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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对他诉说,一面已带着他往前走。亚马偶然抬头,只见天色极为晴朗,太阳从树叶间照下来,哪有半点下雨征兆?大为奇怪,道:“刚才曾有乌云遮日,怎的现在又晴空万里了?”
“这便是天香幻境的威力了,境由心造,其实一切皆幻!”
亚马大笑道:“不错,境由心造,一切皆幻,此刻我虽见到一位美如天仙的女孩子,也明明是跟她在说话,其实都是假的,只是幻境!”
她立刻否认道:“不,我是真的!”
亚马道:“我不信……除非你把手让我摸摸看!”
她果然伸过手来:“不信你摸!”
亚马不是摸而是捉住:“嗯,好一双柔美……”
他顺着这只手一路摸了上去,一直摸到她的脸颊,她的秀发,又轻轻托起她的下巴,道:“果然是真的,真的天仙下凡……”
亚马的手有魔力,再一次得到证明。
这女孩已如被催眠似的,定定地望着他,被托起的下巴小巧尖柔,一张娇艳的樱桃小口,唇齿微动,欲言又止……
亚马的头渐渐接近,渐渐接近……
“你叫甚么名字?”
“梅长芬……”
亚马轻轻地在她的唇上一吻,道:“好名字,愚叟是你甚么人?”
梅长芬痴痴迷迷地道:“他与我爹八拜之交,我爹有事到关外去了,叫我暂时住到这里来……”
她已经带着他来到了这座茅亭,道:“这就是我刚刚坐着的亭子,是这座天香幻境的正中心……”
亚马与她才走入茅亭,匆听背后一声轻咳,有人出现。
回头一看,小径转弯之处,站着一个人,眼光严厉地望着他。
梅长芬立刻迎上去,亲切道:“薛先生,你练完功啦?”
原来这人就是薛神医。
只见那人一袭青衫,外罩玄色长袍,左手托着一支儿臂粗的烟管,面目十分清癯,只有四十来岁模样。
亚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由失声道:“薛神医?”
这人却目注亚马,口问梅长芬:“他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梅长芬道:“他就是‘武林种马’亚马!”
薛神医眼神一变,严厉而异样地注视着他,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亚马淡淡一笑道:“亚马如要找人,谁也躲不了!”
薛神医冷笑:“好狂妄的小伙子!”
亚马道:“你也不是七老八十……”
薛神医道:“我号称神医,精通药里,不难驻颜有术。”
亚马冷笑道:“何止驻颜有术,更能配出甚么‘迷迭香’之类的灵丹妙药!”
薛神医脸色大变,喝道:“谁告诉你的?”
亚马冷笑道:“章虚道人弄巧成拙,欲盖弥彰,岂能逃出我的法眼!”
薛神医道:“不可能,这药并非老夫给他的,而是……”
“而是你的女儿薛巧凤!”
薛神医一怔!
亚马再道:“你女儿是‘栖霞四凤’之一,就连章虚老道都没想到她徒儿之父,竟是宇内十大高手的薛神医!”
“你又曰怎么知道的?”
“那老道的丹室里弄丢了一瓶灵丹妙药,竟追查到我头上来,却不知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才是真正的主谋!”
薛神医叹道:“你确定我是主谋?”
亚马道:“刚才还不确定,你叹这口气,我才真的确定了!”
“为甚么?”
“荣华富贵楼上的雷将军夫人,恰巧姓薛!你却从十年前开始就不承认自己姓薛,天下所有的人几乎都忘了你是谁,却被一个老渔夫不小心说了出来……”
薛神医惊叫一声,道:“金渔翁?他怎么肯告诉你的?你与他有何渊源?”
亚马摇头道:“我与他毫无渊源,只不过恰巧遇到他钓一条大鱼,我又恰巧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把鱼弄上岸来而已!”
薛神医竟是十分激动道:“一条大鱼,是不是一条红色的锦鲤?”
“正是……”
薛神医激动得手中烟管也微微颤抖,连梅长芬亦高兴出声,道:“真是太好了!”
薛神医又低头沉吟道:“可是……他为甚么不发讯号给我呢?”
“那是因为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那是因为那条鱼扯上岸来之时,已经肚破肠流,活不成啦!”
“甚么?那鱼竟然剖腹自杀了?天啦,那鱼宁可剖腹自杀,也不愿让那东西出世……”
他脸色发白,双手揑住那烟管,竟然“啪”地一声,拗为两段。
他用力摔下断去的烟管,惨然恨声道:“天哪,金渔翁为甚么不发讯号给我?十年心血……这十年心血,全都白费……”
他状若疯狂,踉跄而去。
亚马却一纵身拦住了他的去路,沉声道:“慢着!”
他恼怒至极,抬头道:“你待怎的?”
亚马道:“你这样一走,我怎么办?”
“你甚么怎么办?”
“我……”他突然住口不语,只因这里还有个小女孩梅长芬,他的问题实在无法在一个少女面前提出来讨论。
薛神医却看出了他的难言之隐,长叹道:“我这一生软硬不吃,行事向来只凭自己喜好,这次对你,却……”
他转头对梅长芬道:“劳烦贤侄女,去给我们准备一点小菜,我要与他,好好的喝几杯!”
梅长芬准备的可不止是一点小菜,她竟能在片刻之间,整治了十几道丰盛菜肴,精美可口,就连金陵城里“天福楼”的大师傅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好的手艺。
亚马向来觉得女人不必学武功,但一定得学会做菜,因为他常常对接触过的女人说:“你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他的胃!”
这个梅长芬,将来的婚姻生活保证是美满而幸福的!
而且,这个梅长芬更是识趣,敬了一杯酒之后,就先行告退,留下他们两个大男人,去谈他们男人的事情!
一个聪明的女人,绝对该知道甚么时候关心男人,又甚么时候不必去理会!
这梅长芬也是个聪明的女人!
薛神医干了一杯酒之后,叹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找来,但不知道是这么快!”
“哦!”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仍然觉得我做得很对!”
“哦?”
“我一生从不欠人的,如果欠了,就一定要还,如果不让我还,不如让我去死了的好!”
“哦……”
“你只会讲‘哦’?”
“你讲的话我听懂了,我就‘哦’要是没听懂,我自然会追问!”
“你听懂了?你懂了甚么?”
亚马缓缓啜着手中这杯酒道:“我听懂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是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名叫薛神医,不知怎么的?竟然欠了一个姓雷的人家一个很大的恩情,他非要还这个情不可,他就用了一种他自认为‘很对’的方法,去还了姓雷的情,只不过……”
“只不过甚么?”
亚马盯视着他道:“你虽然还了雷家的情,却欠了另外一个人的情,而且欠得更多,欠得更大!”
“我又欠了谁的?”
“我的!”亚马逼视着他:“‘武林种马’有他自己的原则,他在女人堆中打滚,却绝对只留情不留种,你却打破了我的原则!”
薛神医笑道:“你知道我打算怎么还你的情吗?”
“你怎么还?”
薛神医又拍开另一坛好酒,又亲自为他倒上一杯。
亚马笑道:“别以为请我喝酒就能还清欠我的债!”
薛神医道:“我给你倒酒,只是要让你在听我分析事情的时候,你还有事可做……”
亚马一口干掉那杯酒,却伸手夺过酒坛来,自己给自己倒酒,道:“你说得有道理,我就喝!若是没理……”
薛神医道:“首先,事情还没有发生,我们要尽可能避免,如果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只好设法妥善解决……”
他说得有理,所以亚马就干了一杯。
薛神医再道:“你的目标是不留种,可是既然已经不小心留了,你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把那个种消灭掉,一个是保留他!”
亚马叹口气,但是勉强还是喝了一杯。
薛神医道:“你绝不至于去杀了你自己的亲生儿子或女儿吧……”
亚马这一杯喝得很快!
“你的原则是留情不留种,恐怕只是没有遇到适合的女人的缘故,你绝对不会故意使自己断子绝孙的!”
这次亚马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喝这一杯。
薛神医继续道:“要播种,必须播在良好的土壤环境里,这世上还有哪里比雷家更好?”
亚马突然暴怒道:“你不要再说了!我今天来,是要你给我做另外一件事情的!”
“甚么事?”
“一件对你来说绝对是轻而易举,对我来说却是终生受易的事……”
“甚么事?”
“你帮我做好了这件事,你我之间的欠账,全部一笔勾销,否则,我就跟你没完没了!”
薛神医嚷了起来:“你说的到底是甚么事?”
亚马逼视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男性结扎!”
薛神医哈哈大笑道:“这种事何必找我?任何一个阉猪的人,都能轻易地把你阉了,而且保证一天可以下床!”
亚马红着脸道:“我不是要那种的阉,我只是要结扎男性输精管,却不能影响性生活!”
薛神医笑道:“这倒是只有我薛某人才能办得到的事,只不过……”
“甚么?”
“一旦帮你结扎了,你如有一天要后悔,我可没有本领再帮你接回来……目前的医术没有进步到这种程度!”
亚马笑道:“我既已决定,必不会后悔!”
“可是有人可能会后悔!”
“谁?”
“雷家的人!你想想看,他们要的是儿子,他们虽然采取多兵政策,但是孩子没生下来,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有儿子,万一个个都生了女儿,你想雷家如何肯善罢干休?”
亚马倔强地道:“那是他家的事!”
薛神医接口道:“却是你生死攸关的事!”
亚马吓一跳:“你说甚么?”
第九章 天香幻境
薛神医笑得开怀,道:“雷家千方百计,借你的种,生他的儿子,算不算是天大的秘密?”
“当然是!”
“他们会不会轻易让这个天大的秘密,泄露出去?”
“自然不会!”
“甚么样的人最不会泄露秘密?”
“死人!”亚马跳起来了道:“你是说,他们会对我也来一招‘杀人灭口’?”
薛神医冷笑:“在儿子还没有出生之前,自然还不会,因为他们还要以防万一,但是……”
亚马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催促道:“你就别再但是但是了,有话就直接说出来好了!”
薛神医叹道:“好,我就实话实说,他们目前一定要全力保护你,为的是万一还没有生下儿子,他们就还要继续借你的种,但是你若万一想不开,现在就作了‘结扎手术’就表示他们再也没有了指望,就很可能马上动手,杀人灭口,以策安全……”
亚马端起酒来猛灌不已。
薛神医再道:“我知道亚马逃起来比兔子还快,几乎没有人能追得到,我也知道亚马躲起来,比乌龟还隐秘,可是,你能逃多远?能躲多久?”
亚马只好干咳一声。
薛神医续道:“受过雷家恩惠的,不知道有多少?受命于雷家的,更是满天下,这些人要是动员起来,你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