,不过这么大点,纵然打从娘胎里就练功,前后也不过就是二十年,再强又能强到哪去!
他心想:“这一脚纵然不能将你双脚踢断,最少你也得躺个十天半月,爬不起来!”
岂料,一脚扫出,犹如扫在铁柱上般,一只脚火辣辣的,疼痛难忍,当场坐地爬不起来。
龙贫这一来,不由大惊色变,独眼一翻,射出炯炯精光,在薛仇身上身下,深深地打量了两眼,方道:“‘乞食乾坤’龙贫,有眼不识侠士,是有意是无心,寻我穷家帮什么霉气,尚请明说是幸。”
薛仇一听对方就是穷家帮现任帮主,误打误撞竟让他遇上了,心中也不由微微—怔,道:“原来阁下就是穷家帮帮主,倒真失敬了,在下铜堡薛仇,欲向贵帮主请教一些小事,尚祈指点一二。”
龙贫闻对方就是新近崛起江湖,赫赫有名的铜堡薛仇,怪道有这等惊世骇俗的功力。
想起同是正派中人,绝无仇怨可言,忙朗声一笑,从地下跃起,道:“原来是铜堡薛小侠,幸会幸会!”
龙贫一跃立起,毫无痛苦,原来他曾练过铁腿功,腿上功夫也十分了得,身为—帮之主,当真如此无能吗?
薛仇也故作微笑地道:“请问龙帮主,贵帮老帮主“追风无影”、“独脚神乞”老前辈现在何处?”
龙贫哈哈一笑道:“着呀!你这可是问着了,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呢?不知薛少侠找他老人家,有何吩咐?”
薛仇微一皱眉,尚未答话,身后边文惠已挨近身来,道:“仇哥,那老花子可有着落?”
薛仇摇了摇头,双眉皱得更紧。
乞食乾坤龙贫一听边文惠的口气,十分不善,且毫无谦恭之意,心中不由大犯猜疑,遂忙问道:“请问这位姑娘?……”
边文惠毫不客气的答道:“我叫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这名字,龙贫从没听说过,不如铜堡薛仇似的,使人一听则惊心动魄。
龙贫遂又问道:“公主寻找敝帮老帮主何事?”
边文惠道:“寻他索命!”
语气虽短,可吓人十分,“乞食乾坤”龙贫倏然听得,还只道对方说笑,细一审视,对方二人脸色均沉重异常,哪像说笑?
这一惊诚然非轻,刹那间连他身体也吓直了。
边文惠鼻中冷冷一哼道:“头脑迟顿,四肢发达,你块头大就能吓人吗?”
龙贫无名火高三千丈,但他畏惧薛仇在身旁,不敢过份强横,他自信以他一身所学及功力,绝非薛仇对手。
遂单寻边文惠道:“姑娘适才所说,可是当真?”
“你有资格用得着我百花公主骗你?”
龙贫独眼一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姑娘既寻龙某恩师,就请接龙某两招。”
边文惠格格一笑道:“凭你也配?”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这简直欺人太甚,龙贫虽对薛仇略有畏惧之心,但薛仇若言语侮辱他,他同样敢跟他拼命。
如今,边文惠视他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龙贫一声大喝,退身一旁,仍然客气地道:“请姑娘赐教!”不愧为一帮之主大家风范。
边文惠微微一笑,道:“本公主让你三招!”
龙贫一听大怒,呼的拍出一掌,这一掌他只用了五成功力,但已将地上沙石卷得飞起老高。
边文惠娇躯却也没动,只用左袖一迎,厉风立即斜飘而过,刹时化为无形,去无踪影。
只此一招,龙贫就不由大惊失色,虽然他只用了五成真力,可是,莽莽扛湖之中,真能有几人,接得下他五成真力的一招。
如今,边文惠不动声色的化解了他五成的一招,这怎能不使他大为吃惊,他疑惑对方会使邪法!
因为对方明说了让三招,龙贫不好意思欺身进招,只得又拍出一掌,这一掌他又加了两成真力,他倒要看看对方怎么个化解法!
一掌拍出,厉风疾起,边文惠仍如前般,左袖一迎一带,厉风又已去得无影无踪,连同沙石都静止了。
龙贫愕愕地站在当地,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又是羞耻,又是愤怒。他身为一帮之主,居然于一默默无闻的女子面前,连番受挫。
薛仇站在一旁,他一直不响不动,既不出言劝止,也用不着他出手相助,边文惠的武功较他为高,更用不到他担什么心!
以往,他与柳红波一起时,对穷家帮中人物,不管高低,一律十分尊敬,这当然是柳红波的原因,其次就是穷家帮中人所作所为,确使人钦佩!
可是,自从发觉“追风无影”、“独脚神乞”,与黑道结盟之后,他心目之中,自然而然起了一种反感。
就是对一向亲密的柳红波也不例外。
然而,穷家帮数百年奠下的基业,岂能如此容易一旦毁弃,尤其帮誉之隆,威震整个神州。
薛仇,他只与“独脚神乞”一人有仇,他要寻找的只是“独脚神乞”一人,他不能将穷家帮整个毁了。
但是,若不制造事端,他简直没法找到“独脚神乞”。
如今,堤岸上无巧不巧让他遇到穷家帮帮主“乞食乾坤”龙贫,真是他想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