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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自称愚叟,并不承认姓薛……”
亚马口中称谢,手中枯枝蓦地一绕一圈,将鱼丝绞在枝上,口中大喝:“一、二、三、起!”
老渔翁配合他的呼声,同时用力,斜贴水面将那尾巨大的锦鲤扯离江面。
才离水半丈,那尾巨鲤竟是通灵,红尾一摆,一个鲤鱼打挺,又急急窜入江底。
亚马手中枯枝更差一点震断,左手接过鱼竿,暗中运劲,待巨鲤下沉之势稍缓,乘势一扯!
接着他一口真气不歇,双手交替收丝,眨眼间红光一闪,那尾巨鲤已被他生生扯出水面!
说时迟,那时快,亚马已将手臂往后方一挥,那尾重逾百斤的,体型大如童子般的红色锦鲤,已随着他手挥之处,疾飞上来,抡向身后的岸上,发出“啪嚏”一声大响。
两人忙回身看时,那尾巨大锦鲤已不会跳动,只剩下那蒲扇般大的尾巴,在作无力地摇颤。
日光之下,满身红鳞,光化耀眼,忽然两人都“呀”地惊叫出来!
原来这条巨鲤的腹部,已露出一条四、五尺大的裂缝肠脏外流!
老渔翁又惊又急,忙不迭地走过去,两手伸入那鱼的破口之内,在残余肠脏之间,一阵乱摸找寻,也不嫌污秽。
亚马问道:“你在找甚么?这鱼怎么会被劫开了肚腹的?”
那渔人像没听到他的话,仍在那堆腑脏之间乱翻,甚至撑开鱼腹去看。
良久,渔翁终于失望地立将起来,回首瞪着亚马,怒容满面。
亚马见他满脸满手的鲜血污秽,一双怒目赤红,气极恨极,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样子,不禁吓得后退一步,急道:“慢来慢来,这是鱼儿自己要自杀,可怪不得我!”
那渔翁到底没有动手,倏然俯身揪住那尾死鱼,恨恨地大叫一声,两臂扬处,那尾巨大鲤鱼就凭空飞起“噗通”一声,掉入江中,随波流去……
渔翁狂笑厉叫:“十年心血,尽付流水!可恨可恨!”
他狂笑哭着急奔而去,亚马瞪目结舌,不明所以?
亚马信步再往江水上游行去,寻幽访胜,风景绝妙处,果有好大一座庄院。
只不过既无石碑,亦无牌楼,更不见半株梅树,不知这里是否就是“黄梅庄”……
只见路旁四、五个小孩玩在一处,他举目不见别人,只好向孩子们请教:“小弟弟,你们可知道愚叟?”
一个年纪较大的抬头道:“渔叟在下流的河边钓鱼!”
亚马知他是弄错了,便耐着性子道:“不是钓鱼的鱼,是愚公移山的愚……”
想想他们大约都还没有上学读书,再道:“是愚蠢的愚!”
一个孩子道:“甚么是愚蠢?”
另一个孩子道:“愚蠢就是笨蛋!”
又一个孩子道:“对,小狗子他娘老是骂他笨蛋,一定是在问小狗子的家……”
小狗子怒道:“你爹才老是骂你笨蛋!”
眼见他们争吵不休,亚马知道再也问不出头绪来,只好信步再往庄内走去。
转过一处短垣,匆见前面一片园子,园中花木扶疏,丛树掩映,还有好些嵯峨怪石,植立其间,一眼望去,颇饶江南园林佳趣。
亚马隔篱观赏,暗自赞叹道:“看这林园布置,普通乡人,哪能有此?相信就是愚叟薛神医的居处了……”
沿着矮篱,信步走着,匆见园中竟有一座八角亭,相距不过四、五丈远。
亭中一个穿着素色衣裳的少女,正在亭中静坐,好奇地望着这个陌生人。
亚马踌躇一下,轻咳一声,道:“姑娘请了,在下欲拜见愚叟老丈,未知如何走法?”
他因不知如何称呼那愚叟,心想既名“叟”又是宇内十大高手之一,称一声老丈,是绝对错不了的。
因之他再补一句:“还请姑娘见示,指点明路!”
那少女听了,想了一下,招手道:“你进来吧。”
亚马自然不便贸然越墙而入,便转头找寻入园的门。
只听那少女道:“你往左去,那里有个门,便可进来啦!”
亚马道谢一声,沿着篱笆往左寻去。约莫走了二十来丈,果然有扇小门。
门内白色卵石铺径,亚马推门而入,只因树木掩映,此时已见不到那八角亭了。
亚马沿路行了两丈许,只见花木扶疏处,小径一分为二,他估量着方向,便走向靠右手这边。
眼前尽是榆柳参差,挡住视线,路旁两边多是锦花芳草,品类繁多,培养得极是茂盛,馥郁芳香,美不胜收。
花卉一畦一畦地纵横排列,细看之下,竟是以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草,排列成巨大的“腾龙”图案!
亚马心中暗自喝采,此地主人果然可称得上是隐居世外的高人。
只是这条路径甚为弯曲,只丈许路,便要转弯,每逢转弯之时,两旁都有树丛植立,不然便是他方才看见过的嵯峨怪石,就像故意造成门户似的。
他从外面篱笆看进来时,并不觉得园中树木很多,如今置身其中,竟看不到三丈外的景物,四周全是树林、怪石,忽远匆近地挡住了视线。
亚马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记着方才看到的方向,一路走着,十来丈远,已转了七、八个弯,而且有六、七处岔道,他专拣向着那方向的路走去。
再走了七、八丈远,他更觉出古怪,暗想道:“从园外到那座茅亭,最多十五、六丈远,怎么我走了这一段,纵使多绕数丈,也应该看得见那亭子才对,可是现在仍不见那茅亭踪影,真是怪事!”
他一面想着,但觉园中暗香扑鼻,芳草鲜花,俗气全消,令人留连忘返,直欲一窥全貌,根本忘了要找那茅亭少女之事。
亚马脚步不停,眨眼间又走出十余丈,也记不清究竟有多少歧路弯道。
抬头望望天色,只见茫茫一片,就像要下雨一般,阴沉了下来。
亚马心中想道:“刚才天色还十分晴朗,太阳高悬中天,只这片刻工夫,天色都变了,看起来竟似快要下雨一般,我得快点找到那姑娘,问明地方……”
他这样一想,心里更着急,脚下一用力,又走了一大段路。
渐渐觉得沿途景色全都很熟,原来都是刚才走过的,也是每隔丈许,就要转弯,虽那转弯的角度不大,但总是看不见前路究竟通到何处?
片刻间,他渐渐把方向弄迷糊了。
他焦躁不安地站住身形,前面刚好要转弯,两座上尖下宽的大石,屏障也似地分竖在转弯那路的两旁,恰似一扇门户。
亚马想了想,倏地脚尖一点,身形疾然一拔,轻飘飘地落在石尖上,四下眺望。
他不禁伸手在自己头上敲了一下,原来在他左方十丈左右,一座八角茅亭的尖顶,露出在榆树丛中。
怪不得愈走愈远,敢情是把方向弄错了,以致失诸交臂。
飘身下地后,再朝那边走去,这条路又是和方才那条路一样,隔了丈许便要转弯,处处歧路。
石路两旁花畦中,菊花香味,更是扑鼻而来,这股香气愈来愈浓,其中还有一种古怪的香味,分辨不出到底是何种花香?
他此刻嗅着花香,渐渐觉得四肢都甚为舒服,眼有点困,不知不觉放缓脚步,徐徐前行。
前面又是两丛树立路旁,他依稀觉得这丛树甚是熟悉,脑际缥缈朦胧间,仿佛又回到了崆峒山巅,那儿的一草一木,都是他童年的伴侣。
他记起每当在“指南宫”后的峭壁上,练完“流云纵”的绝世轻功之后,往往躺在悬边一块平滑如镜的大石上,望着天际悠悠的浮云,暗自揣摩那蔚蓝的天空,究竟有多高?
除了头上白云蓝天之外,四下群山峰峦,尽都躺在自己脚下,甚至连飞鸟也极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
此时的天地之间,唯我最高,唯我独尊,是多么骄傲?多么开朗……
不由得又记起道通老人来,他传授全部武功,却不许叫他师父,他是良师亦是益友……
也记起他常常对他说的话,说他天分极高,而且心思灵敏,可惜老是悟不出吐呐功深微精奥之处。
一念至此,蓦地觉得心境怡丽清莹,智珠在握,早先许多无法领悟之处,竟全都豁然贯通,许多武功招式,都在这一刹那间,参透其中真正的精微之妙!
他倏地一跃而起,比划两招,突地又盘膝而坐,用起功来,匆地又伸出双手,各出二指做剪刀之状,口中喃喃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指通!”
接着就是一阵哈哈狂笑,得意之极。
忽地一声清脆的少女口音道:“喂,你在做甚么?”
亚马躞然而起,定一定心神,只见那树丛之下,有位穿着淡素衣的少女,倚着树干,向他微笑。
正是刚才看见,坐在那八角茅亭中的少女。
亚马自觉失态,笑道:“对不起,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那少女仔细地打量他,关心道:“你可觉得疲倦?”
亚马伸展了一下手脚,笑道:“我应该觉得疲倦吗?”
“你不觉疲倦?那就奇怪了!”
那少女皱着眉,再次仔细观察他半晌,自语道:“难道这‘天香幻境’已失灵效?”
“你说甚么天香幻境呀?这里倒真的是很香,闻起来非常舒服……”
“你未曾听说过天香幻境的名字?方才我见你跃上那石尖,身手不凡,你师承是谁?难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这‘天香幻境’四个字?”
亚马摇头道:“我真的从来没有听过!”
这少女又道:“你师父是谁?你不告诉我你的师承来历,我如何为你通报?”
亚马微笑道:“宇内十大高手,亚马尚未排名……”
这少女吓一跳:“你就是亚马?‘武林种马’?”
不想连这深山里的一个小女孩都听过他的名字,亚马不禁心中颇为得意。
这少女正在重新打量他一遍,道:“不过如此……”
亚马笑道:“不过如此?你以为应该怎么样?”
这少女只是窃笑,并不回答,倒教亚马心中颇费猜疑。
她却道:“这天香幻境,乃近十余年才出名的,难怪你不知道了!我且把这些事一桩桩告诉你。”
她声音清脆悦耳,咬字清晰,字正腔圆,听来就如音乐般的悦耳,亚马因而颇愿听她多说些话。
“这位愚叟十余年前突然看破尘土,隐居来此,建了这座黄梅庄,利用树丛和怪石,布置了这天香迷幻五行八卦阵的门户。他说这五行八卦阵,如用最深微奥妙的先后天五行,或是正反绝灭八卦阵,则不算稀奇,他只以虚者实之的兵法,布下了这最简的阵势,其实那些路两旁的花畦中,植有天竺异种‘离魂香’这种离魂香只要嗅了,便会使人精神恍惚,随念生心,尽在幻想自己如何破阵?或幻想许多以往的深刻印在心头之事,七情六欲,甚至生死轮回,如黄梁南柯,渐渐便觉疲倦,颓倒路中,故此称之为天香幻境。你不觉疲倦,倒是异事……莫非你曾服过甚么灵药?”
亚马摇头道:“我未曾服过甚么灵药!”
其实亚马自己早已吓出一身冷汗,如果刚才不是适巧想起自己武功上的欠缺之处,如果刚才想的是吃喝嫖赌之类,只怕果真要陷入迷离幻境而无以自拔啦!
她一面对他诉说,一面已带着他往前走。亚马偶然抬头,只见天色极为晴朗,太阳从树叶间照下来,哪有半点下雨征兆?大为奇怪,道:“刚才曾有乌云遮日,怎的现在又晴空万里了?